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26 章

作品:《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只有郎月娥前婆婆笑不出来,被严雪一番含沙射影阴阳怪气气得脸皮子直抖。


    叫严雪这么一闹,她也没法再跪了,不然就真成了道德绑架,只能一把甩开严雪。


    严雪也不是非要箍着对方,虽然最近干活多练出了点力气,箍个这么壮的人她还是挺吃力的。


    她顺势松了手,嘴上也忙道歉,“大娘您别生气,我这也是怕自家人吃亏,有点急了。”


    自家人?


    郎月娥婆婆才不信她的道歉,脸上怒气未消,又被这话弄得有些莫名。


    儿子儿媳结婚时郎家的亲戚她都见过,没记得有长得这么水灵的姑娘啊。


    结果严雪张嘴就来,“对啊,我有个兄弟介绍给月娥姐了,这眼瞅着就是一家人,能不怕她吃亏吗?”


    原来是这么个一家人,别说郎月娥前婆婆,郎月娥都有些意外。


    严雪还在说:“我这兄弟长得可好了,一米八多大个儿,人能干,又踏实。好不容易找这么个可心的对象,要是什么人都能给哄回去,面子往哪搁啊?”


    刘春彩怎么卖哥哥,她就怎么卖这个所谓的“兄弟”,还把当初姑姥姥介绍祁放的话也拿来用了。


    至于后面那句,纯粹是在踩对方,郎月娥前婆婆显然听出来了,冷笑,“你就编吧,条件这么好还能看上她一个二婚的?”


    “二婚怎么了?离婚是《婚姻法》允许的,证明国家也觉得这是正常且正确的行为。”


    严雪一脸这就是你思想不进步了,“我们家又不在乎这些,我那兄弟也不是那不长眼的,娶了那么好的媳妇还打媳妇……”


    说到这里她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笑容讪讪,“抱歉啊大娘,我不是有意说您儿子。”


    她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分明是在告诉郎月娥前婆婆:“对啊,我骂的就是你儿子。”


    郎月娥前婆婆脸都发青了,严雪假装没看见,还笑着和她道谢:“唯一麻烦的就是孩子,您家人舍得,也帮我们解决了。”


    气不气人?


    你说气不气人!


    她就差指着郎月娥前婆婆的鼻子骂:“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儿子连个畜生都不如。”


    郎月娥前婆婆见过撕逼打架的,见过泼妇骂街的,就是没见过这种,脏字都不吐一个却能把人气个半死的。


    想动手打人吧,对方早闪得远远的了,山上都是林场的人她也占不到便宜。


    最后她指着严雪“你”“你”了半天,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这时家属队其他成员也发现了气氛不对,虽然落后严雪半步,依旧围上来不少人,七嘴八舌打着圆场。


    当然说是打圆场,多数人还是更向着郎月娥说话,她实在插不上嘴,最后气得把布兜往地上一丢,走了。


    走出两步觉得不对,又回头把东西捡了起来。


    这可真是被气蒙了,做衣服也要布票要钱要手工费的,哪能说扔就扔,便宜了那白眼狼。


    郎月娥望着她气急败坏远去的背影,从见到人时便萦绕在心头那股郁气突然就散了。


    “解气吧?”严雪走过来笑着问,“这种人就该有多难听骂多难听,不然她还当你脾气好好欺负呢。”


    郎月娥的确是脾气好,不然也不能在康培胜第一次动手的时候选择听他的道歉听婆婆的劝忍了,让对方愈发变本加厉……


    她沉默了下,真诚对严雪道:“谢谢你。”


    “这可真是,上午我才谢过你,中午你就还给我了。”


    严雪摇摇头,终于让郎月娥露出点笑模样。


    其他人见了,都开始缓和气氛,“看不出来啊小严,你还这么能说呢?”


    “我觉着小严说得对,干啥呢说跪就跪,这不逼着人不答应不行吗?”


    也有人问严雪:“我看你说得头头是道的,咋啦?真看上咱们月娥,有兄弟要介绍给她啊?”


