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入宫参宴
作品:《大唐协律郎》 为了免于身陷都中的人事纠纷,张岱又在城外田庄多住了好几天。直到腊月中旬圣驾又前往洛阳西南的方秀川游猎,他才又回到了城中。
圣驾再归洛阳时,年关愈近。尽管过去这一年并不算安乐祥和,但新年总是要过的,因此洛阳城中也都处处洋溢着一股庆祝佳节的氛围。
张岱是在年初上巳节过后不久来到了这个世界,一眨眼大半年时间已经过去了,而他也算是融入了这个世界当中,而且境况较之最初到来时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眼下年关将近,张家大宅各项事务也变得繁忙起来,主要是各种祭祀先祖、走访亲友等人情事务为多。张家祖籍是在河东,如今在河东都还有先祖坟茔,因此张岱几个堂兄还被派往河东去进行一些祭祀。
至于留在家里的族人们也都闲不下来,人人都有分派的事务。
比较让张岱不爽的是,他爷爷张说早早便免了郑氏管家的职责,让其返回居室中安心养胎。张岱原本还期待着这女人在年关时节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这样一来倒是没有了看笑话的机会。
不过郑氏管家这几个月来,在家中也是积怨不少。过往大家对其风格多少还有些陌生、不知深浅,还会因其出身门第而心存敬意,但如今提起来却都是连连摇头。一些遭受其刻薄对待的族人们,甚至都忍不住暗中咒骂。
反倒是张岱已经凭着本身的才学功名日渐受重,加上这段时间来明里暗里帮管家的郑氏补救了不少的疏漏,也帮助族人们解决了许多疾困,如今在大宅中提起他来那都是赞不绝口。
尤其张岱说话算话,抽个时间在族学里出题考校一下年轻子弟们的课业,一日之内散去三千多贯钱帛物货,人人都有奖品,学的越好奖品越多,也直接拉满了家中这些少年们对他的崇拜。
如果他只是自己品学兼优,无非是家中其他亲属们口中别人的孩子,拿来作为教训自家儿郎的一个参照物。
可是如今他不只自己优秀,还在族学里散钱,这就让日常对他有些羡慕嫉妒的子弟提起他来也都是频频竖大拇指。
总之,眼下的张岱不只不再是原本张家的小透明,在这座大宅中的存在感也越来越强烈,俨然已经是后辈子弟中的第一人。包括几名已经成家并解褐任官的堂兄们,都要对他客客气气。
新春佳节、亲友欢聚,难免是要吃吃喝喝。不只张家如此,皇家同样也如此。
就在春节前两天,张岱这个总算有了点存在感的皇亲国戚也收到了来自大内的邀请,武惠妃着令牛贵儿引他入宫去参加宫中的宴会。
于是张岱当即便换了一身华服,又带上早就已经备好的一些礼品,然后便和牛贵儿一起往皇宫大内而去。
此时大内玄武门附近也多有排队等待入宫的皇亲国戚,宁王、薛王并各自家眷更是由高力士等亲信大太监入坊导引。
由于武惠妃如今还不是正式的后宫之主,而张岱也不算是其正门的亲属,因此便也老老实实在北门排队。
“张六来此作甚?”
他这里正排着队,突然后方响起一个稍显粗豪的声音,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年正阔步向自己这里走来,而这少年正是之前一起担任岐王挽郎的信安王之子、那个唱歌爱跑调的李峡。
“我蒙召入宫参宴,李九想必也是罢,怎么一人独至?”
张岱瞧着前方队伍移动缓慢,索性便转身向李峡迎去,嘴里笑语问道。
“我和我耶兄同来,他们道遇友人,驻足闲话,我便先过来瞧一瞧,竟遇见了你!”
之前做挽郎共事也有一个多月,彼此都已经算是熟悉起来了,李峡走上前便搭臂勾住张岱的脖子,一起走到宫墙下来,转又一脸抱怨的说道:“日前在长安约好归后我等挽郎要再聚几场,但归来半年有余,听你事迹便多,始终不见踪迹!是不是应试显达、名著人间,便瞧不起我们这些幸途同伴了?”
这小子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做挽郎乃是一个幸途。张岱闻言后却苦笑道:“你既然多听我事迹,应当知我归后少有闲暇,单单应付科举便精疲力尽,哪还有时间寻友作乐!
待到明年省试之后,无论及第与否,我都要在家置备宴席,相邀旧好一醉方休!”
“这才是我识得的张六!此言我记下了,过些日子便替你把话散开,你若不请,要你好看!”
