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 76 章
作品:《珍馐娘子发家记(美食)》 蓝锦难得酒酣耳热,鬓边的海棠绢花也敌不过她脸颊的绯红。
一屋子女娘东倒西歪。
凉风一吹,萧清珩率先醒了神:“......哥,你怎么在这?”
萧仁禹的嘴唇抖了抖:“这话该我来问你才是,劫富济贫萧大侠。”
满桌的笑闹都止住了。
蓝锦带着五分醉意,笑颜流转,起身上前打圆场:“萧探花想是醉了,如何误闯到我们女娘的小宴来。”
她扭头,给到底有几分心虚的萧清珩使了眼色。
继续吃继续玩,交给她处理。
萧仁禹看着脚步发软的锦娘,还来逞强扶他的臂膀。
手腕一回,架住了她的肘。
二人选了个没人的厢房进去。
蓝锦想去拿青瓷壶倒杯酸梅冰饮,萧仁禹先一步提起把手,往碧玉杯里缓缓倾倒。
琼浆如珠,向下宛转坠落。
小娘子却仰起一张笑面,抬头看他:
“萧探花也没有那么生气嘛。缘何她们吓成那个样子?”
萧仁禹叫她看得不好意思,人还嘴硬:“如何就看出我不气了。”
蓝锦歪着头,指尖轻拈杯壁,在指腹间来回转动。
杯子不稳,酸梅饮子险些要泼出来。
萧仁禹叫区区一杯饮子弄得不上不下。
想直接拿到自己手中,又担心此举过分唐突。
“萧探花,女娘家爱仗剑走天涯,又有什么不好的?我瞧着她们快意恩仇,洒脱欢畅,不知有多开心。”
萧仁禹的脸上,带着一点无可奈何:“这些事自有衙门料理,何必这般不守规矩。”
蓝锦畅畅然抿一口酸梅饮。唔,沁透脾胃的凉爽酸甜,叫热烫的身子降了些温,舒服。
她贪恋地捧着冰爽的小盏,把脸颊凑到杯壁旁边,贴着这丝凉意。
萧仁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取来拧干了水的冰帕子。
蓝锦大方接过,随手覆在脸上,舒服得小声叹了口气。
“萧探花,你还用绣了鸭子的丝帕,哈,真是童心未泯。”
萧仁禹心中腹诽,你的帕子不也是吗?
蓝锦把丝帕折成一个细溜长条,顶在鼻尖,试图做出一个斗鸡眼。
帕子滑,搁不住,顺着蓝锦未施粉黛的面颊一路溜下去。
青色掩不住活泼芳颜。
萧仁禹心头微微一动,先一步捉住叫锦娘玩热了的丝帕。
蓝锦笑嘻嘻的:“萧探花是做兄长的人,行事周到妥帖,如何要为难自家妹妹?”
“还去信威胁,不许她回家。她可一五一十,都告诉我了,你抵赖不得!想不到萧探花平素光风霁月的,私下是这般行止。”
萧仁禹似笑非笑:“那她有没有告诉你,是她碍着我的终身大事,我才不许她回来。”
“我从来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锦娘,你当真不知我在急什么吗?”
蓝锦心头,倏地划过一道急促的电流。
她还是借醉态打岔:“萧探花又说笑了,我与你非亲非故,如何能知道?”
话题也转得生硬:“说起来,清珩真是怪有本事的。第一次出手,便做得这般利落。”
“我同她一见如故,即使是陌路相逢,我也想让她做我妹妹。真是羡慕你啊,萧探花。”
萧仁禹站在红花梨木椅子后头,一只手紧紧攥着椅背,不错眼地盯住蓝锦。
“锦娘这么羡慕,这却不难。”
蓝锦飞速接上气口:“是极,蒋姨母还盼着快快办了认亲宴。如今清珩也不反对,事情没有不顺的了。”
“锦娘当真不好奇,萧清珩为何会碍了我的事吗?”
“这个......人人都有难以启齿的私欲嘛。自家妹妹,不过晚回家几天而已,终究无妨的。”
蓝锦笑得大方得体。
“不。”萧仁禹往前迈了一步。
“是我不愿叫母亲认下一个干女儿。我只愿让我娶回一个夫人。锦娘,我是这个意思。”
“倘若这位小娘子,做了萧家的女儿。我该如何求她,应允这份唐突之请,与我执手余生?”
蓝锦的酒一下子醒了。
夫人?
姻亲?嫁人?
她心头一片乱麻。前世今生所有的想头加起来,她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放过一丝一毫。
恋爱都没谈的人,突然就在这聊谈婚论嫁的事。
自从穿来了这里,她原是一心为生存计。
虽回头看时,日渐有了许多羁绊,也都是意外收获。
让她在异时空赚钱,她毫无顾虑。
保准一猛子扎进去,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叫她谈情说爱......
须知爱情可是比财富更罕见奢侈的东西!
