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火龙烧仓

作品:《布衣官道

    李梦洁没想到方俊的行动力这么强,耿向阳也没料到岩遵城敢直接下令,封了他的车子和仓库。


    夫妻俩别管以前有什么矛盾,现在都开始焦急了起来。


    “你说你非贪那点小钱干什么,你就差那几个钱吗?”


    李梦洁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有些抓狂的指着耿向阳说道。


    “没多少钱不说,还祸害孩子,损不损阴德呀。”


    “祸害也就算了,你到时弄得隐蔽一点,现在好了,出了事把咱俩都给牵扯了进进来!”


    耿向阳一听这话更是来气腾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李梦洁你要不要点脸,说的好像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似的。”


    “当初这批牛奶的审批单还是你找人弄下来的。”


    “我告诉你就是损阴德,咱俩也是一起损,将来下了地狱,咱俩也是一个油锅里挨炸。”


    “再说了,这钱我又不是没帮你政治投资,你有什么脸指责我?”


    “那能一样吗?”


    李梦洁一下子也是火了,


    “你平时吹嘘的那么厉害,说自己在市里省里有朋友。”


    “怎么现在出了事,一个朋友都没有能帮忙的?”


    “我看你也就是酒桌上的朋友吧。”


    被质疑这一点,更让耿向阳忍不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看看你这个,空降来个岩遵城就把你逼成这样。”


    “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你是白当了,一点手段都没有吗?”


    “压不住岩遵城,你跑这儿来跟我发什么脾气!”


    李梦洁简直要被这话气笑,


    “你让我一个县长去压县委书记,说什么梦话呢!”


    吵来吵去互相指责,可为丑态百出。


    然而吵了一架之后,火气也泄了不少,逐渐冷静下来的两人也明白,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还能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火龙烧仓了。”


    耿向阳的拳头砸在黄花梨茶几上,震得青瓷茶盏叮当作响。


    李梦洁的珍珠耳坠在吊灯下晃出残影,像两颗悬在钢丝上的泪。


    “三百万!三百万的货你说烧就烧?”


    耿向阳扯松领带,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你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李梦洁反手将财务报表摔在他脸上,纸页如雪片纷飞,


    “要不是你贪那点过期的回扣,岩遵城能揪着牛奶厂不放?现在全县都在传向阳集团毒害儿童,你让老娘怎么在常委会上抬头!”


    窗外惊雷炸响,耿向阳突然冷笑。


    他俯身捡起一张报表,指尖划过“县财政局”的鲜红印章,


    “去年你给姘头批的那块地,走的不也是老子的账?”


    镶钻袖扣擦过她锁骨,“装什么清高?”


    李梦洁扬手欲掴,却被攥住手腕按在落地窗上。


    二十八层的狂风灌进来,吹散她精心盘起的发髻。


    楼下警车的红蓝警灯在雨中晕成血色光斑,正押送着查封的货车驶向郊外仓库。


    “现在吵有什么用?”


    她突然卸了力道,真丝睡袍滑落肩头,“看守仓库的是你那个纹蝎子的手下吧?让他聪明一点机灵一点。”


    “叮——”


    耿向阳的手机突然亮起,监控画面里二十辆渣土车正堵在县政府门口。


    他拇指摩挲着屏幕里“停工抗议”的横幅,眼底泛起毒蛇般的冷光,


    “告诉王海波,把混凝土搅拌站也停了。岩遵城不是要查吗?老子让他查个空城!”


    暴雨冲刷着城东仓库的铁皮顶棚,方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手电筒光束扫过摞成小山的奶箱,腐败的甜腥味混着柴油味直冲脑门。


    “采样完成了吗?”


    他转头问叶南乔,女科员的制服紧贴后背,透明雨衣下透出内衣的浅蓝肩带。


    “所有批次都检出黄曲霉毒素超标。”


    叶南乔将检测报告塞进防水袋,


    "但想要靠这个扳倒李梦洁还不够,纪委办案也是需要的是证据链,我们还需要那个举报人——啊!”


    话音未落,仓库东侧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


    方俊本能地将叶南乔扑倒在地,燃烧瓶擦着发梢掠过,在奶箱堆上炸开冲天烈焰。


    “着火了!快救火!”


    保安的惊呼被热浪吞噬。


    浓烟中,三道黑影窜向消防通道。


    方俊抄起灭火器砸翻一人,却被滚烫的铁门烫得缩手。


    领口突然一紧,叶南乔拽着他滚进货架间隙,头顶的钢梁在烈焰中轰然倒塌。


    “是耿向阳的人!”


    方俊啐出口中的血沫,摸到腰间被灼伤的皮肤正在起泡,


    “他们要把证据烧干净!”


    叶南乔突然扯开他的衬衫下摆,沾着雨水按在他腰侧:


    “消防系统被动了手脚,我已经通知韶队长!”


    火场外警笛长鸣,仓库西墙却传来引擎轰鸣。


    方俊透过浓烟望去,只见那辆载着原始账本的货车正冲出侧门。


    刀疤脸从驾驶室探出头,缺了尾钩的蝎子纹身在火光中狰狞如活物。


    “追!”


    方俊撞开逃生门,暴雨砸在灼伤的皮肤上激起白烟!


    县医院住院部的消毒水味里混着焦糊气。


    岩遵城站在icu窗前,看着昏迷的仓库管理员身上插满导管。


    只是此时他的心绪却没有放在眼前之人身上。


    心电图仪规律的滴答声中,秘书递上平板:“三家企业宣布撤资,农民工在财政局门口讨薪。”


    屏幕里,王海波正对着镜头抹泪,


    “县政府查环保查得厂子都开不了工,我们小老板只能带着工人喝西北风!”


    “这些家伙是拿财政将我的将军呢。”


    “方俊呢?”


    岩遵城突然问。


    “在太平间。”


    秘书压低声音,


    “有个保安没救出来。”


    “要我去把他喊过来吗?”


    岩遵城深吸一口气,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很是刺鼻。


    “算了,告诉他尽快找出举报人,形成证据链。”


    “敌人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与此同时,在停尸间内,冷柜滑开的瞬间,方俊攥紧了验尸报告。


    死者后颈的针孔与李梦洁秘书上周体检记录的采血点完全吻合,而太平间角落的监控探头,早在三天前就“意外”故障了。


    “方组长!”


    叶南乔举着平板冲进来,马尾梢还粘着烟灰,


    “技术科复原了举报电话的基站轨迹,最后信号消失在老机床厂家属区!”


    “走,咱们过去看看。”


    方俊一挥手说道。


    “方组长,这种事让警察去就行了吧。”


    叶南乔弱弱的说道。


    “我可不想家属区再失火了。”


    方俊咬牙切齿的说道。


    暴雨中的棚户区像座迷宫。方俊踹开锈蚀的铁门时,腐臭的积水漫过脚踝。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拆"字,最终停在一扇贴着褪色福字的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