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个谁！我让你买个咖啡，你五分钟还没回来？？再给你五分钟，不回来算你这个小时旷工了！”


    电话被对面挂断，没留任何让她回复的余地。


    公司楼下，一个人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戴着的镜片似啤酒瓶底一般厚。


    她的左手捧着咖啡托，上面的四杯咖啡里，冰块在摇摇晃晃，互相碰撞。右手从耳边拿下手机，锁了屏，正准备放回口袋。


    忽然，身侧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那蓝白色的喷漆像一条线一样，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卷起一阵凉意。


    苏曦的余光瞥见这辆新型山地车正以蛇形轨迹逼近，急促的铃铛声刺破燥热的空气。


    她慌忙往旁边闪躲，却不料，左边一个体型硕大的路人不知从哪蹿出来的，就这么与她撞上。


    身体不受控要向后倒去。


    蓝白残影擦身而过的刹那，她的脚和小腿与烧得有些热的车轮子相碰，苏曦彻底失去了平衡。


    四杯咖啡在惯性的作用下，被抛出高高的弧线。


    手机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挥动着双臂试图保持平衡，但却无济于事。


    瘦得皮包骨头的身躯就这样倒下。


    脑袋磕到水泥地后的几秒，苏曦眼前一片空白，随即几道黑线闪过，好似老式电视机雪花噪点般的黑白纹路，脑袋不受控般闪过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小时候，自己考了全校第一，兴高采烈回到家准备报喜时，却被正在忙着准备饭菜的父母无视。


    弟弟指着餐桌上摆的蛋糕，笑得肆意，骄傲地说着这是他进步了一名的奖励。


    她只能默默收回握在手里的成绩单，忍下心里的委屈。


    高中时期，她拼尽全力学习，却惹他人妒忌。


    因成绩太好，而莫名其妙受到大家的恶意，无端的排挤。


    老师不护着她，爸妈更是劝她别太敏感。


    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想着只要考上大学，就能摆脱这些。


    大学，被校花误解自己跟她喜欢同样的男生，因此被陷害，导致被身边人误解。


    又回到孤身一人的生活，她觉得自己早就习惯了。


    再后来，就是工作，自己熬了三天大夜赶出来的策划书，被领导一句话抢走功劳。


    小组长使唤她干这干那，跑腿打杂。同事见人下菜碟，明着无视她。


    ......


    看着那骨瘦如柴的背影，像一颗破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


    如果重来一次.....


    一滴泪滑下，空洞的双眼缓缓闭上。


    眼前归入灰暗。


    她想，就这样也好。


    --


    “叮铃铃叮铃铃~铃铃~”


    耳边响起一阵音调轻快的音乐，将苏曦吵醒。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脸上，恍惚间刚刚的刺痛还隐隐发作，她不适应地眨了眨眼。


    眼前是一个没见过的空间。


    这是哪？她活着吗？


    四面乳白色漆刷制的墙上挂着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床旁边是一张单人桌，几本书歪歪扭扭摞在一起，一旁各色各样的笔散落着。


    苏曦走过去，是几本有关市场营销方面的书。巧的是，之前读研究生的时候，她就把这些书啃过几十遍了，差一点就能倒背如流。


    她拉开凳子，坐下，不自觉翻看起来。


    上学的记忆已是很遥远。


    显然不是熟知的地点。


    那这里是天堂吗？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在云上飘着，每天晒晒阳光呢。


    不过，自己所处的空间虽然没什么布置，但也算得上舒适。


    正当苏曦沉浸遐想时，桌子角上摆着的兔子玩偶突然发出声响。


    “欢迎绑定‘发疯系统’，我是系统助理迷人又可爱的兔子，你可以叫我迷人兔子，或者可爱兔子，或者直接喊我兔兔。”


    见她薄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兔子玩偶安静下来。


    果然不是现实世界，玩偶都会说话了。


    苏曦停住正准备给书翻页的动作，瞪大眼睛，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后颈有些许凉意，她覆上，有些迟钝地连搓几下。