所以那些悄然滋长的苗头,若有若无的暗示,都叫她掐灭了去。
她拒绝不安与不确定,一心赚钱。
揣进兜里的银子才是踏实的。
萧仁禹看着蓝锦的神色变幻不停,心里倒是轻松。
锦娘什么都懂,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蓝锦极快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还好。人家说的话毕竟体面委婉,没有点名道姓,也没有强硬要她做什么。
她深呼吸,尽可能冷静地开口,嘴角甚至还噙着笑。
“萧郎君,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自会去寻蒋姨母说的。”
“认不认亲的倒没什么,不过为着我母亲罢了。两位长辈间的真情,实在叫我动容。至于其他的,我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想......”
“因为锦娘,不是从前的瑾娘吗?”
萧仁禹轻声道。
怕吓着蓝锦,又留了话口,说了模棱两可的话。
蓝锦却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心脏瞬间蹦到嗓子眼,清晰可闻。
他怎么知道的?
别人知道吗?梁老夫人知道吗?蒋姨母知道吗?
蓝锦稳住神色,只简单道:“人人都会变的。”
说罢,起身告辞,就要开门离去。
“锦娘。”
蓝锦一回头,只见他青竹一般地伫立在房中,面容柔柔地笼上一层雾。
语气竟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哀求:
“日后唤我怀瑾,好吗?”
不要同他生分。
*
蓝锦心不在焉,手下有一搭没一搭。
蒋长昭力盼的认亲宴,还是叫她推拒了。
只说是怕麻烦,大宴宾客的,平白叫人看猴戏。
日后仍旧常来常往,自家亲香便好了,不在于那个名头。
蒋长昭也没有勉强,还以为是萧清珩吓到了人家。
——她一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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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蓝记吃了顿饭,瑾娘就换了个口风。
“没有的事!我跟蓝姐姐可要好了,还同她妹妹秋姐儿一起练鞭子的!”
蒋长昭新账旧账一起算。
现在她不再吃素,力气只有更足的。当下就抽出鞭子,追着她满府兜圈。
“你还敢提鞭子!拐带了那么多的闺阁女儿,口口声声告诉我是游学。结果拉了大旗,你倒去做江洋大盗!”
“真当自己是燕赵游侠。现在还要去拐带秋姐儿!从此你就待在家里,哪儿都别想去!”
小秋这厢却是春风得意。
她刚下学回了蓝记。在学堂大秀鞭法,把一群同窗唬得一愣一愣的。
“阿姐,我回来了!有没有吃的?今天真是太累太饿了!”
小秋冲下马车,浑身折腾得皱巴巴的。
四处瞅瞅,没见着往日来迎自己的阿姐,柜台也没有。
摸了一枚金灿灿的蛋黄酥,往嘴里一塞。
叫悟雅捉个正着,领回后院换家常衣服。
蓝锦人在灶间,只顾着恶狠狠地收拾甲鱼。
汝月观察了一会儿,特意把安琴喊来,好开解一二。
甲鱼这种食材,太过独特,几乎无可取代。
可以清炒,可以酱炒,可以炖汤,无一不鲜。
裙边肥美,肉质更是细嫩至极。
明明精瘦,偏还丰腴鲜香。
肥肉比起它太过油腻,牛蛙比起它都嫌硬弹。
河鱼虽得其口感,滋味又不敌它鲜香。
后世有人专门剥了甲鱼的裙边,拆了蟹粉,烩作一锅,美其名曰“素粉皮”。
鲜味虽盛,蓝锦却不敢苟同。
雅好饮食的袁枚也谆谆谈过,味道太过有浓烈的食材,最好单独彰显它的个性。
甲鱼、蟹粉、海参、鱼翅之流,还是不要相配。
不过,不同于袁枚“专取其裙而不知味在肉中”的品评,蓝锦却很能理解单用裙边的吃法。
——滑糯醇鲜,软而无骨,懒人最爱。
揭了壳子,红烧过的酱汁,缀在肥嘟嘟、软嫩嫩的裙边上。
嘬上一口,裙边上的胶质糯得糊嘴。忠实地将万般复杂味型,都裹在其中。
在嘴里嚼得越久,越能品到裙边自身独有的荤鲜。
弹、嫩、香、软。这种口感的食材里头,只怕燕窝、金耳也难以匹敌。
“锦娘,锦娘!”
安琴唤了蓝锦许多声,才得她一个回头。
“琴姐姐”,蓝锦擦洗了手,笑着喊她,“斩骨的声音太大,我没听见。”
“只怕是脑袋里头的声音太大,都听不见我的声音了。”
安琴一点她的额头。
“做着菜还出神,小心伤了手!说罢,是想好吃的,还是想什么人?”
两样都有。
好一个乱人心绪的探花郎。
就不怕是裙边配蟹粉,瞎点鸳鸯谱,乱了套了吗!
蓝锦吐吐舌头,只道:“我有分寸的。”
安琴将人拉走:“来,跟我说说罢。我们锦娘的生意做得正红火,单是天都三家店的流水,看都看不过来,不知多少人钦佩歆羡。”
“做什么还郁郁不乐的?可是那个萧郎君,对你说了什么?”
“他不许你开店,怕清贵人沾上商女?怎么蒋家的干亲,突然就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