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露在距离剑庄五百里外的紫竹林之内。今日动身已来不及，众人商议之后定在后日辰时出发。


    回到洞府门前，李青蘅看到师姐周玥在等她。


    李青蘅引她入内：“师姐，可是有什么事吗？”


    周玥一向事忙。除了平日修炼之外，她还负责剑庄一部分内务。


    她处事公正，资质也不错。李秋堂是把这个大弟子当作未来的掌教来培养的。


    周玥接过对面递来的茶水，抿了几口：“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温和地看着李青蘅：“师妹，对于那位蔺道友，你怎么看？”


    李青蘅看着周玥。对方略带几分笑意，看起来仿佛只是寻常交谈。


    她斟酌着说道：“蔺道友资质上佳，心性也很不错，但……”


    她想说的是，但蔺雪沉以后可能会走上黑化之路。话到嘴边，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李青蘅尝试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地闭上。


    周玥见她这副模样，问道：“师妹可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说，你认为我会介意蔺道友的天分？”


    她指的是去岁剑庄选拔一事。


    几个月前，青莲剑庄从各地选来一些资质不错的待选弟子。周玥身为首席，负责了此次人员名单的定夺。


    让大家倍觉意外的是，她将名单中的一位叫任海平的单灵根弟子从内门名单中勾去，反而选择了另一位稍逊于他的人。


    任海平落选之后，心中愤懑不平，纠集了一些要好同修前来向周玥讨说法。


    当时，周玥向他展示了选拔成绩。对方的资质确实是这批人中最好的，但其他方面都不如另一人，尤其是心性。


    周玥几经考量，最终还是决定将他锐气先磨去几分，再慢慢培养。


    “十年磨一剑，诸君可有此愿否？”


    但这样的说辞，并未让任海平觉得满意。


    此人经此一事，认为再待下去也只会埋没了自己的天分。


    因此，他放弃了青莲剑庄的外门资格，转投到极雷剑派门下，如愿以偿成为了内门弟子。


    极雷剑派的道统传承并没有青莲剑庄悠久，但近些年来也有兴起之势。两家关系一向平平。


    优秀人才改投他派，对任何一个门派来说都是损失。


    此事之后，周玥在门内受到了一些执事长老的质疑。有人揣测，她是忌惮对方的资质，唯恐首席身份被后起之秀夺去才会如此。


    不过，周玥对那些质疑不甚在意，行事一如往常。


    周玥说道：“师尊已经得知了道观一行的始末，他也认为蔺道友或许是个可塑之才。他也想问问师妹的看法，如是而已。”


    李青蘅认真思索起来。现在，剧情已经在自己干涉之下被改变了一部分。


    而蔺雪沉与原作的差异，也表明了她并非不能影响到对方。


    如果按照这样的转变，一步步走下去，她相信自己或许能做到原作里男主都未做到的事情。


    李青蘅说道：“此事我会向蔺道友提起的。”


    周玥点了点头：“如此，再无不妥了。”


    想了一下，李青蘅向周玥提起，自己和沈无咎他们要去紫竹林取药一事。


    周玥表示自己知道了：“此行有沈道友跟着，我也能放心几分。不过记得，切莫去太久、切莫以身犯险。”


    李青蘅感叹：男主的面子果实当真好用。


    再寒暄几句，周玥起身要走。


    看着她的背影，李青蘅心头微动：“师姐，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周玥转过身来：“师妹？”


    李青蘅缓缓问道：“师姐，若是有一天，你遇到很困难但必须要做，别人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的事，你会怎么办？”


    周玥对她笑了笑。她向来都是温和从容的模样，仿佛一片静谧湖泊，此时笑起来却多了些意气飞扬的味道。


    这时的她，才让人想起她原也是一名剑修。


    “那便放手去做好了。师妹，相信你的剑。”


    *


    蔺雪沉倚窗而坐，手中拿着一篇基础道诀。昨日晚间，沈无咎来找他，并赠与了他一些修炼心得。


    李青蘅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香雾空蒙，玉人倚窗。四下里极安静，只有花落声伴随着翻书声，揉皱一院东风。


    蔺雪沉听到有人在唤他，一抬头，就看到少女扒在窗边对着他笑。


    他翻书的动作一滞，随即将那篇道诀放在桌上。


    “原来是李道友。”蔺雪沉今日穿得较为随意。


    他着了件月白的长衫，墨兰纹的发带隐在浓黑长发之间，看上去像是凡世的儒雅文生。


    李青蘅晃了晃手中的储物袋：“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昨日走得急，一时忘记给你了。”


    蔺雪沉把正门打开，迎她进来。


    储物袋中是一些修行之人必不可少的基础物品。像是丹药、符箓，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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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些消耗品，李青蘅斟酌着都放了进去。


    好似新手村大礼包。


    蔺雪沉听她噼里啪啦介绍完毕，接着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物：“这是什么？”


    李青蘅：“蔺道友，这就是我上次给你说的鸭脖。”


    她兴致勃勃给蔺雪沉介绍：“一共两种口味，咸蛋黄和香辣的。对了，你能吃辣么？”


    蔺雪沉下意识接口：“应该可以……”不对，他为什么要吃这个。


    蔺雪沉把东西放了回去：“多谢道友。”也没说喜欢，也没说拒绝。


    李青蘅便默认是前者了。


    看到桌面上放着一篇道诀，李青蘅瞥了一眼。


    蔺雪沉说道：“是沈道友送来的。蔺某基础薄弱，便拿来研习一下。”


    原来是男主送的温暖。李青蘅记得，原作里沈无咎其实对蔺雪沉很不错。


    但后来，随着剧情的发展，两人仇恨越来越深。苏凌波的死，成为沈无咎永远无法挽回的痛。


    在决裂那天，沈无咎对蔺雪沉说：“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那时的蔺雪沉是怎么回答的？


    “李道友，你在想什么？”蔺雪沉看到她对着那本道诀出神。


    他能感受到，方才某个瞬间，对方的心乱了一分。


    为什么？


    李青蘅回过神来，看到蔺雪沉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


    她这才发现，对方的瞳仁并不是全然的浓黑色，而是带着两分棕色调，阳光打下来，便宛如上好的琥珀。


    “蔺道友，你觉得我们算是朋友吗？”


    蔺雪沉垂下眼睫。仔细算来，他与李青蘅不过认识四五日。


    可这短短时日，他的人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任人鱼肉的祭品，到如今不再朝不保夕的自由之身。


    其中大半功劳，都要归于眼前的少女。


    蔺雪沉曾经听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中的魔头被封印了三千年。


    一开始，他打算报答救了自己的人，可是无人来。直到第三个千年，他决定杀了那个还他自由的凡人。


    李青蘅之于他，就像那个故事里的凡人。


    她在问自己，他们算不算朋友。


    漫长又短暂的岁月，孑然一身。


    灼热的杀戮与贪婪一寸寸从心底燃起来，又熄下去，周而复始。


    半面美人，半面修罗。


    “李道友，我们当然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