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腌橄榄
作品:《[葛朗台]女仆的颠覆之路》 “拿侬,做好准备,我们要做一晚上的升天面包了。”
这话是从葛朗台太太口中说出来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愉快地出现在厨房里,熟稔地拥有对所有食物的支配权了。
平常厨房的钥匙都只在葛朗台和拿侬手里,后者又是前者忠实的奴仆——她热切地听从着老爷的话,像一只忠实的比格犬一样守卫着灶台。
但现在拿侬换了个芯子,葛朗台的影响力要逐渐退出厨房了,在用光了他的蜂蜜、醋水甚至肉桂之后,现在拿侬还要对那些成堆的麦粉、葡萄干、奶酪做出分配。
每当葛朗台咆哮着想要进入厨房宣示主权的时候,拿侬总会轻而易举地阻拦在门口,说着一些我绝对是为你好这样规劝的话:“老爷,一个男人,这样牢牢看守着厨房,成何体统!”
拿侬应该去做教堂里那些充满着指引光辉的布道者,因为她的话就是这样苦口婆心而又无从反驳:“老爷,你的任务就是要让厨房里堆满新鲜食物,而至于新鲜食物的处理和最后在餐桌上呈现的令人满意的效果,那是我们女人的事情,从没有吃能让一个家庭破产的!”
如果葛朗台还有异议的话,拿侬就会提高音调:“能让一个家庭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只有盲目的投资,和无休止地赌博!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地一日三餐,老爷,我相信一年的花销算下来也不过是你存在格拉桑银行年息的九牛一毛,为了这些利息你也要多活一点,老爷!”
就听拿侬振振有词道:“只有多活一天,老爷你的利息才会多增加一点,但是如何让老爷你多活一点呢?”
葛朗台还来不及追究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仆是如何知道他存在银行的本金数额的,他的心神已经被拿侬搅糊涂了:“怎么让我多活一点呢?”
拿侬就道:“每天吃新鲜食物,拒绝那些发霉的面包,腐烂的谷物,和劣质的蔬菜!”
拿侬看了一眼风中凌乱的葛朗台:“再按老爷你这种饮食模式吃下去,营养不良、免疫力崩溃也就罢了,关键是早衰!没头发!知道老爷你为什么没头发吗,就是因为吃那些劣质的食物,长期氧化应激,加速了细胞损伤,缩短了端粒长度!”
拿侬再猛戳他一刀:“就连巴黎剃头匠的妙手,都没拯救地了老爷你那削地干干净净的头皮!”
“砰”,厨房的大门就这样在葛朗台面前关闭了,留下一个被深深伤害了的葛朗台,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发出惊天动地的咒骂。
“拿侬!!!”
拿侬可没空理他,她和葛朗台太太正在忙于耶稣升天节传统甜点的制作,法国的宗教节日与许多传统甜点和果脯紧密相连,这些美食不仅具有宗教象征意义,还反映了各地的风土特色。
比如葛朗台太太现在正在制作的鸽子形状的甜点,代表圣灵降临,与升天节的宗教寓意相关,而做法类似意大利的潘妮托妮,是一种发酵甜面包,加入糖渍橙皮、葡萄干,表面覆盖杏仁糖霜。
拿侬将糖霜洒在成品上,发现她刚刚数好的第十六只小鸽子飞走不见了。
就见欧也妮不好意思地舔了舔手指,想要说什么,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却背叛了她,拿侬见状也笑了,毕竟这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对递到嘴边的甜点,拿侬摇了摇头:“你吃吧,欧也妮小姐,我刚才尝过了。”
拿侬其实吃不来这么甜的东西,除了刚穿过来因为食不果腹而吃了几顿水果塔之外(庄园里到处都是掉落的应季水果,这东西葛朗台不管),自从拥有了厨房自主权,拿侬很少再吃这些法式甜点。
拿侬按照葛朗台太太的吩咐,将杏仁膏与糖渍瓜果混合制作成的杏仁糖和杏仁糖衣装在紫色的小布袋里,准备等会赠送。
耶稣升天节的仪式会进行一整天,以纪念耶稣复活后第40天升入天堂,她们从早上就开始做弥撒,诵读《圣经》中关于耶稣升天的经文,中午制作好点心和糖果之后,时间终于到了晚上的游行了,索漠城在举着十字架和圣像的天主教神父的带领下,从教堂出发,在城市街道游行,象征追随基督升天的路径。
葛朗台一家整装待发,终于教堂的钟声悠扬回荡,信徒们身着洁白的圣袍,手持十字架与彩旗,缓步前行。队伍前方,几位教堂唱诗班的孩子装扮成天使的模样,头戴银冠,翅膀轻颤,洒下象征祝福的彩色纸花。
“等一会儿!”
