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作品:《臣妻

    牢房内,烛火幽幽。


    没有窗户,除了墙壁上的昏暗烛火,其余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不见天色,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或许是五个小时,或许是六个小时。因为五皇子出去了一趟,看起来像是去吃饭了。


    身为嫌犯,宋湄当然是没有饭吃的,她觉得这有点不人道。


    如果有意见箱,那么等她出去之后,一定会写举报信,揭发他们虐待囚犯的行为!


    正这么乱七八糟地抱膝想着,脚下忽然有什么东西飞快地窜过去。


    宋湄吓了一跳,还未惊叫出声,就听到“吱吱”的惨叫。


    窜到门口的老鼠正巧遇上了开门之人,被那人一把踩在脚下,碾死后踢远了。


    宋湄抬眼一看,这人身上穿的不是狱卒的衣服,而是护卫的衣服。


    开门之后,他向后一退,给身后的主人让位——


    五皇子又回来了。


    宋湄浑身的神经登时便收紧了。


    下人搬来一张椅子,五皇子坐上去,神态像极了慵懒的狐狸:“依旧是先前的问题,谁人指使你接近青云寺?”


    宋湄依旧是不变的回答:“没有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来的。我陪着阿姑来请圣水,遇到人流涌动,就……”


    “大胆!”


    五皇子身后的护卫拔剑,雪白的剑刃晃过宋湄的眼睛,直指她的心脏。


    那护卫斥道:“五皇子面前也敢说假话,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湄心脏狂跳,眼神凝滞在身前锋利的剑刃上,然后随着剑刃,慢慢游移至五皇子脸上。


    “草民没有说假话。”


    宋湄声音发颤,她知道这样很没有出息,被吓一吓就怕得要死。可这是生理反应,她控制不住。


    宋湄只能尽力保持镇定:“五皇子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我去佛寺那天,一路上遇见许多沙弥,他们都见过我。众目睽睽,我没有机会靠近佛像。”


    经过这么多次的试探,她已经大致知道他们在查什么事。


    浴佛节太子率百官行香,佛像却流泪了。在封建迷信的古人眼里,这当然不是偶然。或许还会认为是佛祖示警,对太子不满意等等。


    这个时候,爬上佛寺外墙的她,当然就成为了可能在佛像上动手脚的嫌犯。


    可这实在太离谱了。


    她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工具,仅凭主观猜测就让一国皇子在这里几个小时,熬鹰似的逼认吗?


    但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宋湄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我真的没有做过,爬上外墙的时候外面并没有官兵把守,我不知道是不可以的。”


    五皇子蓦然一笑:“浴佛节仪式盛大,官兵一时疏忽,照顾不到也是有的。这不怨你。”


    他忽然转变了态度:“只是寺内沙弥、师父、方丈,甚至是文武百官,所有人都有嫌疑,证词不可用。只有太子殿下是清清白白,可是——”


    五皇子道:“本殿方才遣人去了东宫,太子殿下说,他不认得你。你怎么说?”


    宋湄满肚子的委屈,用力攥紧了袖子:“反正没做过的事,我是不会认的!”


    “杀了你也不认?”


    那护卫的剑刃往前逼近,直抵衣襟,还在逐渐往里刺。


    宋湄实在很想像个勇士那样,梗着脖子瞪着权贵。


    可她刚从人流中逃生,又被接连审问惊吓,而且她还饿着肚子!


    她没出息地哭了出来,强撑着维持勇士的体面,边哭边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为什么要认?”


    更何况,认了就是倒大霉,还会连累冯家甚至宋家一起倒大霉。


    实在不行,就让她一个人倒霉好了!


    闻言,五皇子忽然鼓起掌来:“好极,好极!”


    他一改先前的逼问姿态,甚至称得上和蔼可亲,对宋湄道:“记住你的话,就算杀了你,也千万别认。”


    宋湄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


    浴佛盛会出了这样的大事,皇帝召群臣商讨意见。


    太子静立一侧,并未发表意见。


    太子太傅纪慈率先定论:“太子三岁成诗,七岁成赋,十四岁入朝辅政,事事做到极致,诸位皆有见证。若说太子失德,实在匪夷所思。”


    他身后几人站出附和:“臣以为,太子失德是假,佛像有疑为真。若有人暗中陷害,用特殊手法使佛像在浴佛时流泪,也并无不可能。”


    在场诸臣听了,捋须沉思有之,点头赞同有之。


    忽然有人道:“浴佛盛会由五皇子一手操办,每一步流程、人事安排都由陛下过目、点头后方定下。诸位的意思,是五皇子和陛下做的手脚了,故意陷害太子了?”


    “定国公,你——”


    纪慈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何时说过这话,定国公不要妄自揣测!”


    定国公郭达嗤笑:“这便是了。佛像流泪并非人为,而是天象。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偏偏在浴佛时发生呢?”


    议论声起,隐隐可听见“定国公所言亦有道理”诸类低语。


    “事在人为,哪能全看鬼神喻示?”纪慈吹胡子瞪眼:“定国公出征前,莫非也要拜佛求签,问一问佛祖是否可战吗?”


    郭达道:“军中虽未拜佛求签,却有龟甲占卜,亦是同理啊。”


    两方争论起来。


    皇帝坐于上首,紧皱眉头,对重臣吵架很是头疼。


    喧闹声中,御史邓岑忽而肃然质问:“太子殿下,微臣有一问题请教。”


    一直沉默的太子道:“请讲。”


    “今年二月,殿下自郾城传来捷报。敢问殿下,斩杀章裕之后,你如何对待他的尸首?”


