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出发去部队


    来到饭间,大伙儿已经开始吃早饭了，有的坐着、有的站着，都发出咕噜噜喝粥的声音。尽管宁家的大圆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但宁家有11个男的，11个女的,这位置坐下去并不宽松。所以有些人吃早饭的时候还是喜欢站着,左右喝粥也是一会儿的事情。


    母女进来之后，所有人的视线停在了宁玉身上，见她脑袋上的白布虽然还在，但人看着还是精神的,脸色也红润的。


    看见宁玉,大家不由的想起昨天的小碎步和那不符合她性格的笑容，于是眼都不眨的盯着她。瞧见她没有走小碎步了,大家松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她和以前还是有些不一样了,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很明显的不一样。这不一样让大家怀疑那脏东西真得被压住了吗？


    可没有人敢问。


    宁老太想了想，仗着人多，她大着胆子开口：“身体怎么样？能出门了吗？”不管那脏东西有没有被压住,还是早点送出门吧。万一没被压住,那霍霍的也不是自己家了。


    “谢谢奶奶关心,除了脑袋上的伤口按的时候还有些疼，其他都没什么难受的地方了。”宁玉如实回答。她也不想装虚弱，她也想着早点离开这里。


    宁老太闻言,心头一动。这死丫头和她爹娘一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说话不是嗯就是好的知道了，哪有一句话这么多的？而现在,不仅一句话长了，说话也斯文了。果然，还是有问题。


    想到这个，宁老太马上道：“那明天去部队相看林家的林城吧。你要知道，那林城是个军官，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人里，他的条件也是出挑的，如果错过了他，你怕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所以要趁早去相看，万一去晚了，他在部队相看人呢，那就亏了。我这是为你在着想。”


    冠冕堂皇的说着为宁玉好的话，也就骗骗原主了。


    宁玉双眼微红，露出感激的神情：“我知道的，谢谢奶奶。谢谢奶奶给我钱看病，谢谢奶奶为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对象，我会和爹娘一样孝顺奶奶的。”连利息都不用的好话，不说白不说。她倒不是在拍宁老太的马屁，而是随口一说而已。在没有损害自己的情况下，随口的好话能让自己过得舒心一点，为什么不说？


    至少在没有离开这个家之前，还不想和宁老太撕破脸。毕竟现在的宁老太还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来，偏心在任何年代都不是错，而是普遍家庭存在的正常现象。


    “嗯。”听到宁玉的话，宁奶奶很满意，虽然这几天烦死了，但如果这丫头和林城成了，以后往家里多拿一些好东西，这也不算亏。


    “宁玉丫头，你可不要忘记三叔的好，这几天都是三叔陪着你爹你娘一起跑东跑西的，三叔没有女儿，也是把你当亲女儿的。”宁老三道。他打的主意和宁老太是一样的，林城工资高，宁玉嫁给林城如果能管着林城的钱，那可不得使劲往家里拿好处。而且，他也确实没有女儿，而宁玉没有亲弟弟，她嫁的好了，自己和她搞好关系，以后指不定能多多帮衬自己的两个儿子。


    “我记着呢，谢谢三叔。”宁玉的态度不变，语气也是亲昵。


    相比于宁老三，大房的人不由的多看了宁玉几眼。


    大房一向骄傲，让他们像宁老三一样巴着宁玉说好听的话，他们可说不出来。只是，张翠见宁老三对宁玉这样主动，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宁玉嫁的这样好，以后她女儿


    嫁的不如宁玉，岂不是会被人嘲笑？


    而四房的一向沉默。


    早餐在这样的气氛里结束了。


    饭后没一会儿，在上工前，张桂花来了。“阿玉啊，你身体怎么样？”


    “婶子您来了，快请坐。”宁玉去屋子里搬了一把凳子出来，“我身体好多了，差不多可以去干活了。”


    张桂花摆摆手：“不用不用，刚吃好早饭消食。我看你气色也不错。”她把宁玉全身打量也一遍，虽然瘦的没看出有多少肉，但屁股看着倒是也不小。至于瘦也没关系，她才16岁，结婚还得两年呢，这两年好好养身体就是了，到时候给她生几个大胖孙子。


