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奶茶，你们尝尝！”蓝锦把面前金黄青绿红褐的饮品推给大家。


    安琴还在犹豫，江汝月率先端起茶盏，用芦苇杆子吸了一口。


    唔！美味，浓郁的牛乳香配上绿茶茶底，一抹不知从何而来、却极其明显的茉莉香味充盈口鼻。


    人好像一下子进入了花丛中。在这夏日间，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清凉了下来。况且，师父还往里加了冰块。


    小秋挑了黑红色的那杯，据阿姐说，是黑糖话梅味的。果真酸甜可口，配上牛乳，竟比冰碗、棒冰还好吃。


    此外还有橙香的、青柑味的、桃香的、苹果味的、桂花味的......


    小坛子里启出的风味糖浆大获成功，每种饮品里滴几滴，刹那就给饮子施了魔法。


    蓝锦把市面上能买到的茶叶都买了回来。仔细回忆着前世蜜桃乌龙、青柑普洱、桂满陇云云的味道，为每一种奶茶配了最合适的风味和茶基底。


    她还把冰沙碗里用到的小料拿过来添上，芋圆、糯米圆子，再煮一些黑糖珍珠。


    第一个喝上这批奶茶的客人，不是别人，竟是小秋的夫子明翊。


    蓝锦看着明夫子陪着小秋下学，还当是她在学堂出了什么事。结果，明夫子——是来馋美食的！


    却说自打百味宴过后，蓝记名声大噪。


    因着小秋好姐妹云江望的缘故，有些存竹书院的学生，也喜欢上了三五不时地光顾此处。


    初时还不觉着什么。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可好，存竹书院的食堂，现下几乎少掉了一大半人！


    明翊听了罗师傅的汇报，心头一动。想的不是兴师问罪，而是：什么东西，竟这样好吃？


    “茶中竟有牛乳？陆羽若在世，定要改写《茶经》。软滑滑的，喝着倒像杏仁糊，但更香些。”


    “就是太甜了......我喝不惯这样甜，只怕要佐一盏苦茶才喝得完。”


    明翊搁下蓝锦递给她的茶盏：“味道有些不一般，却不难喝。合该配些酥点一道吃。”


    蓝锦颇为认可明夫子的审美：行家呀！


    她笑着端来一盏三分糖的：“您尝尝这一份，觉得如何？”


    “嗳，这个我就爱喝了！难得，竟有这般雅致的桂花味。蓝小娘子妙手，你是下了苦功夫的。”


    明翊当场就买下了店中所有的奶茶，都带回去，只当是给书院学子们的考后福利。


    “哎，好香的饮子，竟这般好喝！像是把乳酪、花蜜和清茶搅在了一杯，真美味！”


    “远谯，你那杯还要吗？若你不要，我带回家给我小妹妹喝。”


    “你说什么胡话，这么好喝，我当然要！只是不像你，囫囵牛饮，你却打我的主意。”


    吴眉帆也不生气，嘻嘻笑道：“我看这里有个‘蓝记’的标志，小秋妹妹不是说过，她阿姐家也叫这个名字吗？”


    “以为是普通小饭馆，想不到饮子做得这般出挑。我们叫上苏琰，一块去如何？”桑远谯嚼着黑糖珍珠，提议道。


    “你尽管去问，沈大小姐一手茶道功夫优雅极了，才看不上这种饮子——羊乳加茶汤，只怕她要笑话是胡人喝的！”


    出乎她们的意料，桑远谯和吴眉帆到了蓝记饮食店的时候，沈苏琰已经稳稳地坐在了窗边。


    跟云江望一道，一人喝着茉莉奶绿，一人啜着蜜桃乌龙，还配着一小碟鲜花饼。


    小秋在中间，抱着一大杯珍珠奶茶吸溜着，那是阿姐给她特制的杯子。


    “沈苏琰，你怎么在这？云江望，你怎么也在这？”两人瞬时就有了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我来向小秋请教功课的！”二人异口同声。


    桑远谯和吴眉帆额角狂跳。不是她们指摘小秋的不好——可是，小秋妹妹作为书院最小的学生，聪颖归聪颖，也才开蒙不到两年诶！


    这两个大言不惭的狡诈之徒，总也是做了六七年学问的！就算不是书本上的功课，云江望的武艺，还用请教小秋妹妹？


    桑远谯恨恨地点了三杯奶茶，橙香的、茉莉的、苹果的，全糖！


    吴眉帆额外要了两份鲜花饼，还试了咸烤奶。


    对着两位好友的目光，不地道的独食一号云江望淡定道：“是来请教‘野外野菜五百种’的学问。”


    一贯用琴棋书画、大家闺秀之姿示人的沈苏琰也道：“你们都没听说吗？天都近来时兴野外生存，讲究让小辈进深山里独个过活。我们来请教的，都是要命的学问。”


