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白月光与朱砂痣》 无极渊入口是一外围瘴气弥漫的峡缝。
民间相传五万年前的无极渊原来是一座与望尘山相连的山峦,群山连绵起伏,巍峨险峻,犹如从平地拔起的上古地神的脊背。
望尘群山地底下镇压着专门偷心剜眼的妖兽,它无目无舌,无皮无心,巨大的胸腔抬起时清晰可见两排各十根,形如倒翻过来船底一样的肋骨。
第一个领悟仙道的祖师为不让妖兽作乱,用剑阵强行把它镇压在阴暗潮湿的地下。但受降后的妖兽极其狡猾,它独自用妖力炼化自己剩余的脏器以创造出侵蚀剑阵仙术的瘴气。
它假意乖顺实则暗中腐蚀剑阵,待封印减弱,口中吐出一道妖光将望尘山劈成两半,自中间的峡缝里飞出,再无后人知晓妖兽的行踪。
百姓口口相称妖兽定是化形躲在人海里疗愈伤势,只会在子时现出原形。
“假若子时你看到附近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窟,而这个洞窟此前从未有人发觉,像是某年某月大地鬼斧神工新凿出来的,千万别走进去看……”
话语未尽,阴暗的洞窟内骤然只剩下滴嗒滴嗒的落水,还有江朝与另一个同龄少女脚前噼里啪啦从柴火推里冒出的火鞭。阴凉的冷风自洞窟外扑面而来,燃烧的火苗朝江朝鞋边倾斜,石壁上一刹那间黯淡无光。
江朝紧张地吸了吸口水,一簇火光闪烁的面上仍然意犹未尽,问:“为什么?”
坐在洞内侧的少女幽幽向江朝转过头来,洞壁上似鸟喙的阴翳仿佛伸出修长的鸟舌,爬上讲故事人的面庞,清朗的嗓音也随之变成一位老者扯着沙哑的喉咙说话:“因为……”
她的嘴唇也快贴近江朝面上,诡异吞人的眼珠子与江朝四目相对,她压低声调,道:“那是妖兽的眼眶。”
“啊!央央!”
江朝大叫一声,瞬间弹开半个身子。
“哈哈哈哈哈哈!”
央央见江朝吓得和两只猫蜷缩在一起了,不惜拍腿大笑一遍又一遍。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你小时候爹娘就没给你讲过偷眼偷心妖兽的故事?平常大人们要是讲,村里小孩儿一到酉时就不敢出门了。而我听了这个故事,巴不得子时就去山里寻一寻埋伏在黑夜里的妖兽。”
吓得江朝连连逃窜的罪魁祸首幸灾乐祸,江朝却是这场途中夜话的带头者,算是自作自受。
她怨怼道:“当然没有!不是说讲点你年少时的故事吗?讲着讲着,怎么变妖魔鬼怪了呢?这下好了,夜里睡不着都得怪你。”
“这是我八岁时爹娘讲的,怎么不算年少趣闻呢?”
江朝挪了挪屁股,继续问:“那你找到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窟了没?”
“自然没有。那都是骗小人莫要在酉时出门的。”
江朝既丧气又庆幸地叹了口气,她想起什么,再问:“话说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屠苏啊?”