    宁玉自然感觉到她的眼神了，她站的笔直的，大大方方的由着她看自己。


    这一点，张桂花也很满意。她以前在路上也见过宁玉的，再加上宁老二和钱白鹅的性格，一直以为宁玉也是这种畏畏缩缩的性格，可现在看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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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玉啊，你看什么时候去部队啊？去的时候我送你去车站，我和你奶奶说过，你去部队的花费由我们林家出。”张桂花说起了正事。


    宁玉没想到张桂花也这么心急。不过她没拒绝张桂花说给花费的事情，她现在只有100块钱，自有打算，在未来的路还没有方向的时候，她需要钱傍身。当然了，这件事本来也是她利用了林家、利用了张桂花，所以这个花费也没有让张桂花出的道理。等到她把自己的方向安排好了之后，这笔钱会还给张桂花的，也会记着张桂花的这份情谊。


    “谢谢婶子，婶子你真是个好人。”宁玉羞涩的一笑，“奶奶说林城哥是我们十里八乡最有出息的人，叫我早点去相看，她也担心林城哥这样的好同志被别人相看了去，所以我想明天去可以吗？”


    这话说的好听，但凡当妈的就没有不喜欢自家的孩子被人夸的。“行的行的，那我明天和你一起去，只是咱们县城要坐中巴车去市里，只有市里才能坐火车去部队，你一个人坐火车行吗？”


    宁玉道：“行的。”


    见宁玉说的这么笃定，张桂花也就放心了，接着又和宁家人说了一些话，张桂花就走了，她还要赶去上工呢。


    她一走，宁家人也去上工了。宁老太今天还是跟着去地里了，没办法，现在的宁玉和以前的宁玉差别太大了，她还是不敢留下来。


    看着各忙各离开的人，宁玉也回了房间。她想起昨天胡婆子给的信封，被她压在枕头下了，赶忙拿了出来，也不知道胡婆子给的是什么，她很好奇。


    只是，当她打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之后，她心头猛地一震。看着手里的钱和票，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穿书这几天，她想着怎么摆脱宁家、怎么走出这个山窝窝、怎么过好日子，这一刻，她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和温暖。


    宁玉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她一向把账算的明明白白。但现在，她觉得这笔账不管怎么算，她欠胡婆子的好像都还不清。因为恩情是无价的。


    胡婆子给了五十块的钱，还有一些全国粮票。给这些无非是知道宁玉要去部队而准备的。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肯定要钱财傍身的。


    宁玉又把昨天的100块拿出来，然后找出原主的钱袋子。这么小的钱袋子装不下这些钱，而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门在外，150块的钱装在一个钱袋子里她也不放心。


    于是，宁玉又找出几块破布开始缝缝补补的做起了钱袋子。


    溪边


    宁家干活的一共三个丫头，宁玉受伤之后，原本她的活就落到了14岁的宁多余和13岁的宁小余身上。


    两姐妹每天要洗衣服一家子的衣服，还要上山割猪草捡柴，年纪小，这些活压在她们身上真的不少。主要还是宁家人多，所有的衣服都是她们洗的，就连裤衩子也是。


    如果不是这个年代的很多人没有每天换衣服的习惯，就凭这二十来口人的衣服用洗衣机也得开一上午，用人力的话估计得要一天了。


    “姐，我也想受伤了。”宁小余洗着手上的衣服，有些气馁的道。


    “你瞎说什么呢？”宁多余真想摸摸妹妹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宁小余瘪瘪嘴：“你看宁玉姐受伤了多好，不但不用干活，每天还有鸡蛋羹喝，就是粥里的米也比我们吃的米多。如果受伤能吃这么好，谁不想受伤啊？那简直是享福的。”


    宁多余被妹妹说的哭笑不得了。“可我们也不能好端端的去受伤啊。宁玉姐受伤的时候流了好多血，衣服上可都是血，看的人好害怕。”


    宁小余想想也是。“好吧，我怕疼，也怕流血。”


