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失眠

作品:《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纸终究包不住火,祁放也没想瞒严雪一辈子。


    但他现在连人都还没找到,也没能想出个万全的应对之法,还不想这么突然被戳穿。


    他不动声色看看严雪,又看看严雪,见严雪始终没动,“咱们今天还有事,下次再去吧。”


    结果严雪竟然反问了他一句:“下次去哪?”


    脸上实实在在写着茫然,显然刚刚正在想事,根本没注意自己看着哪里。


    这让祁放俊脸上表情微顿,但心却是放了下来。


    没想到旁边刘卫国突然插了句:“你要去哪儿?不行你们去,我跟周文慧上别的地方逛逛。”


    祁放当时便看了过去,沉默的,静如深潭的。


    刘卫国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今天天挺好,出着大太阳,咋就突然感觉有点儿冷呢?


    他搓搓胳膊,“咋了?我说错话了?”


    “没,就是看你心有点大。”


    心不大,媳妇都要没了,还有心情到处逛……


    这一会儿工夫,严雪也注意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但她今天本就不是来串门的,“还是说说你们的事吧。”


    “那咱们找个饭店说,”刘卫国也更关心自己和周文慧的事,摸摸兜,“正好今天出门,我妈特地给我塞了几张粮票。”


    周文慧对镇上熟,立马指了不远处,“那边就是国营饭店。”


    一行人转了方向朝国营饭店而去,刘卫国身上那点莫名的凉意也就莫名消失了。


    澄水镇的国营饭店是排临街的平房,进门先是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白色粉笔写着今天都供应哪些饭菜。


    看完了,选好了,拿着钱和粮票去收钱的地方换饭票,再拿着饭票去相应的窗口打饭。


    刘卫国在小黑板前看了看,“今天有红烧肉,要不咱点个这个?”


    “这个太贵了。”周文慧小声拽拽他。


    拽完,才想起来一起的还有严雪和祁放,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看看两人。


    严雪倒没有什么意见,“我吃什么都行。”


    祁放就更不会有了,但刘卫国还是道:“没事儿,我钱带够了。”


    人笑呵呵的,明显很高兴周文慧想帮他省钱。


    不过大菜既然点了,剩下的几人也就应付应付,点了在窗口就能打到的菜,红烧肉还得去专门的窗口找厨师做。


    点完在用餐的饭厅找了个木桌,严雪和周文慧坐一条长凳,祁放和刘卫国坐一条长凳。


    这年代男女关系在外还是得注意的,尤其是刘卫国和周文慧这种未婚男女。


    刘卫国还是急,刚坐下就又问了一遍:“我这到底算过了还是没过?”


    “不好说。”严雪其实刚刚就在琢磨这个。


    周母很好说话,看起来脾气也软和,甚至对刘卫国表现出了满意,但周父就……


    严雪直接问周文慧:“你家是不是你爸说了算?”


    周文慧点头,“是我爸说了算。”顿了顿又补充,“钱也是我爸管。”


    “钱也是你爸管?”这让刘卫国很是惊讶。


    家里大事听男人的,这他能理解。但在他周围,一般都是女人管钱,包括他家和祁放家。


    严雪倒不是很意外,因为她发现周母说过一阵子话,总要下意识去看一眼周父。


    祁放也注意到了,他甚至发现偶尔周父咳一声,或是将杯子放下,周母神色都要微不可察地一顿。


    而且自从知道了他们都是谁,周父只看了刘卫国一眼,就一句话再没说过。


    这是个很抗拒的表现,显然他对刘卫国连了解都不想了解。


    果然严雪紧接着便说:“那这事恐怕有点难办,我看叔叔不像是不想接受卫国,是不想接受你找的对象。”


    她给两人分析,“如果是不想接受卫国,咱们说起卫国的条件时,他至少会听听,甚至挑两句毛病。但他听都不听,显然卫国不管是什么条件,在他这里都一样,完全没有听的必要。”


    周文慧也有这个担忧,所以之前刘卫国问起时,她迟疑了。


    刘卫国就坐在两人对面,一看周文慧这表情,就知道严雪没说错,“那这可怎么办?”


