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 39 章

作品:《骗心为上

    “夫人,这是上次宴席上宾客礼单,以及回之的答谢礼,还请您过目。”王管家呈上两份礼单,却迟迟不见李立雯抬头。


    他等了半晌,试探道:“夫人?”


    李立雯眨了眨眼,恢复神色,揉着眉心接过礼单,但上面的字却看不进她心里:“你做事妥帖,就依这份礼单送吧。”


    “是,夫人。”王管家应下,但李立雯却始终手握着礼单,没有交与他,他在一旁候着,待她回神后,才双手接下,心中百思不得其解,老夫人身体康健,小姐归府,桩桩件件都是喜事。


    但夫人近几日心神不宁,何事令她忧愁至此。


    刚踏出门槛,李立雯喊住他:“上次我记得高家公子送了份簪子,你在给他的回礼上多备下几身素雅的锦缎,再去书市看看,附上几本关于农学的书,”她斟酌之后,吩咐道,“去把小姐请来。”


    “是。”王管家退下,着人去请小姐。


    沈昭得信后,并未多想,随着前来通传的婢女往前厅去。


    待她入内后,李立雯邀她入座,拿出之前曾给她看过的画册:“瑾儿,这些时日你对你兄长的性情也大概有所了解,你觉得以他的性子,同长安城里哪户小姐更适合呢?”


    初时,李立雯只念着姑娘家之间好说话易亲近,想她多结交些朋友,有脾性相投者,可说与他兄长,但这次李立雯却意味试探,若是他们二人彼此有意,她断然不会同意。


    但沈昭本就以骗术蒙混入府,又岂会轻易被她看出她心中波澜。


    她径自接过画册,美之主观,哪能论出个长短高下之分,各花入各眼,每个女子都各有其艳。


    但她仍细细打量,笑着说道:“这李家小姐性格温婉,容貌比三月桃夭还娇,和兄长是绝配;蔺家小姐清尘脱俗,如空谷幽兰,我瞧着也极好;王家小姐自不必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怕兄长还配不上人家呢,要我说若是这些小姐有意,不妨都娶进门吧,这么多嫂嫂家里也热闹。”


    她一口气将长安城年岁相当的女子夸了个遍,恨不得全将她们娶进国公府,气得李立雯一时无言,这些女子哪个不是家中明珠,若是真依她所言,正妻只有一位,又谁会忍心将自己的宝贝给谢珩当个妾室呢,哪怕抬为平妻也会闹得各不愉快。


    李立雯直接从她手中抢过画册,再无心问她意见,太阳穴突突地跳:“罢了,那你看高家二郎如何,他有意于你,高相对你亦颇为满意,这门亲事甚好。”


    提起高义信,沈昭犹记得那夜漫天烟花绽放,他小心翼翼地拿出家传玉佩,朝她深深一揖,同她诉说情意:“谢姑娘,自初见你那日,我便一见倾慕,若姑娘不弃,我愿与姑娘缔结秦晋之好,择日登门下聘。”他声音渐轻,甚至不敢抬头望她。


    少年一腔热忱心意,但她终究得负了,她回之一礼:“高公子厚爱,我愧不敢当,我将你同你兄长二人视作知己,我刚回府,还得侍奉祖母,公子姿貌俊朗,家世煊赫又满腹经纶,自有更适合你的女子。”


    高义信并未料到她会拒绝,忍不住问道:“姑娘若对我无意,那帕子...”


    沈昭此刻恍然,不过从集市买橘相赠的帕子,她当时只为图个方便,送他擦手,岂料引起这么大的误会:“我自幼生于山野,同男子接触亦不多,并不知赠帕有何深意,引得公子误会,是我的不对,同样的帕子我还送过我兄长一方。”


    高义信身形微晃,却仍强撑着笑意,不失礼节:“是我唐突了...”


    他的修养犹在,他们今后仍可继续做朋友,他将沈昭所托茶树一事牢牢记挂在心中,转身回了府。


    沈昭思绪回拢,无奈这催婚又催到她头上了,直言道:“高家公子自然好,他兄长亦好,我瞧着长安城其他士族公子亦是器宇不凡,不若母亲也给我份画册,我好生相看相看。”


    “你、你这孩子,”她被气得心口滞闷,捂着胸口依着木椅,全然忘了当初寻她作何,且不论高家二郎对她有意,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竟说出如此不成体统的话,她怒道,“你给我退下。”


    沈昭怕笑出声,急忙躬身一礼:“那怀瑾告退,母亲注意身子。”


    刚转过廊角,她转瞬便压不住唇边的笑意,踏着轻快地步子走远了。


    她哪有那么多心思去深究李立雯话里的机锋,何况她身体康健,该不会被她三言两语,轻易气倒。


    她现在的心思全在李玥身上,自李玥走失到她回宫,不过两日,谢珩寻人时,保护妥当,并无人知晓她是公主,由李立雯递进宫的信虽然未送到景明帝眼前,可宫内仍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消息渐渐散播到市井坊间。