    “有是有,”严雪抿嘴一笑,“不过比我小九岁,月娥姐要是不嫌他小也行。”


    这回郎月娥是真笑了,其他人也被她逗得不行,很快便忘了刚刚的小插曲。


    不过严雪上午问的事,郎月娥倒是真的放在了心上,没两天过来告诉她,自己已经跟场里打好招呼了,到时候最少给她送一车的树头。


    当时祁放也刚巡完山回来,正在门口自己刷鞋,见人走了说了句:“盖房子我找人批木材了。”


    严雪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以为自己要树头是为了盖房子,“没事,我有别的用处。”


    还有别的用处?


    祁放抬眸看了看她,到底没问,只把刷好的鞋立在窗台上控水。


    影儿都还没有的事呢,严雪也不喜欢多说,反而问:“你明天还去巡逻吗?”


    “不去了,今天已经巡完了,附近只有那一只黑熊。”


    这个严雪也知道,黑熊虽然没再碰到,巡逻队上山却也没空手,逮到了两群野猪,还有一窝獾子。


    这两样危险性没黑熊高,但都是喜欢祸害庄稼的,野猪喜欢用嘴拱,獾子喜欢打洞直接啃地下的土豆地瓜。巡逻队把附近的林子都清了一遍,一来保证后续采伐和清林作业的安全,二来也给农业队清除了隐患。


    因此大家不仅拿到了每天两块钱的补贴,他们还分到半扇野猪肉和一瓶獾子油。


    野猪肉也就罢了,还没有熊肉好吃,纤维粗糙味道也重,得多下料多下火候才能压住,被她把肥肉切下来榨了油。倒是獾子油是个好东西,别管烧伤、烫伤还是冻伤,抹上都有奇效。


    她问祁放:“那我明天不用给你带饭了?”


    这话让祁放倒水的动作顿了顿,垂着眼没看她,“不用。”


    “还是用吧,”严雪说,“反正我也得带饭,带一个人是带,带两个人也是带。”


    这回男人看她了,语气还是淡淡的,“你随便。”


    但严雪已经多少摸出来点了,他才不随便,他这人难伺候得很,动不动就闹自闭不理人。要不是看在他人不错,晚上还知道陪着她,怕她做噩梦的份儿上,她才懒得伺候。


    她横了男人一眼,“以后有什么就直说,不说我真不给你准备了。”


    这回男人沉默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答她这话,而是问:“明天用不用我回来?”


    除了祁放、刘卫国和部分在山上轮班的保卫科成员,巡逻队里大部分人都是要回家的。


    因此巡山这几天,祁放每天都跟着刘老爷子一块下来,住在家里,更确切点说是陪在严雪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拥抱起了作用,感受到他的体温,严雪竟然莫名得到了安抚,有时候半夜睡得不安稳,下意识便会往他那边靠。


    此刻听他这么问,她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不用了,我已经好了。”


    祁放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严雪怕他不信,“真好了,我昨天晚上就没做噩梦。”


    她独立惯了,调节能力本来就强,就算没调节过来,也不可能让人不顾工作回来陪自己。


    “知道了。”祁放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里屋。


    第二天下班,他却出现在了下山的通勤车站点,还是郎月娥先看到,碰碰严雪,“你看那是不是你家小祁?”


    天气渐暖,男人不进作业区的时候已经不戴帽子了,颀长的身形英俊的面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严雪走过去,还没开口,祁放已经淡淡瞥了她一眼,“今天提前忙完,我回去拿个东西。”


    他不说,严雪就也当不知道,只投桃报李,第二天在他的饭盒上多下了点功夫。


    一连回家拿了两天东西,男人总算没东西落在家里了。


    饭严雪倒是还照常在带,每天中午他亲自过来取,因为家里还剩了不少熊肉、野猪肉,也天天都很丰盛。


    这可把工队其他人羡慕坏了,有人甚至跑去家属队问自家媳妇能不能也给自己带饭,被媳妇劈头盖脸说了一顿,“带啥饭带饭?这一天天都够我忙了,晚上回去还得给孩子洗洗涮涮,嫌食堂饭不好吃饿着。”


    “你是不知道,你现在在我们工队都成贤惠媳妇代表了,每天中午都得有人酸两句‘好福气啊’,还好采伐已经结束了。”


    采伐季在一场开化后彻底结束,众人总算有了假期,刘卫国也又有时间跑来这边串门了。


    刚忙完的人一身懒骨头,话也特别多,闲篇扯够了,才想起自己带来的闹钟,“祁放你帮我修一下呗。”


    祁放只扫了一眼,“帮谁修的?”


