次日正午，徐向迩头疼欲裂地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她回忆起昨晚的种种，猛猛锤了几下枕头，脚也在空中乱蹬，翻来覆去，终于冷静下来之后，她摸索到手机，想给蒋柔发消息。


    却发现有一条陈弋的信息。


    「徐向迩，醒来后联系我，我有话和你说。」


    她直接把手机推远，划走这条消息，假装没有看到，打开蒋柔的对话框，弹过去视频通话的申请，电话被接通后，她立刻哀嚎。


    “柔柔，这下真完蛋了。”


    “咋啦？”蒋柔对着电脑，还在改剧本，听到她的尖叫，拉下眼镜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失业了？”


    “哇靠，你这个女人好恶毒！”徐向迩作出“退退退”的动作，下秒，小嘴撇着诉苦，“虽然，也距离失业不远了。”


    “怎么回事啊，说给姐姐听听。”


    于是徐向迩把昨晚发生的事从头至尾讲述了一遍，从卧室讲到厨房，她喝了口水，听对面的蒋柔尖叫。


    “原来我通宵写剧本的福利在这里，你个母胎单身遇到极品了！他竟然真的喜欢你，我果然没看错！我还是很敏锐的呜呜呜，我要有信心，我就适合干这一行！”


    “……嗯，你适合做编剧。”徐向迩躺在沙发，挥挥手示意视频里的蒋柔，“你能不能先管管我的死活啊，我该怎么办啊，万一他喜欢我，向我表白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看你是不是喜欢他啊。”蒋柔推了推眼镜，露出邪魅笑容，“怎么说，你什么想法？”


    “我——”她叹了口气，想到陈弋或许会离开公司的事，声音不自知地低落，“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那么喜欢他。”


    “那就工作更重要，三次元男人什么都不是。”蒋柔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别担心，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过两天就要回去了，有剧组在江禾拍摄，我可以在那待到明年，你变成河狸这件事，由我来守护你。”


    徐向迩假哭几分钟，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蒋柔通宵写剧本，需要补觉。


    而她呢，则开始翻看外卖软件，还是可以度过一个安全无忧的周末，只要忽略掉上司的信息就好。


    /


    周末转瞬即逝。


    又到了准点上班的时候，徐向迩卡点签到后，直奔自己的工位，缩进椅子里，时不时抬头看几眼。


    后来的周慧看到她这副仓鼠模样，忍不住笑了，“尔尔，你大早上做贼心虚什么呢。”


    “才没有。”徐向迩整理好衣服，若无其事地收拾东西，准备去会议室。


    还要周一例会。


    这次坐在最后的不是徐向迩等人，而是那些实习生。


    她的右侧坐着林薰然，他翘着二郎腿，喝着保温杯里的枸杞茶，优哉游哉的模样让徐向迩扶额，她拍了下他的膝盖，“开会呢，像什么样子。”


    他没说话，盯着她看了几秒，便将腿放下来，不紧不慢地打开笔记本，继续发呆。


    徐向迩莞尔一笑，转过头却看到陈弋已经走进来，坐在正中央的位置，两人的视线交汇，她露出完美的社畜微笑，而后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


    会议开始后，各组汇报工作，且进行新项目的讨论。


    徐向迩能察觉到陈弋始终在注视着自己，有种莫名的压迫感。这种感觉显得她太过渺小，毕竟这里是他的权力中心，她无处可躲。


    林薰然晃了晃她的胳膊，她恍然回神，“干什么？”


    “那个项目，你要不要做，我想跟着去。”


    “什么？”


    她看了眼投影仪里映出的PPT，是森林书屋的宣传项目。


    温氏集团的非盈利项目，吃苦基本没什么好处的项目，倒是符合林薰然的个性。


    她看了看，没什么反应，可听到组长说，这个项目近期需要出差后，徐向迩眼睛一亮，猛地举起手。


    半个屋的同事都看过来，陈弋的钢笔落在地上，滚落到一旁的助理脚边。


    他却无暇顾及钢笔，只是看着远处那个迫不及待举着手的人。


    “那个，那个，要不我试试？”


