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明燚的声音低低的，使得叶灵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下意识地问了一下。


    可明燚没有再说什么，他松开了手，低垂着头，静静地坐在那里。


    饶是叶灵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算是发觉了明燚的奇怪之处，她又问：“明燚，你没事吧。”


    “无事。”明燚低低的声音传来，他没有抬头，叶灵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明燚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过了一小会儿之后，明燚应当是调节好情绪，抬起头来。


    他的面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不过，叶灵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有一颗鲜红色的血珠，从刚才被碎片划破的地方，缓缓渗出，落下，晕开。


    明燚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安静地望向叶灵，平日里一直都是冷冽的眸子里，充满了哀伤。


    叶灵问：“你到底怎么了？”


    明燚的眼神太哀伤了，使她忍不住想要去安抚，叶灵又一次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上去。


    可明燚却将脸给撇开，随后，他落寞地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因明燚走之时，未把门给关上，深夜，凉风自屋外吹进，将叶灵吹得一个哆嗦，她裹紧了身上的外袍，看向门外的漆黑，心中五味杂陈。


    第二日，方清与林泽溪早早来报到。


    叶灵在开门前，尚且天真的以为是明燚回来了，还想着，等今日找机会去和明燚道歉。


    昨夜，她根本就没有睡觉，她在明燚走后，复盘了当时的所有情况，她让明燚回去，又说什么让方清来换他，再结合明燚低声说的那句“小师叔，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吗？”


    以及最后明燚哀伤的神情。


    一个事实摆在眼前，明燚根本就没有想通过。


    他分明被自己给伤得太深，却又装作无事的去帮助自己，可自己却根本看不出这些，居然还又要让人走。


    那岂不是……


    自己又一次欺负上了明燚？


    “啊啊啊啊！叶灵啊叶灵！”叶灵直敲打脑袋，怒骂道，“你是不是做灵器做糊涂了，都说了些什么，明燚认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叶灵也是无心再去做什么充灵宝，她就这么坐了一夜，直到等到有人来敲门。


    可打开门之后，屋外站着的人不是明燚，这让叶灵感到失落，可是她又气自己，这份失落是为了什么。


    简直就是在犯贱。


    与叶灵相反，方清与林泽溪可谓是斗志昂昂。


    他们一来便似打了鸡血一般，觉得自己是带着使命过来的，简直就是积极得要命，叶灵也不好浇灭他们的热情，只得接受。


    她又开始摆烂了，不过，这回的摆烂对象是明燚。


    叶灵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有问题，分明是知道欺负上了明燚，但是又不敢去同人家道歉，就算是道歉了，又能怎么样？


    她又不能回应明燚的爱慕……


    算了。


    欺负便欺负了。


    也只能这般了。


    勉强与他们配合了几日，叶灵又犯贱了，她居然嫌弃这二人不聪明，交代的事情要说上几遍才能理解，这使得叶灵被搅得精疲力尽。


    她开始怀念之前和明燚一起做灵器的日子，讲真的，她与明燚的配合度的确是高，什么话都不需要言明，只一个眼神，明燚便能懂她，这让叶灵省下不少气力。


    叶灵在空闲之时也会想，为何自己对明燚总是会有这般感受，抛开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


    她与明燚，是有着一些惺惺相惜的意味的。


    充灵宝做出来之后，方林二人累惨了，叶灵让他们去休息，自己则是唤来别的弟子，将充灵宝运出去。


    很快来了不少弟子，他们都很激动：“真不愧是小师叔，这么快便做出来了。”


    叶灵道：“赶紧运走吧，不知道这批能用多久。”


    “我们定会小心翼翼的使用。”弟子们告退后，叶灵未走，她把屋子简单地收拾一下，然后在角落里，又找出一件充灵宝。


    那二位弟子才刚刚出了灵云山，便遇到了一个人。


    明燚走了出来，微笑着问道：“你们这是从灵云山中来？”


    他站在月光下，背对着光，大片的阴影，笼罩在其面上，配上他那本身不怎么熟练的笑容，显得阴森又诡异。


    “大师兄。”弟子们见来人是明燚，哪怕面对明燚此等不合时宜的笑容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而是先是对明燚行上一礼，恭敬道，“是的，是最新的一批，小师叔刚刚才做好的。”


    明燚继续笑道：“能否给我一件？”


    “自然。”为首的弟子，并未对明燚的话生疑，直接便从乾坤囊中取出一件，双手奉上。


    明燚接过后，接着月光打量着，到底是叶灵做的充灵宝，因为是才做好，上面还带着她的灵光，小巧的器身上带着幽幽的碧绿色，明燚的眼睛死盯着这点灵光，微弱的红光，在他的眸中闪烁。


    他就在弟子的眼皮下，在这件充灵宝上，打上了咒术，并且交还给弟子。


    他道：“到底是小师叔出品，果然不凡。”


