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苏乔微微一愣，低头看向那张被摊开的纸条。


    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黄瓜x2


    西红柿x3


    蛋一个


    韭菜一把


    洗衣粉


    勺子要大一点】


    ……


    空气在这一秒像彻底静止了。


    她仿佛能听到背后几十双眼睛的神经绷紧，等待她露出破绽、等待下一句审判降临。


    监考老师没有动，目光锐利如刀，要将这张“买菜清单”深挖出另一层秘密。


    苏乔停顿了半秒，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啊。”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语气里还带了点无辜和懊悔，“这是……我妈让我今天放学顺路去超市买的。”


    “买菜？”老师眉毛微挑，语气明显不信。


    “是啊……真的。”苏乔点头如捣蒜，眼神坦荡地望着她，“她昨天晚上让我写下来的，结果忘了拿出来。”


    她顿了顿，试图用合理逻辑填满漏洞：“我们家就住市中心的西边，离这不远，我下了考场就能顺道去超市，她怕我忘记了，就早上出门前给我塞了这张纸条，这下忘记拿出来了。”


    监考老师低头又看了一眼纸条。


    西红柿、韭菜、洗衣粉、勺子。


    没一句是题干，也没有公式，更没有字母或者计算符号。整张纸看上去就是个被揉皱的生活提醒便利贴。


    “真的很抱歉老师。”苏乔补了一句，语气诚恳，还带着点微妙的委屈，“我下次一定不会带无关物品进入考场了。”


    监考老师盯着她看了几秒，仿佛还在权衡。


    整个讲台前的时间像是被放慢了一倍。


    终于，老师叹了口气，把纸条叠起来收进自己的口袋里：“下次不要带这些不相关的东西进考场。”


    “好。”苏乔点头如捣蒜。


    “如果是高考，这种行为会直接取消成绩，知道吗？”


    “知道。”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口翻滚的心跳。


    所以，我一定会在高考之前把一切恢复原样。


    “回去吧。”


    她点头，转身朝座位走去，悄悄捏紧了指尖。


    回到位置上，她刚坐下，姜煦便轻轻地转了下头，表情复杂又充满狐疑，仿佛还在回味刚刚那张纸条里是不是藏着什么魔法暗号。


    苏乔没理他，眼睛看着答题卡，心却是翻江倒海。


    她低下头，右手缓缓移动到草稿纸边缘，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没有错，那张所谓的“买菜清单”，其实正是她和谢聿提前对好的大题加密文。


    她不需要看答案，也不需要解析。


    她只要把那几样“菜名”默念一遍，就知道该写什么样的公式、哪步该转化思路，哪道题选用什么结构。


    比如，“黄瓜×2”代表函数需要求几次导。


    “韭菜一把”是“导数判断极值”。


    “蛋一个”是定积分条件的边界值。


    她握笔，笔尖落在答题纸上，一步一步。


    而刚才，就老师在讲台上展开纸条给她看时，她已经“复习”过了一遍答案，刻在脑子里，就算纸条被收走，她也早把全套暗号内容背下来了。


    苏乔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角带着一点看不出的笑。


    “抓不住我。”她在心里默念。


    她低头，稳稳落笔。


    --


    这场考试的最后十分钟。


    第一号考场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来回流动。


    谢聿坐在第一排第一位，他假装自己在奋笔疾书，但实则他面前的那张卷子一直空空如也。


    他的神色一直很平稳，甚至连坐姿都像雕像一般标准，有不知道的大概会以为他对这次考试一如既往地势在必得。


    直到——


    他忽然皱眉。


    一秒。


    两秒。


    第三秒时，他的身体忽然微微一晃，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撑着桌面，脸色在一瞬间白得吓人。


    “谢聿！”坐在他身后的苏乔第一个反应过来。


    监考老师一怔，快步走下讲台，朝他走来。


    “谢聿？你怎么了？”老师声音压低，难掩慌乱。


    谢聿张了张口，像是要说话，却只发出一声极轻的喘息，整个人随后一软，头往下一垂，整个人无声地倒在了课桌上。


    “快，叫医务室！”老师当机立断，“把担架抬来！”


    教室炸开了。


    学生们纷纷抬头，惊恐地望向第一排。


    “他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天哪……谢聿倒了？”


    “完了完了……该不会是心脏病发作吧？！”


    另一个监考老师立刻去门口求援，护士和担架几分钟后赶到。谢聿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胸口还在起伏，证明他尚未昏厥过去。


