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定罪行监斩挚友4

作品:《谁家好仙跑去地府打工

    夜幕无月,裴烨眼中蕴水,瞧着下方,慢慢燃尽熄灭的血香,哽咽道:“幼时打闹,你曾笑着举手立誓,绝不背道而行,否则焚血自祭,削肉喂牲,永世不为人。”


    “这些玩笑话,全是真话吗?”


    “为什么要笑着对我说出那些!”


    “为什么要把这些变成真的!!”


    “亓官,你当为一好人,为什么会成这样了…”


    最后一根血香熄灭,血气烧尽,金辉全写成了命事,荡然无存。


    裴烨收回看向血香的目光,不顾大颗大颗滚进面纱下的水珠,黏腻的双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蹲了下去。


    刀刃直逼牵扯住亓官肉身的那一根银丝,又哭又笑,不似往日般柔和,他冷冷道:“玩笑话,你既认真,作为你阿兄,便最后再顺你一次,我同你一起当真。”


    听着乌鸦叫、野狗吠,他刀刃勾起银丝,喃喃道:“以你血烧香祭奠,你自己动不了手了,为兄替你做。”


    “你这剩余残肉,不需我牵牲畜寻来,这乱葬岗处处都有,今夜就会叫你入恶狗之口。”


    噔——


    “安心去吧,来世…不要再做人了。”


    银丝断,裴烨收刀、起身、脱去素袍,露出未来得及更换的正红官袍,衣襟簌簌,背影□□,转身离去,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留恋。


    后方,那绷散的人身,在第五茗的哭丧棒索引下,爬起了一名满身缝痕的人。


    此人,正是亓官。


    第五茗看出他的不舍,道:“有留恋?”


    亓官颔首,道:“有的,我毕竟是人,怎么会没有。”


    第五茗道:“你现在是鬼了。”


    幽魂出,加之亓官残害四十二名士子,手中戾气太重,无风无气的乱葬岗,竟原地卷起了一阵阴风。


    那被裴烨丢弃的素袍,凌空而起,眼看就要飞出乱葬岗,流落到被世人嫌弃的大道中,亓官跑了两三步,抓住了打算飞走的素袍,拿到引魂灯之上,引燃烧毁。


    亓官歉意道:“二位等等,我烧完这件污袍,便随你们离去。”


    第五茗惊道:“鬼身重千斤,没有鬼差和铭牌碑,按理说行不了路,他如何能这样自由?”


    隗晎一掌拂过第五茗双眼,道:“上君再仔细看看。”


    第五茗看向引魂灯处烧衣的亓官。


    亓官浑身周围,除了黑影绰绰的戾气,居然还萦绕了一层“解愿之力”。


    她惊讶道:“谁的?”


    隗晎抬手,指尖勾勾,悄悄抽了一丝到手中,辨别道:“天道。”


    倏地,他盯着亓官身下的那一盏引魂灯,道:“裴烨所求。”


    第五茗一怔,顺隗晎视线,也看了过去。


    霎时,从那灯火中,她瞧见了二人没有到此地之前,裴烨为点引魂灯,助亓官一路安稳,跪地求上天的场景。


    她眨了眨眼,收回目光,感慨道:“不信神明的平凉郡之人,舍功德为恶鬼乞求去时路。”


    “他是诚心来送他这一程…”


    隗晎道:“亓官不会化厉了。”


    第五茗点点头,想起裴烨命格簿子的事,亓官毕竟是凡人,就算能用血香写命事,可始终没有司命府笔墨写出来的稳当,于是,她催促道:“我这边不会生出什么事了,隗七,你带着裴烨的命格簿子,早些去司命府吧。”


    隗晎看了一眼那盏引魂灯,道:“好,一路小心。”


    语毕,他掐诀瞬息,直奔天界司命府。


    不多时,第五茗走近亓官,望向那燃烧污袍的身影,静静看着。


    那身姿单薄摇曳,那模样静谧淡然,那神情专注虔诚…叫她忍不住叹道:“难怪裴烨不信你会作恶。”


    亓官凤眼微眯,不惧火光炙烤,伸手挪了挪污袍一角,让烈火吞噬殆尽,道:“没有坏人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


    第五茗错愕道:“言…言之有理。”


    亓官抿唇一笑,站了起来,抱手揖礼道:“初次见鬼差大人,便知此生注定要由你带走。”


    第五茗“嗯?”了一声,满是疑惑。


    亓官直起身,瞥了眼地上慢慢熄去的污袍,对不远处的非冥界之人不可见的鬼道,邀约道:“边走边说吧。”


    第五茗一愣,咽下心中不解,摘下通冥牌,开了鬼道,引亓官往地下走去,道:“我们认识?我们有话要说?”


