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结界的地方，江霖轻轻唤醒江星儿。


    江星儿并未受伤，她只是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意思？”


    乌木牵着幼妹寻了个向阳的地方晒太阳，江霖则拉着江星儿站在树下背阴的地方，“族人不知道你还活着，这是族长和大巫的意思。”


    “他们给了你两个选择。”


    “要么成为下任大巫，你可以短暂离开部落前往外界；要么从秘境离开，去找一条离开的路，从此彻底自由。”


    “前者，你将永远被困在这里，一生无法摆脱限制；后者，是否能顺利离开存疑，这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江霖尽可能详细地说出两者的区别，好方便江星儿做选择。


    两位老人压下她还活着的消息，是尽可能为江星儿寻求最大程度的自由。


    江星儿看向有些刺眼的阳光，话语却难得显出几分锐利，“发生了什么，既然我没事...有谁替了我？”


    她打量着江霖的神色，三分猜测说出了肯定的意味：“族长还好吗？”


    江霖张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能说什么，难不成实话实说族长阳寿已经尽？


    可面对江星儿这样聪明的姑娘，她短暂的停顿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乌木把手里用草木折的小玩意儿递给乌雅，几步靠近两人，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族长和大巫为你好，给了你选择，希望你能自由、能心想事成，你应当顺他们的心意。不枉费他们的付出。”


    “其他的，有我们在。江星儿，好好做选择，别想太多。”


    男人平静的话，让略有些沉闷的气氛平静下来。


    江星儿沉默许久，低头看看脚下的泥土，又抬眼看向前方的结界边缘，她微抿唇，“我信你们，谢谢你们。”


    她眼眶有些发红，“我选好了，我要离开这里。”她见过外边的天地，便不愿意被局限在这一方小世界。


    江霖轻呼出口气，她伸手抱了抱江星儿，把季宗泽前辈的记忆碎片塞给她，“星儿姐，去同季前辈打个招呼再走，她在外头很厉害，算是鬼王了都。”


    “有她保驾护航，你能走得顺一些。”


    “好了，该走了。”江霖退开半步，回头示意乌木和乌雅动手打开结界，“我家小雅年纪小，撑不住多久。星儿姐，要快点了！”


    江星儿点头，她深吸口气，回头冲着山脉的地方行了大礼，站起身子，“我走了。”


    江星儿还想说些什么，江霖打断她：“放心，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怕，一切有我们。走吧。”


    待女子的背影终于在视线里消失，乌南业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不当面道个别，会后悔吗？”江霖情绪不大好，这会儿嘴比脑子快，说完便后悔了，狠抿一下嘴唇。


    乌南业笑一下，盘腿坐在地上，他没有回答，反而道：“我想在这待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虽然说了许多遍，但乌木哥，江霖姐，谢谢你们。”


    乌木拍了拍堂弟的肩膀，带着一大一小踏上了法器。


    “江星儿也算是得偿所愿，挺好。”江霖吹了会儿冷风，情绪便也散的差不多了，“乌木，我想当下一任大巫。”


    乌木驾着法器，少见得皱了下眉，“阿霖，如果不做大巫，你有机会彻底离开这里。”


    “嗯，我知道。”江霖解开发绳，捋了捋被风吹散的头发。


    乌木大约是习惯照顾人了，自然地接过发绳，给江霖扎了个利落的马尾，“你可以再想想，不急于一时。”


    “在等等，好吗？”


    “等到什么时候？”不等得到回答，江霖单手支着头，“既然随时都会变，又总有后悔的时候，那不如不要让当下后悔。”


    两人之间一时静默。


    小孩子对情绪变化十分敏锐，乌雅当即稍微睁大了眼睛，拉了拉自家兄长的衣袖。


    但乌木显然没那么敏锐，他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如你所见，部落只有这么大，甚至没有外界一个门派大。这里总是一成不变的气候，一成不变的风景。”


    “阿霖，你会有看腻的时候。现在你或许觉得没什么，但将来呢？”


    道理谁不懂，可生活中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江霖觉得气闷，向来豌豆射手的她竟一时不想开口说话。


    她低头看一眼小姑娘，“小雅，想不想骑阿福回去？”


    果然，小孩子都是喜欢毛茸茸的，一大一小乐当即呵呵地换了坐骑。乌雅看了看站在原法器上的兄长，“哥哥不来吗？”


    江霖选择已读乱回，“他要回去给咱们做好吃的，是不是？”说罢她转头看向乌木，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期待乌木能够说些什么，至少挽留下她。


    乌木克制住上前的脚步，他看到江霖微拧的眉头，心里一阵紧绷，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要让她开心起来，至少不要再皱眉了...


