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日十一点多的时候，杨柯敲响了玉田区齐山路十一号101室。等了一会儿始终没人来开门。


    “尹夫人还没回来吗？”杨柯嘀咕着。


    昨天下午拜访完张海瑞之后，杨柯就事先打过电话给尹秀佳，询问合适的拜访时间，电话那头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


    “是杨警官啊，什么？要过来拜访吗？可是我还有工作，恐怕......我休息的时间？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明天中午的时候可以吗？因为我两份工作中间，会有一点空闲时间，正好那时候回去吃午饭，你们也可以......啊，没关系啊，真不用了吗？那好吧，明天中午见吧，我大概十一点左右的时候下班。”


    宿均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但是她不是说家里小孩在家吗？”


    杨柯犹豫了一会儿，又敲了几下门。终于房子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杨柯又敲了几下。


    “谁啊？”一个年轻女孩声音在门后问道。


    “我们是警察，来找你母亲的。”


    “我妈妈不在家，她工作去了。”


    “是这样的，我们和你母亲约好了中午在你家见面的时间。她应该过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可以先让我们进去吗？”杨柯耐心地说道。


    门后突然没了动静，似乎在犹豫。


    “谁啊？”房间里出现另一个声音问道。那女孩没有说话。但是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杨柯拿出警察证给她看，她才放他们进来。


    “你就是温芯吧？”杨柯温柔地打着招呼问道。


    女孩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的个子并不高，只到杨柯胸前，脸上还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杨柯看着她年幼的脸，想起了她的母亲，她们的五官轮廓都很像，不同的是她们的眼神。只是哪里不同，杨柯一时也说不清楚。


    他注意到她的眼角微红，似乎刚刚流过泪。见杨柯奇怪地看着她，她揉了揉发红的眼角：“家里的油烟机坏了，窗户开着，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杨柯这才注意到，狭小的房间里正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烟雾，突然一股延迟的刺激从他鼻腔里蔓延开来，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停下。


    女孩看他这副样子，警惕的眼神微微放松下来，她的嘴角弯了弯：“大哥哥，一看就是不怎么进厨房的人。”


    杨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进来吧。”女孩给他们让出一条道，“因为母亲最近很害怕，父亲被人杀害了，怕会连累到我们。叮嘱过有人敲门一定不能开。”女孩谈到父亲两个字的时候，弯着的嘴角又落了下来。


    “你们找我母亲有什么事情？”厨房里，一位个子高挑的男孩冒出头来，他警惕地问道。


    “今天过来拜访，是向你母亲打听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宿均从杨柯身后上前说道。


    女孩这位兄长只比杨柯矮了几公分，他目测男孩的身高已经快到一米八了，只是和所有青春期发育的男生一样，身上瘦骨嶙峋，而且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只是那双眼睛和他妹妹不太一样，哥哥狭长眼睛里更多的是警惕和忧郁，这副长相明显更像爸爸些。


    “你们要喝茶吗？”女孩礼貌地问道。


    “不用麻烦。”杨柯说的是真心话。


    从刚刚进去他就注意到这里的房间很小，大门对面有两间关上门的卧室，但是目测也不会很大。


    整体构造给人一种在极力压缩空间的感觉。而且房间杂物很多，墙角边积攒了一些塑料袋，里面大多是一些空的塑料瓶，估计是女孩从外面幸苦捡回来的。


    “没关系，家里就父亲一个人喝茶水。我想以后也不会有人需要这些了。”女孩苦涩地笑了一下，便走进了厨房。


    “我可以四处看看吗？”杨柯从铺了一层防尘布的沙发上站起来问道。


    “你们可以看看，不过我想应该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男孩卸下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来尹秀佳说得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杨柯站起身，朝着卧室走了进去。


    “你是叫温逸飞吧，现在上高二了？”


    “暑假过后就上高二了。”


    “16岁？”


    “是的。”


    “真好啊，看到你想起了我小时候上学的时光，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宿均一脸怀念地说道，“你们现在放暑假了吗？”


    “对，前天一大早赶了汽车回来。”


    “听说了你父亲的事？”


    “是的，本来我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已经找好了一份暑假工的工作。”


    “可是你马上上高二了，我想正是你应该努力上学的时候。”