    亓官颔首道:“有的。”


    身后结界合上,彻底与尘世断了联系,他才缓缓道:“第一次,我们是在一个庄子见的面,第二次是在赴京赶考的路上,我遇见了你,第三次,便是这里。”


    第五茗抗拒道:“一回生,二回熟,你…不会是想说,三回算挚友吧?”


    亓官道:“我怎配。”


    顿了顿,他神情陡然一换,冷漠又阴鸷,道:“我也不需要。”


    第五茗窘然道:“抱歉,我多想了。你说有话要说,是有事?”


    亓官肃然道:“我手中有一笔交易…”


    第五茗蹙眉,喝道:“你结局已定,不要以为懂点写命之术,便想诓骗我,要求这要求那!”


    亓官摇头道:“鬼差大人误会。”


    “这交易不是同你,是我与一只妖…一只石妖,我同她的交易。”


    第五茗浑身紧绷,悄悄亮出通印,并拿出哭丧棒,藏在袖中,语气冷静道:“你与别人的交易,与我何关?”


    这一会儿,前方道路越走越宽,鬼影越来越多,亓官松了一口气,答道:“那交易,现下只剩两句话了。”


    “第一句,石妖让我转告鬼差大人,接下来这一年,请你好好享受。”


    “第二句,过了明年,你与我下场无二。”


    仿佛回忆闯入了脑海,他口吻沉了几分,道:“前一句,她说得诚心,似是真意。后一句,同宣判我过往之事一般,高高在上,毫无情面。”


    第五茗目光一冷,哭丧棒一挥,棒端抵于亓官心背之处,道:“什么意思!”


    亓官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好像根本不怕第五茗就地把他杖消。


    转过身,他直迎第五茗眼眸,道:“我不知道,我只负责传话。”


    第五茗眼中燃气火焰,道:“除了我,她可还提及其他人?”


    亓官目光悠远,似在透过她看向别人,但不多时,他那眼神,又像是只在看她。


    半晌,他摇头道:“没有。”


    第五茗放下哭丧棒,却不收进爻壬囊中,咽下了嗓子里急出的那口气,道:“走吧,前方是黄泉路。”


    亓官回转身,道:“这是黄泉路啊,真热闹。”


    抬步而去,他不像他这幅清冷的模样,闭嘴不言,嘴里喋喋不休道:“刚刚传话时,想起一件事,鬼差大人真健忘,我以为…我这种人,你在窥探过我的经历后,会对我印象深刻…”


    呵呵笑了几声,他自嘲道:“你却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真有点见了熟人的那份自在,他继续道:“京都皇城,能避妖仙鬼厉,我只要再走一段路,就能一世无忧。”


    “可官道中,我居然遇见了你。”


    “当时,我害怕极了,你的能力,我是见识过的,真的好担心你一眼入神,记起我来…”


    第五茗嘟囔道:“我们何时见过?那不是你我第一面?不对…你方才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庄子里。”


    亓官颔首道:“对,一处庄子里的别院。”


    “大恶之人落入仙人之局,实在叫人难忘。”


    第五茗震惊道:“是你!”


    黄泉路都走了一大半了,路上同第五茗招呼的同僚,都离开了一批又一批,小鬼也少了很多。


    亓官慢慢踱步,并没有因为第五茗的惊叫,而停下脚步,承认道:“嗯,是我。”


    不经第五茗同意,他自顾自讲诉道:“也是这奇遇,让我拿到了那本簿子。”


    语气中带了点怨念,同时拉缓了他的步伐,凑巧,由身上窜出的一丝“解愿之力”,为他打开了,属于他的那道,通往下一个地界的门。


    第五茗道:“到望乡台再说。”


    二人并行而过,站在石台中,亓官看着从望乡台上下来,啜泣的人魂,目光凝了凝。


    把刚刚没说完的话,他接着讲了下去,道:“六字断我一生,我方知晓为何人人避我如蛇蝎,方明白我什么都没做,为何人人对我喊打喊杀,方懂得…”


    “我是何人。”


