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只抽了五分钟不到。


    李斯杨烟瘾重，想再抽一根，但烟盒子都还没拿出来，姚盛就说要上去了，颜芯便也丢掉了不剩小半截的烟，跟在姚盛的后面上楼去了。


    这一上午什么都没吃，从最初的饥肠辘辘到现在，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和她不想让李斯杨和姚盛一起抽烟一样，李斯杨也见不得她和姚盛一起走，把烟盒子塞回兜里也跟了上来。


    耳边依然是他在和姚盛说话的声音，不过大都是些不痛不痒的话题，颜芯懒得搭腔，就偶尔说一两句，不至于话多到聒噪的程度，也不会安静到毫无存在感。


    总监的办公室比较靠里，颜芯回到工位就很爽快地分开了，倒是李斯杨还往前送了几步，又多说了几句。


    等两人彻底分开了，工区才安静下来。


    赵希子坐在颜芯背后，余光扫到李斯杨坐了下来，悄悄挪着椅子到了颜芯旁边，小声蛐蛐：“李斯杨太能说了，就夸姚哥的外套好看这几句，我一上午都翻来覆去听他说两三遍了。”


    她声音够小，工位分布也够分散，其他人都听不见。


    因为靠得很近，她还闻到了颜芯身上有烟味，比一般人的味道要淡很多，以至于不会令人反感，反而会让她想象到颜芯指尖夹着细长的香烟，嘴唇里吐出一缕缕烟雾的模样。


    在一瞬间里，她想起了很多九十年代的港片女星抽烟的经典镜头。


    “你也抽烟吗？”


    “抽得不多，刚才主要是在楼下和姚哥说了点事。”


    有些友谊建立得很突然，两周前颜芯还只把她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新人，没想到现在就突然变成了可以随时聊天的，接近于朋友的关系。


    她在整理刚才的会议记录，一心二用地说：“反正李斯杨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习惯就好。我把28号活动的流程发给你，你去和达人沟通具体流程，再约一下27号下午的时间去活动现场简单彩排一下。”


    赵希子双脚往后一蹬，电脑椅往后滑到工位前，“好呀，我现在就和他们说。”


    “等等。”


    颜芯忽然回头拉住椅子把手，“你这几天对接都没什么问题吧？”


    身体因为惯性摇晃了一下，赵希子摇摇头：“没问题，这几个达人都挺好说话的。”


    颜芯有意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确定了话语的真实性，“那就行，有问题不知道怎么解决的话要及时和我说。到时候彩排和正式活动你都跟我一起去现场跟执行，周末的加班可以算调休。”


    初入职场正是上进心爆棚的时候，赵希子听到加班两个字不仅没反感，甚至有点激动。


    她认真点点头，挪回去拉开脚边柜子最下面一层，“好呀好呀，不过你上午是不是都没时间吃早饭？我这里有小饼干，虽然马上就午休了，但你还是先吃点吧？”


    颜芯把饼干拿了过来，“正好，是有点饿。”


    上午耽误的时间多，晚上又毫不意外地加了个班。


    她回家后就已经十一点了，暂时没精力想别的，看阿昱还在直播，进去打了个招呼就直接退了，仅剩卓昱看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发愣了很久，去客厅倒水喝的时候，撞上拿着一大袋烧烤回来的李成舟。


    “要不要吃点？”


    “不了，不能吃这些。”


    运动员在饮食方面的讲究多，但也不是说一点垃圾食品都不让碰，偶尔来一两串烧烤无伤大雅，特别是卓昱现在训练全都暂停了，稍微放纵一次也没什么。


    不过他从小就被付天晴管得严，自然而然也养成了很强的自制力。


    他端着一杯白开水回房间，身后传来李成舟疑惑的声音，“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更差了？”


    “你感觉错了。”


    -


    射击馆里回荡着一声声的枪响，所有人都握着枪。


    除了卓昱。


    他每天都要来射击馆，却只能做一点基础的体能训练。


    即使他的手枪就在手边，他可以触摸外壳金属的质感，回忆每一次举起它的重量，还有正中靶心的兴奋感，但没有得到教练的允许，他不能拿起它。


    “核心力量啊，说了你们几个多少次核心力量不够，不够就卯足了劲给我练！”