    李玥本就面子薄,若不是求着她,哪怕同高峻同行的勇气都没有,因着自己一次任性竟闹到这个地步。


    内廷的情形如何自是传不到外臣那儿,但据谢珩观察,今日景明帝上朝时,面如寒霜,因着一个官员的朝服不洁都勃然大怒。


    沈昭心里记挂她,她虽无职务和诰命在身,不得轻易入宫,但有谢珩陪同入宫,加之上次采薇留给她的手牌,她踏上了进宫的官道。


    两人一路行至宣政门,外臣止步于此,谢珩将沈昭送到这:“你一直向北走,路遇花园时转东,经过三个宫殿后,下一个便是公主寝殿兰香殿所在,我在此等你。”


    沈昭握紧玉牌:“好,我去去就来。”


    她扮作宫女打扮,依着谢珩所指,往兰香殿走去,遇到成行结队的宫婢们就跟在其后,随着她们叩拜、让行,不多时终于见到兰香殿的匾额。


    大殿之外,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婢们各自洒扫,并未留意她。


    她垂首直直向寝殿大门走去,正巧碰到刚从内走出的采薇。


    采薇先是一惊,忙把她拉至屋内,打眼瞧着并无旁人注意,将门带上:“谢小姐,您是入宫来看我家公主的么?”


    “玥儿她如何了?”沈昭随她闪身入内,将玉牌交还于她。


    采薇摇摇头:“陛下今晨下朝后特地来了一趟,发了好大的火,连娘娘都劝不住,公主说她不想见任何人,说...若是圣上逼她去尚主宴选驸马,她就一头跳进湖里,绝了他们的念头。”


    公主六岁时,采薇便入宫陪伴在侧,公主一向乖巧顺意,莫说顶撞圣上,就连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她心中既佩服公主的勇敢,但又替她担忧。


    言语间,采薇撩起五色锦帐,请她入内,自己却止步:“谢小姐,劳烦您好好劝劝公主。”


    沈昭点头应下。


    屋内传来李玥轻声呜咽,她趴在床上,身子哭得一颤一颤,听到她的脚步声,哑着嗓子喊:“都出去,我谁也不见。”


    沈昭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缓步走向她:“哭得累了,不妨喝口水润润喉,才有力气再哭呀。”


    听到她的声音,采薇霎时抬起身子,眼睛肿若核桃,努着小嘴:“瑾姐姐。”


    沈昭坐在床榻边上,轻轻缕着她的后脊,帮她顺气,将杯盏送到她唇边:“先喝点水吧。”


    她将唇凑到杯沿,浅浅抿了几口,眼泪吧嗒吧嗒砸到杯里:“瑾姐姐,我不想嫁给高峻了!”


    沈昭将茶杯放到一旁案几上,又拿出帕子轻擦她脸上的泪:“为何又突然改变心意了?”


    “我偷溜出宫的事被父皇母妃知道,他们训斥我罔顾体统、不注重名节,如今我清誉有损,自是不能连累他。”


    沈昭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这傻姑娘,明明自己置身于水火之中,竟心心念念还在想着怕连累他人,想成全高峻的颜面。


    她柔声安抚道:“你只是迷路罢了,身上甚至连外伤都不曾有,岂会牵扯到名节一说。”


    她忽地意识到在此处,名节清誉对于女儿家之重要非她所能想,公主秘密出宫两日未归,旁人不管其中发生何事,只会挑着最引人遐想,最不堪的那面去想。


    相较于旁人的目光,李玥倒更在乎高峻如何看她,可她拿不准高峻会如何,强忍着满腹委屈,默不作声。


    沈昭问她:“那若你有的选,你还愿意嫁给高峻吗?”


    她点点头:“自是愿意,但...但我怕他听信了这些传言,我不知他会如何看我,我更不想给高府蒙羞。”


    公主金枝玉叶,若是圣上下旨赐婚,高家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亦不敢拒绝,可事到如今,李玥不想勉强他。


    沈昭拍拍她的肩:“给高府蒙羞的不是你,是那些擅自揣测之人,此事哪怕不发生在你身上,他们口中也会传出其他污言秽语,若你对他还有意,我让我谢珩去探探他的态度,如何?”