    自己到底在哪啊？


    这兔子说什么系统？什么发疯？


    她怎么听不明白？


    她愣了几秒，抑制不住声音颤抖：“额，请问我这是在哪啊？”。


    “宿主，您因意外受伤磕到头，而穿越回五年前了。您与‘发疯系统’绑定，必须每日完成发疯任务。”


    “发疯？发疯.....是什么意思？”还沉浸在惊慌里，她磕磕绊绊地提问。


    “是我看错资料了吗？这明明写着你是博士啊！


    发疯这个词很深奥吗？


    我该怎么跟您解释呢？发疯，就是字面意思的发疯。


    就是有任何不满，不爽都要大声说出来。我举个例子，键盘侠，您知道吧？但是有脑无恶意版的。”


    兔子玩偶看她还是疑惑的表情，便继续解释。


    “经我们调查，您到31岁发疯的次数少于5次，还都集中在0-5岁。您简直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个例，纯纯当代忍者！您就是我们的天选之人！”


    “您留在这里完成任务，即可带着崭新的自己回到您所属的时间线。”


    兔子玩偶说完，晃了晃耳朵，在桌沿边径直坐下。


    “你是说，崭新的自己？”苏曦听的云里雾里，试图明确问题。


    “崭新的自己取决于您在这里的表现，如果任务圆满完成，即有机会影响到您原来的时间线。


    但如果您完不成任务，那长期停留在现在时间线的意识就会慢慢消融。”


    “您不想试试不一样的人生吗？”


    听到这儿，苏曦瞳孔震了震，眼里有光闪烁着：“想的。”


    “对嘛！您原时间线上的悲惨人生，哦不是！Sorry~是不那么顺畅的人生经历，您就短暂地忘掉吧！”


    --


    之后，苏曦又跟兔子玩偶明确了任务的考核标准，就是怨气值。她目前的指数是满格，需要从100开始往下降到0，即为任务完成。


    系统助理会每日提醒她至少发疯一次的日常待办事项。


    交代完这些，兔子玩偶点点头，拍了拍毛绒小手。


    随即，苏曦看到眼前的房间开始旋转。书架上的习题集正按照队列依次排好，五年前的穿堂风带着那破旧的沙发飞舞起来......


    几秒钟之后，所有的陈设都维持原样，出现在眼前。


    苏曦环顾四周，有些惊喜地眨眼睛。


    这是她上学时租的房子，看了看日历，正停在六月那一页，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她正准备确定实习地点，之后就近在单位周边租房。


    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陈列，渐渐有了实感。


    她慢慢抚过床头的照片，看着自己穿着学士服的样子，笑容洋溢着。不同于五年后因病而瘦得营养不良，照片里的的她脸上微微有点婴儿肥，眼睛像月牙一样弯着，两个梨涡似是藏着蜜。


    看着，看着，眉梢弯动，唇角不自觉跟着上扬。


    真的不是梦吗？


    就这么回到了五年前？


    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再活一次呢......


    ---


    苏曦到洗手间照镜子，扯扯腮，面颊上的软糯触感让她又相信了几分。


    铃声在此时响起，她闻声找去，发现了在书桌上躺着的手机。


    点开便看到了日历提醒“今日三面--英格”，时间在下午两点。


    英格，是苏曦毕业时的梦中情司。


    它是全国目前最大的美妆公司之一，其公司的市场营销部门集结了国内顶尖人才，每每推出新品就是一个字：爆！


    苏曦的目标就是拥有自己亲身参与并且推爆的产品。不懂美妆的她为此还研究了小半年，对英格所有的化妆品都了如指掌。


    原时间线上，她做了万全准备，通过了前两轮笔试和视频初面，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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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三面的时候被家母通知自己的弟弟失踪了，让她回去帮忙找。