却见拿侬在跨出门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急匆匆回去了一趟,在葛朗台太太焦急的催促下,终于在游行队伍经过葛朗台家门口的时候返回,顺利加入了队伍。
“愿主赐福你们!”一位牧师高声祝福,几位年长的信徒提着装满糖果的篮子,微笑着向人群抛洒五颜六色的糖果。
糖果闪闪发亮,仿佛小小的圣餐,孩子们欢呼着弯腰捡拾,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拿侬也将手里的糖果递出去,很显然孩子群里也有领袖,她分出心神来关注面前这个大大咧咧的棕发男孩的反馈。
“杏仁糖?唔,这个有点硬了,妈妈说我在换牙,搞不好我会崩掉一颗牙的!”男孩嘟囔道。
拿侬拿出无花果干:“果脯软多了,不如吃点果脯?”
男孩从善如流地拿起果干放入嘴里,舌头滑稽地在上颚转了一圈,如同大人一样挑剔道:“就那样吧,没什么特殊的。”
拿侬被逗乐了,就见她变魔术一样又从自己右手上的小提篮里抓出一把暗青色果脯来:“尝尝这个。”
男孩挑起一颗,随手抛进嘴里,咬下的瞬间,汁水迸溅,先是一种奇异的、浓郁的咸香,随后是橄榄特有的清冽微涩,最后化作悠长的甘甜。腌渍的香料在舌尖跳跃,隐约能感到姜的辛辣、甘草的清甜、桂皮的木质芬芳,层层叠叠,让人忍不住再尝一颗。
“唔,这个味道,”男孩有些惊讶地想要说什么,不过漫溢的口水让他的话变得含混起来:“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嘴里的橄榄核早已嗦得光滑,却仍不舍得吐掉,在齿间来回滚动,榨取最后一点咸酸,嘴唇被刺激地微微发皱,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嘴角,男孩的眼神却不由自主飘向装橄榄的提篮——手诚实地伸了出来:“能再给我一颗吗,女士?”
回到家里的时候夜色已深,葛朗台大人照旧要背着手去巡视他的庄园,那些胆敢趁着节日喝酒赌博的佃户们可就遭殃了。
倒是欧也妮小姐玩得很尽兴,高兴地说着晚上的欢庆仪式,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拿侬,我们在洒圣水的时候,我看到你身边围了一群小孩子!”
欧也妮眨着圆圆的眼睛:“他们在问你讨要糖果,难道我们的杏仁糖这么成功,他们吃了一颗又一颗!”
拿侬就道:“小姐,事实上,我们做的杏仁糖没有撒出去几颗,他们问我讨要的是橄榄。”
“哦,糖渍橄榄吗?”欧也妮不解道:“我觉得还不如杏仁糖好吃呢。”
却听拿侬道:“是我试着做的几种新式橄榄。”
欧也妮觉得自己应该是了解了:“配方做了一些改变是吗?妈妈每次都喜欢在油橄榄的调味里加一些橙花水,吃起来是比外面的好吃呢!”
然而等拿侬从篮子里拿出橄榄,并且欧也妮出于礼貌品尝了几枚之后,就见后者的神色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欧也妮的眼睛猛地眯成细缝,脖颈不自觉地一缩,像被冷风激到般倒吸一口气。很快她的脸颊肌肉微微抽紧,仿佛在和融化在口腔里的不知名的味道较劲。
“唔,不可思议,”欧也妮惊呼起来:“这个味道好奇怪!但是,又让人欲罢不能!”