    李玥乖巧地点点头,情绪好了许多。


    沈昭又多陪着她说了会,看她服下一碗燕窝粥后才放心离开。


    其实她心中没底,高峻对李玥的态度本就暧昧不明,大体只把她当自家妹妹,虽然旁人看在眼中,但只怕当局者迷。


    眼下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虽错不在李玥,但终究言语威逼却比真正的刀要锋利,杀人不见血。


    她心事重重地从内廷走出,谢珩远远望着她的身影,视线从未离开,待她走近时,他上前将她扶住:“如何?公主没事吧。”


    沈昭适才回神:“公主吃了些东西,有所好转,只是她怕连累高家声誉,不想嫁给高峻了,但又不想屈就于旁人,其实她心里有高峻,但拿不准他的态度,经此一事,你觉得高峻会如何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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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珩默然不做声,他与高峻虽自幼相识,但到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脾性,他亦从未听闻高峻对哪家姑娘上心,他只道:“我拿不准他的主意。”


    两人一同往宫外走,沈昭说道:“那你去旁敲侧击问问他的态度可好?”她想起公主泪水连连,还怕有损高峻清誉的模样,心都碎了,气鼓鼓说,“我若是公主,定让圣上下旨赐婚高峻,何须问过他的意见,我偏要勉强。”


    她杏眼里跃动着两簇小火苗,原本瓷白的脸上泛着淡粉色,生气时鼻翼微微翕动,头上的簪子随她说话轻轻摇晃,活像一只炸毛的猫儿。


    谢珩心突然软了,抬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肩:“好,我好好劝劝他,可好?若他们两人情投意合,自是无人能阻得了。”


    沈昭念着世家公子有通房丫鬟婢女一水的美人儿伺候着,李玥不过自己偷溜出宫,毫发未伤,却被有心之人捕风捉影,还牵扯到清誉名节,气不打一处:“你们自小有通房陪侍,为何对公主要求诸多呢,公主还未嫌弃他呢!”


    谢珩见她真的有些恼了,忙说道:“我可没有,高峻是高峻,我是我,我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你可千万别同我置气,我心中只你一人,高峻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属实该骂。”


    她默然地快走几步,显然还在气头上。


    谢珩疾步跟上,非但不恼,反倒觉得有趣,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她蹙着的眉。


    何况她言语之间似有几分道理,若是两相比较,何至于女子守节,男子便可三妻四妾,但顾不得多想,低笑着跟上她的步伐。


    华灯初上,整个长安城亮起繁星点点。


    高峻平日本就闲不住,走街串巷,关于李玥的流言自然落入他耳中。


    “你听说了么,也不知哪个兄弟白捡了这么个大便宜!”


    “什么好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公主前几日走失了,据说找到的时候衣衫不整,这几日在宫里寻死觅活的,这细皮嫩肉的公主要是让我尝尝鲜就好了,我保证让她□□。”


    高峻同谢珩在酒楼约见,楼下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几个醉汉围坐在一桌,嘴里不干不净地议论着宫中的事。


    话音未落,高峻手里的青瓷酒壶被他凌空砸下,直直冲着楼下醉汉头上而去。


    “砰”地一声正中那人脑门,酒液顺着鲜血顺着他的脸淌下来,惊起四座尖叫。


    “哪个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没看见你爷爷在这呢。”醉汉捂着额头抬头大骂。


    高峻站在二楼栏杆旁,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底寒芒如刀,他缓缓开口却字字淬冰:“看清楚,是你爷爷我!”


    那醉汉捂着额头,酒登时醒了大半,仍嘴硬道:“哪来的狗东——”


    话未说完,高峻纵身从二楼跃下,一脚踹翻酒桌,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揪着那人的衣领,一拳砸在他脸上,骨节撞击皮肉的闷响听得人牙酸。


    “把你嘴巴放干净点!”


    又是一拳,那人脸上血肉模糊,哀嚎着求饶,同他喝酒的人刚上前去拦,却被高峻的一个眼神钉在原地——眼神狠戾如狼,仿佛下一瞬就要拧断他们脖子。


    “滚。”


    几个人连滚带爬跑了,只剩地上那个烂醉如泥,血染了一地。高峻甩了甩手上的血渍,转身欲走,却对上谢珩清亮的眸子。


    他站在酒楼门口,不知看了多久。


    高峻心头一跳,方才的暴戾瞬间凝固,竟有些无措,随手冲着店小二扔下一锭银子。


    “高兄,我们的饭还没吃呢!”谢珩在他身后喊住他。


    “知道,我去寻个水盆净手,脏。”高峻提步往后院走去,店小二吓得大气不敢喘,忙退至一旁为他让出路。


    待他洗净回来后,大步跨坐在一旁,举起小二新奉上的酒壶,仰头往口中浇:“尚书省那帮老头,整日闲的之乎者也,拿君俸禄,不替君分忧,要我说,就得重修律法了,如此登徒浪子,毁人清誉,难道就置之不理,由着他们胡言,那三人成虎...”


    对上谢珩带有深意的眼神,他的话僵在嘴边:“你盯着我作甚,本公子虽俊俏倒,你倒不必如此。”


    自小到大,他还从未见过高峻如此生气,往日他总是愿做和事佬,有他在的地方,少有争执和冲突,哪怕有不和,亦总会被他几句话化解,他为人又没什么架子,因着人人都爱同他结交。


    但那几个醉汉确实该打。


    谢珩将他手中举着的酒壶放到一旁,开门见山问他:"你既知晓公主被人污蔑,此时处境艰难,若是圣上下旨赐婚,你可会答应?"


    高峻猛地站起,想都未想开口说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