    宁多余把衣服的水拧干：“我把这些衣服先拿去晒了，你慢慢洗，我回头再来和你一起洗。”她们两姐妹力气小，一次性拿全家的湿衣服拿不动。


    “知道了姐。”宁小余也习惯了，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宁多余叮嘱好妹妹，就拎着洗好的这些衣服回家了。


    宁小余看着姐姐离开，站起来动了动身体，一直蹲着洗衣服，脚有些麻了，脖子也有些酸了。她活动了一下，又想起了刚才和姐姐说的事情，如果她像宁玉姐一样受了伤，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干活，也能每天有一碗的鸡蛋羹喝了。越想，宁小余眼底的冲动就越深。最后，她看着小溪，然后又看了看周围，现在都是上工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人来洗衣服。于是，她心一狠，滑了进去。


    村子里的小溪水不深的，虽然这里只是水流经过的一个段，水流从山上留下来，经过这里流向海里，但这个水流一点都不急。


    只是，宁小余从石头上滑下去的时候不知道常年泡在水里的石头很滑，她一个着力点没稳，整个人滑进水里的同时，后脑勺直接着地了。“啊……”当钻心的痛传来的同时，宁小余尖叫了起来。


    当宁多余晒好衣服回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妹妹躺在水里。她一开始不明白妹妹在干嘛，以为在玩水。“小余，你在干什么啊？”她叫了几声，没见妹妹有回音。可等她走近了才看见妹妹的情况，她马上去拖人，一边大叫，“小余……小余……”


    宁家


    宁玉缝好了三个钱袋子，准备把这些再缝到裤子的腰上，往内缝，相当于裤子的内兜了，这样如果碰到了小偷也偷不去。


    哎……人只有穷的时候，才会各种小心翼翼、各种防备。


    突然，宁玉听到了外面有很大的动静，有女人的哭泣声，男人的着急声……


    宁玉赶忙出去一看，只见宁老四抱着宁小余往里面跑，宁多余一边哭一边跟在后面。她吓了一跳：“小余怎么了？”


    宁老四哽咽着声音道：“洗衣服的时候掉进小溪里了……多余，快开门。”


    宁多余一边哭一边道：“我没钥匙，钥匙在娘那里，呜呜呜……”


    宁玉有原主的记忆，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小溪，对四五岁的小萝卜头来说可能有些危险，但是对于十几岁的人来说这小溪不至于有危险的。她又看宁小余全身湿哒哒的，不由的想人可能溺水了。她以前演戏的时候演过一个警察的角色，这个角色有一段救跳海自杀者的情节，为此，她专门去学了游泳和溺水抢救措施。


    看到宁小余这样的情况，宁玉皱了皱眉，她想了想，还是走到宁老四身边，她伸手去探宁小余的鼻息。


    见她这动作，宁老四心疼的道：“已经没呼吸了。”


    宁玉赶忙道：“四叔，你把她放下来，我来试试，还能不能抢救。”


    宁老四这时候也是六神无主的：“你……你要咋试？”


    宁玉：“你先把小余放地上。”


    宁老四脑子里一片混乱，李医生还没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慌乱无助的把女儿放了下来。


    宁玉回想着当时学习的样子，也是后世网上对这种这种动作普及的比较多，所以她记得比较仔细。她开始对宁小余开始心肺复苏。


    宁老四看着瞪大了眼睛，可他没有打扰宁玉，而是呼唤着女儿：“小余，小余你快醒醒，小余，小余你千万不要


    有事。”


    幸运的是宁玉按了没几下，宁小余就有了反应。小溪里基本淹不死人，宁小余之所以没有呼吸，是因为撞倒脑袋产生的短暂休克。


    “醒了……阿玉，小余醒了……”宁老四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嗯。”宁玉站起身，就刚才那几下，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累死她了。


    “爹……”宁小余的眼神还有些迷茫。


    “小余……小余……”这时候，王美萍带着李医生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和宁玉没有关系了，但她也没有回房间，而是在门口听着宁小余的动静。只是，没等李医生给宁小余检查完，宁老太回来了。她一回来就问：“人怎么样了？”