    苏乔看着他被从座位上抬起，胸口像被什么钝器撞了一下。她明白——这是系统强制介入了。


    这个剧本，它写得太完美了。


    谢聿当然不是真的生病，他是“拼尽全力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天才学神”，哪怕倒下，也倒得恰到好处——只要这一幕被拍下来，他的人设就会更加牢不可破。


    苏乔咬紧牙关，眼神越来越冷。


    --


    【次日·网络新闻平台】


    【#南州第一中学#】昨日我市重点高中进行期末模拟考试时，知名学子谢聿疑似因长期高强度学习引发心律失常，考试中途突发倒地。记者从校方了解到，谢聿目前已送医治疗，暂无大碍。


    谢聿，南州附中高二年级重点培养对象，曾多次在省级模拟考试中获得第一名，在高一时提前参加高考成为全国状元，其学术表现被称为“新时代学习偶像”。事发当日，其仍坚持考试至最后一刻，展现出极强的责任心与毅力。


    据一名同考场学生透露：“谢聿一直是我们的榜样，大家都很担心他。”目前相关视频已在社交平台上广泛传播，引发网友热议。


    【评论区】


    【@学神我命】好可怜啊啊啊啊！谢哥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咸鱼考生】我都看哭了，别人是为了高分而考试，他是为了信仰！


    【@理综杀我】谢聿倒地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每天不写作业真的好对不起他。


    【@当代热搜组】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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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全能又努力的人设也太完美了吧……不出问题根本不像真人。


    校园内部也炸开了锅。


    广播站当天下午临时播放了一段温情录音，标题是《致谢聿：你是我们心中的光》。校内论坛专门开了“谢哥快快好起来应援帖”，一小时内楼层过千。


    而在所有人“为谢聿流泪”的时候，只有苏乔，坐在校医室外的石凳上，双手交握，低头沉思。


    --


    医院走廊一如既往白得晃眼。


    苏乔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轻轻一声“进”，才推门走进去。


    谢聿靠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手里还拿着校服外套垫在腰下。窗边阳光洒进来，把他整个人衬得很轻，像下一秒就要从人间蒸发了。


    “幸苦你了，考个试考成这样。”苏乔把果篮放在桌上。


    谢聿扯了扯嘴角：“我已经是新闻人物了。”


    “是啊，”她拉了把椅子坐下，盯着他，“你昏倒那条微博现在转发几十万，#高考前夕学神猝倒#已经冲上热搜第四。”


    “起码热度不亏。”谢聿轻描淡写。


    “你倒是能笑得出来。”苏乔抿唇，“系统干的，对吧？”


    谢聿微顿，缓缓点头：“算是吧。在考试最后，我的系统提示我，如果再继续什么都不做，会‘严重崩坏人设’，然后……它强制接管了。”


    苏乔沉默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谢聿笑了，轻声道：“但结果不也挺好吗？你拿了第一，我也没彻底崩人设，还是学神偶像。”


    “你真的这么想？”苏乔转头看着他，语气忽然变了，眼里多了一丝压抑的失望，“你真的觉得，我们成功了？”


    谢聿一怔。


    她站起来，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情绪带上来，但又努力压抑住：“谢聿，我要的就是你崩人设，我要的就是系统出现bug，我要的不是你‘赢得漂亮’，是它认不出你，控制不住你——你明白吗？”


    他动了动唇，没说话。


    “你不想放弃这个人设。”她低声说，“你不舍得。”


    “我不是不舍得……”谢聿眼底闪了下，“只是——”


    “只是你怕，失去了这个人设，你就不是你了，对吧？”她反问，“你怕你不是学神、不是优等生、不是系统选中的模板，你就一文不值。”


    他没有反驳。


    苏乔深吸一口气，靠近一步，声音低下去，却变得更清晰：“谢聿，你的水平，本来就不是系统给的那个‘完美学神’。”


    他眼神动了动，像是被戳中某个痛点。


    “你以前的成绩，你以前的状态，你心里最清楚。系统捧你、强化你、给你加BUFF，你就成了‘谢聿’。但你真的以为，这是‘谢聿’本身吗？”


    谢聿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辩解，又像是说不出话。


    苏乔收回视线：“我不怪你，我理解你。突然拥有一个外挂，换成谁都舍不得。可我就是要你想清楚，我们到底是在和什么东西对抗。”


    她顿了顿，像是在做某种艰难的决定。


    “如果你不愿意一起把它拆了，那我自己来。”


    病房里空气陷入短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