央央掐指一算,“快了快了,也就两三日。”
江朝与这位名唤央央的少女缘起于个两个半月前的风原。
燕关战事瞬息万变,自建周王师因灵英殿的封魔箭落后风后,万剑宗一边保着军队后撤至燕关三十里外的后山之中,一边以万剑阵在驻扎地开辟护国屏障,让封魔箭暂时难以突破仙阵。
但万剑阵耗人精血,在长久仙术覆盖下,封魔箭的魔音亦能震碎仙剑剑灵,拖至最后无疑落个修为尽损,被灵英殿与南疆携手苍榕铁骑碾压为泥的下场。
破局之法唯有锻造出克制封魔箭的法宝——一把不惧魔音,在封魔箭的仙法中百锤不毁的仙剑。
自此,风原城内无人不忧惧。即便建周诸城有万剑宗弟子负责巡视把守,可百名人手远远压不过人心中恐惧的重量。江朝行止处,铁骑的鞍响连贯入耳,四路军队游走于东西南北以平民心。如此戒备森严,城中秩序定当井然有条,小偷小贼之类的应该不敢行走于世了。
江朝美滋滋地在客栈安睡第二夜,窗户外竟探出一个胆大包天的偷猫贼。他不仅偷走她的猫,连她的钱袋也要一并偷走。
窗纸不声不响地破开吐出迷神香的小孔,黑衣素裹的蒙面贼脚尖点地,把两只迷晕的猫装入麻袋,顺便搜罗走了玉佩与钱袋。
一个鬼鬼祟祟身影正背起鼓囊囊麻袋跳窗就走,背后突然传来冷声厉喝:“小贼,偷了我的东西,那只手偷的就拿那只来抵。”
小贼不知江朝为何能以常人难及之速从迷香里清醒,他两腿一登,翻窗就逃,江朝束衣持刀,紧随其后。
余光里乍现冷冽的寒光,小贼迅速地侧过半边头,擦肩而去的断刃插入脚边的泥土。同时,一股力量拽住麻袋另一角,强迫小贼也顺势转过身,江朝得以与小贼正面争锋。
江朝拿起断刃与他过手,小贼身法如鱼,在剑刃刺向右臂时握住江朝右手手腕,配合凌波步旋转一圈。
在躲出一线生机后,他悠哉地轻笑一声,简直视武斗为游戏。
不曾想一来一回的打斗惊醒了麻袋里的“祖宗”,再不曾想她家的猫如此能嚎,嚎得惊天地泣鬼神,把巡逻的护城军引了过来。
正当小贼慌神之际,江朝欲趁机扯下他的黑面,并将此人逮捕交由护城军以正王法。江朝探出去的指腹触及柔软的面料,一道从黑衣飘出来的仙法也同时击中她的腹下,把江朝同怀里的麻袋击飞到一丈之外。
江朝眼冒金星,两条带倒刺的猫舌舔得她的下巴又湿又痛。再度睁开眼,巡七校尉带兵寻至打斗处。
巡七身姿挺拔,坐在黑俊的马背上威风尽现。他静静睥睨前两天神采奕奕,此时躺在地上晕得不知白天黑夜的江朝。
他了解事由经过后,沉着声问:“贼人呢?”
江朝扶头坐在地上,一街的浮动幽紫月光的桃花林下折旋起微凉的夜风,她笃定道:“跑了。”
她细想之后补充道:“不过他比校尉大人矮一个头,眼瞳突出似患炎症,有少数修为傍身,应当是个散修。”
“奇了怪了,一介散修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财物做什么?”
花色与黑色的长毛小猫竖起扫帚般茂密的尾巴扫过江朝鼻头,巡七蹙眉道:“猫也不是什么稀罕物。”
“应当看上我手里能代表万剑宗长老身份的玉佩。”
可是只有像李钰祟琼这样的万剑宗弟子知晓此物代表的意义,一介散修又是从何处知晓的?如果单图钱财,他偷她的猫岂不是多此一举?
而且刚才一番缠斗仿佛是武者之间的相互切磋,他似乎比起手里的物件更看重江朝的一招一势。
这也是江朝没想通的地方。
江朝拎着两侧口子抖了抖麻袋,麻袋灌入夜风膨胀似麻织的蹴鞠,什么也没掉落后像腌黄瓜一样扁了下去。玉佩与钱财应该被小贼贴身带走了,总归仰起脑袋亲舔她的两只猫还在。
经此一夜,风原增加巡逻人手,由五时辰一轮职转为两时辰一换。江朝则跟随巡七指示来到残萤在风原的属地,残萤的管事见巡七校尉大驾光临,还以为是圣上派人监察,低眉顺眼,毕恭毕敬。
管事的问:“大人,是低下的小喽啰犯何事了么?”拱手开口间精明地转动起棋子大的眼珠,放眼至一旁跟随的江朝,“看这有些许面生,手下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容我查下名册。”
这里除了比白夜川富丽堂皇了点,其余的建制部署也并无区别。各地腐萤与化潮在各大管事手下皆是互通的,只要残萤有召,他们自如担任觅食清理护卫之责的工蜂回到滋养他们的母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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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朝不过观察了几眼残萤的官衙,转头那管事皱皮的指腹下出现一本记载腐萤的名册。每本记录姓名,并让画师一笔一笔附上画像,光是风原一本就有一百来页,还有另外五本置于砚墨旁。
“这得查到何年何月?”巡七说。
管事摆手道:“一炷香就一炷香,最近划去的多,很快的。”
“拿化潮的名册来查,名字江朝。”
管事翻页的指尖仿佛化作一根枯树枝夹在两片朱笔勾画的纸缝里,尖起嗓子问:“什么?”
