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的随便你处置，但研究院相关的不行，它可能涉及到人类存亡的头等利益。”


    欧阳态度始终温和，但语气不容质疑。


    会客厅的气氛剑拔弩张，临时小队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沦为高层争斗的牺牲品。


    “既然双方都不想让步，那就合作好了。”


    从始至终围观了整场闹剧的另外三名高层，总算站出来发言表态。


    “对，既然许队长想要主导研究，那老大这边安排人配合就好。”


    “这样再好不过。”


    “大家的初衷都是为了基地，为了全人类的利益。”


    欧阳晦涩的双眸透过薄薄的镜片，温和地注视着许婉滢：“你觉得呢？”


    许婉滢沉默片刻，缓缓呼出一口气：“可以。”


    “那就一言为定。”


    欧阳微微一笑，非常绅士地伸出手。


    许婉滢下巴微抬，敷衍地碰了碰他的指尖。


    指尖一触即离。


    再缩回手时，她掌心多了一样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收好东西，“一言为定。”


    基地高层达成一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临时小队自愿献出医疗、电力设备和枇杷树，基地投桃报李，拨了一大笔积分，由许婉滢根据成员的贡献合理分配。


    会议进入尾声，几位高层探讨如何进一步对山中研究院进行探索，许婉滢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们。


    “探索什么？废墟吗？”


    康仁坤这才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拥有【爆裂】异能的田队长，神情仿佛恨不得吃了他。


    田队长额头留下一串冷汗，结结巴巴问：“有、有什么问题吗？”


    “看他做什么？看我啊！”许婉滢嚣张地翘起大长腿，搭在茶几上，“我是队长，我命令他炸的，他敢不听？”


    她神情亢奋地搓了搓手指头，目光满怀恶意地扫过众人。


    “可惜你们不在现场，不知道有多壮观。”


    “当【爆裂】遇上【燎原】，崩——”


    “一整栋楼，全部夷为平地，只剩下一堆钢筋水泥。”


    听到“钢筋水泥”四个字，李建钢眉头一动，仿佛触发了关键字，憨厚老实的黑脸上映满红光。


    “老大，需要重建不？我可以……”


    【基建狂魔】四个字，实至名归。


    “重要的是那栋破房子吗？！”康仁坤脸色难看，“里面的实验体、实验成果，都是这些研究员用命换来的心血。许队长，就因你一念之差，全毁了！”


    许婉滢冷笑：“我只知道，那栋楼会吃人，那栋楼里的东西非常危险。它随时可能扩张领地，侵入我们基地，吞噬掉居民。如果我不轰掉它，康医生，以你的实力，你连踏足研究院的资格都没有。”


    “你！”


    “你什么你？先前失踪的那二十多名战斗队的异能者，无声无息就被那栋楼吞掉，毫无反抗之力。这次过去，我们连他们的尸骨都没找到。你是不是觉得，你比他们加起来更厉害？”


    “你也知道你没找到他们的尸骨，万一他们还活着，你直接上炸药包，不就害死他们了？”


    “你在做什么梦呢？他们是人，只要是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迷失半个月，都没有存活的可能性。”


    “笑话，能有多危险？他们只是没有防备才会中招，你们这次不挺顺利的？一个人员折损都没有。”康仁坤补充，“褚青缇那个灾星不算，她哪次出任务没发生意外？”


    “那是因为我们有‘概率’！”许婉滢脱口而出。“你口中的灾星，似乎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康仁坤冷冷道：“把‘概率’借给我，我也能走一趟。”


    “概率啊……”


    许婉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地半躺在皮椅中，眼睑微合。


    她漫不经心地睨着他，语气松散。


    “概率可是随时会发生变化的哦。小缇子进入那栋楼以后，异能就彻底失控了，从0到100之间摇摆不定。康医生，你敢用自己的命去赌一局吗？”


    “……”


    康仁坤无话可说。


    是的，他惜命。


    尽管在手术台上，他总是会习惯性地提醒每一个病人手术有风险，平等地看不起所有被风险压垮的病人及家属。


    “手术哪会有百分百的成功率？怕失败就别做，选择保守治疗。”


    但轮到他自己时，他比任何人都要惧怕风险。


    ——正因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处风险，近距离接触过太多惨象，他才更畏惧风险。


    “行了，炸都炸了，争论这些没有意义。”欧阳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如果不放心，康医生可以带上李果、褚青缇，去废墟转转。”


    “……褚青缇就算了。”康仁坤脸色一变。


    “行，你自己挑队友吧。”


    散会后，欧阳叫住王苏，让他留下来登记刚需品。


    “刚需品啊……”


    王苏一点也不客气，当真咬着指头，冥思苦想起来。


    他猛一击掌，眼睛一亮，口若悬河地说出了十几个愿望。


    “我想喝可乐，想打游戏，想听歌，想吃火锅，想打架子鼓，想要一架直升机，还想要一辆坦克……”


    欧阳：“……”