    桑远谯才不买这笔帐，继续一通刨根问底。


    她们才知道，这两个独食分子已经跟小秋妹妹暗通款曲好些时日了！


    冰淇淋她们没吃到，冰碗也没有。连风靡全万年县的姜撞奶和白切鸡，她们望队兴叹，也没吃着。这两个人一早就吃过了！


    蓝锦在柜台后头惬意地拨这小算盘，看着小秋左拉右扯：“你们不要再打啦！”


    如今的日子，也还挺不错的嘛。


    **


    桑远谯悲愤的结果就是，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家每一个人。见着一个人就控诉一遍，包括远嫁天都、回乡做客、仅仅短住两天的姑母一家。


    她情绪又充沛，口才又好，把蓝记自营业以来出过的每一道菜，都描绘得活色生香，让听众听得口水直冒。


    “那姜撞奶，刚凝固时热乎乎的，不像看上去那么寡淡。一入口乳香四溢，立刻就化了。奶皮子凝在你牙齿上，香气随咽喉一直溜到肚子里，甜味还在嘴巴里经久不散。”


    “鸡肉切得干净，块还大，姜蓉的香气从鸡肉丝里渗出来。你光看着那油汪汪的，就想舔嘴唇。弹嫩的鸡皮不腥，不腻，裹满料汁子。你一咬上去，只想大口大口地嚼个痛快。”


    “连蛋炒饭都不一样，黄嫩嫩的鸡蛋裹着每一粒米，还烫着冒热气，就勾人想吃。看着平平无奇的，也不知放了什么，竟然有难以言说的鲜味。不是咸，是鲜！叫光一照，颗颗米粒都饱满油润，吃进嘴里还有一种奶香味。你越嚼，越满足，越想嚼！”


    ——桑远谯怀疑云江望她们一早就吃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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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是存竹书院的学生，一起求学。没有手帕情，总也有同窗情。


    这下倒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们吃到好吃的店，竟然藏着掖着不告诉她们。


    说得好听，还不是怕传出去就排队吃不着了。


    听说，云江望还带着武学班上的同窗们，一起光顾过一回了！


    早知她们也不听娘亲的话，选了武学班了，真是的。


    这边，桑远谯和吴眉帆报复性光顾蓝记饮食店，不仅一日三餐都来享受，还要打包回去给自己的母亲祖母。


    这鲜美嫩滑的鸡肉，香甜浓郁的奶茶，口感神奇的姜撞奶，还要咯吱咯吱的贡菜毛肚，那辣那香——嘶！


    那边，回了天都的桑家姑母，把这事当笑话讲。


    “我家乡新出了个小饭馆，叫什么蓝记的，据说做菜味道一流。把存竹书院的女娘们，勾得魂没啦！连我侄女都上钩了！”


    “你们听说了吗？万年县有个蓝记，勾得县里学生整日逃学去吃！”


    “知道吗？万年县的蓝记小饭馆，卖的东西可神了，吃了背书都不会忘，吸引老些人了。”


    “我悄悄跟你说，咱们隔壁县的饭馆，卖得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吃了能梦到仙人授道。”


    “你别跟别人说啊，有家饭馆，据说连探花郎都光顾过。他刚吃完就当场写了一篇策论，这才拜在那位门下的......”


    蓝锦近日发现，光顾自家的食客都奇奇怪怪的。


    就说县令夫人陆初芸，往日也不是没见过。


    但她携儿带女、仆役如云地亲自上门，还用一种虔诚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神情，看着她家今哥儿吃下蓝记的冰淇淋，甚至让刚满周岁的瑜姐儿喝阳春面的面汤。


    这事就透着点怪异了。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蓝记持续迎来金碧辉煌但风尘仆仆的马车后，到达了顶峰。


    那些穿着打扮一看就不一般的食客，不仅出手阔绰，毫不挑剔，临走时还要把能打包的都打包了。


    口中都道：“传言不虚，果真美味，倒有点东西。”


    “有没有神效且先不说，别人吃了，我家也得吃上才行。”


    蓝锦和安琴对视一眼，看着厅堂里狼吞虎咽的食客。


    胡子花白的老大人一口接一口地吸溜着冰淇淋，青袍布衣书生大叹姜撞奶的匠心。女娘们拿奶茶配荔枝肉，赞不绝口。


    蓝记饮食店最近日日沽清，连供货都快供不上了，紧急新增了三个铺子采买。


    蓝锦对着意外好起来的生意，满腹疑问。若非生在古代，她都怀疑她去给自家小店买推或热搜了。


    萧仁禹耐不住了，谣言越传越离谱，都编排到他头上了。


    他怕下回上值，老师都要打趣他：“听说你是吃了一盘神仙菜，才高中了探花的？什么菜色这样美味？”


    蓝锦瞧见萧仁禹又是一副招牌清冷才子相，只招呼他去老位子坐下。


    “今儿又要吃点什么，萧大海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