    嗓子一哑,未上望乡台,他红了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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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恶人。”


    “是会与他人抢半个脏馒头的恶人,是会在别人打了我一棍,要还回去一脚的恶人,是同他人生死相搏,争一个未来的恶人,是无父无母、无宗无源、无姓无名、无处可去、只有大妖纠缠的恶人。”


    “…是只有六字命数的恶人。”


    他语气淡淡地,好似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他道:“为恶做人,独身世间,其实也不错。”


    第五茗心口一抽,不忍道:“你有裴烨。”


    亓官身子微微发颤,道:“鬼差大人,你说错了,我的命中,没有我阿兄。”


    “那般好的人,就算行于黑夜,也会为月光所照,永远都不会被恶鬼纠缠。”


    望了眼那望乡台,他嗓音嘶哑道:“望乡台我不去了,我们继续朝前走吧。”


    第五茗道:“不再看最后一眼?”


    亓官摇头道:“看了,会不想死。”


    说罢,他侧身一转,随陆陆续续上路的鬼影继续前行,身后的水面,有一盏残瓦水灯追来,火光微弱,可惜,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的确,如他所言,那水灯摸样虽破,光辉却异常和煦,叫水台上的幽魂们,纷纷为之驻足。


    第五茗不禁呢喃道:“不愧是天道愿意回应的人,求来的一盏水灯,竟无差别,为众魂宽心,让小鬼能犹记做人时的温暖。”


    目光从那独自飘来的水灯上收回,她大袖扇起一阵阴风,送水灯回到正途,在其他勾魂使者和小鬼感叹中,追上了亓官。


    这一路到此为止,都是亓官走在前,第五茗有种错觉,像是他在送她去地下。


    她问道:“石妖怎么找上你的?”


    亓官道:“我手中有命格簿子,她在书中夹了一块碎石片,那是她的分身。我离开庄子后,跟着流民到了平凉郡,她便找到了我,告诉我,在这里留下来,可以得到完整的一生。”


    野狗岭的恶犬闻声而动,他这句话,说得又缓又慢。


    恶犬都扑向了亓官,第五茗离他最近,也成了恶犬的目标,但她拳头厉害,本就有旧怨在,一拳一只,没走多远,就打倒了一片恶犬,害得这些恶犬不敢招惹他们二人,疯了似的,飞扑向默默而行的其他勾魂使者和幽魂。


    嘴下不留情,“哇哇哇”大叫,此起彼伏,勾魂使者和幽魂们惹不起,躲得起,赶紧离这招惹是非的二人,要多远有多远,一溜烟跑走了。


    周围清净了,第五茗接着问道:“裴烨的命格簿子,她什么时候给你的?”


    亓官道:“我与阿兄相识在大雨中那日,交易正式开始。”


    第五茗回忆道:“可是裴烨主动与你打招呼那次?”


    亓官点点头,道:“拿到他的命格簿子,我才知道,我这一生,居然也会发生那么多美好的事。”


    第五茗思忖到了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问道:“所以,雨夜杀人的时候,并非偶然,而是你主动选择了让他生?”


    亓官淡淡地道:“算是吧。”


    第五茗道:“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算是的,你是不是…”


    突然鸡鸣震耳,他们聊得入迷,竟都踏入了金鸡山,来不及道出心中疑惑,她应付起眼前的麻烦。


    随手逮了只扑食亓官的金鸡,她一拳把它锤成了铁蛋,塞进亓官手中,道:“拿着它同行此地,没有金鸡敢再来啄食你。”


    亓官喃喃道:“为什么?”


    瞧见对方呆愣的神情,第五茗解释道:“六字是你的命数,却不是你的一生。你的故事很有趣,我想听,它们太麻烦了,杀一儆百,便能知道害怕,不敢轻易靠近。”


    亓官松了一口气,低语道:“幸好是有所求…”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蛋,过了好一阵,他才嘴角勾起,嗤笑道:“不敢靠近…”


    抬步向前,他瞥见不远处,被他吓得四下奔走的金鸡,不禁恍惚道:“我那夜,手中的刀都划在了阿兄脖子上了,可他却不知害怕,蠢得很,不像这金鸡一样聪慧…”


    第五茗随行而去,道:“裴烨就没想过你会害他,只当你是在保护自己。”


    亓官瞥了眼第五茗,目光深远,道:“我的保护是要见血的,他还是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