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老辈子这一块3

作品:《清冷自闭症少年半夜亲懵阴郁社恐

    迟久第一次知晓自己的身世就是在那天。


    他不是什么孤儿。


    他姓卿,他是卿家的小少爷,他和卿秋是一样的。


    那是迟久最开心的一天。


    当然,也只有那一天。


    ……


    迟久与那女人短暂交谈,直到女人被带走,他低着头,手仍兴奋地发抖。


    女人被家仆架着往外拖。


    可就在被丢出去前,女人都还用手扣着地面,对着他大喊:


    “卿先生最爱的是我!你是卿先生的孩子!告诉他小梅来找他了!”


    迟久侧过身。


    女人垂着头,苍老的颈上有一朵残破的红梅。


    或许那红梅曾是殷红妩媚的。


    绽放在细白的颈上,惹得情郎耳热。


    可现在它衰败了。


    为什么呢?


    迟久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脑海中便浮现出一次大夫人和卿秋的身影。


    雍容华贵的大夫人。


    皎皎如明月的卿秋。


    不应该,明明母亲也是父亲的妻子,明明他也是父亲的儿子。


    为什么差距会这么大?


    大夫人有的他的生母明明也该有,卿秋有的他明明也该有。


    本该是这样不是吗?


    那夜,迟久靠在墙上看窗,身上盖着一条小毯。


    深冬的季节。


    榻是硬的,毯是薄的,身子是冰的。


    可迟久的心炙热而滚烫。


    他兴奋得几乎发抖。


    畅享着,他会和卿秋一样,被家仆簇拥着,被邻里称赞着,被少女憧憬着。


    宾雅……


    他总是在想,如果他也是卿家的少爷,宾雅是不是就会喜欢他了呢?


    迟久在小床上滚着。


    床太窄,他掉下去,磕了脑袋,却仍是笑着的。


    迟久感觉自己的心从未这么畅快过。


    他感觉自己曾经所憧憬过的一切都将随着身份的转变唾手可得。


    他想象中的父亲是英雄。


    会为了他斥责大夫人和卿秋,接回母亲,让他做风光的小少爷。


    到那时他该叫什么名字?


    卿久?不对,父亲定会为他找教书先生来起个更好的。


    至于父亲之前为何不想着寻他?


    迟久只当是大夫人妒忌成性,骗了父亲,没告诉父亲他的身份。


    这样更好。


    父亲要是知道真相迁怒大夫人,卿秋也落不得好。


    迟久想着卿秋吃瘪便高兴。


    只是父亲明日才归家。


    迟久枕着枕头,心想只要再熬过一日就好,便美滋滋地睡了。


    这是他自有记忆来最欢喜的一日。


    ……


    次日天亮了。


    迟久蜷在被里,睡得香甜,却被一只大手拽了出去。


    “起床了!”


    迟久睁开眼,卿秋身边的狗腿老徐,正阴沉着脸吼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一个家仆,还想学少爷小姐们享福不成?”


    迟久清醒了。


    只是听到“少爷”二字时,心里不屑地撇撇嘴。


    他还真是少爷。


    但父亲还没回来,这话不能说,卿秋那么阴险……


    说了会被提前弄死的。


    像小树林里,那具青白的男尸。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迟久大度地没计较,在老徐的唠叨声中,他像没骨头似的懒洋洋地拖着扫帚去卿秋的院子。


    几日前他还在扫大院。


    不过祠堂那日后,卿秋把他调进自己的院子,说怕他又被人欺负。


    假好心。


    迟久想:这哪是怕他被欺负?明明是怕他把他做得那些腌臜事给抖落出去,才必须把他放眼皮子底下看着。


    院里的活不算多。


    一般是老徐扫一遍,迟久再去扫第二遍。


    老徐那个狗腿。


    对卿秋那个忠诚,恨不得连墙缝都用马毛仔细刷一遍,免得污了他冰清玉洁的大少爷。


    迟久呢?


    他被叫过来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当人桩子,杵着扫帚演演戏。


    可惜迟久连戏也不想演。


    凭什么?


    让他干点轻松的,他就必须感恩戴德吗?


    他可是卿家的少爷。


    这些事本就不该他来做,他是该享福的主子。


    迟久迫不及待。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尤其是过去欺负他的人。


    他要看他们诚惶诚恐。


    像夹着尾巴的狗,吐着舌头来求他原谅。


    迟久越想越兴奋。


    手一甩,直接丢了扫帚便出去。


    ……


    “你们听我讲。”


    小酒馆里,迟久潮红着脸,细白的颈是水粉般的颜色。


    他喝了酒。


    散尽家财,请了一堆人,吹嘘着说大话。


    “我呢,也是父亲的孩子,是卿家的少爷。”


    “等父亲归来,我认祖归宗,就去把卿秋当狗骑。”


    一阵哄笑。


    小桌上的人东倒西歪,笑到咳嗽,几乎要把肺也咳出来。


    迟久怒了。


    “你们笑什么!”


    他猛地一拍桌子,但也没敢太用力,这些人都是平日里惯爱欺负他的人。


    他人小势微。


    在酒馆把人叫来,本意是想在父亲回来前炫耀一番,看他们露出——


    “原来我以前欺负的小喽啰是大人物,老天保佑,绝对别让我被小少爷报复。”


    那样的诚惶诚恐。


    可非但没有,反而是笑声大得刺耳。


    平日总嘲讽他的男人饮了口酒,用词依旧毒舌。


    “你怎么可能是卿家的少爷?卿家的少爷啊,就该是大少爷那样风姿绰约的人物。哪像你?跟个流莺一样。”


    男人提了卿秋。


    “再说了,卿家手眼通天,想找的话怎么可能连一对孤儿寡母都找不到?”


    男人轻佻地戳戳迟久的脑袋。


    “别做梦了,你快回家洗洗睡吧。”


    迟久掀了桌子。


    一个酒碗砸在男人头上,血液四溅,他与那男人扭打起来。


    他永远这样。


    做事不计后果,上头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是以前他总打输。


    但这次,或许是卿家少爷的身份让他重燃心气。


    迟久打赢了。


    男人头朝地,脑袋上全是碎瓷片,流着血栽在那。


    老板追出来要赔偿。


    迟久潇洒地丢下最后一点家底,摇摇晃晃地出去。


    迟久也没好到哪去。


    挂了彩,阴柔秾丽的脸上全是血,在素白肌肤上格外显眼。


    头重脚轻。


    迟久扶着墙,口中弥漫着咬人的血味,几乎晕过去时。


    一只玉色修长的手托住他。


    迟久抬头,见卿秋低眸,清雅眉目含霜。


    迟久笑了。


    卿秋这样的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居然也会生气啊。


    迟久笑得肩膀发抖,旁边的老徐骂他。


    “你偷懒就偷懒,乱跑什么?怎么还受伤了?”


    迟久停了笑。


    老徐讨厌他,不会关心他,这么说只可能是因为……


    卿秋生气了。


    “回去。”


    瑞凤眼低垂,浓雾色的眸子泛凉,像冬日融了霜的青竹。


    平时总笑的人不笑了。


    阴沉着脸,紧绷着唇,有些唬人。


    迟久清醒了些。


    那张玉色姝颜的清贵脸蛋在他眼中渐渐扭曲,如恶鬼般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