    他斟酌着开口道：“嗯好，阿霖想吃些什么吗？”


    她是想吃东西吗？她不是！但乌木蠢兮兮的只知道吃东西。


    江霖冷哼一声，揉了揉怀里小姑娘的脑袋，“你哥哥手艺可好，做什么都好吃，咱们一会儿回去吃大餐咯！”


    说罢，她伸手拍了拍阿福的脑袋，白毛狐狸得了令，踏空前行。


    或许将来会为现在的决定后悔，甚至痛恨被拘禁在这一方小世界。但那又如何？她大可以想方法解决这里的困境，想方法让所有人都获得自由。


    没办法就去想办法，没出路就去找出路，一直有事可做，有目标可循，她便不会被这一方天地所局限。


    江霖回头看一眼乌木，心里又闷闷的难受。就算他不支持，至少也不能反对吧？


    这算什么？


    江霖叹了口气，摸了摸乌雅的脑袋，“小雅，我先送你回家，姐姐有点事要去做。”


    乌雅抱着毛茸茸，有些疑惑的问道：“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这可不行，小雅有个很重要的任务，要盯着你哥哥做好吃的。咱们晚上吃大餐！”


    “好！盯紧哥哥！”


    江霖心里感叹，还是小孩子好哄，但她要做的事也确实危险，带小孩儿去实在不合适。


    安置好乌雅，江霖转身去了一个和答案息息相关的地方。既然决定了要去寻一条出路，那就立刻去做，先去见见那条蛇。


    生死境里关着那条蛇的灵智恐怕不那么简单，已经有能力改变壁画内容，误导她和乌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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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霖没有同尹兰、昆启前辈打招呼，而是绕着木屋转了个大圈。直到一团熟悉的灵力绕上了手腕，她方才动身前往公墓，这次没有通关任务，一路走得极顺利。


    江霖站在厚重的岩石下，声音清朗，“出来吧，你不想见见我吗？”


    “有本事在乌木身上下咒，不敢出来见我？”


    依旧没有回答的声音，有的只是一阵水波打在墙壁的水声。空气有微不可查的抖动。


    江霖笑一下，“你在我身边，但我看不到你是吗？”她声音依旧平稳，但只是想了想被巨蛇缠身的画面，就觉得头皮发麻。


    “你引导我们去渊泉秘境，是想知道你□□的情况吧。灵肉合一，确实能够突破封锁，但你未必是想这么干。”


    江霖只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但她尽可能保持冷静，“你的灵智藏了太多人的怨恨太多人的血肉，哪怕突破禁地，也只能被局限在此处，永远得不到自由。”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一样，她果然猜对了！制约是相互的，这条蛇限制住了部落修士，同样的，它本身也被局限在此地。


    江霖拼命运转灵力也没法促进血液正常流通，她再次认清现实，面前的是真正的天地灵物。


    “但如果这里所有人都死掉，你或许真能突破限制。你之前想借乌良之手，自毁躯体以切断与族人的联系。”


    “你无法感知到外界的情况，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没能成手。所以你迫切得引着我二人去探查。”


    面前的空气一震，一条巨蛇显出不甚清晰的身影。仅仅几条模糊的线条，便勾勒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奇诡身影。


    那条蛇竟口吐人言，“是，我离不开，你们也离不开，大家一起死，很好。”


    “异乡人，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吧。我教你怎么弄死我，这里的人死完了，你也就自由了。”


    一道强势的力量被灌入脑海，江霖后背已经湿透了，“你疯了！”


    巨蛇的声音夹杂着疯狂、愤怒和不屑，“哈哈哈，被困在这里千年，不疯？”


    “你这样的小丫头也能站在我面前，同我说话？”


    “都死了才好。”


    “方法已经交给你了，滚吧。”


    江霖深吸口气，虽然身体已经紧绷到极致，但她依旧控制不住在脑子里吐槽，这蛇果然是被关太久了吧，这发言也太中二了吧。


    但好人不和蛇斗，如果斗得过她就斗了，于是她麻利地转身跑了。


    临湖的小木屋前，昆启和尹兰显然也听到了一人一蛇的对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


    江霖踏进小屋，先回头看一眼公墓的方向，方才开口问道：“前辈，那条蛇能知道我们的对话吗？”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后，江霖方才放松下来，“那条蛇答应得太快了，我怀疑，它已经有法子身死魂不灭。”


    换句话来说，这条蛇已经在暗中积蓄了很大的力量。


    两位老人这会儿的神色已经松下来了，昆启赞许得点点头，尹兰先开口道：“我们大抵察觉到一些，只是不能确定。你猜想的不错，但不必过多忧心，万事有我们在。”


    尹兰的声音很平和，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