    毕竟上个月他才帮刘家修过小座钟,用上个几年绝对没问题,刘家哪里来的闹钟。


    果然刘卫国嘿嘿一笑,“帮周文慧修的。”


    周文慧,就是夸他钓鱼姿势特别那个女知青,当时在山上遇到熊还扭了脚。


    严雪一听笑了,“你挺行啊,这么快就有苗头了?”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刘卫国压压手,“我这也就是刚有点苗头,照比你们还差得远。”


    但看他那一脸不值钱的笑,显然心里十分嘚瑟。


    严雪就问了句:“怎么做到的?”


    “不是你跟我说的吗?让我想办法对她好。正好她脚崴了,我就天天去关心她,给她送吃的,这一来二去……嘿嘿……”


    刘卫国一句“嘿嘿”,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嘛,巡山那几天晚上可以回家,估计都被他拿来追老婆了。


    “座钟你都能修,一个闹钟不在话下吧?”刘卫国笑着问祁放,“我可是跟周文慧保证过,肯定能给她修好。”


    “那你怎么不自己修?”祁放淡淡看他。


    刘卫国搓手,“我不是不会吗?再说你媳妇儿说的,得知道人家想要什么。现在人家就想要修闹钟,你行行好,帮哥们儿个忙。”


    很好,搞半天在这儿等着她呢。


    严雪无语。


    最后闹钟祁放还是给修了,修起来也不难,应该是不小心摔到了,里面零件有些错位。


    刘卫国千恩万谢走了,没两天,又来问手表祁放能不能修。


    别说祁放,严雪都有点哭笑不得,“我看祁放就快成钟表师傅了,这又是谁的?”


    “周文慧他们知青队一个男知青的。“这回刘卫国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她那个闹钟祁放不是给修好了吗?她同宿舍的女知青都知道,还开她的玩笑,被别人听到了。正好我去找她,他们非问我手表能不能修。”


    他讪讪笑,“我只跟他们说可以帮着看看,祁放你能修就修,不能我就直接跟他们说修不了。”


    “那你后天过来吧,”祁放说,“今天天暗了。”


    手表不比座钟和闹钟,零件小,全是精细活,光线太暗,拆都不敢随便拆。


    刘卫国也明白,“你明天有事?”


    “明天我和严雪要去卖熊胆。”


    熊胆存放倒是不难,冷藏或者干燥都可以,但这东西太值钱,放在家里终归不放心。正好放假,两人就准备去把它卖了。


    刘卫国一听,赶忙提醒:“那你们去县里卖,县里有药材公司,收得比镇上贵。”


    祁放和严雪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闻言“嗯”了声。


    严雪想起什么,又问刘卫国:“县里有没有制药厂你知道吗?”


    “你要买药?”祁放立马看了过来。


    严雪摇摇头,“不是,是想问点其他东西。”


    她没有多解释,祁放也就没有多问。


    刘卫国倒是好奇,严雪却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他就想了想,“好像是有,我也不太清楚,你到时候找人问问吧。”


    林场还是太偏了,去趟镇上都要一个多小时,到县里还得另外转车。大家没什么事都不会跑那边去,自然也都不怎么了解。


    严雪没再问,第二天一早,先坐小火车跟祁放一起去了澄水镇,又转长途汽车去县里。


    这年代的客车还是一个门的,车一停,下面等车的人呼啦一下全涌了上来。


    售票员靠站在车门口喊:“都让让!都让让!先下后上!别都堵在门口!”收一张车票,往下放一个人。


    等严雪和祁放买好票挤上去,别说座位,过道里都快没个站的地方了。


    因为人多,味道也杂,紧挨着他们的老大爷还拎了个麻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鼓囊囊的,时不时就要撞他们一下,麻袋上面还全是泥。