    乔利的声音洪亮，训得四五个十几二十岁的男孩抬不起头来，完了又大步走到卓昱这边，“你这一周晚上都不在学校？”


    从小到大，卓昱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付天晴和乔利，都是很强势的女人。


    早在给辅导员递请假条的时候，他就知道早晚会被乔利抓着训斥，因此现在一点都不意外，也不怎么紧张，“我和辅导员请假了。”


    “我当然知道你请假了，我问的是你一个人在校外都做什么了。”


    “……”


    卓昱没吭声，也不是故意想说谎，就是纯粹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不过乔利不关心的也不是这些，她最在乎的无疑是手下运动员的成绩。


    “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自己上点心，断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到时候丢了状态要再找回来不容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早点养好伤，尽快归队恢复训练，以后才有机会冲击更高的奖项。”


    “多少人受了伤，遇到了挫折，一跌下来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但这是别人，你绝对不能也这样。你可以在外面放松，但是别乱了心思。”


    这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卓昱什么都明白，否则他练了十几年射击，图的是什么呢？


    他低着头，“我可能下个月就彻底好了。”


    “那样最好，你本来就是队里成绩最好的，要是没受伤，这次总决赛金牌肯定是你的。虽然运气不好错过了，不过好在你年轻，还有机会。”


    和他说话的时候，乔利还在盯着其他人训练的动作，高声说有人姿势松懈了，但不点名是谁，同一批站前面射击的六个人全都立刻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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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整姿势。


    看他们自己调整好了，乔利反回来又和卓昱说话：“你好好养伤，你妈妈知不知道你晚上不在学校？”


    “她……”


    他不确定是否要说实话，但犹豫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乔利说：“我知道了，我可以不告诉她，但是世界锦标赛快开始了，你懂吧？”


    恢复顺利，训练顺利的话，卓昱是可以参加锦标赛的。假如这次成绩理想，那就可以给奥运积分，万事大吉。反之，那他就什么都瞒不住，全都完了。


    他深呼吸，“谢谢教练，我都明白。”


    体能训练很快就做完了，下午响应学校安排，全班都被强制去参加了个心理讲座，无聊到报告厅里睡了一片，那title看起来很厉害的心理专家不为所动，继续照着PPT朗诵。


    醒着的人不是玩手机，就是盯着时钟发呆，看着分针一点一点地动，终于快五点半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训练，不是作业，是晚上吃什么。


    章明哲在外卖软件里刷了半天，最后还是和左手边的几个室友约好了出去吃，然后又拍了下卓昱的肩，“你今晚还是不在寝室睡？什么时候走？要不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再走？”


    很久没听他约自己了，卓昱有点意外，愣了愣说：“不用吧，我下课了就走。”


    “靠，你这也太难约了，以前忙着训练约不出来就算了，现在没训练了还是不出来。”


    章明哲抱怨的话语钻进耳朵，卓昱想起来从小到大他的生活总是被大量的训练占满，那时候很多朋友约他出去玩都约不到，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约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他早就习惯了。


    难得有一天空闲下来了，又有人约他吃饭了，他反倒感觉浑身不自在了。


    他摸了下鼻子，“你们去哪吃？”


    章明哲说：“就后面小吃街最里面的那个菜馆子，那家菜味道绝了，你应该没去过吧？”


    卓昱确实是没去过，想了想改口说：“那我们一起去吧。”


    因为卓昱太难约，这餐饭是他们寝室上大学两年以来，一起吃的第三顿饭。


    和章明哲说的一样，这家餐馆的味道是很不错，他们吃得久了些，卓昱回家也就比平时晚了一点，洗完澡再一看时间，早就过了前几天直播的时间。


    看着手机屏幕发了会儿呆，想到海鲜批发芯姐这两天的冷淡，又想起乔利说过的话。


    世界锦标赛要开始了……


    断了两个月训练，他还能好好发挥吗？


    时间不知不觉走过了十点，颜芯今天下班要早一点，回家给十五铲过屎，放过粮，她突然发现手机到现在都没有给她推送阿昱的直播。


    点开看了眼，才知道不是手机没推送，而是他根本就没播。


    与此同时，那张总是不怎么开心的脸浮现在眼前，颜芯心想他不直播可能是好事。


    毕竟，人总是有自己的事要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