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作品:《偷吻光明

    嘉宁在网上买了两个红陶花盆,等收到货,才把家里枯死的两株月季连盆带土扔进楼下垃圾桶,然后钻进绿化带,找了块荒废的土,开始挖泥巴。


    眼瞅着快把塑料口袋填满了,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在干嘛?”


    嘉宁回头,看见阮嘉遇拧着一大包快递,看起来沉甸甸的。


    她抬起手背擦了下汗:“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上晚自习吗?”


    “还没到时间,我有快递到了,等晚自习下课,驿站就关门了。”


    阮嘉遇放下快递,长腿跨过绿化带边缘的一丛矮灌木,到她身边,看她铁锹下圆圆的坑,再看她腿边一袋泥:“快递到了不知道跟我说?你在挖土?”


    “嗯。”嘉宁故意忽略掉他前一个问题,说,“差不多了,之前的土板结了,粘在盆上抠不下来,我一并扔了。”


    “扔了?”


    “扔了。”嘉宁又看他,“不能扔吗?”


    阮嘉遇垂着睫,眼波深沉,过了会儿,才回答:“没什么不能扔的。”


    嘉宁低下头,轻声呢喃:“对,没什么不能扔的。”


    “别挖了。”他弯腰下来,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带起来,“我买了营养土,你挖的这个泥巴在露天都不长草,还能养活月季了?”


    嘉宁反驳:“你没听老板说吗?这种花命贱。”


    阮嘉遇嗔道:“别乱学,什么命贱不命贱,这叫适应性强,生命顽强。”


    “那你用你买的营养土,我用我挖的泥巴。”


    说着,嘉宁又蹲下去,把半袋泥又铲回坑里,只取自己需要的一半,完了,她还用铁锹平了平土面。


    阮嘉遇拿她没辙:“那你晚饭吃了吗?”


    嘉宁没说话。


    “差不多得了,回家先把饭吃了。”


    “我得回学校了。”嘉宁站起身,拍了下身上的尘土,提起塑料袋,“等会儿吃个面包。”


    阮嘉遇睨她一眼,白净的小脸上沾了一抹泥,像沾了一块软软细细的红豆沙,他不由自主伸出手,伸到半空清醒过来,及时垂下,改去接她的土。


    “给我,回家洗把脸。”


    嘉宁应了,两人往家里走。


    “你那袋重吗?”她看他一手提一袋,手背上的筋骨都是绷着的。


    “不重。”阮嘉遇掂了掂,“营养土很轻。”


    嘉宁呆呆地“哦”了声,又问:“一袋土多少钱呀?”


    “不贵,我这袋……差不多20块。”


    嘉宁惊了下:“这还不贵?”


    阮嘉遇转眸看她,欲言又止。


    嘉宁耸耸嘴巴,嘀咕一句:“原来土都可以卖钱的。”


    阮嘉遇笑了笑:“是啊,这世道就这样,只要有颗积极向上的心,哪里都能找到出路。”


    嘉宁没有表情地眨了下眼。


    出路……


    一袋土20元,她从大山逃来魁城的这条路,也才花费219.5元,原来只要11袋土,就够她逃出地狱了,那她从前熬过的那些日子,又算什么呢?


    -


    期末考结束,嘉宁搬回巧梨沟,作业在假期第一周就做完了,做完了就无事可做,只能看看闲书,但越看越不得劲。


    这次期末成绩出来,嘉宁排年级第九,没跌出前十,但这个成绩绝对不算好,数学依然是她的短板,这次栽得更惨,115分,单科成绩在文科班排到了42名去。


    学校文科总共就1个重点班,3个普通班,总人数也才两百多。


    班主任特地给她发微信,提醒她趁着暑假好好补补数学。


    这年头,卷得嘞,明面上都说不上补习班,私底下一个比一个补得狠,连宋时清都请了家教,提前学起了高二的内容,杨惜和方锦程也报了英语补习班。


    阮嘉遇问过她要不要去补习,嘉宁拒绝了。


    补习班的费用对阮家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她而言依然是天文数字,她若真是问心无愧就罢了,但现在,她不想欠阮家太多的恩。


    嘉宁时常觉得自己可笑,好像臭水沟的老鼠就算见了光,也摆脱不了浑身的阴沉黑暗、寒酸污垢,她简直把“既要又要”演绎得淋漓尽致,人若是沦落到她这番地步——无依无靠、寄人篱下,总该要抛却那些实在没必要的傲慢和骨气吧?


    思绪回转,嘉宁轻轻晃了下头。


    微信响了声,是宋时清又把家教的补习内容整理好,大公无私地分享到群里了,嘉宁下载资料学习,也算是蹭了个补习班。


    至于英语,无非是听说读写,她自己也能学。


    最让她头疼的还是数学,网上书店翻不到具体内容,本想托阮嘉遇去书店挑几本练习册,但他一连几周都没回来。


    他最近很忙,忙的不是纺织厂,是荷塘。


    这个季节,荷花一波接一波地开,他闲来无事拍了部短小精悍的伪纪录片放到网上,没成想一炮而红,借着这波流量,他干脆请了专业摄影团队和主播,搞直播赏花和购物。


    顶不住家里念叨,这周末,阮嘉遇总算是回了趟巧梨沟,回来吃个午饭,看得出他走得匆忙,沾满淤泥的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爷爷说他不务正业,阿妈也训斥他,说他每天忙得不挨家门,儿子怎么长大的他怕是都不知道,以后要怨他的。


    阮嘉遇大口扒拉饭菜,闻言抬起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承泽,没什么表情地开口:“我给谁挣钱呢,他怨我什么?”