    明燚平日里在宗门中是人人都敬仰的存在，他若是想和哪位弟子说上话，那位弟子的第一感觉，肯定是会倍感荣幸的。


    果然，弟子见明燚有意与自己搭话，显然是激动无比，立马滔滔不绝起来，直接便将自己方才在灵云山上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向明燚给道出。


    他将自己的见闻给加上夸张的色彩，向明燚讲述叶灵是多么的厉害，短短几日便做出一批新的充灵宝，并且每一件都很精品，顺带也提了两嘴，方清与林泽溪在那里是如何帮忙的，还有提及小师叔为人有多么的“和善”，对待前来助她做灵器的二人有多么的好。


    他这话让明燚听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他并不能作为叶灵的唯一。


    明燚面上的阴影越发浓重起来。


    可那弟子未能察觉，依旧是在滔滔不绝，他不知道的事，在明燚背在身后的手，有红光正在蓄积。


    不过，明燚尚且还是存有一定的理智，他在克制着自己，没有将这一掌给打出去。


    叶灵从山上下来之时，刚好遇到弟子们，他们才刚刚与明燚聊完，尚未唤出配剑，准备御剑去往归墟之地。


    叶灵唤道：“等一下，还落下一件。”


    弟子们闻言，手上停下起诀，望向她，见叶灵急急忙忙的跑来，为首的弟子道：“小师叔，不必如此焦急，您只需唤个通灵便可以了。”


    “这不是怕耽误事嘛，你们待会儿还要去归墟之地，本身就忙，我能送便送来吧。”叶灵将手中的充灵宝交于对方。


    说起来，这位弟子也是嘴碎，他在收充灵宝的同时，还将明燚刚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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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此的事，也同叶灵说了，叶灵听闻明燚居然在此，忙问：“那他现下？”


    “走了啊。”弟子道，“您与明师兄一前一后。”


    “是嘛。”听闻明燚走了，叶灵又开始失落了。


    明明他刚才就在山下，也不上去看自己一眼。


    不过，想到此，叶灵便自嘲起来，自己这说的是什么话，分明是她自己将明燚给赶走的，现下，又责怪对方不来见自己。


    简直就是神经病。


    这边的弟子，正将充灵宝给收进乾坤囊中，可突然，他惊呼道：“不对呀，小师叔，为何充灵宝们都坏了？”


    “什么？”叶灵惊诧不已。


    明燚此时已经回到月盟山，才关上门，他便站不住了，摔坐在地上，身上的魔气已经抑制不住，纷纷往外泄，他知道这是他的心魔所致。


    方才，他居然想要去杀一个无辜的人，只为是让对方别在说话，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燚不敢想象，那一掌打下去的后果。


    他盘腿做好，默念起冰心诀，想要将心中的魔气给压制下去，可是冰心诀到底只能起到清心的作用，对压制心魔没有什么大用处。


    而往往，心魔之所以被称之为心魔，是因为此乃是修士在修炼时，心绪乱了之后，修士心境内所生，要想化去，只能靠修士自己。


    可修士也是人，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的。


    所以往往，当一位修士生出心魔后，也就意味着他的修仙之途将会断送。


    明燚自幼便是修仙绝才，修炼方面气运也是绝佳，每回的境界修为突破都是顺利的，正因为他的修仙之路如此顺遂，所以他根本就不会生出什么心魔，他的心境一直都是平稳且宁静，可以说荡漾不起任何的波澜。


    除却那个人。


    那个人让他生出了心魔，他将要万劫不复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明燚痛苦地尖叫起来，冰心诀还是压抑不住魔气，正要冲破出来，红光将明燚整个人都包裹住，使得他痛苦万分。


    不能让魔气泄出！


    不能！


    明燚知道要是遵从心魔，肆意的将魔气给泄出，那么御天宗将会惹上大麻烦。


    就在这时，叶灵的通灵传来。


    叶灵：明燚，你睡了吗？


    叶灵：我知道这么晚找你不好，可是。


    可是什么？


    明燚想问，但他太痛苦了，根本就说不出来话。


    叶灵：我才做好的充灵宝又坏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个。


    坏是肯定的，毕竟他才刚刚去做了手脚，怎么可能不坏。


    叶灵：应该不会坏这么快的，明燚，是不是因为这批不是你帮着做的，明燚，我想，我还是需要你的。


    我还是需要你的。


    这是明燚的意识陷入黑暗之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在心中苦笑：若是能早些听见便好了。


    也就是差了这一瞬，明燚压制不住身上的魔气，魔气最终冲破了枷锁，从他的身上倾泻而出。


    御天宗的昊天塔上，有一座灵宝金钟，这是当年御天宗立山之初，祖师爷的法器所化，能够感知世间的一切妖物邪祟。


    上万年没有响过的灵宝金钟，突然疯狂地摇动起来。


    “当当当……”


    钟声响彻了整个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