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红发的瞳孔地震，艾斯真诚的眼神让布兰尔微脑袋发懵。


    所以，那个玛什么的，耳熟。


    但是……谁来着啊？？


    她默默回头，看香克斯。


    “她重要到要被反复提起，你到底……”


    布兰尔微终于提起警惕。


    香克斯冤枉的都不知道该上哪哭去。


    记住了，他这次真的记住这个黑毛雀斑小子了，以后找到机会不揍一顿实在是意难平。


    “布兰，你听我解释……”红发捂住心口，一口老血噎在喉头。


    “呵呵。”布兰尔微冷笑一声，伸手摸了摸艾斯那颗脑袋，“乖，玩儿去吧。我忙点儿事儿。”


    毕竟艾斯年龄上就比贝林大不到一岁，在她眼里就像个半大孩子。


    说来也怪，按理来说贝林是个成年人了，但可能因为是自家看着长起来的孩子，她总觉得贝林没长大。


    以至于以贝林为基准，和这小丫头年龄接近的，她一律视为小孩儿。


    “「乖」……？！”香克斯都顾不上应对她的冷笑了，“你叫这小子「乖」？”


    都没这么叫过他！！


    还摸头，凭什么？！


    “怎么了？”布兰尔微低着头，眼神都不给红发一个，两只手互相捏手骨，发出「喀拉喀拉」两声。


    红发不敢出声，他只敢拿眼神凌迟艾斯。


    小同志神经大条，挠了挠头咧嘴笑得如释重负，还在为自己说了实话而感到轻松。


    压根没感觉到杀气。


    营地里忙活自己手上工作的海贼们一个个屏住呼吸支楞着耳朵，悄悄观测着一场好戏。


    “没、没什么。布兰你累不累，回去睡会儿……”


    布兰尔微抬脚上船，一边走一边笑，“呦，这就嫌我碍事啊，你放心，过两天我就消失，不耽误你去找那个谁。”


    笑得那叫一个鬼气森森。


    记不住名字也得先冷嘲热讽一句。


    红发则脑子里琢磨着抓到机会后从哪开始揍黑毛雀斑小子，脸上也只能哭丧着，“我哪敢啊布兰……”


    红发海贼团的船员们沉默麻木的看，白胡子海贼团的人精神抖擞的听。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雷德号船舷后，还传来两声争论。


    “布兰你别听那小子胡说，咱俩什么交情，不能为了这点事生气啊！”


    “嗯嗯，我不生气，那你什么时候去找她啊？”


    “…………”


    营地里有人偷笑。


    雷德号里凌冽的霸王色一扫而过，震得营地里的人有一批「倒头就睡」，还有一批捂着耳鸣的双耳笑不出来。


    马尔科正在和船员核对石料用量，结果聊着聊着对面船员一翻白眼直挺挺栽倒。


    他眼角一抽。


    这要是香克斯干的，一定会惹众怒，最起码红发海贼团的不会放过他。


    但这是乌鸦领主，因为紧接着就听布兰温一声怒吼，带着霸王色强力镇压，“笑什么笑，关你们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


    从白胡子海贼团到红发这边的兄弟，没一个惹得起这位的，一个个不敢怒也不敢言。


    “你小子是真能闯祸……”马尔科看着甩头揉耳朵的艾斯，真想揪着他的头发拴到船尾在海里拖三天三夜。


    艾斯那一嗓子过后，到底让红发缠着布兰温哄了多久，是个永久的谜团。


    虽然布兰尔微不生气，就是单纯爱看红发那副表情，但着实让她狠狠借题发挥了一把。


    围观群众只知道红发再看见艾斯的时候是一副恨得牙痒的表情。


    对此，艾斯表示：无所谓。


    问心无愧就行，不能愧对救命恩人啊！


    几天简单的筹备后，阳光明媚，微风如徐，葬礼如期举行。


    海贼之间流行海葬，但对眷恋家乡的海贼，条件允许的话，还是送归家乡更好——尤其是对一生都只想要个家的白胡子来说。


    葬礼时，布兰尔微站在红发旁边，穿得是她当时杀进马林梵多时的那身衣服，只是把饰品包括面铠全都取了下来，挂在腰边。


    这么多天过去了，该流泪的人差不多都已流干眼泪，重新振作的倒是更占多数，再算上艾斯活着，整个葬礼的氛围虽然沉重，但倒没有想象中的悲伤。


    遗憾吗，好像也没有。毕竟白胡子一生所求都在这里为他送行。


    布兰尔微垂着眸，上前首献花束。


    这里论地位，她不输红发；论势力，她远超其他；论恩情，一命之恩当占魁首。首献理所当然。


    她将在镇上找人扎的纯白鲜花的大花束放在白胡子墓碑前，嘴唇动了动。


    只有离她最近的几个人才能听见她念叨了句什么。


    “——以前你邀我上船我没答应，今天送你一程。缘分一场，你要的新时代，我替你看看。”


