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入狱

作品:《我有一把杀猪刀

    这头的杜玲还不知道自己被刘荣泼了一盆脏水,她将杨兰蕙送到刘家附近便急匆匆的往脚店赶。


    她手脚麻利,动作又快,叫刚从刘峰那得知刘荣所作所为的杨兰蕙追都追不上。


    那些个士兵大多在百姓家里肆虐,街上少有人在,叫杜玲动作方便了许多。


    她抓住时机,快速的跑回了脚店。


    直到站在杜大娘的面前,不住的打量母亲的神态情形,确认她没出事后,那颗自打见到士兵们就急速跳动的好似要蹦出来的心才缓缓回落。


    “外头来了好多兵,娘你没事吧?”


    杜大娘笑着摇摇头,面色镇静。


    “娘没事,就是东西叫军爷们翻了一通,我一个老太婆身上又没钱,军爷们犯不着在娘这花心思,查看了一翻就走了。”


    杜玲这才发觉屋里乱糟糟的,被褥散了一地,被套上被刀划了许多道,本就稀薄的棉花从口子里裸露出来,染上脏污。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杜玲忍不住将自己埋进母亲的怀里,在温暖气息的包围下,眼眶微热。


    杜大娘虽然没经历建朝那会的乱象,却也是从小跟着杜玲外公在外头闯荡过的,见识阅历都不算一般。


    这会便像在庆镇遇到匪徒的那晚一般,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头。


    “娘在呢,娘绝不会丢下玲儿一个人。”


    母女俩温存了一会儿,而前会去杨氏腊铺没抓着人的兵也来到了来福脚店门口。


    伙计正收拾着被先前那伙兵打砸在地上的东西,一抬眼就见四个大兵押着一个男人往店里走来,顿时吓得肝胆俱裂。


    “各位军爷,小店先前已经被搜查过了,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东家颤巍巍的递上一个荷包。


    这要是再打砸一回,他这店也就别想再开了。


    打头的兵一把将那荷包拍落在地,将身边的站着的刘荣扯到面前,面色不善。


    “你确定那女屠夫在这?”


    刘荣鼻青脸肿,双腿打摆。前会去杨氏腊铺没找着人,他已经叫没什么耐心的军爷们狠狠收拾了一番,这会忙不迭的点头。


    “在这在这,她前几日刚来的何镇,身边还跟着个老母,就住在这家脚店里。”


    那军爷视线又落在因孝敬没被收去,而趴伏在地面上的东家身上。


    “他说的人,可住在你店里?”


    刘荣说的特征明显,东家一下就把人和杜玲母女对上了,颤着声音回答道:


    “在的在的,那人名叫杜玲,前会刚见她回屋去找她母亲去了。”


    几个兵相互对了视线,顺着东家指引的方向往通铺去。


    只见通铺的房门紧闭着,内里没有半分动静。


    打头的兵一脚将房门踹开,便见脏乱的角落里,一个身形单薄的姑娘护着身后的年长妇人,满脸戒备的盯着他们。


    那些人往这边走的时候,杜玲就察觉到了。


    她将杜大娘护在身后,一手握刀,慢慢退到到角落里去。


    通铺只一个门进出,没有别的窗子能逃。且她仔细分辨了一下,听出外边有四道轻重不一、步伐不定的脚步声。


    一个落单的土匪,她能对付;一对没杀过人的流民,她也能对付。


    但四个上过战场,手里又有刀的士兵,就不是她凭着手里的杀猪刀能轻易对付的了。


    杜玲有了决断,对着母亲简单交代一番。


    在杜大娘眼含担忧的神情下,她将手里拿着的刀藏到了怀里。面上虽仍是一副戒备的模样,但比起先前,现在面上的表情更像是姑娘家为了护住母亲强装出来的。


    “你就是杜玲?腊铺这几日新招的女屠夫?”


    踹开房门最先走进来的男人问道,语气凶恶。


    杜玲心下一怔,以为自己救下谢嘉运的事情败露,被那人的仇家找上门了。但随后她就看到了被人拖着进门的刘荣,知道了为何自己会被这群兵盯上。


    “小女正是杜玲,承蒙东家一片好心,在铺子里做些切刀的工作,不知各位军爷这是?”


    那士兵狐疑的视线在身材瘦弱单薄的杜玲身上转了几圈,又同刘荣确认了一遍面前这人确实就是那个女屠夫后,也不作解释,冷声道:


    “带走。”


    语罢,四人中稍矮一些的那个便上前来一把钳住了杜玲的双手,将人狠狠往外一拉。


    “军爷!军爷!我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杜玲装模做样的挤出眼泪来,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被带走了。


    她被带着一路往外走,脚下虽然跌跌撞撞的好似马上要摔倒了,但却还是勉强撑住了自己。


    若是平时抓着了一个女人,这些士兵们定要冒些花花肠子出来,但陈副将对着手底下的兵向来管教甚严,没有任务的时候,随便他们怎么玩都没事,出了事陈副将会帮忙担着。


    但若是因为玩女人误军务,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身上有几层皮好扒的了。


    杜玲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但出了脚店后,就发现周边不止她一个人被押着走,心下有了些底。


    看来这些人并不是只冲着自己来的,那便还有条生路。


    又哭喊了几句,身旁押着她的士兵不耐烦的喝骂了一声就想打人,她立马噤声做出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就这么走了莫约一刻半钟。


    一座眼熟的宅邸映入眼帘——县令府。


    杜玲被押着从小门进了县令府,一路穿行,来到了昏暗阴冷的地牢。


    地牢里,除了原先就关押在内的囚犯外,还有许多同杜玲一样刚被抓进来的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满脸惊慌,一见着来人就开始哭喊求饶。


    “军爷!小民是犯了什么错呀!”