    严雪明显发现祁放渐渐蹙起了眉,想起这男人好像特别爱干净,估计是有点受不了了。


    她正要出声和他换一下,男人托住她的背往前面一拨,自己侧过身,彻底将她隔离在座位与过道之间,也隔离了老大爷的麻袋。


    严雪一愕,那边老大爷应该是也察觉了,连忙跟他们道歉。


    祁放什么都没说,一手扶着座椅靠背,始终保持那个姿势站着,直到两人在县里下车。


    严雪赶忙去看他的裤子,上面果然蹭了不少泥,倒是她裤腿上没怎么蹭到。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弯身拍了拍,神色如常问:“直接去药材公司的收购点?”


    “嗯。”严雪也拍了拍自己的,在路边找了个人问路。


    县里这个收购点可就要比镇上大多了,说是药材公司的,倒不如说是药材公司和土产公司共用的。


    严雪和人打听的时候,路人远远一指,“那边最高的那个就是。”竟然是栋足有四层高的小楼。


    楼体都是用黑砖砌的,上面还有雕花,看得出来是栋有些年头的老建筑了。进门后前三层都是收普通山货和药材的,到了第四层,才开始收各种动物皮毛和人参鹿茸这些贵重药材。


    严雪扫了眼,来卖东西的人还不少,估计除了县周边,也有他们这样从其他镇过来的。


    严雪望向祁放,发现祁放刚好也在看她,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急着上前问价,而是选择暂时观望。


    县里收东西果然价格更高,平均下来能比镇上贵一成左右。普通东西无所谓,贵价物品卖到这里却明显要更加划算。


    两人观察了一阵,就找到一个柜台,由祁放开口,直接问:“你们经理在不在?”


    对方一听,立马明白过来这是来大单了,估计自己做不了主,“你们等一下,我去找。”


    不多久经理过来,刚看到如此年轻又相貌如此出众的两人还有点意外。毕竟一般出手就是好东西的,都是常年跑山的老人了。


    不过他态度上倒是没表现出来,看到祁放拿出来的熊胆也没有露出吃惊,先仔细检查了品质,又拿过小秤称了称,“是品质最好的金胆,也还算新鲜,不过个头不算大,你们要是卖,这一个我给750。”


    能赶上祁放一年半的工资了,难怪刘卫国说光这一个胆,严雪那场惊吓就没白受。


    祁放垂眸刚露出沉吟,就感觉手被人拽了下。


    严雪错了半步上前,笑盈盈对那经理道:“您可别看我们年轻就压价啊,这金胆虽然个头不算大,可是黑熊被激怒后的,品质最好。不信您找根针,滴一滴进酒里,保证直接沉底,绝对不散。”


    这明显是个懂行的,一般人哪知道沉不沉底,一听说给这么多钱早卖了。


    经理看看她,故作犹豫,“那就800,这个价格绝对公道,不信你可以出去问问。”


    严雪还是笑,“叔您看您这就不实诚了,我可是打听了好几个地方,都说您这最公道才来的。要800能卖,我们在镇上就卖了,镇上给的都不止这么些。900,不行我们就去其他地方看看。”


    “810,不能再多了。”经理咬咬牙。


    十块十块涨,那估计是已经逼近对方的心理底线了,严雪心里有数,但还是道:“850,我们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现在开春了,叔您也未必能再收到这么好的胆,您说是吧?”


    两人讨价还价半天,最终将价格谈到了820。


    经理当着他们的面写了单子,让他们去另一边拿钱,“你这姑娘可真能说,我就没见过比你更能讲价的。”


    生意已经谈成了,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严雪笑道:“那是您让着我,您什么见识,每天见的人比我们一年见的都多。”


    “呵,我还真没见过几个这么会说话的。”经理一笑,把写好的单子递给他们,“看好了,820。”


    两人去另一边取了钱,连点两遍,才由祁放收进了毛衣里面的衬衫口袋。


    两人下了楼,走出收购点,男人看了严雪一眼,“你还去镇上问过价?”


