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去寒一出门迎面撞上容祁。


    “……”


    两人相对无言，一阵诡异的沉默。


    这家伙刚刚一直在这里听着吗？


    那她刚刚说男人都是大坏蛋他也听到了？


    姜去寒使出浑身解数观察容祁那张几乎找不到破绽的脸，试图发现一些微表情。


    “那个，我和小姝已经谈完了。”姜去寒试探道。


    容祁点头。


    不知道是‘知道了’的意思，还是‘我听到了的意思’。


    老天保佑是第一种。


    对方眉弓微微抬起。


    很显然是第二种。


    ……完了，都听到了。


    姜去寒莫名有种在别人被说小话，蓦然回首，那人就在你身后的感觉。


    “你也别责骂她了，毕竟爱让人疯魔，感情这种事情谁说都没用，还是要她自己走来。”姜去寒连忙把话题把容姝身上扯。


    忽然就想到懒羊羊说的那句——感情？感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


    容祁的表情捉摸不透，姜去寒有些在他面前装不下去了，没等容祁有任何回应，就指了指楼下：“先不跟你说了，我和小姝还饿着呢。”


    说着一溜烟就走了，走一半又忽然折回来。


    似是警告一般故作严肃：“不准趁我不在体罚孩子。”


    说完又抹油走了。


    容祁微微耸肩。


    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转身也想离去，却又在容姝房门前站了许久，想推门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


    父母走的早，家里三个小的一下子交给了也还算是个孩子的他，不过他从小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被委以重任。


    容祁肩负着父母的期望，对弟弟妹妹从来都是十分严格，唯恐他们走上了歧路。


    但他不善于表达情感，这么多年弟弟妹妹也长大了，一家人却好像凭生了隔膜。


    他忽然有些庆幸。


    姜去寒的出现。


    时间很快到了放榜一日。


    姜去寒早早就到榜前候着了，尽管知道容姝一定会是第一。


    果不其然，根本就不需要找，只管盯着第一去看。


    可惜了容姝还在学堂。


    姜去寒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凭借着苗条的身子从拥挤的人群中钻出去，往容府的方向离去。


    容祁今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很早就从太医院离开。


    推开院门，就看到姜去寒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边哼着小曲一边侍弄他的草药。


    他的草药一直都长得很好，不知为何中午一看，竟长得更加生机勃勃了。


    听到动静的姜去寒朝门口看去，立刻放下手中小壶，朝容祁快步走去。


    “小姝中解元了！”


    “我们家小姝真厉害啊，我就说她一定能行的！”


    “阿祁你听到了吗，小姝中解元了！”


    围着他叽叽喳喳的。


    容祁无奈。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他一直都记着今日放榜，但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容姝的能力他比谁都认可，再加上提前让阿药去看榜了，他便很早就知道容姝中了解元。


    “我们中午去接小姝出去吃饭，怎么样？”


    那天早上和容姝谈了那么久，其实她下午就回学堂了。


    说起来也已经一个月没怎么见到她了，也不知道从和宸王的感情中走出来没有。


    容祁想来也好，自己也很久没和妹妹一起吃饭了。


    他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得到答复，姜去寒跑去冲了个手，就着急的想往外走。


    走到马车边才发现容祁没跟上来。


    一歪头，就见容祁臂弯里兜着什么。


    哦，是她的外袍。


    刚刚怕长长的外袍沾到泥土，就脱下来挂在太师椅上了。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秋意正浓，还是挺冷的。


    她露出一个笑脸，接过衣服：“谢谢你呀阿祁。”


    容祁的心跳没由来漏了一拍。


    怎么会有人能笑的这么……傻。


    算了，应该说是灿烂。


    ……


    在学堂里准备用午膳的容姝忽然被同窗叫住了。


    “容姝，外面有人找你。”


    容姝有些奇怪，大中午的会是谁来找她？


    以前宸王确实是老在午膳的时候来找她，陪她偷溜出去吃饭，再遛一会街，然后把她送回来。


    不过这都是沈昭昭出现前的事情了。


    她思绪万千地走到门口，却意外的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哥，嫂子？”容姝有些犹疑地上前，怀疑自己看错了。


    后知后觉涌上心头的是一缕失望，紧接着就是被庆幸覆盖。


    要真是宸王，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呢。


    这一个月来她都没有去找宸王，强迫自己沉浸在学业中，什么都不去想。


    “小姝～”


    姜去寒朝她招了招手。


    容姝整理好心绪，走到门口，打趣：“二位稀客，今日怎么来了。”


    “当然是祝贺你夺得解元，”姜去寒上前轻轻拥住她，“我就说你一定是第一，我们小姝真棒！”


    容姝措不及防落入一个温暖、带着清香的怀抱，怔愣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耳边不停传来的夸赞。