    “抓错人了!我冤枉啊!”


    站在杜玲身侧的男人被喊得头疼,抽出手里的刀狠狠的劈在牢房前的门锁上,发出一道尖锐声响。


    “谁再敢叫一句,手指头就归爷爷我了,反正大人问话只要个舌头,别的不要的都能剁下来。”


    阴恻恻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震住了一片人。


    押着杜玲的男人随手开了一扇牢门,将人推了进去。


    杜玲顺着力道跌坐在地上,只听见外面几人交谈着逐渐远去。


    “弟兄们都回来的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要去请大人来审问?”


    “请也轮不到你去请,老实把消息报上去,其他的等安排就行。”


    “...”


    声音随着脚步渐行渐远。


    杜玲收回了注意力,转头开始打量自己所在的这个牢房。


    阴冷、潮湿、憋屈...


    杜玲的视线转了一圈,又落在跟自己一样被关在里面的几人身上。


    这间牢房里人不多,加上她自己也才五个。


    一个头发散乱,面色屈辱的年轻男人、一个满脸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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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肉,神情凶恶的中年男人,外加一个神神叨叨坐在角落里的道士和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翁。


    居然只有杜玲一个女人。


    其他几人都各自或坐或站,找了个地儿呆着,没有同杜玲搭话。


    只有那个老翁,语气柔和,面上带着关照。


    “你一个女娃子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杜玲对和蔼的长辈向来尊敬,闻言低声回了句自己也不知道。


    老翁叹了口气,安抚道:“前些日子县令府不是抓逃犯吗,只是一直没抓着人。前会儿这些军爷们满大街搜查,也像是在找什么人,估摸着是出了什么大事。”


    “咱们都是被波及到的普通百姓,等查清楚了,就放我们出去了,娃娃你放宽心。”


    杜玲应了一声,也寻了个稍微干净些的地坐了下来。


    才坐下来没多久,那原本在角落里嘟囔着什么的道士便跟老鼠寻食一般,抽动着鼻子挪了过来。


    “这味道...”


    杜玲看着这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眉头微蹙。


    道士在距离杜玲一臂左右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微弱的光线洒在对方面上,杜玲这才发现这人眼神无光,竟是个瞎子。


    “这味道...”


    那道士又重复了一句,声音细微,只叫离得近的杜玲听清楚了。


    杜玲眼里流出几分莫名。


    什么味道?自己这几日也有擦洗换衣呀?


    那道士又不说话了,嘴皮子动了动,却没有声音。


    杜玲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个“底”“女”之类的字眼,她也不想跟这人费功夫,收回注意力,只思索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出去后该怎么找刘荣报这个仇。


    她这头正思索着,牢房外却传来了新的动静。


    “所有人聚到门前来听着。”


    一道浑厚的声音响彻地牢,叫所有人的心神都聚了起来。


    大家忙不迭的拥到牢门前,瞪着眼睛看向声音来处。


    一道身披重甲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通身气势不怒自威,叫这些被抓起来的普通百姓不敢直视。


    他身边站着一个面上带疤的男人,正是刚刚喊话的人。那疤脸男看穿着打扮比抓人的兵官阶要高上一些。


    “本官奉王爷之命缉拿要犯,如今那要犯就躲在这镇子当中,而你们这些人都是近期形迹可疑,有窝藏包庇要犯嫌疑的。”


    疤脸男顿了顿,扬手叫人从边上的牢房里抓了个年轻人出来。


    “本官问你,你近日可有接触过或是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那年轻人面如白纸,只一个劲的摇头。


    疤脸男又放轻了语气,面上的表情也和缓不少。


    “别紧张,本官向来不会误伤百姓。我再问你,你可有碰到过自称谢嘉运或是谢子清的年轻男人?”


    纵使面前的官爷再如何和煦,从没见识过这等场面的年轻人仍是被吓破了胆,抖着声音求饶道:


    “官老爷,我就是一个挑东西卖货的,我真不知道什么谢嘉运...”


    那人的话没说完,头颅便随着一道冷芒飞了出去。


    鲜血四溅,激起一片尖叫声。


    疤脸男将手里的刀一振,鲜血滴落在地上,晕开一个小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这话一听就没有半点可信的,该杀。”


    他视线像毒蛇一般扑向周边的人,语气淡漠。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