    “我哪有那个时间?”严雪弯起眼,笑容几分狡黠,“我就是猜他可能看咱们年轻故意压价,试着讲了一下。”


    杀熟和欺生,做生意非常常见的两种现象。


    前者是因为熟人对你有信任感,可能不会怀疑你坑他,后者就纯粹是欺负人不懂行了。


    严雪上辈子在市场待久了,对这些门清,当然不信对方一开始就会给她合理的价格。祁放却是从没接触过这些的,当时沉吟,只是事先和刘老爷子打听过,知道熊胆都是个什么价收。


    不过刘老爷子最高也只给他们估到800,多那20,就纯粹是严雪能讲价了。


    祁放从来不知道严雪居然这么会讲价。


    自从时隔八年再一次见面,她聪明、坚韧、吃苦耐劳,还比同龄的姑娘都更冷静理智,临危不乱,样样都和他记忆中背道而驰。


    倒是个子和长相没怎么变,依旧娇娇小小一张甜美的笑脸。


    越和她相处,记忆里那个本就不清晰的形象便愈发模糊,反而眼前这张俏脸逐渐鲜活。


    祁放望着那双弯弯的笑眼,没等说什么,严雪已经一拉他,“我记得刚来的时候看到百货商店了,过去逛逛。”


    说话间脚步都加快了,倒是有了点年轻姑娘的模样,也有了点小时候的影子。


    祁放什么都没说,跟着她去了附近的百货商店,又跟着她从二层楼的楼下逛到楼上,再逛到楼下。


    第二次上楼的时候,他终于问了她一句:“就没什么想买的?”


    严雪脸上全是纠结,嘴上却压低声音,飞快道:“不是,我怕咱们卖的钱多,被人盯上。”


    小偷她不怕,毕竟钱在祁放毛衣里面的口袋里,隔着两三层,小偷想摸都摸不到。


    她怕的是有人想抢,接近一个人两年的工资已经够让人铤而走险了,这年代不仅没有监控,木仓/支和刀具还管制得不严。


    这是祁放完全没有想过的答案,也让祁放不动声色望了严雪一眼。


    严雪也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像被害妄想症,笑笑,“你就当是我多心吧。”


    “不是。”祁放竟然道。


    见严雪望来,他声音听不出起伏,“刚才出收购点,有几个人跟上来了。”——


    祁放:莫挨老子!哦你要挨老子老婆?那你还是挨老子吧……


    手表


    ==============


    严雪只是习惯性谨慎,毕竟前世各种社会新闻看太多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他们离开收购点时跟了上来,更没想到祁放眼睛这么尖,居然早就发现了。


    这要是一般姑娘,肯定忍不住要回头去找;就算不找,乍然听到这种消息,脸上也难免露出异常。


    严雪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如常往前走,“现在还在跟吗?”


    真的是冷静、理智,且足够有胆色。


    祁放记性好,那几张面孔第三次出现在他面前,就被他察觉了。之所以没告诉严雪,是不知道对方会跟多久,怕严雪担心。


    结果严雪竟然早有防备。


    他都有点想去看严雪了,上次在山上遇到熊,他赶去的时候严雪已经很是狼狈,他还是后来听人说,才知道严雪曾镇定组织过大家退后。


    但他克制住了,只低声道:“还在,一个在看手表,一个在看烟,还有一个在百货门外。”


    严雪还是没有回头,而是拿起柜台上一个带铁支架的圆镜,“这个比咱们结婚时买那个好,后面的图也漂亮。”


    借着看镜子,把他说那两个方向都扫了一遍。


    果然有两个人形迹可疑,一直偷偷往这边瞄,“军绿色衣服那个和秃头顶那个?”


    “嗯。”祁放低应一声,音量又恢复如常,配合着她,“家里有一个了。”


    “我看看还不行吗?”严雪把镜子放下,又拿起旁边的木梳,“我看那边还有成衣,你要不要买一件?”


    这倒不只是个幌子,成衣虽然贵,不比自己买布做划算,却可以不用布票。这年代每人每年才有一丈二的布票,她这种个子小的做身衣服还勉强,像祁放这种个子高的,根本不够用。


    她拿了件尺码最大的,往祁放身上一比,竟然还有点小,只能问售货员,“没有再大的了吗?”


