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做的栗子煲鸡很好吃，栗子软糯可口，鸡肉嫩滑多汁，正是沈嘉禾记忆中的味道。可惜，妈妈做了这道菜，没叫她回去吃，甚至不知道她爱吃。


    品尝着栗子煲鸡，沈嘉禾想起那根被她踩脏的烧鹅腿，微微叹息。


    当年就该明白，妈妈不爱她。


    食物是爱意的表达。


    妈妈如果爱她，会把她想吃的烧鹅腿放在她碗里，用不着她伸筷子去夹。


    妈妈如果爱她，会知道她爱吃什么，会经常做她爱吃的食物，会经常叫她回家吃饭，会带着打包的饭菜来投喂她，会把拥有的好东西给她……


    就像姥姥，她小时候不吃早餐去学校，姥姥生怕她饿到，带着吃的去学校投喂她，怕她不吃还耐心地哄她。


    饭吃完，沈嘉禾去洗澡。


    今天有点累，洗个澡可以放松点。


    窗外，雨还在下，仿佛不会停，凉意逐渐变成寒意。


    室内恒温，徐梦宸穿得薄，也不觉得冷。她和陈佩留在饭厅里，怡然地享受厨师现做的饭后甜点。


    有钱就是好，想吃甜点只需一声吩咐，厨师就会把美味的甜点端上桌。


    她想，沈嘉禾是富二代吧？末日前生活美满，末日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这样的人生真让人羡慕。


    也让人内心阴暗。


    凭什么别人大富大贵，她却是出身偏远山村的穷学生，连生活费都要靠兼职赚？


    末日在五个月降临，她没钱没权没势，家庭朋友给不了一丁点支持，如何应对末日？用情报换取沈嘉禾庇护？还是合法使用精神力赚钱，囤积大量物资？


    经历过末日，徐梦宸一点也不想打工。


    老老实实地以劳动换取报酬，哪有劫掠有钱人来得轻松省事？


    可是，她有精神力，沈嘉禾也有！


    沈嘉禾难道也重生了？


    徐梦宸用余光打量陈佩，不知道她有没有精神力。


    在“梦”里，沈嘉禾称霸一方，陈佩深得沈嘉禾信任，为沈嘉禾管理一切沈嘉禾懒得管的琐事。原来在末日来临前，陈佩便是沈嘉禾聘请的管家，关系非常亲近。


    而她……


    她没有信任的人。


    想起好友，徐梦宸嘴里的甜品都变得苦涩，难以下咽。


    末日爆发那会，她和好友雷萍共同面对危险，她认为她们情比金坚。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雷萍找到男朋友便忘记好友，遇到危险立刻跟男朋友逃离，无情地将她抛弃。


    徐梦宸当然幸运地活下来。


    后来她在沈嘉禾建立的基地看到雷萍，对方饿得骨瘦如柴，形单影只，男朋友不知所踪，多半是死了。


    她没有和雷萍相认。


    明明雷萍只要留下来，像从前那样跟她一起面对危险，她们都能活下来。


    然而雷萍跑了！


    雷萍抛弃她，她无法原谅雷萍！


    咽下甜品，徐梦宸掏出手机，拉黑了雷萍。


    陈佩放下吃甜品的勺子，擦了擦嘴。


    徐梦宸快速吃完甜品，起身收拾餐桌。


    对她来说，这是基本的礼貌，去别人家做客，要帮别人做家务。


    勺子和碗碰撞，发出轻响。


    陈佩抬起头，看向干活的徐梦宸，站起来跟着收拾，说：“徐小姐，活让我来干吧，你去客厅休息。”


    “两个人做更快。”徐梦宸问，“厨房在哪？”


    她们把餐盘搬到厨房，处理了食物残渣，将餐盘放进洗碗机。拜网络所赐，徐梦宸知道洗碗机，见到还是第一次。


    看出她好奇，陈佩教她操作，笑着说：“洗碗很辛苦，洗碗机跟洗衣机一样好用。”


    徐梦宸也没有用过洗衣机，只是在宿舍见过，三元洗一次衣服太贵了。


    如果末日没有降临，她要工作赚钱，租房子住，才能体验电器带来的生活便利。


    别人呢？


    生下来就拥有她渴望的所有东西。


    陈佩去卫生间了。


    徐梦宸从明亮宽敞的厨房出来，穿过布置温馨的饭厅，来到铺着地毯装饰高雅的客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打量着客厅的家具家电，发自内心地希望这个家属于自己。


