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脱离

作品:《夫君他面冷心热

    “你个死丫头,胡咧咧什么东西?”


    宁巧娘眼神闪躲,下意识后退一步与宁秋保持距离,虚张声势道:“别以为胡言乱语我就会怕你,老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会怕你?真是笑话。”


    “噗嗤!”


    宁秋听她这话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眼中满是嘲讽。


    “你笑什么?”宁巧娘蹙眉。


    “姑姑,我在笑你啊!”


    宁秋起身故意往前走两步,想靠近宁巧娘,见她后退,面上的笑容更微妙了,“笑你口味重不自知,反倒沾沾自喜,小心吃太咸对身体不好。”


    “你你你……果真恶毒。”


    宁巧娘畏畏缩缩太多年,并不擅长与人吵架,庞母不在身边她根本不是宁秋的对手,半晌儿只憋出一句“恶毒”。


    “行了,别说些有的没的,你家谁做主,姑父呢?有事说事一次性解决了吧!”


    宁秋随手提溜一个小板凳坐在大门边上,方便不对劲的时候逃跑。


    询问刚出口,便见庞桥鬼鬼祟祟走进来,先探头探脑观察巷子里的情况,很快缩回来,关门的时候被宁秋拦下了。


    “别关!”


    庞桥这才将注意力收回,待看清阻拦的人是宁秋,双眼瞬间发亮。


    好啊!打个瞌睡枕头就送上门了,看来家里的婆娘还是有点用处的。


    “原来是秋丫头啊!”


    庞桥粘腻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宁秋,如同在看一件待估价的货物,看得宁秋浑身不适下意识后退一步,离门口更近了一些。


    打量完宁秋,他目光一转,看向角落处瘦瘦小小埋头干活的秀云,瞬间皱起眉头,嫌弃地撇撇嘴。


    原本还指望家里的丫头值几个钱替他解燃眉之急,结果大失所望,这品相卖去给人当粗使丫鬟都叫不上价,还是再养两三年赚一笔彩礼吧!


    庞桥在朱家多年,原本盯上了大小姐身边一等大丫鬟的位置,想将秀云塞过去,但因他是活契,家中子女不在挑选的范围内,只能作罢。


    至于入府当个粗使丫鬟,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在家里照顾儿子和老人。


    短短几息,庞桥心思百转千回。


    他两日玩转各种来钱的门路,还利用今日中午的时间把能借钱的人都借了一遍,细算下来,还差十五两才够偿还所有赌债。


    明日便是最后期限,靠他自己已经榨不出银钱了,还不上赌债,依照赌坊的手段,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挨一顿打还算轻了,断手断脚才叫可怕,届时成了残废,朱家的活肯定也保不住。


    没有价值的人日子多难熬他很清楚,他决不能沦落到那种任人践踏的地步。


    女儿卖不出价,只能将主意打到宁秋的身上了。


    年纪、样貌、身段。


    综合下来,宁秋算是上佳品相了,买回去好吃好喝养一养,绝对物超所值,又是孤女,没了消息也不会有人在意。


    庞桥可不管出手后宁秋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他只在乎哪里开价最高来钱最快。


    宁秋还不知眼前人龌龊的心思,只觉得他的眼神莫名让她心慌,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庞管事,我与你们一家人没什么可说的,也不想再与你们有任何牵扯。”


    宁秋紧绷着神经,强装镇定尝试与庞桥沟通,对庞桥的厌恶让她连“姑父”都不愿意喊了,“你们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哎呀,秋丫头,瞧你说的,都是一家人什么放过不放过,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庞桥上前一步,伸手想拍拍宁秋的肩膀,被她厌恶的避开了。


    “你这孩子。”庞桥嗔怪一句,脸色瞬间沉下来,抬起的手默默收回去,还要装出一副包容任性小辈的长者范,继续道:“有话好好说,闹什么脾气。”


    “我还有别的事,你们没话可说我便先离开了。”


    宁秋实在受不了了,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下一瞬,一条手臂横到她的面前拦住去路,便听庞桥道:“急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回金绣阁干活?大闹两次人家估计也不想要你了,反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乖乖听话,不信你就试试。”


    威胁的话回荡在耳中,宁秋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束缚,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庞桥,厉声道:“你们别太过分,不是只有你们懂得撒泼,大不了这份活我不要了,要疯大家一块疯,金绣阁不要我,朱员外府上也未必会要你这个搅事精。”


    宁秋猛地推开庞桥的手臂,气呼呼往外面走。


    庞家人好不容易将宁秋弄过来,又岂会轻易放她离开?


    庞桥反应最快,一个健步冲出去,揪住宁秋的头发往后一扯,宁秋当即痛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往后仰去。


    她想大声呼救,念头刚起,嘴巴便被庞桥捂住了。


    宁巧娘与庞母纷纷出来帮忙,三人同心协力,任凭宁秋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昨晚,庞桥已将欠赌债的事告知家里人,家中余钱全部被他掏空,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与未来,这一关必须想法子度过去。


    也正因此,庞桥提出算计宁秋时没有一个人反对,就连拥有血缘关系的宁巧娘犹犹豫豫过后也咬牙同意了。


    利益当头,什么关系都是虚的。


    “唔唔唔......”


