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作品:《错嫁

    第13章


    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一会儿关心她,一会儿又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苏折檀“哦”了声,低下头,看到自己被抓住的手腕。


    用了点力,也没能挣出。


    “那……能先松手吗?”


    马车里的空气似乎变得闷热,苏折檀有些许眩晕。


    她往边上挪了挪,坐到另一边,轻轻挑起帘子。


    夜风漏入,顶上的香球被吹得一阵乱晃。


    女郎的眉眼隐于明暗之间。


    又陷入良久的沉默中,凌铎打算说点什么来度过这段时间。


    “周攸他——”


    凌铎不知道为什么,只起了个头,对面的小女郎会像炸毛的小动物,惊惶地瞪大眼睛。


    凌铎及时刹住:“抱歉,不知道你在想心事,好像吓到你了?”


    他只听闻不能在妻子面前提及别的女郎,难道男的也不行?


    苏折檀意识到反应太大了些,平缓了呼吸,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异样:“没什么。周攸他——是我表兄。”


    “难怪,我与周大人和潘夫人寒暄时,他也在场。”


    “他有说什么吗?”


    凌铎摇头:“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苏折檀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跟他不太熟,也怕他乱说话。”


    不想让凌铎知道她和周攸的过往,她只想与周攸划清界限。


    若是知道了自己落水的真正缘由,会不会因此嫌恶她。


    苏折檀悄悄抬眸,偷看凌铎。


    他靠在车壁上,都没在看她。


    其实,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吧?


    苏折檀有了个猜测。


    那夜是恰好路过,顺手施救,成亲也是迫于无奈。在这车里坐着的可以换成其他任何一位女郎,只是她运气好。


    等两年时间一到就各奔东西,他继续做他的世子,未来承袭爵位,说不定能当上家喻户晓的大将军。她只想带着阿娘在洛阳有个落脚地,不要再过仰人鼻息的日子。


    马车缓缓停在燕王府门口。


    苏折檀下车时候才发现自己腿麻了。


    凌铎等了会儿没见她从车里出来,往马车内一探究竟,苏折檀正拧着眉头揉腿。


    “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苏折檀尴尬地解释。


    看她额上冷汗,不像是马上就能好。


    凌铎挑眉,伸手揽过她,托住小腿,将人抱了起来。


    “等等等等——”苏折檀吓得搂住他的脖子,“这是在外面——”


    车夫就在边上,王府门口还有打着灯笼迎他们归家的侍从。


    凌铎就这么大剌剌地把她抱起来了!


    “你再大声点,让里面的人听见,就整个王府都知道了。”


    苏折檀捂住嘴。


    她现在不止是尴尬了,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凌铎抱着她穿过回廊,回到他们自个儿的住处。


    一路上苏折檀都埋着头,抬也不敢抬。


    当晚,苏折檀做了梦。


    她又回到温县的家里,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路上没有行人,邻居也不在。


    苏折檀推开家门,凌铎背对着她站在那。


    “启明?”苏折檀还不习惯这么唤他。


    凌铎冷冷地让她住口。


    苏折檀心跳得飞快,隐隐约约预感到他要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凌铎问。


    她想开口解释,却突然失声,只能无助地用口型示意。


    然而凌铎已经错开脸,不去看她。


    她想上前,在摸到凌铎衣袖的瞬间,眼前一片白光灿烂。


    苏折檀惊醒,身边的人已经不在房间里。


    她抓着的也并非凌铎的衣袖,只是一片被角。


    “夫人醒了?”


    漱玉挑起床幔,发觉她脸色苍白。


    “夫人哪儿不舒服?奴婢去请郎中来看看?”