巡七厉声道:“耳朵不行,叫你拿化潮的名册来查。”
“好好好好。”
管事即可唤人端来化潮的名册,目测一本就二三十页,两指分别捏在书背与书封,隔开一厘的厚度,不到片刻就查到确有此人。
管事久久未能信服地瞟一眼白纸黑字,摸索画像一气呵成的笔迹与正主作对比。
化潮选拔极其严格,一择修为法宝在侧的散修,二择受过磨砺,敢与怨灵真枪实战的“死士”,定人后将受一种作用类似生死契的仙术所束缚,毕生为建周与苍生效忠,有召必应,死生不怨。
而眼前杵立的是不可多得的少女。
她眉骨低,两眉细长,眼睛笑起来如覆水扁叶,眉中一点朱砂痣,与画像描绘的神貌大差不差。
管事举起食指对天点了点,长哦了一声领悟道:“你是来转岗的吧,我看看自百夜川转至风原……百夜川!”
“什么!相思江外的地界不是被封魔箭屠戮得连渣都不剩了吗?你是从百夜川来的!”
有人比管事更为之惊愕,半晴半阴的屋檐下走出一个高眉束发紫衣黛,腰间红绸裹寒刃的少女,也是个化潮。
两道极其热烈的目光似火苗烫红江朝面容,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应在此的别扭感。
江朝也对身体埋藏的诸多奥秘感到稀里糊涂,她拿出惯常的一套话术解释道:“我有师父术法庇佑,才在封魔箭底下逃得一劫。想去万剑宗寻人,奈何昨日逢贼把身上的钱财偷得精光,因此来谋份既顺路又赚钱糊口的差事。”
寥寥几句,管事便听出此女的身份与万剑宗脱不了干系。
他没在为难,思索片刻道:“刚好有宋家四公子一货物到屠苏,明日就启程,你就跟着去吧,银钱现结。”
“谢过大管事。”
少女插嘴道:“话说我这月工钱你打算什么结?”
“诶……前日才结,莫当我老糊涂敲诈我。”
“明明就没结,我钱袋子空空!”
……
官衙内吵吵闹闹,江朝与巡七已退至大门外,巡七拂袖擦拭肩上的战甲后抬膝登上马镫。
江朝拱手向巡七道谢,巡七说:“不必谢我,我做了我该做的事,剩下的到你了。”他向后拉了拉马缰,马蹄乖训地踏地,就要即可启程,“我有职务在身,只能送你至此。”
江朝点头回应:“就此别过。”
铜门圆日,鲜艳的披风披在马背上,恰似挂在城墙上猎猎作响的战旗。马蹄没入四季如春的景色里,江朝默默转身也要没入熙熙攘攘似片影的人潮。
一个响亮声音在人潮里叫住了她。
“江朝!”
江朝顿了顿,停下须臾,转头回眸下紫衣红腰带纷纷扰扰擦肩过。
她说:“我向老王讨走商的差事,明日我们一起走,有个伴。”
江朝面对自来熟的少女甚至局促,蹙了蹙眉:“你是?”
少女红唇皓齿,盈盈一笑摸了摸后脑,她大声道:“我叫央央,是风原的化潮。”
秋风拂过江朝鬓角发,她回应道:“我叫江朝,是百夜川的化潮。”
江朝与央央的缘分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