    宁秋的眼神中满是惊恐,拼命挣扎,泪水在多次自救无果后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她的双手被束缚住了,强大的求生欲助她爆发出更大的力量,两三个人一起也没能成功将她绑起来。


    只是人的力气有限,一刻钟后,宁秋的拼劲明显减弱了。


    “快,拿绳子。”庞桥命令,宁巧娘立马送来宁秋去拿生意,宁秋也在此时得到片刻喘息。


    眼看绳子就要落到自己的身上,宁秋刚解救出来的嘴立马嚷嚷起来,又踢又踹,好一阵兵荒马乱。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庞家门口来人了。


    一个涂着厚重脂粉,满头珠翠,身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妇人悠哉悠哉扭着腰肢走进来,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她“呦”一声,玩味的眼神扫过在场几人。


    “忙着呢?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她自顾自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呈保护姿态分别站在两侧。


    “哪里哪里,你来的正是时候。”庞桥给宁巧娘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摁住宁秋,他自己则赔笑迎向来人,殷勤道:“你能亲自过来,寒舍蓬荜生辉。”


    “切!废话少说,货呢?”


    妇人潋滟的眉眼一挑,视线似有若无扫过庞桥的脸,眸中闪过一丝嫌弃。


    “在这里,看看满不满意?”


    庞桥指着宁秋,继续道:“这孩子命苦,爹娘都没了,投奔过来请我们帮忙寻个好去处,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孩子若是有幸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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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妇人没接庞桥的奉承,扭着腰肢走到宁秋面前,挑剔的眼神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片刻后才道:“是个性子烈,模样也周正,说吧,想要多少?”


    “三十两。”庞桥偷偷打量妇人的脸色,竖起三根手指。


    妇人闻言嗤笑出声,直接否决了。


    “庞管事,奴家开门做生意本钱花多少心里有数,你张口就要三十两未免太不诚心了,既如此,我们伊春楼也不是非要这个货。”


    “杨妈妈息怒。”庞桥搓了搓手,老鼠眼提溜转一圈,安抚妇人道:“我第一次卖不清楚市价很正常,你问我想要多少,自然就往高处报了。三十两不合适的话,你觉得开多少合适?”


    杨妈妈竖起食指比了个一,庞桥瞬间拉下脸来。


    片刻后,他调整好心态继续讨价还价。


    宁秋彻底懵了,听了那么多,她终于搞明白现在什么情况。


    感情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当成货物谈论买卖,忽视她的反应,忽视她的抗争,她的命自己却做不得主,多可笑啊!


    “我不同意,我与庞家没有任何干系,你们这是违法的,你们……唔唔唔……”


    宁秋一句话还没喊完,就被宁巧娘迅速捂住了嘴。


    杨妈妈和庞桥根本没把宁秋的话当一回事,青楼里面什么事没见过,带回去好好“调.教”一番自然就乖乖听话了。


    “最多能给到十五两,能卖就卖,不愿意就算了。”杨妈妈直接将价格砍半,庞桥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


    双方签下契书,强压着宁秋摁下指纹。


    她眼睁睁看着指纹出现在纸上,看着卖身的十五两从杨妈妈手中转移到庞桥手中,那一刻,她心如死灰。


    庞家人无耻的笑容深深刺痛了她,她好恨,却又无能为力。


    伊春楼的四名大汉紧盯着她,即便大门敞开,她也跑不掉。


    买卖达成后,杨妈妈一行五人裹挟着宁秋离开庞家,庞桥不放心,也跟着出去了。


    宁秋不愿就此认命,路过周砚家时,颓丧无力的她猛地扑过去用力拍打大门,边拍边喊道:“救命啊!走水了,快来人,走水了,快来救火!”


    她时刻记得阿爹的教导,遇到危险就喊走水,涉及的利益越大,露脸出头的人就越多。


    短短两句叫喊,这个时辰还在家中的男女老少基本都跑出来查看是什么情况了。


    宁秋一看有戏,顿时喜极而泣,发疯般拼命反抗伊春楼壮汉的控制,请邻居们帮忙报官。


    杨妈妈脸色一黑,厚重的脂粉也遮盖不了她的狠辣与愠怒,当即便将契书摊开展现在众人面前,言语中的威胁大家伙都听懂了。


    一时间,围过来的邻居有大半后退让路,宁秋心中燃起来的希望再度破灭。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完了。


    人群最边上,周砚刚从城外回来,又累又饿,打算回家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一进巷子,他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看见一群人围在自家门口,而人群最中心面露绝望的姑娘他正好也认识。


    周砚蹙眉,听着杨妈妈“有理有据”的说辞,心里瞬间涌上一股无名怒火,想说的话脱口而出,高声道:“宁姑娘与我早有约定,接我家的活,照顾我娘,就算要卖身也该按照先来后到同我签契,我出二十两,以后她就是我们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