    “不用。”苏折檀平复呼吸,摇了摇头,“……做了个噩梦而已。”


    她起床梳洗,听着漱玉汇报今日的事。


    “王妃说等夫人收拾妥当了,请您过去一趟。”


    苏折檀抿上唇脂:“我知道了。”


    燕王妃倚在小榻上,边上就挂着她穿去宴会的长裙,上面是按苏折檀提议改过的绣花。


    见到苏折檀,燕王妃笑意盎然:“来来来,坐这来。”


    女使托起裙摆,给苏折檀展示绣娘们的成果。


    裙摆上大朵的花瓣用各色丝线层层叠叠绣出渐变过渡,远看栩栩如生。


    “你那天提得建议当真是好,按你说的样子做了,宴会上不少人都来问我是哪儿得来的。”燕王妃在宴会上出了风头,心情甚佳,“我想着,既然她们都想要,不如让绣坊多生产些。”


    “都听母亲的意思。”苏折檀道。


    燕王妃有些为难:“但是绣娘连夜赶制,也只做出我这一条裙子。要的人多,怕是来不及按时交付。”


    洛阳城的贵妇人们舍得花钱,为心头好一掷千金地大有人在。但是风向来得快去得也快,今日还在追捧燕王妃的裙子,明日说不定就去抢购别家的了。


    “我再看看能不能改进,让她们做起来更快些。”苏折檀心领神会。


    燕王妃满意地颔首:“此事就交给你了。”


    燕王世子新婚,许多人来向燕王妃道贺,顺便聊起了自家小辈的婚事。


    燕王妃听着别人抱怨,对比了下自家儿媳妇,除了家世平平,其他都不错。


    唯有一点,燕王妃觉得困扰。


    “你与启明相处还合得来?”燕王妃问。


    苏折檀愣了下。


    她试图理解,燕王妃指得“相处”是那种事,还是普通的日常相处。


    “他要是欺负你,不必忍着。”


    苏折檀确定了燕王妃问得是后者:“世子没欺负过我,待我很好。”


    那确实挺好的。


    从女使们的阐述来看,这两人相敬如宾,十分客气,礼貌到不敢相信他俩竟然睡在一张床上。


    “他……”燕王妃张了张口,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该说点什么。


    她看着面前温软安静的女郎,话到嘴边,又把那些虎狼之词咽回去了。


    “启明跟他爹一样是个闷葫芦。”燕王妃循循善诱,“当年我刚认识他爹的时候,人也这样,甜言蜜语是一句也不会讲。”


    “但是吧,要是没有一个人主动,这事儿就成不了啊。”


    苏折檀听着燕王妃忆往昔。


    “所以我把他爹给霸王硬上弓了。”


    苏折檀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她记得燕王妃是河州豪族出身。


    不愧是与外族接壤的河州。


    她都想象不出来人高马大的燕王,是怎么会被王妃按倒的。


    “再嘴硬的男人,经历了这种事之后都会变的。”


    不是这样的。


    其实我连您儿子的腰带都没碰过。


    苏折檀腹诽。


    她和凌铎肢体接触最多的时候,大概是那晚上他把自己从河里捞出来。


    燕王妃讲得口干舌燥,趁着她停下喝茶,苏折檀借口还要研究绣花样子溜之大吉。


    -


    洛阳城的某间茶室,包厢门紧闭,门口有两个侍卫把守。


    “恭喜恭喜,凌世子终于成亲了啊。”


    分明是道贺,但从那人嘴里说出来带着几分揶揄。


    “我离开洛阳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心仪哪家小娘子?难不成是什么上巳节踏春偶遇,一见钟情,火速上门提亲了?”


    凌铎只想冲他翻白眼。


    “意外而已。”凌铎道,“她落水了,我正好路过,救了人。”


    真实缘由,只有周家和燕王府的人知道。


    凌铎之所以告诉对方,正是出于对多年好友的信任。


    与他对坐饮茶的是当朝太子尉迟昀,和凌铎做过几年同窗。


    十几年前,天子还没坐上龙椅,只是被分封去凉州的亲王。凌家是本地豪族之一,聘请了夫子在家为子侄们授课,尉迟昀就是那会儿被送过来一起上课的。


    先王妃在怀他时被马惊吓早产,尉迟昀年幼时体质孱弱,但性子要强,下课了也不愿回家,要留下来看凌铎练习骑术和射艺。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到了洛阳城,尉迟昀被立为太子,也没有改变过。