    组长邱长顺没有意见，点点头，“那你带着林薰然一起吧。”


    陈弋没说话，助理把钢笔放回他的手边，他拿着笔，笔盖那侧敲在桌面，周围的同事无人敢看向他。


    这是他生气时的习惯动作。


    他垂眸思索两秒，轻轻摸了下眉，起身，“那就这样，食宿都由公司安排。”


    话音落下，他携着冷气离开会议室。


    躲就躲到底。


    徐向迩心一狠，就这么决定出差了，还是未完全开发的南方小镇。


    在离开会议室时，周慧撞了下她的肩膀，“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热爱工作了，连这项目都主动去接。”


    “哎，你就当我被夺舍了吧。”


    “你到底怎么了？”


    “我……”徐向迩抬眸正想说什么，却看到不远处的陈弋从办公室出来，拎着西装外套离开公司。


    “没什么啦，我还不能追求一下进步吗！”


    “那你进步去吧。”


    周三下午，徐向迩和林薰然站在某南方的乡村村口，看着面前的马车，两人对视一眼。


    来接待的村干部加哥笑着拍了拍马背，“特色啦，坐着去吧。”


    “也行。”徐向迩坐进马车，马车上有垂下的星星装饰，林薰然将两人的行李放在后面。


    加哥看到她摸着那些星星，“我儿子做的。”


    “蛮可爱的。”


    徐向迩坐着缓慢的马车，看到远处的群山连绵，林海茂盛，云卷云舒。她没有来过南方，果然和网上那些图片毫无差别，甚至空气都干净纯粹一些。


    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蒋柔和周慧后，她从包里拿出平板，确认这次的工作内容。


    由于森林书屋为集团的公益项目，需要与小镇的旅游业相结合，进行推广宣传。作为考察小队，徐向迩需要考察小镇的可拍摄地点，为之后的宣传片作参考，还需要为书屋进行主题活动的策划。


    从昨天徐向迩就在查看资料，越看越后悔，她其实根本不热爱工作，也从不喜欢挑战。


    她为什么要为了躲陈弋来到这里。


    很快到达公司为他们俩安排的民宿。


    这是一处农场民宿，海拔较高，房屋错落在山坡上。徐向迩站在屋前，能够俯瞰整座小镇，农场里绿草如茵，疏疏落落的马群在吃草。小镇里屡屡炊烟升起，在空中消弭。日落在群山后，淡粉的光芒染在云朵上。


    好吧，这么漂亮的话，被更多人看到也好。


    徐向迩原谅了这奔波的一天。


    在民宿的餐厅吃过晚餐后，徐向迩在草坪上和小羊合影，和旁边的游客聊了会天，她才回到房间，继续写创意提案，不过没有什么新鲜点子。


    索性关掉电脑，十点没到就上床休息，坐飞机太过疲累，她关掉手机的短剧，昏沉时听到隔壁有声音，民宿隔音不太好。


    她微微动了下眉，翻了个身，没有多想就睡过去了。


    /


    次日清晨，徐向迩被窗外的鸟鸣声叫醒，她伸了懒腰，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青山，突然清醒过来。


    她在出差。


    徐向迩火速起床，洗漱化妆，把行李箱里的面包翻出来，吃了几口，拿着相机就出门考察。


    她敲了敲林薰然的门，却没有听到回应，这孩子不会赖床了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别敲了，我和他说，今天我陪你考察。”


    徐向迩试图敲门的手顿住，脖子略带僵硬地扭动，她朝左侧看过来，陈弋倚靠在木栏杆，穿着灰色短袖和淡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了件扎染衬衫，与身后的蓝天相衬。


    她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颗鸡蛋，怎么阴魂不散。


    怪不得这人这两天这么安静，去找他审批时也是无比配合，也没有在微信上狂发消息。


    原来自有安排。


    滥用职权！好气啊。


    徐向迩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陈弋抿唇，跟上她的脚步，“不打算理我了？”


    她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还是先把工作做好吧。


    “陈总，我们先去镇上四处看看吧，确认一下宣传片可采用的地点。”


    他点点头，“听你安排。”而后从身上拿出一顶草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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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的头上，“昨天到了之后，在镇上买的。”