    等到苏曦火急火燎赶回家里时，发现弟弟已经躺在家里沙发上玩手机了。


    经她询问才知道，原来他这段时间被一个离婚带俩娃的酒吧老板迷得死去活来，逼着家里给他钱，还扬言要跟那女人私奔。


    二老看他下午不在家，急得到处找他。只顾着在电话里跟苏曦说“出事了，出事了”。


    等到家里的鸡飞狗跳处理完，已经过了面试时间，苏曦软弱的性格让她就这么将就着算了。


    后来面试的另一家公司，也就是穿越之前的那家。


    领导给她穿小鞋，同事之间明争暗斗，今天一小吵，明天打破头的。


    好一个乌烟瘴气。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苏曦不自觉叹了口气。


    重来一遍，自己一定要避免之前的插曲，到英格实习。


    --


    下午一点，苏曦提前一小时到达英格楼下，握住手机，心神不宁地等着电话。


    约是过了20分钟，来电提醒。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妈”，抿了抿唇。


    突然，脑海里响起“叮铃铃~”的节奏，紧接着是系统冰冷的机械音：


    温馨提示，抓住事件，完成今日“发疯”任务。


    “我不太会，怎么办.....”苏曦僵了僵，睫毛隐在眼镜后无助地颤动，出声问道。


    “过程中会根据您的语言进行辅助，请放心‘发疯’。”


    她点点头，咽了咽口水，又清了清嗓子，滑动手机接通了电话。


    哭泣声传入耳朵，苏妈哭喊着：“你在哪儿啊！你快回来！你弟弟出事儿了！！”


    时隔几年，再次经历，还是让苏曦心里咯噔一下，心脏剧烈跃动，像是要跳出嗓子。


    系统的机械音及时响起：“请表达自己的诉求。”


    她才回了回神：“我有重要的事，现在回不去。”


    “你个不孝女！你弟弟都失踪了，你都不管他，有你这样做姐姐的吗？”


    苏妈的话一字字像针一样扎在苏曦心上，她忍下眼里的红，试图抑制哽咽的声音。


    系统助理兔兔的声音传来：“苏曦，别怕，说出你的心声，硬气一点。”


    “苏阳为什么失踪？前因后果都不告诉我，我怎么管？”她冷了声音，反问着，眉头微微皱起。


    苏妈听她头一次口气不善，立刻抬高声音：“你弟发生什么事，你这个当姐姐的都.....”


    苏曦没等她说完，打断道：“是你跟爸让我别管他的事。你不告诉我他因为什么，我是不会回去的。”


    “你弟被坏女人骗了！非要拿着家里的钱去给那个女的！我们说了他两句，下午回来他就没在家了，我去他房间看他东西少了！”


    “私奔了？”


    苏妈一听，瞬间破了大防：“你这说的什么话！赶快回来！你弟万一出什么事......”


    此起彼伏的哭声入耳，苏曦皱起眉头，不自觉拿远手机，那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嘴角无奈下压。


    兔兔看她没再说话，提示道：“你都知道你弟弟没什么事情，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依我看，直接怼回去！”


    苏曦刻在骨子里的麻木和懦弱，让她渐渐忘记了怎么反驳，但现在她不得不学会与她性格相悖的“发疯”。


    身后的几棵树上叶片响动，映在地上笼出一片阴影。摇晃的暗影顺着砖缝游走，像一汪颜料泼溅在灼热的地面。


    苏曦找回自己的声音，眼里最后一点光熄灭，只剩黯淡，手指紧紧捏住手机：“不会出事的，他这么大一个人，是没脑子还是没骨头？


    就他那个胆子，还跟别人私奔，他怕是连咱家那个片区都不敢自己出吧？


    娇生惯养的废物一个，还是个恋爱脑啊，真是咱家培养出的好儿子。”


    绞尽脑汁撂下最狠的话，一口气吐露出来。


    “哇塞！苏曦，你的怨气值降了0.5耶！快乘胜追击！”兔兔高兴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