    不一会儿，她听到陈佩的脚步声接近。


    她换了个拘谨的坐姿。


    陈佩在她旁边坐下，端着一盘樱桃：“徐小姐，尝尝饭后水果。”


    樱桃甜滋滋的，可徐梦宸越吃越不是滋味。


    她只是客人，她会离开这个家，回到六人同居的学校宿舍，回到危机四伏的末日。


    “老板说，你预见了末世。”


    陈佩注视徐梦宸，对方的心思写在脸上，完全不会掩饰，一副很好拿捏的老实样子。


    徐梦宸吐出樱桃核，点头说：“是的，明年四月一日，全球生物异变。”


    她不习惯和别人对视，目光落在陈佩的衣领上。


    “明天下午三点，外星人艾普利尔女士在地球公开现身。她长着三只眼睛，额头中间的眼睛一直闭着，睁开的两只眼睛是绿色的……”


    “她长这样？”


    陈佩拿起平板点开一张照片，推到徐梦宸面前。


    照片上是直视镜头的艾普利尔。


    徐梦宸抿了抿唇，望向亲切随和的陈佩，小声说：“是的，她长这样。”


    短暂的几秒里，她想了很多。


    外星人接触地球人也是先接触权贵。


    她是普通人，所以她没有资格知道外星人造访地球，直至外星人主动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到了四月一日全球异变，消息被官方封锁。


    当灾难降临，她没有丝毫准备，茫然无措地陷入困境，凭本能求生。


    这对吗？


    愤怒在心底燃烧，精神力无意识地延伸出来，徐梦宸忍不住质问：“你们……早就知道外星人在地球？你们跟艾普利尔女士认识？”


    “不认识，这张照片是老板给我的。”陈佩看到徐梦宸的头发无风自动，猛兽般令人畏惧的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得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地感到害怕。


    但，就在她害怕的一瞬间，更恐怖的气息如同飓风过境，将整座别墅笼罩在其中，随后缓慢消失。


    是沈嘉禾的精神力。


    徐梦宸垂下头，飞舞的头发恢复原状，脸色煞白。


    沈嘉禾很强，强到她重生一次也打不过。


    陈佩早已习惯沈嘉禾的强大，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徐梦宸，语气像跟她闲聊：“我看到照片时，以为是刻意扮演的虚拟角色。老板说是外星人，我只当老板跟我说笑，尽管老板从不说笑。”


    “你老板……认识艾普利尔女士吗？”徐梦宸摸着手指上小小的倒刺，想剪掉它。


    “老板的私事我不清楚。”陈佩从桌子上的杂物篮子取了指甲钳，递给她，“我老板是富一代，白手起家，没有人能依靠。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住在城中村，房子的面积比这儿的厨房还要小，可她在那里住了五六年。”


    凭自己的本事赚到买别墅的钱？徐梦宸露出惊讶神色。


    陈佩笑了起来：“她的人生很励志，很传奇。其实我是今年认识她的，我帮她搬的家，看着她从打工人变成悠闲富婆。”


    人一般会把出身相似的她人视作同类，感到亲切。


    正如徐梦宸，了解到沈嘉禾的过往，对沈嘉禾的态度从忌恨转变为崇拜、向往。


    陈佩乐见她的改变，告诉她：“老板的冷漠是表象，她自称不爱做善事，实际上给岁州女子高级中学捐献了五百万，匿名的。她连学校都没去，让我代替她去的。”


    “那是她的母校？”


    “是的。虽然老板没讲过，可我猜得出，她父母不太愿意为她付高中学费。”陈佩轻声说，“许多年前，老板报考岁州女子高级中学，为的是免学费。”


    “后来呢？”


    “老板当兵了，没有上大学。”


    徐梦宸不禁陷入沉默。


    陈佩挨近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考上大学一定很不容易！”


    “嗯。”徐梦宸吸了吸鼻子，眼睛被泪水湿润，“我申请了助学贷款，毕业后要还。”


    “你家里没给你钱？”陈佩给她纸巾。


    徐梦宸擦去泪水：“我妈种地，我爸外出打工，赚不了什么钱……”


    洗完澡，沈嘉禾来到厅里，只见陈佩和徐梦宸互相挨着坐，好得像是亲姐妹。看到她，徐梦宸连忙离陈佩远了点，让沈嘉禾想起课堂上被老师发现上课开小差的学生。


    她笑了一下，故意发问：“聊末世聊得怎样？”