    徐向迩被帽檐遮挡住视线，她轻抬头，看着越过自己往楼下走的陈弋，背影疏淡，见她没有跟上，回头望了她一眼。


    她低头注视着脚尖，连忙跑下楼梯。


    两人先去森林书屋看了一眼，和图片上大差不差。


    在小镇旁边树林的入口处，周围都是一些商铺，人流量不小，书屋的选址确实不错。书屋大致保留了建筑的当地特色，大致为木质建筑，书屋里有个不大的院子，光从天井透下来，照亮徐向迩的脸，她四处看了看，拍了些照片。


    很难。


    要当地旅游业发展起来，书屋才会越来越好，这不是她们小小策划部可以做到的，需要多方努力，不过此项目没有硬性要求，毕竟是公益项目。


    徐向迩往书屋的主建筑看去，长长的木椅上坐着几位小朋友，他们在那里乖乖看着画本。


    书屋建成不就已经完成了么，却还是需要活动将名声打出去，“好事不留名”绝不属于这些企业。


    当然，也不必由她这个小社畜去管理。


    徐向迩走进书屋，坐在书柜前，翻看那些画本，她想到小镇里那些拿着风车跑的小朋友们，内心有了些想法。


    陈弋在她旁边蹲下来，也随便拿了本书，“下午一起吃饭？”


    “不了吧，陈总，考察结束，我想自己溜达溜达。”


    “那我陪你。”


    徐向迩把画本合上，形成的风让她的碎发吹起，粘在唇上，她抿着唇，拨开头发，陈弋看了一眼她涂着唇膏的嘴唇，等待着她的回复。


    她蹙起眉，叹了口气，“陈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这些都不重要。”


    陈弋想到顾旭叮嘱自己的话，深吸一口气，“徐向迩，可总要听一听？”


    徐向迩看向那双极具耐心的眼睛，在这四季如春的地方，他的眼睛却仍像是从海岸吹过来的寒风。


    她向来有自知之明，这不该是她能踏足的领域。


    “改天吧，陈总，我不想现在有情绪波动，你知道的。”


    陈弋沉思片刻，“那就等出差结束。”


    嗯。


    徐向迩起身，打算和林薰然一起吃晚饭，总不能把实习生丢在民宿一整天。


    她将陈弋丢在书屋，自己跑出去找林薰然了。


    顺着林薰然给的定位，在小镇的中央的广场找到他，她走到旁边，看他蹲在地上调整摄影设备。


    林薰然是学摄影的，让他跟着出差也是方便。


    “拍了些什么？”


    “虽然我没学过活动策划，但我觉得还是要以这里的特色为主。”林薰然把摄影机递给她，“就拍了一些当地人生活的普通景象。”


    “嗯，明天再拍一些，后天就要回去了。”


    徐向迩魂不守舍，她在想回到江禾又该如何躲着陈弋。


    林薰然见她心不在焉，“啧”了一声，“你有认真听我说话吗？”


    “呃——咱们晚上吃什么？”她中午和陈弋在一起吃米线，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一顿，现在又饿了。


    她望着渐渐暗沉的天空，没注意到林薰然翻了个白眼。


    “要不，吃牛肉火锅？”


    “好！要吃菌子！”


    徐向迩起身，跟着他去火锅店，走在种满花的小路上，她的内心清明起来，“不过，你为什么想要做这个项目，感觉你还挺迫切。”


    “因为之前，温氏集团资助过我，所以我想帮公司的公益项目做点贡献。”


    “这样啊。”徐向迩没有过问，怕他不愿意说，但林薰然掀开火锅店的帘子，继续说道——


    “温氏集团有一个基金会，是温董的女儿创立的，不过她很早就去世了，但我还是很感谢她。前两年，我在上大学，听说基金会要停止了，还特意回了一趟福利院，是陈总把基金会延续下去了，去年他还去福利院看那些孩子们。”


    “陈总？”徐向迩怔住，看着坐在空桌旁的林薰然，她在对面坐下，木木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他怎么和基金会有联系？”


    他一脸吃惊，“你不知道吗，陈总是温董事的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