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发现是自己想岔了后，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此彻底放下了心，之后在科技展里也玩得很开心。


    在把展馆上下都认真看了一遍后，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走出展馆，并在次日坐上回程的高铁，回去继续上学，回归属于他这个学生的校园生活。


    只是学校的氛围和他离开前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陈旭背着书包回去上早自习，但只是一周不到的时间，感觉班级里的氛围已经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只是走进班级大门，他就感觉班里有不少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而这显然并不是他的错觉。


    迟疑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好不容易平稳度过了早读，一到课间，很快就有人主动找了过来——


    “旭哥，真没想到你爸爸居然是那个陈玉轩，这也太牛了吧……这么大一个富二代以前居然这么低调，平时一声都不吭。”


    “旭哥，要不是这几家长会，我们都不知道你家居然是这么有钱……真羡慕啊。”


    几个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偶尔也能开玩笑聊几句天的同学凑过来，惊讶地调侃起了陈旭的出身。


    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还没有摆脱虚荣心，这也不是什么嘲讽之类的难听话。


    这就是不怎么会出问题的奉承的话，但是出问题的却是陈旭这个人。


    陈旭完全没想到陈玉轩的名字居然会出现在学校里，他在听到其他人说出这个名字时整个人都是蒙的，一时间愣在原地。


    片刻后，他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上周家长会的事情。


    而周围其他人还在围着他说话。


    有人还顺带着重新提起了高一的那些风波。


    “说起来，旭哥你还真的是这个啊——牛逼。高一的时候，职高的那些人来闹事，一直到现在旭哥你把人告了才好点。那时那么惨，旭哥你居然还能硬撑着什么都不说……要我有你这条件，早就让他们跪下给我道歉了。”


    “是啊，明明随随便便就能摆平，还忍着低调和他们耗、给他们反悔的机会，一直到现在忍无可忍打官司。啧啧，以后谁说旭哥你脾气不好，我第一个冲上去骂他们！”


    “真羡慕啊，感觉你这都和小说一样了。什么‘一年前混混纠缠我欺负我，一年后，我的H市首富爸爸给了我最强律师团队，混混一家老小哭着求饶’，爽文男主角什么感想？我想想都觉得爽。”


    “话说家里这么有钱都在认真学习——真努力啊，我也得好好学了。”


    ——还真是和一年前截然不同的说辞。


    高一的时候，全校学生都说他和职高的混混一起混社会，还逼迫教导主任给他道歉。


    甚至还猜测他家里是不是混黑的，说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一直持续到家长会开始前，这个论调的猜测依旧存在。


    但在陈玉轩出现后，只是一个露面，只是知道一点他的家庭情况，他的风评就开始变化了。


    因为家里有钱，因为觉得以他的条件，他完全可以在事情彻底混乱前让陈玉轩出面帮他解决问题，于是他在没有选择下一直被纠缠到高二的事实，也能成为他仁慈的证明了。


    因为看上去能轻易解决问题，但一直忍耐到高二才出手，这就成了爽文剧情、他的痛苦无奈都成为了打脸的前摇了。


    只是陈玉轩一露面——


    他终于是无辜的，他也终于能被其他人同情了。


    其他人终于发现了他的平易近人。


    他的痛苦在这之后好像也能被其他人看见了。


    ……而他自己的努力，系统给予的鼓励和提示，都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功勋。


    陈旭说不出来自己这时候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些讽刺。


    “……行了。”陈旭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或许是他的声音有些小，周围没人能听清他的声音。


    陈旭深呼吸，他用力闭了闭眼，大声喊道：“行了，闭嘴！”


    “我不喜欢听到其他人把我和陈玉轩扯到一起!你们不要再说了！”


    他的情绪陡然爆发，周围彻底安静了下来，甚至教室里其他寻常聊天的同学，也跟着不明所以地扭头看了过来，好奇地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大八卦。


    陈旭也由此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过激。


    他试着缓和了一下语气，可惜作用不大。


    陈旭的语气仍旧有点冲，最后只能说：“……我不喜欢听到其他人把我和他扯到一起……那个人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好，你们也别只是因为他有钱，就把他当成是什么好人。”


    有人大开脑洞：“不是好人？额……犯法了？”不过这听起来也不靠谱啊。


    陈旭闻言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要真的是犯法就好了，他还能把人送进去，未来彻底桥归桥路归路。


    偏偏陈玉轩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做的事没有坏到彻底，对他而言又不是什么好家长。


    徒留血缘天然捏造的父子关系，在这些糟糕的过往里不断沉浮拉扯，不想靠近又没办法彻底断开。


    ……哪怕自己搬出家一个人住，哪怕他无论遭遇什么都没有想过求助对方，只要陈玉轩和他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其他人就都会因为陈玉轩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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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态度，理所当然地把他视为“陈玉轩的儿子”，而他的所有反抗挣扎也会理所当然地被冠上“叛逆”的名头。


    陈旭“啧”了一声：“难道只要不犯法就能算是好人了么？”


    “他说话难听，他对我的态度不好，反正我就是和他相处不来。”


    如果是相处不好的朋友，那么在他说出这种话后，他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接触。


    如果是关系糟糕的同学，那么在他说出这种话后，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憎恨彼此。


    可偏偏他们是父子，无法挣脱的血缘关系成为了永远的魔咒。


    而且——


    “这不是很正常么？”


    人群里很快有人出声。


    甚至还有人开始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我爸妈说话也很难听，他们有时候生气甚至还会让我‘滚出去不要回来’……不过这也很正常吧？”


    “我爸小时候就差把我吊起来抽了，但是现在关系也还不错啊。”


    好像每个家庭都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


    陈旭淹没在其中，连那份对陈玉轩的厌恶本身，好像都变成了什么罪恶。


    但是不一样的。


    这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陈旭忍不住想，他的父母各自拥有了家庭，记忆中父母离婚前的感情也依旧稀薄。


    一旦他们说出这种话、表现出这种态度的时候，那就意味着那个家真的不需要他的存在了。


    陈旭真的很想说些什么，他想证明自己的痛苦，想要证明这份厌恶的合理性。


    只是在他开口前，系统好像猜到了他想说些什么，突然出声了。


    【陈旭】：“停，这个话题不要再继续深入了。”


    “他们不会理解的，他们一定会为另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反驳你，给对方找借口——这只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而在这之后，你的痛苦也会沦为学校的八卦，被无数次提起，在未来让你一个人继续难过。”像是一个笑话。


    ……就好像重复他高中的经历一样。


    “——没必要。”


    陈旭闻言终于冷静了一点。


    他看向了周围其他人，他们看他的眼神是羡慕的、艳羡的。


    甚至觉得他能为了“陈玉轩说话难听”这件事而生气，是自由且莫名其妙的。


    陈旭垂下眼，冷声道：“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以后谁再和我说类似的事情，我就要生气了。”


    这场闹剧到这，才终于暂时结束了。


    “真是……难得的好心情全被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