    “没了,”售货员随意瞟了一眼说,“咱这成衣不好卖,就这几件。”


    严雪放下,刚要再看看别的,祁放淡淡出声,“我不用,你给自己买就行。”


    “你那几件都穿多少年了?”严雪还是又拿起一件白衬衫。


    祁放衣服很少,虽然都是耐穿又耐磨的料子,不是普通土布,但看得出来绝对上了年头,有些袖口已经不那么够长了。严雪估计他近两年可能就没添过衣服,不然她俩结婚的时候哪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布票。


    她费了点劲找到两件男人能穿的,全买了下来,又去看文具,“这个铁铅笔盒不错,继刚肯定喜欢。”


    拿自己兜里的钱买了下来,准备等继刚来了给他用。


    严雪转了一圈,零零碎碎买了不少东西,竟然没一件是买给自己的。


    祁放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就没什么想要的?”


    “有啊,”严雪笑盈盈道,“我想要钱。”


    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在开玩笑,但祁放还是看了一眼她,“回去就给你。”


    两人待在百货商店迟迟不走,还买上了东西,可把后面尾随的两个人急坏了。


    “这人来人往的,咋动手?”


    “我哪知道?一个多小时了,刚才卖手表那售货员都开始瞪我了。”


    两人短暂碰了个头,到底不死心,又分开来继续跟,然后再一次碰头。


    “妈的,俩小时了,我还没跟谁跟这么长时间过。”


    “这俩人是没见过东西咋的?逛这么长时间也不嫌乎累。”


    “沟里来的,没见过百货商店吧,关键他妈这么买下去,钱还能剩下?”


    这才是问题,他们想要钱,又不想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骂骂咧咧,守在外面那个也等不及了,上来问俩人:“到底还能不能行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三人又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只能走了,临走前,还狠狠朝祁放和严雪瞪了一眼。


    严雪低着头装没看见,过了好一会儿,才问祁放:“都走了?”


    “嗯。”


    她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总算走了。”


    又放下手里的东西看了眼表,“再不走,时间都来不及了。”


    祁放知道她想去制药厂,但还是顿了下,说:“先去附近派出所吧。”


    这让严雪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只到前面另一个柜台,“同志给我来两包烟,谢谢。”


    东北不少女性都抽烟,岁数大的抽烟袋,岁数小的抽卷烟,严雪他们家属队就有。


    但严雪是不抽烟的,祁放也不抽,她会买烟,估计是另有用处。


    祁放没有问,却提起之前的话题,“你不想报案?”


    严雪一抬眼,就对上他有些深的眼神,不似平时眼帘半垂的懒怠,细究甚至带着一丝审视与刺探。


    严雪本来不想说的,但他既然非要问,她还是说了,“我是觉得报案也未必有用。这些人成群结队,专门蹲在收购点外面,到现在还好好的,只能证明他们是老油条了。”


    更深的严雪没有提,但估计祁放也能懂。


    她前世在市场混迹多年,知道小偷都是分片区的,偷市场的只偷市场,偷车站的只偷车站。哪些是小偷,他们这些摊贩都知道,警察也知道,但那些人不还是好好地在那偷东西?


    祁放沉默了,桃花眼也垂了下去,后面一直到出商店,都没有再说话。


    严雪却在商店门口停住,问门边卖自行车的售货员:“同志您知道派出所怎么走吗?”


    祁放一下抬起眸,眼中很少见地露出了明显的意外。


    严雪和对方问完,才看向他,“还是去问一趟吧,万一是我多想了呢?总得试一试不是。”


    试一试,万一有用,后面就不会有其他人遭殃了,没用他们也不过是多跑一趟。


    严雪赶时间,边说边往外走,走出几步才发现男人没有跟上来,“怎么了?还有东西忘了买?”


    “没。”祁放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走出一段路,又不自觉再次看她。


    两人到了派出所,男人话倒是多了起来,都有几个人,穿什么衣服,什么相貌特征,描述得分毫不差。


    派出所的公安都忍不住频频看他,“一共三个人是吧?我们会留意的。”


    祁放什么都没多说,出去直接陪着严雪去了县制药厂。


    这时候就知道严雪买烟干嘛了,她敲了敲警卫室的窗,将一包烟递进去,“同志我打听个事儿,咱们制药厂有琼脂吗?”