    对条件不满意,他还可以想办法争取,连了解都不想了解就全盘否定,他连个努力的方向都没有。


    “我看问题恐怕还是出在江家身上。”严雪说得比较委婉。


    祁放就要一针见血多了,“你们最好打听打听,她家是不是有什么要求江家。”


    不然周父的态度也不能前后差距这么大,一个亲自笑脸相送,一个连听都不愿意听,明明刘卫国一看就比江得宝长得周正讨喜。


    周文慧脸唰一下白了,“不、不能吧……”


    说是这么说,但不论是发白的脸色,还是迟疑的语气,都泄露出她心底的不安。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严雪安慰她,“未必江家能办到的事刘家就一定办不到。”


    这让周文慧和刘卫国都看了过来,期待的,紧张的,带着点莫名信赖的。


    “还是先打听到底什么事。”祁放给严雪夹了一筷子菜,淡声说,“打听出来,才能想要怎么办。”


    正好那边窗口喊:“红烧肉好了!”严雪见刘卫国和周文慧都有些神思不属,干脆自己站起来,“我去拿。”


    “我去吧。”祁放比她动作更快,不多久就端着盘油润润香喷喷的红烧肉回来了。


    其实要论香,还是经过筛选和驯化的家禽家畜做出来更好吃,野味天天在山上跑,口感不是太紧就是太粗糙。


    但同桌四个人,刘卫国和周文慧显然没太多心情吃饭。祁放虽然稳得住,可本身就不重口腹之欲,只有严雪多吃了两块。


    祁放注意到,不动声色又给她添了两块,一整顿下来倒把严雪吃得有点撑。


    回到林场,一下小火车,刘卫国就跟祁放和严雪道过谢,准备告辞了。


    小情侣显然还有话要说,严雪跟祁放也没留人,转身回了自己家。


    晚上吃过饭,祁放正在院子里劈柴,刘卫国来了,压低嗓音用气声跟他说:“之前忘了说了,上次你托我打听那个事儿……”


    祁放没做声,先把手里这点劈完,才进屋洗了把手,“我跟卫国出去走走。”


    严雪只当是刘卫国心情不好,拉祁放出去散心,随口嘱咐了句:“别太晚了。”


    “嗯。”祁放应了声,一直走出这片房,才低声问刘卫国:“人找到了?”


    “没,”刘卫国说,“我又找人打听了一圈,咱们林场的确没有叫你这个名的,连姓你这个姓的都没有。”


    那严雪是来找谁的?还二话不说就和他结了婚。


    祁放蹙起眉。


    那边刘卫国接着又道:“不过小金川林场有一个。”差点把他闪了一下子。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立即看过去,眼神幽深,“和我一个名的?”


    “名是一个名,不过不是一个姓。他跟齐解放一样,也姓齐全那个齐。”


    刘卫国打听得还挺清楚,“要不你再问问吧,对方让你找人的时候是不是把名字和地方弄错了?”


    祁放“嗯”了声,一直到晚上林场停止供电,陷入一片黑暗,还在琢磨这件事。


    刘卫国说金川林场没有,那应该就是真没有,他在这一片还是比较容易打听消息的。


    倒是小金川林场那个,名字发音一样,地方也只差一个字,粗心大意一些还真有可能弄错。


    但严雪不像是粗心大意的人,难道是介绍人给弄错了?


    不知为什么,祁放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旱冰鞋,对方好像就在小金川,还刚好在找和自己相亲的姑娘。


    但一米八大个儿,长得特别好,旱冰鞋又有点够不上。


    而且他跟严雪这都见过几次面了,严雪还知道他要去姑姑家,说不定也知道他在找人,要是,应该早就对上了……


    估计刘卫国在为他和周文慧的事情辗转难眠时,也想不到自己哥们儿比自己更睡不着。


    实在躺不住,又怕翻身影响了严雪的睡眠,祁放干脆悄悄起身,拿了个小板凳去堂屋门外坐着。


    晚春的夜晚风还很凉,天地寂静,连一丝虫鸣也听不到。祁放仰了脸,只看到天空中一轮圆亮的满月,不禁又想起严雪那双明亮的眼睛,想起严雪。


    还是得找机会去一趟小金川,确认下那个齐放是不是严雪要找的人。


    不管怎么样,先把钱还了,多赔几倍也没关系,毕竟是他占了人家的姻缘。


    如果对方实在气不过,想要跟他动手……


    动手就动手吧,还是那句话,毕竟他占了人家的好姻缘。


    祁放垂下眸,随手从墙根拔了根刚冒尖的杂草,正想着,身后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他猛地一回头,严雪已经推开了堂屋的门,困倦地打着哈欠,“我说人怎么没了,你真大晚上不睡觉看星星啊。”


    “外面风大。”他赶忙起身,把人又推了回去。


    “知道风大你还出来。”严雪眯着眼睛哼了声,“别挡路,我例假来了。”


    祁放这才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从门边让开。


    过了会儿,严雪从厕所回来,绕过他直接进了里屋。


    估计也是困狠了,都忘了还有他这回事儿,祁放重新坐回去,继续盯着地上的月光发呆。


    刚看了两眼,脚步声去而复返,一件外套直接落在了他身上。


    他一愣,再回头,严雪已经站到了他旁边,咕哝着问他:“你总晚上不睡觉,是不是有失眠的毛病?”