    一点不重复的要把她夸上天似的。


    “一个解元，不用这么夸张吧。”她有些别扭地红了脸应道。


    姜去寒松开她，仔细瞧了两眼，分明脸上就有藏不住的笑意。


    孩子年纪小，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


    她就崇尚鼓励式教育，就是要夸夸。


    于是她用手肘捅了捅站在一边地容祁，不断暗示：“阿祁都觉得你特别不容易，真的很令他骄傲呢。”


    容姝又是一怔，藏着些希冀又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容祁。


    哥哥可从来没有夸过或是表扬过她。


    容祁很简略的点了下头，面色没什么特别的神色，算是应了。


    容姝的神色骤然暗下。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她做的好了，也只是平淡的一个点头，就像是在说，这是你应该做的，再接再厉的，你还可以做的更好。


    姜去寒捕捉到了这一闪而过的不对劲，连忙道：“小姝，你哥今日都早早回来，就为了庆祝这事呢，中午跟我们俩去吉祥酒楼用膳，如何？”


    “不了，我今日功课忙，就先回去了。”容姝的声音淡了下来。


    “小姝……”


    姜去寒见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沉默了一瞬。


    一拳打在容祁胳膊上。


    莫名挨了一拳的容祁：……？


    “阿祁，不是我说你，小姝考到解元很不容易的，每日都泡在学堂里，你应该给她些正面的反馈呀。”


    “不鼓励的话孩子也会伤心的。”


    “别看她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傲娇得很，其实很期待你的夸夸呢。”


    姜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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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一家最后为什么会支离破碎了。


    她知道容祁将他们仨孩子拉扯大不容易，怕管不好他们，才一直很严格。


    但也太不会表达感情了。


    姜去寒絮絮叨叨地批判了一路。


    容祁默默地听着，意外有种挨训的感觉


    “阿祁，不然你多对他们笑笑呢？”


    姜去寒忽然凑到他跟前，扬起一个超级大的微笑。


    “像这样。”


    她其实想上手给容祁手动一个笑容，但终究还是不敢在大佛脸上造次。


    容祁被忽如其来在眼前放大的甜笑给击中。


    简直是横冲直撞地跌进他的眼眸。


    她眉眼弯弯，笑起来脸颊上的软肉膨起来，元气又明媚。


    静默了几秒。


    像是被她感染似的，他嘴角莫名也勾起一抹很浅的笑意。


    这一笑，倒是把姜去寒给看愣了。


    我勒个冰山融化春意盈盈万物复苏，又到了……


    不是，怎么到动物世界去了。


    你清醒一点啊！


    姜去寒回过神，飞快眨了眨眼，拉远了距离，磕磕绊绊地开口。


    “对，对嘛，你笑起来很好看，多笑笑嘛。”


    容祁听罢，微微挑眉。


    像是将她略显慌张的反应收进眼底。


    又似不忍心看她如此局促，先一步移开了脸。


    容祁伸手去够马车软座边放着地一个木匣子，随着一道清脆的声音，木盒打开，而后递给某位头顶冒热气的女子。


    姜去寒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不断升温的脸颊，腾出一只手接过。


    匣子里静静躺着一条手链。


    一半是编织的细红绳一半是金链，中间相连的地方一块小巧的同心圆玉佩，连着个做工精致的祥云。


    “这是给小姝的礼物？”姜去寒仔细端详了下，凭她对玉器的了解，这挂的俩小东西可都是上等货。


    更别说这小金链了。


    容祁颔首。


    他本就想好了，不管容姝秋闱考的怎么样，这条手链都交给她。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恍然间才发现原来兄妹俩已经这么疏远了。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给小姝呢？”姜去寒有些不理解。


    她要知道容祁心中所想，定是会感叹一声这一家子拧巴的人。


    容祁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姜去寒半晌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你说让我帮你送给小姝吗？”


    容祁又点头。


    姜去寒刚想说，礼物当然要自己送才有诚意啊，但是转念一想，容祁不会说话，容姝又爱口是心非，指不定会闹成那样呢。


    于是只好把礼物收下了。


    隔日她又去找了容姝一起用午膳。


    容姝见只有姜去寒一人，倒也没有在拒绝，学堂寡淡的饭菜也吃腻了，去吉祥楼改善一下伙食也好。


    反正是嫂子请客。


    姜去寒也毫不吝啬，大手一挥，点了好几个菜，都是容姝爱吃的。


    反正是容祁赚的俸禄。


    姜去寒平心而论，容祁对她还是很好的，每个月给她一大笔钱，又不用像其他当家主母似的管家里的账。


    长得又帅，又不怎么在家也不管她。


    完全就是她理想的婚活生活。


    生前她还在跟老闺蜜说，嫁一个每个月给几百万然后都不回家的男人，那他就算在外面花天酒地她都得夸他一句精力旺盛。


    以前的她十分唾弃，现在的她逐字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