    说什么「新时代没有能载我的船」……


    因为新时代的波涛，就是白胡子用自己的生命掀起的浪潮啊。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和红发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阻止有人取得ONE PIECE称王。


    ——反而他们自己迟迟不去触碰最顶峰。


    白胡子以身死重掀起这片罗杰时代渐归平静的海，除了迫不得已，还有什么目的？


    他可以沉默着死去，却偏偏在死前喊了这样一句话。


    「ONE PIECE是真实存在的。」


    大航海时代已经够混乱了，那这个信息，到底是给世界的，还是给某个人的？


    他在那场战争里，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故意重启风暴，激化这个时代？


    他和红发故意横在「成王」的路上，不上也不下。似乎他们口中的「新时代」，是在在等着谁的到来。


    在等的一定不是她，甚至这个时代在等的，都不是她。


    但没关系，她做自己要做的事，不关命运。


    以吾之人力，筑世人之浮梦。


    她退回来，换香克斯上去献花，他倒是没多说什么。


    葬礼结束，布兰尔微扣上面铠，从人群中把艾斯揪了出来，“收拾东西，走人了。”


    “这就走啊？”艾斯傻愣愣的把斗篷摘了，有点恋恋不舍的往镇子上看了一眼。


    这是白胡子的故乡，是白胡子倾尽此生守护的东西。


    它像世外桃源。


    艾斯想多看看，多生活一段时间。


    马尔科亲手按着他的脑袋，用力压了一下，“别废话，跟布兰温修行就好好听人家安排。”


    “马尔科，你应该理解我的吧？”艾斯被按的动弹不得，回头嚷嚷。


    “理解归理解，但你小子心里有点数没有？”原本马尔科眼角还有点湿润，这会儿听见艾斯有异议，又头疼了起来。


    “人家给你挑的岛在无风带禁地里，没人能送你去，你只能跟着索拉的船走，明白了没？”


    布兰尔微在一边，手上正在戴项链，嘴上帮马尔科补充道，“而且我现在就走。”


    “真的一点都不能宽限啊……”艾斯瘪嘴。


    布兰尔微理好项链，摆手挡住了马尔科准备实行的「爱的教育」，伸手把艾斯提起来，“可以，给你个机会。”


    “啊？”马尔科傻眼。


    艾斯眼神亮晶晶的，乍一看跟香克斯装无辜时还有两分神似，“真的？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从现在开始，十分钟。”她伸手拔出寒鸦，以自己为圆心，随手画了个半径不到一米的圆圈，“我就站在这个圈里，你碰到我多少次，我宽限你多少天。”


    “要是怕我赖账，你可以在手上脚上涂石灰粉。”


    她穿的都是黑衣服，只要碰到，一定是一目了然。


    艾斯眼神逐渐沉下来，变得认真而坚定，但同时他也在观察思索。


    ——布兰温穿的是没有扣子的风衣，腾挪辗转间他还能顾上衣摆不成？


    ——布兰温是长发，哪怕是扎个马尾，也阻止不了头发飞扬吧？


    这一闪一躲之间，单是衣摆和头发就够铺满大半个圆圈。


    这还能碰不到？真当没了烧烧果实，他就是个菜鸟了？


    “说话算话？”


    这不是纯放水吗？


    布兰尔微只是把寒鸦插在圈外，拿着发圈随手把头发绑了两下，“思考太久了，还有九分半。”


    艾斯不说话了，提着拳头就冲上去。


    马尔科单手扶额把地方让出来。


    他站到还没走的红发海贼团旁边，瞥了一眼，“你们还没走？”


    “等人。”贝克曼冲布兰尔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眼看着港口驶入一艘低调奢华的海贼船，马尔科眼神发直，“她自己家船不是来了吗？”


    “那要问老大了。”贝克曼看香克斯。


    香克斯不说话，目光只落在布兰尔微身上。


    港口飘来悠扬轻快的钢琴曲，每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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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像旋转的舞步，舞步越跳越飞扬，却在某个节点后用一段拉长的降调作为转折。