    宁老太觉得宁家这段时间太晦气了，一个两个的接着出事。


    “救活了，阿玉姐把小余救活了。”宁多余已经没哭了，但声音还有些沙哑，身体还在颤抖，这是惊吓后遗症。


    “啥救活了？”宁老太没听明白，不过，她这才反应过来，宁玉竟然在外面。宁老太下意识的远离她。她之所以回来，倒不是关心宁小余，而是地里头实在太苦了，她想上来偷懒。


    宁多余道：“小余掉进小溪里没……没气了，阿玉姐把小余救活了。”一向话少的她被这件事刺激的话也不由的多了。


    “啥？”宁老太不由的多看了宁玉几眼，她有这个本事？


    这时，李医生从屋内出来了，一起出来的还有宁老四：“撞倒脑袋了，看肿包的情况估计里面有淤血，至于你说的刚才没气了，按了几下胸部有气了，应该是撞到脑袋出现的情况。”李医生才不相信真的没有呼吸了按几下胸口就能活过来，心肺复苏这种技术目前还没有引入中国，所以在李医生看来，宁玉刚才的行为就是运气好而已。


    “那不是和阿玉一样了吗？都是撞到脑袋，都有淤血。”汪美萍开口。如果是一样她就放心了，宁玉现在好好的，那她女儿肯定也不会有事。


    “不一样，也不看看宁玉当时流了多少血，比她严重多了，血流多了会死的。”在李医生看来，宁小余的问题不大，“我给你们开一支疏血的药膏，到时候涂在她的肿包上。”


    “谢谢李医生，谢谢李医生。”


    宁老四两口子感激不已。


    药膏当然要给钱了，宁老四准备问宁老太要钱的时候，宁老太撒腿就跑了，留给身后的人一个背影。


    李医生叹气：“我先回去了，血虽然自己会散开，但是用药膏比较好，你们自己考虑。”他没有像面对宁玉一样动了恻隐之心。当时面对宁玉是她流的血实在太多了，随时会死，这是一条命。但宁小余在他看来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每个人一有问题他就动恻隐之心，那自己的钱都不够补贴药钱的。


    “李医生，药膏我们要的，我马上来拿。”汪美萍哪里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苦，他们两口子虽然和宁老二、钱白鹅一样平时只管干活不说话，但没像宁老二钱白鹅那样傻，他们也是存有私房钱的。


    “行。”李医生得了话就走了。


    宁玉见状，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进了屋子之后忍不住在想，宁老太没给宁老四钱，但他们说马上去拿药膏，说明他们自己有钱。


    想到这个，宁玉也叹气，宁家四个儿子，就宁老二这一房最没用了，当时如果不是宁老三和宁老太说了大几十彩礼钱的事情，估计她可能因为宁老二没钱就死翘翘了。


    果然，投胎这个技术太难学了，她两辈子都没学会。


    院子里又恢复了短暂的安静，宁老二继续去上工了，宁多余继续去洗衣服了，汪美萍去李医生那拿了药膏马上又回来了，等她给女儿涂了肿包之后又急匆匆的去上工了。


    这下，宁家彻底的安静了。


    等到中午下工的时候，宁家人是一起回来的。午饭是番薯和大米一起煮粥，然后放一个蒸栏上面蒸土豆。菜有两盘，一盘是黄瓜上面洒一些盐、另一盘是萝卜干。


    宁玉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出来了，看着一个个额头冒汗的疲惫样子，她再一次确定这去地里上工的日子不适合她。就算上辈子的她曾经会做家务，会洗衣服做饭，可享受了十年的好日子，她现在真受不了这种苦。


    “阿玉，今天怎么样？脑袋好点了吗？”白小琴见宁玉一个人坐在二房门口的门槛上，过来和她打招呼。她可是把宁老三的话听进去了，二房没有儿子，宁玉嫁给林城之后，你日子不会差，他们要和宁玉搞好关系。


    宁玉笑了笑：“除了偶尔会有些疼之外，其他都还好。”


    “那你明天要去部队了，害不害怕啊？”说到这个，白小琴眼里也闪过向往，她活了三十几年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而这个才16岁的侄女可是要走出县城、走进市里了。