    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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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不敢看她，表情心虚。


    陈佩泰然自若：“我们没有聊末世，在聊生活和学习，老板有兴趣和我们聊几句吗？”给她介绍徐梦宸，“这个妹妹家境不太好，需要资助。”


    “哦？你说说看。”沈嘉禾拿起一颗樱桃。


    “梦宸是贫困山区里考出来的，跟她同村的女孩，只有她一个上了大学，别的不是在打工就是结婚带孩子。”陈佩将没动过的茶放到沈嘉禾面前，“我想，假如我是梦宸，我未必能考上岁州的大学。”


    樱桃太甜，沈嘉禾不爱吃，示意爱吃樱桃的徐梦宸吃。


    徐梦宸乖巧地吃樱桃。


    “陈佩，资助穷困学生不是我的责任。她的穷困跟我没有关系。”沈嘉禾说，“我资助她，确实可以让她的人生有更多选择。但是贫困山区还有很多女孩，也像她一样需要资助。”


    “国家一直在扶贫，穷困山区的女孩都会走出大山。”陈佩知道沈嘉禾的意思。


    “明年末日。”沈嘉禾结束了对话。


    她让光脑转账二十万给徐梦宸：“你继续读书？还是为末日做准备？”


    徐梦宸看到银行发来账户转入二十万账的短信。


    她从未有过这么多的钱，感觉犹如做梦，有种随时会梦醒的忐忑。


    看向不爱笑也不亲切却友善待她的沈嘉禾，她不愿撒谎，实话实说：“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她看沈嘉禾的眼，在眼里看到自己，不安地垂下头捏手指，“我希望……希望末日不要来……”


    凝聚了精神力，她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不是依靠兼职赚生活费的穷困大学生。


    她能在和平年代过上很好的生活吧？


    徐梦宸没有答案。


    “末日来不来可由不得我们选择。”沈嘉禾端起茶杯，悠然地喝了一口，“陈佩，我的公司开起来了？”


    “后天搞定。”陈佩打开平板，给她看照片，“公司的位置需要老板决定，我建议租一层或半层写字楼。房价持续降低，末世可能会来，花钱买写字楼不划算。”


    “租一层。”


    “这些办公楼都满足要求：这一栋在市中心，半年起租，很贵；这栋在距离我们家近，离仓库也近，租金中等，至少要租三个月……”


    沈嘉禾选了离家近的：“租三个月，看情况续租。”


    “你打算雇佣多少员工？”


    “至少十个。”


    “需要哪些员工呢？一般公司有管理层和干活的基层，也就是行政管理人员、财务部门、销售部门……”


    沈嘉禾瞧她一眼：“你看着办，我要采购粮食、日用品、农具等物资，网络维护我有智能AI代劳。”


    行星级光脑能管理整个星球的网络，给公司干活纯属大材小用。


    “好的，老板，我明白了。”陈佩微笑，“那么，是老板面试还是我代劳？”


    “你面试，我旁观。”


    听着她俩谈公司，徐梦宸耐心等她们讲完，小声问：“末世要来了，你们不着急吗？”


    “急，我在让陈佩租仓库囤物资。”沈嘉禾的目光投向她，“现在，跟我仔细说说你梦中预见的，全球异变的过程。”


    徐梦宸回想梦里的末日，说：“从四月一日凌晨起，全球生物快速生长繁殖。蚊子大了一倍，数量很多，咬人很痛很毒，会留下一个大大的肿包，和一个红红的点。学校的树一天能长两三米，野草长得更快……流浪猫体型变大，攻击性变强，开始袭击人……”


    “人呢？”


    “会二次发育，个子长高，力气变大。运气好的智商会提升，运气不好的会丧失理智，有的变得像野兽一样狂躁易怒，有的变成了丧尸。”徐梦宸摸了摸右手臂，禁不住颤抖，“被丧尸咬到会感染另一种可怕的病毒！体能和精神力不够强，根本活不了！我被咬了！我死在末世第五年！”


    听完她对异变的描述，陈佩想到失去理智的张明。


    沈嘉禾打开手机，光脑悄然入侵医院监控，将监控张明的画面呈现在她的手机里。她让徐梦宸看监控：“你看这个人眼熟吗？”


    画面里的张明被束缚在病床上，用力地挣扎。


    徐梦宸睁大了双眼，盯着野兽般的张明，仿佛看到世界在崩塌：“他……他为什么这么早就异变了？病毒不是意外发生的天灾，是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