    “枭首,示众。”


    原本热议的朝堂声音渐低,皇帝也自上位看过来。


    太子波澜不惊:“此事采用郾城城守之见,他的妻小被章裕所害,对其恨之入骨。”


    邓岑追问:“那好,微臣还有一问。章裕死后,殿下如何处置他的一家老小?”


    这一次,太子沉默的时间久了些。


    “章裕之妻欲带一家投奔章裕,彼时夜色正浓,守军将几人当成了敌军……本宫赶到时,几人已全被刺死了。”


    邓岑皱眉看着太子,反身跪在御前:“陛下,太子此举有违天和。微臣听说,除佛泪外,青云寺外百姓竞圣水,践毙者八十余人。微臣还听说,晏京近来频频出现良家女子被掳掠事件,至今未寻到凶手。微臣以为,正是上天不满,故而警告。”


    满朝寂静。


    许久,皇帝说:“此事五皇子已在调查,诸位静候结果。”


    又唤太子表字:“玄寂。”


    太子撩衣跪下:“儿臣在。”


    “这几日你便待在东宫,等风波平静后再做打算。”皇帝说:“其余诸事,可先交与你五兄思齐协办。”


    思齐,正是五皇子。


    太子伏地:“叩谢父皇隆恩。”


    -


    宋湄终于吃上了饭。


    四菜一汤,有荤有素……牢饭的水准竟然比她高中的伙食要高上不少。


    宋湄填饱了肚子,正端碗喝汤,忽然听到纷杂的脚步声。


    一群新囚犯被押送进来,脑袋发亮,全是青云寺的和尚,足足有五六十人。


    这件事牵扯得竟这么广。


    门锁响起来,宋湄以为又是五皇子回来了。抬头一看,却是新面孔。


    “本官是刑部负责协理此案的官员,名为王廊。冯娘子,请将事情经过细述一遍。”


    刚才五皇子问了那么久,也没叫一声“冯娘子”,估计连她的身份都没认真了解过。


    这个王廊看来是认真调查过她了,那么他一定会还自己清白。


    于是宋湄又将事情叙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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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王廊问得非常细致,有些问题得想一会儿才能回答上来。


    王廊并不催,静静等她说完,亲自记录。


    宋湄答得还算流畅,直到王廊问起金娘娘:“寺中僧侣证词中,冯娘子和你的婢女,反复催问寺中人此人的下落。她到底是谁?”


    “她是我的同乡。”


    “冯娘子母家姓宋,你的父亲宋士诚是晏京人士,你也应是晏京人。可本官调了近十年晏京志户籍,未找到金娘娘此人。”


    王廊锐利的视线盯紧宋湄:“宋娘子,金娘娘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宋湄实在想不到,刑部的官员竟然能调查得这么细。


    她不得不以同样严谨的态度回答:“我说错了,金娘娘不是我的同乡,她……是我的朋友。”


    王廊问:“金娘娘不像个人名,请问冯娘子,既是你的朋友,她名字是哪几个字?户籍在哪?父母亲人可健在?现在何处讨生?你为什么要找她?”


    宋湄满头大汗,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来。就算撒了一个谎,也得用另一个谎话去圆。


    而王廊的思维明显比她快,她根本抵抗不住他的问话,一定会露出破绽。


    “……这一切,好像与本案没有联系。”


    王廊铁面无情:“有没有联系,是刑部说了算。”


    她沉默着,王廊也沉默等着。眼神一直在她面上巡视,似乎在观察她的微表情变化。


    宋湄又开始抠起袖子里的绣线。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王大人,劳你回避片刻。”


    听到这个声音,宋湄浑身僵住。


    王廊恭敬一礼,将牢房中所有多余之物带走。


    太子弯腰入了牢房,行至宋湄两步远停住。宋湄没有抬头,只看到太子白色衣摆上的银线。


    太子悠然道:“先前提醒过你,若早认罪,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头。”


    宋湄看到他就想起之前他明明可以,却不作证的事,一肚子怨气。


    “太子殿下心知肚明,如果想找到真凶,就不该在臣妇身上浪费时间。”


    太子讥笑:“可是王廊审遍全寺,恰恰找不到一个凶手,只有你这里有突破。如果你也清白,岂不代表佛泪为真,本宫是真的失德?”


    宋湄一瞬间明白了。


    为什么五皇子开始逼问自己,后来却要自己别认。


    因为五皇子一开始就不希望抓到凶手,他不希望凶手存在,从而就有了佛泪为真的佐证。


    恐吓她,只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真的能坚持说辞。


    而太子与他截然相反,他需要一个凶手,证明佛泪是人为,而非天意。


    “这个时候你撞上门来,正正好好给了本宫一个理由。是不是你做的,有什么要紧呢?”


    银线触地,太子弯腰低头,正对上宋湄的双眼。


    太子对宋湄笑了一笑,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襟扯近,看起来咬牙切齿,像是准备掐死她:“你若不认,那才教我难办。”


    宋湄瑟瑟发抖。


    如果太子想给她安排罪名,轻而易举,她有把柄,且毫无反抗的机会。何况这件事关乎他的名声、权力,就更非钉死她不可了。


    宋湄强撑着害怕与太子对视:“如果我认了,会受到什么处罚?”


    太子紧盯宋湄:“污蔑储君,当然是千刀万剐。”


    宋湄想到还在沱泽治水的冯梦书:“我愿意认,只要让我家阿郎回京,阿姑她担惊受怕,我也想与他再见一面。殿下答不答应?”


    她跟冯梦书刚开始婚内恋爱,就转为异地恋,现在又要变成生死恋。


    最重要的是,虽然结婚了,却只睡了两次。一次没记住,一次有些凶,体验不是很好,实在遗憾。


    宋湄等着回复。


    许久,太子答:“你用的什么胭脂?”


    宋湄:“?”


    太子按着她的后颈,闭目亲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