李峡讲到这里后才又稍作环顾左右,然后又更加凑近张岱小声道:“你之前在清化坊与京兆府乡贡起了纠纷、作诗嘲笑他们,这事我听人说过。
原本这只是小事,我等气壮儿郎只争意气长短,睚眦之怨也要拔刀相向,更何况张六你只是作诗嘲之,那诗还写得甚是气壮!
但那些京兆府乡贡一个个目高于顶,各有家世可夸,本有恩荫入仕的前程,却偏偏要凭着诗书文艺欺世盗名的夺取寒庶进士名额……呃,张六你虽然也欲取进士,但毕竟有真才……”
得了,你这加上这句还不如不加,老子才是真正欺世盗名那一个。
张岱心中暗道一声,同时也不由得大生感触,果然无论什么样的群体都有自身的荣誉感和道德操守。
就李峡这种等着门荫做官的宗室子弟,都看不起凭着门第和特权冲进相对公平的科举赛道、挤占进士名额之人,这何尝不是一种盗亦有道啊!
“总之,你多防范一些吧。虽然你才情富丽、不惧人在文艺上的刁难,但能阻断人前程的也不只文艺一桩。我私下同京中好友聚会,听说有些大人物私下厌你过于骄狂。”
李峡又继续小声说道,他内心里挺钦佩张岱的事迹和才华,也将之当作朋友,因此听到一些不利于张岱的舆论,便忍不住提醒一声。
张岱闻言后便点点头,心中也略有了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论他是不是真有才,起码展现出来的这些已经是远超同侪了,受人关注也是在所难免。
只要关注度高,就难免会非议缠身。更何况如今他家声势仍在一个衰落期,针对他个人进行踩贬和打压也能让人低估张家未来的政治潜力,加速阵营衰败的进程。
他爷爷如今正处于一个劣势,仍然邀集党羽准备伺机进行反击,其他已经获得优势的政治势力对此能无防范?
张岱的科举之路注定不可能是单纯的考校才华,必然还会伴随着各种人事纠纷。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晋升道路,而是一个已经被踢出决策层的政治团体的火种和力量尽可能的保留下来。
这一点在之前的府试中已经有所展现,尽管他凭着让人惊艳的才华冲破了那些人事阻挠,但是到了省试层面所面对的又是另一种境况和规则。
就连玄幻小说换地图都会出现新的敌人和挑战,而今他的科举之路虽然没有那么明显和直接,但内情却会更加的复杂。
就拿李峡告诉自己的这一情况来说,本来只是一些年轻人彼此看不顺眼的互相攻击,各自甩两句狂话,就算张岱那两句诗的杀伤力有点强,但也还在意气之争的范畴之内,又有什么值得大人物关注并评价的?
原因也很简单,大概是朝中有人不愿意让宰相杜暹和张说的党羽势力紧密合流、从而产生新的人事变化。
炒作这件事情未必能够阻止他们合作,但却能给双方心里埋下一定的芥蒂,面对强大的压力和挑战的时候,芥蒂就会发展成为猜忌、隔阂与矛盾冲突。古今中外的离间之计往往都能获得出色的效果,原因也在于此。
李峡这小子未必清楚这当中深刻的人事线索,但就连他都能意识到这些人事情况可能会给张岱造成一定的恶劣影响,可想而知所牵动的大人物必然也不俗,恐怕不只是他爷爷在朝中的政敌那么简单。
李峡听到一些风声后便来向自己提醒,已经算是一桩情分了。但其也没有说具体是什么大人物,要么是他也不怎么清楚,要么是那些所谓大人物的身份不便宣之于口。
张岱若再追问下去,难免会让其为难。他不会仗着旁人对自己的善意便言行放纵、没有尺度,因此在略作沉吟后便又转为聊起其他的话题,询问一下其他一同担任挽郎的友人近况。
两人在这里闲聊着,又有一队人向玄武门这里阔步行来,行走在最前方一个是年纪五十多岁、身穿锦袍的中年人。中年人面貌方正、举止气度颇有威仪,站在人群中便自成焦点。
“我耶来了!”
李峡见状后嘴里便说了一句,然后快步向这一行人走去。
张岱听闻这气度俨然的中年人便是信安王李祎,心内也不由得肃然起敬,忙不迭和李峡一起迎上前去,站在道旁向着渐行渐近的信安王拱手作揖道:“小子张岱,久仰信安大王贤声威名,今日幸见,大慰夙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