    祁放本能地想说自己没事,话到嘴边顿了顿,又变成低低一声:“嗯。”


    上次刘卫国说起的时候严雪就想问了,没想到他整天晚睡早起,还真是失眠,“多长时间了?”


    “两年半多,不到三年。”


    这个时间着实有些敏感,严雪看了眼他,还要再问,男人已经起身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回去说。”


    祁放看来是真不想在外面待了,连小板凳都搬了回去,门也关好。


    严雪就跟着他回了屋,“你平时都能睡几个小时?”


    “四五个小时吧。”


    四五个小时,那的确不多,估计还是他睡得好的时候。睡不好可能就像今天这样,都下半夜了,人还精神着。


    “就没找大夫看看,调理调理?”


    这回男人沉默了,直到严雪拿手戳了戳他,才说:“没。”


    严雪当时就挑起了眉,“失眠两年多你都不看大夫?怎么?想英年早逝,让我再找一个?”


    这句再找一个让祁放愈发沉默,但他失眠那两年,也没想过还会有人千里迢迢跑来嫁给他。


    是啊,严家都写信跟他要契书了,他又怎么那么确信,严家姑娘会千里迢迢跑来林场嫁给他?


    有些事经不得细想,祁放掀开被子挤了过去,将严雪整个儿抱住,“我看,等忙完幼林培育就去看。”


    没想到才抱了两秒,就被严雪一推。


    他一愣,以为严雪是还在生气,“我说真的,一定看好。”


    “大夫都不敢打你这种包票。”严雪看他一眼,起身下炕穿鞋。


    不多会儿外面传来门响,等人再回来,手里已经多了个碗,碗里是凝成冻的奶白色布丁,还在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颤。


    “吃点甜的吧,说不定能睡着。”身形娇小的姑娘把碗和勺子递给他。


    甜美的布丁还没入口,祁放已经先被这贴心的举动撞了下。


    所以他怎么能甘心把她还给别人?


    祁放默默接过来舀起一块,还是先递到了严雪嘴边。


    “我来事儿了。”严雪有些迟疑,但东西是她做的,她也的确想尝尝做得怎么样,最后还是咬了一小口。


    很小的一口,还没有樱桃大,奶香和滑嫩却还是在舌尖迅速化开。


    严雪品了品,“还行,下次自己吃,可以少放点糖。”


    因为要送人,考虑到这年代人普遍更嗜甜,她多放了一点。


    品完才发现那块布丁上落着个小牙印,而祁放这个人是很爱干净的。


    正想着要不都吃了算了,反正也没多凉,男人已经收回勺子,送进了自己嘴里。


    一整个布丁,祁放吃得很安静,吃完将碗送下去,刷干净,回来又抱住了严雪,“睡吧。”


    因为耽误了一天,次日新房活有点多,要安窗,还要粉墙,不然等幼林培育开始就没什么时间了。


    严雪晚上才把做好的布丁送出去,说是自己做的奶冻。给她羊奶那家四个,刘家四个,最后剩一个不好单送,干脆把搪瓷缸子里面的倒出来,切成了四瓣,送给郭家两瓣。


    没等到第二天,刘家的回礼就来了,黄凤英过来送了一盘包子,“明天早上不用做饭了,热热就能吃。”


    说完又提起刘卫国,“多亏有你们帮着出个主意,这事儿他连我跟他爸都没说,直接就来找你们了。你说他也是,看上谁不好,咋就非得眼光高,看上个镇上来的女知青?”


    刘卫国这事还真不好办,关键不知道周父到底有什么要求江家,连自家女儿的终身幸福也能往里搭。


    周文慧说是会回去问,但这种事她爸肯定不能和她直说。


    接下来就是幼林培育,正式工和家属队都得上山给才造林不满五年的幼树松土、除草、割冠,人工去除杂草、灌木和藤蔓植物对幼树的影响,促进幼树尽快成林,她也没那时间。


    不仅周文慧,祁放都没找到时间


    出去,一直到幼林培育开始后,才趁着有一天收工早,去了趟小金川。


    可惜并没有碰到人,听说是有人打电话到场部来找,接完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而且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他过去问的时候,对方刚走才半个小时。


    这让祁放有一点烦躁,总觉得事情并不怎么顺利。


    而严雪那个真正的结婚对象就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又会造成怎样的伤害。


    回到金川林场的时候,正好碰到家属队下工,祁放下意识看过去,却没在人群中看到严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