    承泽听得似懂非懂,对他这个无痛当爹的同样没什么情绪,只管埋头吃饭。


    阮嘉遇很快放下筷子,落下一句“大家慢用”,站起身拍屁股走人。


    嘉宁两口扒完饭菜,扔下碗,追了上去:“哥!”


    阮嘉遇放慢脚步:“有事?”


    “我想回趟魁城。”


    “现在?”


    “我去买练习册,网上不好挑。”


    阮嘉遇说:“我现在不回城里,你把你想要的内容微信发我,我明天去书店帮你挑。”


    “我在家里待着也无聊,我跟你去荷塘,晚上回城内,明天我自己去书店。”


    阮嘉遇想了想,站定:“有没有随身行李要收拾?”


    嘉宁转身就跑了。


    阮嘉遇笑了笑,朝那道跑远的背影喊:“给你十分钟!”


    嘉宁五分钟就抱着书包出来了。


    “怕我跑了?”


    阮嘉遇倚着车门,阳光兜头下来,他没有遮挡,整个人沐浴在底下,看向她的目光,则比阳光还要温暖、耀眼。


    基因好,这样也没有晒成乡下糙汉,哪怕穿着脏兮兮的工作服,还是有着只有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才有的慵懒悠闲、风流倜傥。


    嘉宁看得险些挪不开眼。


    到了荷塘,阮嘉遇领她去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实则农家小院,但他打理得好,复古红砖墙,配上刷绿的木窗楞,爬满墙的洋红蔷薇还在开,妖艳又大气,院子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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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满了花,这个季节,树荫正是浓密,底下的阴凉处,还开着大朵大朵的蓝紫色绣球花。


    难怪他乐不思蜀!


    嘉宁边走边看,进了屋,也同样别具一格,软装内饰简约又不失格调,有儒雅的一面,也有文艺清新的一面。


    “哥,我觉得你……”嘉宁从地上望向天花板。


    阮嘉遇摁开空调,翻抽屉把电视遥控器也找出来:“我这里乐子不多,你看电视吧,电脑也开着,但是有年头了,用着有些卡顿。”


    “我先去忙,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就要走,到门口,又停下:“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嘉宁眨眨眼,笑得古怪:“我觉得你是个文艺青年。”


    阮嘉遇一愣:“是你们年轻人阴阳怪气的新说辞吗?”


    “……”嘉宁无语地耸耸嘴巴,“怎么会?”


    阮嘉遇笑了笑,挥挥手,走了。


    嘉宁放下书包,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找节目,电视虽是老款,但该有的功能都有,阮嘉遇还开了视频会员,她点开他的播放记录,发现很多,说得好听是思想有深度,说得难听就是不知所云的文艺片。


    嘉宁嫣然一笑,随机点开一部。


    ……


    醒来时,外面的阳光已经偏移了方向,从玻璃窗透过一道,在地板上分出明暗的方格。


    嘉宁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


    伸手揉揉眼,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盖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再看一眼手机,下午3点半。


    没有睡太久,只是给她的感觉像是睡了很久很久。


    嘉宁站起来,伸个懒腰,驱散周身懒倦,往书架走。


    阮嘉遇留在这里的书不多,但每翻开一本,都能看见他有感而发写下的读书笔记。


    比起规矩板正的印刷字,他的字迹粗犷有力、笔走龙蛇,但非常漂亮,落在书页里,像极伟大的丰碑,让嘉宁忍不住,一页一页翻下去打卡留念。


    却不是看书的内容,是看他的笔记。


    不知不觉,站得腿发麻,后颈也发酸,嘉宁依依不舍把书合上,塞回书架。


    离开办公室,出了小院,目之所及都是荷塘,千亩的地盘,不是开玩笑的。


    嘉宁顺着石砌的小路走,地势矮的位置,粉嫩洁净的荷花、绿油油的荷叶甚至高过人头,偶尔遇见工人站在圈成方块的荷塘里,深一步浅一步地移动,在寻找打苞的新荷。


    她自己胡乱走了一阵,没有看到目标人物,甚至快没了方向,不得不停下来,问陷在泥里的工作人员:“请问,阮嘉遇在哪里?”


    “你找老板哦?”阿姨站直身体,她带着塑胶手套,一半是水,一半是泥,抬胳膊擦擦汗水,泥水又沾了一点去脸上,“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


    “我是他妹妹。”


    “妹妹?”阿姨上下打量她,皱了下眉,“妹……哦哦,你是嘉宁吧?”


    “是。”


    “漂亮嘞,老板总跟我们吹嘘他捡来了个多好多好的妹妹,看来那小子没骗我们嘞!”


    嘉宁一愣,面露羞赧。


    “你往那边走。”阿姨笑一笑,给她指了个方向,“今天是在那块地方搞直播,他多半在那里,不在的话我就不知道了,他满荷塘走,不好找嘞,你有事给他打电话。”


    “好的,谢谢阿姨。”嘉宁道谢离开。


    过了这片分割成方块的小池塘,就到了最大的一片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