    然后相同的曲调听起来就再不复轻快，声声泣诉，像极了美好记忆的闪回和远去故人的足印。


    港口正在登船离开的海贼们渐渐驻足，聆听这一首诀别。


    有眼泪不自觉得往下流，有心静悄悄破碎。


    “这么轻快的曲子，怎么听得想哭呢？”


    艾斯的动作慢下来，抹了把眼泪。


    琴声渐歇，布兰尔微停下闪躲，扯下发圈，“因为离去的人在看着你——行了，时间差不多了，走了。”


    “还没到。”艾斯握了握双拳，“我读秒了，还有半分钟。”


    布兰温的衣摆数次从他指尖前几厘米的距离划过，只差一点点。


    他应该摸到要领了。


    半分钟，可再一试。


    “喂喂，差不多了，那么久都不行，最后半分钟就有戏了？”


    旁观者里有人劝他放弃。


    “没结束就是没结束，不到最后一秒，谁知道是什么结果？”艾斯反驳道。


    布兰尔微看着那双眼睛。


    眼神里没有不甘、没有难堪，他只是在认真的尝试。


    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什么人，布兰尔微耳边回响起一句话。


    「吾命尚存，何故不战！战果未定，言败岂非懦夫所为乎？」


    真是像啊。


    没结束，就是没结束。


    “没到，那就继续。”


    布兰尔微抬手招了招。


    远处的文托马利斯号上，阿列克斯把手里的果汁放在船舷上，支着脑袋，笑着看完这最后三十秒。


    “这就是姐姐说要跟我们一起修炼的人？”他身后，斯里昂双臂环抱胸前，冷哼道，“一般。”


    贝林从钢琴前起身，听见斯里昂的话立刻接上，“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一般？换你上去你碰得到？”


    “那听你的意思，你碰的到喽？”斯里昂不甘示弱。


    “…………”


    这种「游戏」，索拉海贼团玩过很多次了。除了大副阿列克斯以外，有一个算一个，想纯靠体术碰到布兰尔微，都是痴人说梦。


    别说他们，就连红发来了也得先被耍几圈才能摸着点门道。


    司尔没有加入这两个已成年但一碰上就触发「年龄-10」BUFF的家伙，他趴在船舷上，感叹道，“布兰姐人真好真耐心，不仅陪他玩，甚至还玩够时间——明明再给他三十分钟也碰不到布兰姐半根头发。”


    “是呢。”妮诺卡走过来，看着远处游刃有余最后耍了艾斯的布兰尔微笑了一声，回头对司尔说，“把那俩绊嘴的拉住，再让别人船上的看了笑话。”


    “得令！”司尔去劝架了。


    贝林：“你武装色见闻色学的都什么玩意儿！能帮上姐吗？”


    斯里昂：“总比你好，葬礼办完了你找到曲谱了，还不如不弹！”


    司尔：“别吵了，等会儿兰伯特上来缝嘴喽！”


    “……那个火拳艾斯，真像布兰啊。”妮诺卡趴在船舷上，敲了敲阿列克斯的肩膀，“你说呢，大副。”


    阿列克斯点头，“那股劲儿，一模一样。”


    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只要一息尚存，就在拼命斗争，永不停息，至死方休。


    这种人学不会妥协、不懂什么叫「无望」，命运可以杀死他们，却无法战胜他们。


    妮诺卡：“要回无风带了，去瓷岛。阿列克斯，我有点不敢登上那座岛了。”


    “嗯，我知道——毕竟那是她战斗至死的地方。”


    布兰尔微把寒鸦拾起来，看着沮丧但更有斗志的艾斯，拿刀柄敲着他脑袋，“这次可真结束了，老实走人吧。”


    其实艾斯水平还不错，但毕竟，「现在」还不是他的时代。


    “我知道了……”艾斯哭丧着脸。


    见识到差距，他这次彻底对这座岛没了留恋，心里只剩下了「要变强」这一个决心。


    十分钟，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沾到，玩他跟玩那什么似的，就这还体验什么生活啊，赶紧去修炼吧。


    “你们还在这儿啊？怎么不走？”布兰尔微路过红发，装傻。


    最好能把允许他们去瓷岛这件事赖掉。


    结果十分钟玩完，这帮人一步没挪。


    香克斯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等你啊！”


    他牙很白。


    布兰尔微心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