    “若不是老天相助,恐怕你这辈子都娶不上妻了。”尉迟昀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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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能见见弟妹?真好奇能忍你的是什么人。”


    凌铎没理他。


    “这么宝贝,打算金屋藏娇?”尉迟昀调侃。


    凌铎回怼:“你从济州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


    尉迟昀抬手,空中有件物什一闪而过,被凌铎稳稳抓住。


    手心里的是铜鱼府。


    “多谢了。”尉迟昀道,“济州那群老顽固当地头蛇当惯了,阳奉阴违熟练得很,见了血才老实。”


    “也得是有人撑腰才敢阳奉阴违。”凌铎语气微冷。


    尉迟昀笑了笑:“罢了,喜事临门,不谈这些晦气的。”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朝中任何一个人名。


    凌铎端起茶盏,尉迟昀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他低头,顺着尉迟昀的视线看去。


    手背有两道浅浅地抓痕。


    尉迟昀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新奇:“……真的只是随便娶的?”


    快天亮的时候,苏折檀好像做了噩梦,睡得不安宁。


    凌铎睡得浅,醒来查看她的情况,被她抓住手。


    应当是在那时不小心留下的。


    不痛不痒,凌铎都没怎么注意。


    “如果你下次还想借凌家的人——”


    “好好好,不说了。”尉迟昀当场认错。


    -


    中宵时分,凌铎才回到燕王府。


    已经过了苏折檀睡觉的时候,他特地放轻了脚步。


    透过窗纸,还能看到闪烁的烛光。


    开门时带起的风引得烛火摇曳。


    “我不饿,你先去休息吧。”苏折檀低着头,持笔在纸上描画。


    没有意料中的应答,也没有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


    苏折檀抬头,腰间装饰被烛光晕染出暖色。


    “你回来啦。”苏折檀欣喜。


    她怎么不问自己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凌铎犹豫了下,突然被一阵鬼迷心窍控制了大脑:“今天约了太子,许久未见,聊得有些晚了。你下次……自己先休息就行,不用等我。”


    他一说,苏折檀才注意到天色已晚。


    “哎?我没注意到时辰,竟然都这么晚了。”苏折檀惊讶,“母亲托我帮绣坊改进花样,不是特地在等你。”


    凌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很晚了。”他说,“先睡吧。”


    “可是母亲那边……”


    “母亲那儿不着急,她若是急着用,自然会让人来催。”


    苏折檀点点头,搁下笔。


    灯下苏折檀的侧颜温婉,烛火映在眼眸里,宛如繁星点缀。


    “咦?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老盯着自己看,苏折檀疑心脸上有什么,不自觉地摸了脸颊。


    她不摸还好,一摸,手上半干的墨迹沾到原本干干净净的脸。


    “本来没有,现在有了。”凌铎抓住她乱动的手。


    湿帕子慢慢擦过脸庞,仔细地拭去墨汁。


    苏折檀悄悄抬起半边眼皮,还没看到他的脸,听得耳边低声轻笑,忙不迭把眼睛闭上。


    脸颊柔软,随着她的表情鼓起一小块颊边软肉。


    凌铎动作顿了顿,忍住了捏一把的冲动。


    得知世子回来,漱玉正要带着几个小女使去整理床铺。


    走到门口,漱玉猝不及防看到这一幕。


    夜风吹开半掩的房门,凌铎背对着,将苏折檀几乎挡住,一手抓着腕子,另一只手似乎停在她的下颌。


    漱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小女使们后退几步,躲到柱子后。


    小女使们激动地捂嘴,彼此交换眼神。


    “好、好了吗?”苏折檀小声询问。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畔。


    却无人回答。


    赶在她生气之前,凌铎松开手:“好了。”


    漱玉面不改色地进来铺床,镇定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撞见,用余光偷偷看向在边上的两人。


    世子怎么看起来心情这么好?


    夫人的脸好红,看起来有点不高兴,还在揉着手腕。


    漱玉脑中慢慢浮现出一个猜想。


    若真是像她猜得那样,世子和夫人的感情进展可真是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