    人工种植木耳,最重要的就是菌种培育。


    而培育菌种的培养基,主要成分是马铃薯、葡萄糖和琼脂。


    马铃薯好买,葡萄糖镇医院也能弄到,只有琼脂,严雪只能想到来制药厂试试。


    这东西是藻类植物里提取出的一种多糖体,主要应用于食品领域的果冻、布丁,医药领域的培养基和化妆品领域作为增稠剂。


    严雪买的烟是两毛八一盒的迎春,不算商店里最贵的,但也绝对是好烟了,那警卫一看便能知道。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去帮你问问吧。”


    烟并没有推回来。


    严雪就知道有戏,笑着和对方道:“那就麻烦您了。”


    “这麻烦啥?”对方摆摆手进去了。


    厂门外,祁放把视线投向了严雪,“你来制药厂就是为了这个?”


    他今天倒是难得话多,以前她的事他都不怎么探究的。


    也不只是她的事,这男人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漠不关心,也同样不喜欢别人探究他。


    严雪仔细看看对方,“确实是为了这个,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了。”


    “估计没有,”祁放说,“这东西很少,目前国内还没有大范围生产。”


    “你还知道这些?”严雪更意外了。


    祁放立马想到她连自己大学学什么都不记得,沉默一瞬,“之前听别人说过。”


    他虽然不学这个,但有认识学相关专业的人。


    严雪发现这男人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不过也是,记性这么好,脑子里能装下的东西肯定多。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脑子要放七八年前,或者七八年后,高低也能考个大学,现在却……


    不知为什么,祁放总觉得严雪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惋惜,待要探究,之前那警卫已经出来了。


    “我问过了,厂里没有。他们说你这得找生物制药的厂子,我们做的是中成药。”


    果然被祁放说中了,严雪瞥了男人一眼,倒也不失望,还是把那包迎春烟留下了。


    至于另一包,既然制药厂没有琼脂,只能暂时省下。


    两人并肩往外走,祁放垂了垂眼,问她:“要不你去省城找找?”


    “不用了,”严雪摇摇头,“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也不是非得要现成的。”


    琼脂怎么做她知道,只是有现成的,谁还费那个工夫?


    祁放应该是听懂了,又看她一眼,最后还是没多问,“回去?”


    “肯定得回去了啊,”严雪看看表,“再不回去赶不上小火车了。”


    两人在长途汽车站下车后,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赶在小火车开车前挤上了车,票都是在车上补的。


    回到林场的时候,正好碰到几个男知青拿着自制的弹弓和气/木仓,刚从林子里打鸟回来。


    自从祁放两枪打死了黑熊,这帮男知青算是被勾起了兴致,巡逻队是肯定参加不上的,于勇志于场长都没让他参加。


    主要这大儿子枪法不行,还迎着黑瞎子就去了,于场长哪敢再让他随意摸枪。


    但大的打不了,打打鸟,打打野鸡总没问题吧?


    正好他们活干得一般,时间却挺多,这帮知青上山来,也很少有真正好好干活的。


    几人今天都有点收获,一面走,一面还在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严雪和祁放。


    严雪和祁放一开始也没关注他们,但走出一段路,祁放视线突然转了回去。


    严雪也停下脚步,眉心微颦,因为那几个男知青刚好提到了刘卫国,言谈中还颇多鄙夷。


    “你们说好不好笑,就他也想跟周文慧处对象,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沟里人没见识吧,以为自己会锯个木头打个枪就了不得了。”


    “没准儿周文慧就喜欢这样的,没看闹钟都让他修了。”


    “要是有人天天给你送好吃的,你不得给点好脸?再说了,有人上赶着要给你修闹钟,又不用花钱,干嘛不修?”


    沟里就是山沟沟里,本来是对山里这些林场村子的代称,被他们说来却十足像个蔑称。


    几个男知青一面走,还一面问其中一个背着气/木仓的:“刚子你是咋想的?咋还让他给你修上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