    王苏怀疑地看向他，“不对啊，老大你能享受这种待遇吗？如果连你都享受不到，那就更别提我了。”


    欧阳：“……”扎心了。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


    “可乐应该还有库存，火锅也不是没有办法。别的你先登记，等基地有了这些，你可以优先挑选。”


    “真的吗？谢谢老大！”王苏探过头，开开心心地盯着登记人员登记在册，生怕对方遗漏了哪一项。


    这小子一看就头脑单纯。


    欧阳斟酌片刻，旁敲侧击：“小王啊，你可以凝出多高的冰梯？”


    “两层楼高吧。”


    “两层楼？我记得你们说过，那位幸存者是在五楼，对吧？”


    “对。”


    “你们去五楼搜寻过，没有发现她吗？”


    “没有吧。”


    “下面四层都有不同程度的危险，偏偏五楼什么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谁说五楼什么都没有？”王苏不认同地瞪大眼。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欧阳不由屏息，“五楼有什么？”


    “有我啊！”


    欧阳：“？？？”


    王苏骄傲地发动异能，凝出一截拇指粗的冰条，“瞧瞧这是什么？冰！所谓‘冰’，清澈透明，代表纯洁无瑕，邪祟鬼魅最怕的就是我们冰系异能者了！有我在，可以驱邪！”


    欧阳嘴角直抽抽：“呵呵。”


    他看这小子的脑子确实清澈透明。


    忍了忍，他实在忍不下去，怼道：“既然你可以驱邪，那为什么前几天你们小队探查研究院，除了你以外，整支队伍全军覆没了呢？”


    王苏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窝在角落里吃瓜的甄小柔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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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跟王苏错身而过，拉了拉欧阳的衣袖，满脸不赞同。


    欧阳心里刚升起一缕愧疚，却见王苏大惊失色地蹦了起来。


    “糟了，我出门前在炉子上温了一锅汤，这么长时间没回去，我家的锅多半要烧穿了！老大我得先走了，回头我再列几条心愿清单。”


    欧阳默默观察王苏的神情、动作，王苏的神态很纯粹很自然，不似作伪。


    如果这是演出来的，只能说这小子演技也太好了点。


    欧阳只得温声道：“去吧。”


    王苏跑出门，差点被守在门外的许婉滢绊倒。


    “欧阳问你什么了？”


    “问我五楼有什么。”


    “你怎么回答的？”


    王苏得意道：“五楼有我，我召唤出来的冰可以驱邪。”


    许婉滢笑出了声。


    王苏疑惑地歪了歪头，“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很好。”许婉滢伸出胳膊，虚虚搭在王苏肩头，“回头我让小缇子送一箱可乐去你家。”


    “真的？许队长大好人啊！谢谢许队长！”


    王苏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在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后，许婉滢渐渐收起脸上的表情，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消失的地方。


    “喂。”她忽然自言自语，“你说，一个冰系异能者，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可以从一支全灭的队伍中幸存？”


    “他身上有秘密。”


    身后，甄小柔悄无声息地出现。


    漆黑的眸子里，荡出一圈圈波澜。


    “他怕我。”


    “刚才，我跟他擦身而过，他抖得很厉害。”


    “他突然变脸离开，并不是因为欧阳提到了灭队的事，而是因为感应到了我的接近。”


    “他对我十分畏惧。”


    甄小柔外表柔弱，性子沉静，谁会害怕这样的女孩子呢？


    许婉滢若有所思道：“冰系异能者，会畏惧【百川归海】吗？难道是因为‘冰’属于‘水’的变种？有点意思。”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次行动会这么顺利？除了‘概率’以外，会不会还有其它影响因素？”


    “小柔，明天你和小缇子走一趟，去给王苏送一箱可乐吧。”


    而另一头。


    康仁坤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人马，带上李建钢和李果，前往山中探查。


    研究院的五层小楼坍塌，只剩被炸裂烧焦的残垣断壁，露出墙体里一节节□□的钢筋。


    李建钢黝黑粗糙的大掌按在残垣之上。


    许久，遗憾地摇了摇头。


    “房子可以重建，但建起来的，只是一幢普通楼房。”


    他轻松地掰下一段钢筋，拎在手里掂了掂。


    “材质很特别，正好我可以带回去研究。”


    李果满地搜罗那些炸碎的试剂，挖出被液体浸染呈现出不同颜色的泥土块，小心地装进密封袋。


    “看起来，像是很胆大的实验。”青年举起密封袋，透过云层下微弱的日光，观察泥土的变化，“涂博士，涂博士……姓涂，会是那位伟大的生物学家吗？”


    康仁坤将现场所有可疑的残肢归置起来。


    许婉滢费尽心思炸了这里，试图藏起一个足以影响人类生死存亡、事关末世进程的惊天大秘密，他偏不教她如愿。


    三人均心满意足地带回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人群散尽之后，那些被挖开的泥土下面，一块块不起眼的深色泥巴，忽然往上拱了拱，渐渐汇聚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