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羽的话，此前玉军师从没有听说过。


    只是莫名觉得震撼。


    玉军师怔怔望着柳羽。


    此前柳羽说过。


    他的志向，只是希望自己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至于什么金钱美人，宏图霸业，都非柳羽所愿。


    从一开始玉军师就不相信，柳羽这样的大才，会甘愿沦为平庸。


    直到此刻，玉军师才明白。


    为生命立命，为万事开太平。


    柳羽从来就没甘愿平庸过，也不是什么胸无大志之人。


    恰恰相反，柳羽的志向太大了。


    大到所有人都难以想象。


    大到就连柳羽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希望能办成。


    所以，柳羽才表现出一副，很乐意偏安一隅，随波逐流的模样来。


    玉军师若有所思，连带着，对柳羽的怨气都消解了不少。


    大约两三炷香的功夫，城中陆续有叛军士兵，抱着或用竹简，或用粗麻纸加针线编织成的县志跟账册，到城门口集合。


    玉军师不急着收集城中粮草，金银珠宝，唯独要这两样东西，目的柳羽大致能猜到。


    县志，记载着全县历年来，大大小小发生过的诸多事情。


    尤其是临县县衙内，办过的诸多案件，在县志中均有记载。


    而账册，记载着临县诸多粮草金钱的交易往来。


    比如临县近年来，百姓粮食收成多少，卖出多少粮，又从其他地方收集了多少粮。


    县衙账册中均有记载。


    甚至有可能，县衙县令县吏们历年来贪污受贿多少。


    账册都可能存在明确的记载。


    就算没有明确记载，根据实际情况算一下账，也能发现诸多端倪。


    县志跟账册这两样东西，不能吃不能卖，端起来看毫无价值。


    但从长期战略的目光来看，这两样东西，能帮助叛军深入了解临县情况。


    掌握这两样东西。


    叛军就等于了解了，临县各处命脉之所在。


    无论是日后，叛军在想寻机会攻打临县，或是在临县安插探子。


    帮助都是极大的。


    甚至如果某一天，叛军真的可以完完全全占领临县。


    有这两样东西在，都能帮助叛军，在短时间内将整个临县，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且如果叛军，从县志跟账册中查出诸多猫腻，昭告天下。


    还能彻底掌握话语权，痛斥朝廷如何腐败与不作为。


    从这几点来看。


    再多的粮草，再多的金银珠宝。


    价值可能都比不过叛军士兵手中，抱着的一本账册。


    如此可见，玉军师的眼光，可谓是相当长远。


    她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军师。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叛军士兵大致集合完毕。


    此前被关押在县衙大牢内的叛军探子萧寒衣，也被他的儿子萧天元，亲手救了出来。


    柳羽这个把萧寒衣，亲手送进大牢的人，再度与萧寒衣见面。


    不等柳羽开口，面色苍白，精神状态极度不好的萧寒衣率先笑道：


    “小兄弟，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你当阶下囚了。”


    柳羽咧嘴一笑：


    “哦，萧老哥这些日子，在牢内的日子过得如何？”


    萧寒衣朝着柳羽抱拳：


    “拖你的福，就刚入大牢的时候挨了顿鞭子。”


    “其他时间，除了吃不好睡不好，其他都还行。”


    柳羽依稀记得，当初跟着萧寒衣一块被抓的叛军探子，一共是两个。


    除萧寒衣之外，还有一个女的。


    只是如今，只见萧寒衣被救，那女生却不见了踪影。


    柳羽疑惑道：


    “另外一人呢？”


    萧寒衣自然清楚，柳羽口中的另外一人，指的是谁。


    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意，痛苦开口道：


    “呵呵，小兄弟，女人进了大牢会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将我二人送入县衙当天，几个衙役就在牢里扒她衣服，要凌辱她。”


    萧寒衣满脸沧桑，哽咽道：


    “我在隔壁牢房听着动静，让她为避免被凌辱，咬舌自尽了。”


    柳羽神情骤变。


    这种情况，柳羽还真没有想到。


    当时柳羽刚来临县，帮李晟破获王员外被暗杀一案，抓住一男一女两名叛军探子。


    把他们移交给县衙的时候，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柳羽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叛军探子价值极大，临县县衙怎么着，也不会要他们性命。


    当初柳羽以为，王五可能被叛军抓了。


    还指着这拿这两人，跟叛军换王五呢。


    不曾想，这两人在县衙，会落得如此下场。


    衙役，在县衙大牢，对牢内女囚犯，进行凌辱。


    这些词汇，这些字语，柳羽从来就没想过，它们能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更不可能想到，这种情况会真的发生。


    似乎是看出了柳羽眼中的错愕。


    萧寒衣释然的笑道：


    “看来小兄弟你，觉得衙役是官，完全没有想到，他们能干出这种事。”


    “呵呵，其实有的时候，官跟匪，没有差别的。”


    柳羽神情错愕，有点不解的看向萧寒衣：


    “你不恨我？”


    萧寒衣苦笑着摇头：


    “你当时给过我选择，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怎么恨你？”


    “我恨的，只是这不堪的世道，只是这不作为的朝廷。”


    “至于你我，都不过是被世道裹挟之人而已，你我这种小人物，大多数时候，压根没得选择。”


    柳羽拳头攥紧，言语冰冷：


    “报仇了吗？那几名衙役，死了没？”


    萧寒衣冷着眼点头，摊开双手，向柳羽展示自己手上的血迹：


    “报了，我亲手宰的那几个畜生。”


    “头现在就挂在县衙大门口，小兄弟有兴趣，可以找时间去看看。”


    听到那几个畜生死了，柳羽就放心了。


    不然，萧寒衣不动手，还得麻烦自己想办法宰畜生。


    宰畜生柳羽不介意，唯独介意宰的时候，惹自己一身骚。


    寒暄结束，到了叛军要撤离的时候。


    玉军师还没开口，要带柳羽一起走。


    萧寒衣却主动地，先玉军师一步，朝柳羽抛出了橄榄枝：


    “小兄弟，听闻你跟我天军玉军师，相处的还不错？”


    “天军比之朝廷，虽没有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正常点。”


    “我观小兄弟，也是个侠肝义胆，见不得世俗污垢之人。”


    “不如，一同撤走？给叛军卖命有没有前途我不敢保证，但给朝廷卖命一定没有前途，相信这一点小兄弟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