    “父亲失业了，再过一个月家里连房租都交不上了。而且......母亲已经够辛苦了，我很想帮帮她。”男孩说着，眼眶红了起来，他将头扭了过去。


    不知何时，妹妹已经端了茶水，走了过来，看到哥哥这副样子，她的眼睛里瞬间噙满了泪水，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滚落下来。


    这时，杨柯已经从两个卧室检查后，走了出来。


    看向老师询问的目光，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两间卧室都很简陋，只有一些必需品（床、衣柜、床头柜），实在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温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茶水放在了我们面前。她幼小的身躯站在旁边，因为强忍着痛苦微微颤抖。


    宿均脸上难得地露出心疼的神色，一脸愧疚地看向他们。


    杨柯见状从怀里拿出纸巾，走到妹妹旁边蹲下，他的眼睛能清楚地看清她的脸，他轻声细语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女孩看见杨柯的脸，鼻子抽了抽，下个瞬间就搂上了他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明明已经发过誓了......以后再也不哭了。”她抽噎地说着。


    杨柯让她靠着平复了一会儿，她安静了下来，才替她好好擦擦红通通的脸蛋。


    “你现在上几年级了？”


    “马上就上初一了。”


    “很好，只要你现在好好学习，以后一切都会变的。”


    “都怪我，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要是我能和哥哥一样......”


    杨柯按了按她细软的头发，掷地有声地说道：“虽然不是现在，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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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有这一天的。”


    这时门把手突然扭动起来，门就这样被打开了。


    “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门要......”尹秀佳的话还没说完，就愣在了原地，看到客厅呆着的四人后，她收起了烦躁的语气，看向站在女儿的旁边的杨柯道：“你们已经过来了啊。”


    杨柯他们点了点头，尹秀佳还是穿着那身淡青色长袖连衣裙，只是相比较那时的状态，人似乎精神了很多。


    尹秀佳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女儿肿起来的双眼，一下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放下手里的布包，急忙将女儿拉了过来，歉疚地对着杨柯他们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没关系，人之常情嘛，而且你的两个孩子都很懂事。”


    “母亲，先吃饭吧。”温逸飞提醒道。


    “对对对，你们还没吃吧？一起来吧。”


    “不用麻烦了，我们电话里和你说过了，会提前吃完过来的。我们不着急，你们先吃饭吧。”


    “好吧。”


    杨柯撇了一眼桌上的两个菜，一碗土豆炖肉和一盘青菜。那份仅有的肉菜，大多还都是土豆。饭后，尹秀佳安排两个孩子进卧室学习了。只留了我们三个在客厅谈话。


    “找到凶手了吗？”尹秀佳主动开口问道。


    杨柯看了宿均一眼，随后摇了摇头。


    “抱歉，现在证据不足。但是我和老师一定会尽力抓出凶手的。”


    “是吗？”女人似乎也没抱多大希望，略显冷淡地说道。


    杨柯注意到，那个之前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她似乎很快就适应并投入了这种新生活。他原以为这种雪上加霜的日子，她应该更加痛苦才是。


    “夫人，”宿均突然开始说话，就像一台沉睡的机器开始了工作。“你丈夫去公司前饮酒了吗？”


    “啊......喝了一点。”


    “照理来说，像温先生这种有高血压脑梗病史的，你们还会让他喝酒吗？”


    “这......”尹秀佳看了杨柯一眼，似乎想获得他的认同，“我之前同杨警官说过，我先生比较我行我素，所以他的很多事情，我都是插不上话的。当然我也知道风险，同他说过很多遍，可是都没用。”


    “您丈夫生前有什么朋友或者——仇人吗？”宿均直勾勾地盯着尹秀佳问道。


    “这......这应该是没有的。”尹秀佳努力想了一会儿说。


    “你再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凶手就在你们身边，只是你没有注意到而已。你丈夫生前见过的人，结交的朋友都要一一说清楚。”


    “怎么突然说这些？是有什么新的证据了吗？”


    “对。有一条很关键的线索，我想只要找到那个人，所有的事情说不定就会迎刃而解了。”


    “可是我真的......没有见过一些可疑的人啊。”


    宿均一脸失望地缩进了沙发，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想案件已经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了。


    “不过，我知道一个地方，我丈夫经常去那里。”尹秀佳起身，拿起旁边桌上的纸笔，写了几个字后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