和以前无数次品尝糖渍橄榄的程序相同,欧也妮本以为自己会先体验到糖衣的味道,然而舌尖刚触到橄榄,牙齿轻咬果肉的瞬间,一股清冽的草木香夹杂着淡淡的咸涩猝不及防地钻入了鼻腔。
这股劲稍缓后,耐着性子多嚼几下,就会感觉果肉的纤维在齿间撕扯,渗出更复杂的滋味:陈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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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甘草的蜜甜、或许还有一丝茴香的复杂香气。
等到这股味道渐渐退潮,果核会渗出丝丝缕缕的甘甜,像山泉流过石缝,清冽而悠长。
欧也妮的味蕾被完全挑动了,她轻轻咂了咂嘴,像是在确认这微妙的变化,又像是回味那缕姗姗来迟的甘甜:“我想我需要再来一颗……”
轮到拿侬笑了,看着眯起眼睛满足地像个小猫的欧也妮,她慷慨地拿出了自己剩余的腌橄榄,甚至包括第一锅不算是很完善的试制品:“尽情品尝吧,我的小姐。”
拿侬腌制的橄榄,当然不是法兰西人民用糖霜装点的果脯,她的腌橄榄,其实是广式风味的咸橄榄,用粗盐、甘草、陈皮、南姜、八角、桂皮等做腌料,被中国人赋予“润喉止咳”的食疗功效的饭后小零食。
拿侬并不喜欢太甜的东西,所以当葛朗台暴露了他锁在橱柜里的香料之后,拿侬就眼前一亮,广式橄榄也就应运而生了。
根据孩童们的反应和欧也妮不停伸向果盒的手,拿侬觉得自己的手艺应该还算不错,最起码还原了广式橄榄百分之八十的精华——剩余的百分之二十,还需要在调料配比上再下点功夫。
……
晨雾还未散尽,阳光已从云隙间漏下,为石板路镀上一层浅金,空气中飘荡着新鲜面包的麦香、奶酪的酸味,混杂着泥土与马粪的气息,这就是法国乡村集市的味道。
每个月的月初,索漠城跟巴黎一样会有一次大型集市,只不过巴黎的集市更繁荣,而索漠城的这个集市就是乡巴佬合理出门兜风的理由。
面包匠的炉子前堆满黑麦长棍和黄油布里欧修,农妇的藤篮里盛着带露水的草莓和青皮杨梅,一个老头兜售锡勺和铜壶,每件器物都磨得发亮,映出路人模糊的倒影。
戴三角帽的税吏在人群中穿梭,羊皮账本夹在腋下,眼睛像秤砣般掂量着每笔交易。
很快他出现在了推着两轮车的拿侬身旁,“你的货物,女士。”
拿侬不客气地掀开桶盖,一股酸臭的味道让税吏下意识捂住了口鼻:“酒渣?”
“不然呢?”拿侬将两个酒桶卸下来,“如果是葡萄酒的话,我非常愿意请您喝一杯的,大人,绝对免费,但如您所见,我没有葡萄酒,只有两桶酿酒过滤的酒渣。”
税吏可以在一桶葡萄酒上征收十二个以上的生丁,有时候甚至可以达到惊人的4法郎,这取决于葡萄酒的品质。
但酒渣就不行了,这玩意和粪便一样属于税吏最讨厌的东西,既不能合法征收1生丁的税,整个集市很快还会被这种剧烈的味道填满。
“快拿走,到那边卖去!”
拿侬被赶到最角落里,她走过去的时候,两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刚用黑话交易完走私的烟草,烟叶用油纸包着,塞进对方的皮靴筒。
拿侬隐隐听到他们抱怨现在的烟草涨到了抽不起的地步,法国只有一块地方能种出烟草来,其他的烟草都是从英国和西班牙进口的——
英国的烟草被封锁,西班牙的烟草供应给了上层,烟鬼们对烟草的渴求越来越大。
就算是他们将抽完的烟草的屁股扔进拿侬的酒桶里,拿侬也不理他们,酿酒后的酒渣(葡萄皮、籽、梗等)本来就会混合着各种牲畜的粪便堆肥,或者掺入麦麸喂猪,所以葛朗台说的对,酒渣不仅是肥料,还是廉价高能饲料,“猪吃了,肉质都会带淡淡果香!”
拿侬按照葛朗台的吩咐,准备按一桶一百二十个生丁的价格吆喝这两桶酒渣,但她刚掀开桶盖,就感觉一丝异样的触感掠过腰间——不是风的轻拂,不是衣摆的摩擦,而是某种刻意的、试探性的触碰,像蜘蛛的足尖轻轻划过皮肤,让她的神经骤然绷紧,肌肉瞬间绷直。
拿侬猛地转身,手如闪电般抓向身后,五指张开,完完全全扣住了那只尚未完全缩回的手腕。
一声痛呼猛然响起,就见棕发男孩捂住了自己的胳膊:“女士,您可真是力大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