    宁玉道：“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去过。”


    白小琴：“……阿玉，你如果和林城结婚了，他欺负你的话你也别怕，三军四军跟你亲弟弟没两样，他们可以给你依靠。”


    宁玉装出感动的样子：“嗯，谢谢三婶，你和三叔都是好人。”


    ：.】


    白小琴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心想，宁玉跟二嫂真是一样的性格，拿捏宁玉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宁家吃午饭的时候，女人这桌还是少了一个人，前几天是宁玉，今天是宁小余了。不过，相比于宁玉出事造成的动静，宁小余则没有几个人会关注。


    第二天


    天才蒙蒙亮的，宁玉就起床了。从大队里坐牛车去县城要两个小时，再加上买早上的中巴车班次，所以要起的格外早。


    “你要带的东西再看看有没有漏下的，出门在外自己要小心，桂花嫂子给你的钱要仔细着花。”钱白鹅再三的叮嘱女儿。说起张桂花给的钱时，她有些羞愧。女儿去部队相看林城，虽然说张桂花表示会出花费，可婆婆那边一分钱也不给，这让她觉得很没脸。


    可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的。”宁玉没有说什么。


    “林城是个好男人，你相看的时候什么都要顺着她，一定要说看中了他。”钱白鹅继续叮嘱。


    “嗯。”宁玉继续应声。


    钱白鹅挂着心把女儿送到院子门口，门口张桂花已经坐在牛车上等着宁玉了，见宁玉出来了，她赶忙朝着她拉手：“快上来吧。”一边又对钱白鹅道，“白鹅你放心吧，说不定等阿玉回来，我们就是亲家了。”


    钱白鹅笑的有些牵强，女儿从来没出过远门，她哪里能放心啊。


    “娘，我走了。”宁玉坐到张桂花身边。


    “当心啊，你要听你桂花婶子的话。”钱白鹅看着牛车走了，身影却没有动。


    “我会听话的。”宁玉对她挥挥手。


    “阿玉，你早饭没吃吧？婶子带了窝窝头，你吃两个垫垫肚子。”张桂花拿出玉米面粉做的窝窝头，里面是咸菜。


    这个玉米面粉上面有玉米粒的壳，并不是后世的细粉，但就是这样，也不是谁家都舍得吃的。


    “好香。”宁玉闻着玉米的香味，胃口大开。这种手动的玉米面粉里面玉米的味道是最浓的。说起来，如果不是一穿书就受了大伤，托福吃了鸡蛋羹，估计她在宁家连吃这个窝窝头的资格都没。


    说着，宁玉不矫情的咬了一口，很有嚼劲的玉米窝窝头让人吃的很有干劲：“好吃。”


    “喜欢就多吃几个，婶子带了好几个。”张桂花听她夸好吃就高兴。吃东西就是这样，有人夸就有这个氛围。


    “嗯，那婶子我就不客气了。”宁玉也当真没有客气，一门心思的吃了起来。


    约莫六点半左右，牛车到了现车车站，张桂花熟门熟路的带着宁玉去买车票。以前林城回家探亲的时候，到假期结束回部队，她来送过好几次，所以知道哪里买票，也知道中巴车的早班班次是什么时候。


    张桂花带着宁玉拿了票，是早上七点半的班次，还有一个小时，两人就坐在车站里等着。


    车站


    里此时没什么人，一是县城本来就是个小县城，二是这个年代小地方的人流动不多。


    张桂花仔细的看了看周边，没什么人注意，她悄悄的把一个小布袋给宁玉：“阿玉，这里面有三十块钱，还有几张粮票和一斤肉票，你拿着。”这是答应了给宁玉的这几天花费。


    坦白说，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张桂花也是肉疼，可是为了抱孙子，她忍了。毕竟女同志去男同志的地方相看，没有叫女同志自己承担花费的道理。


    宁玉也没有推辞：“谢谢婶子。”想了想，她又道，“婶子，这个钱和票是我向你借的，如果我以后有本事挣钱了，一定会还你的。”


    张桂花决定给出去的时候，就没打算要她还回来。就算两人没相看成，她也没打算要人家还，就当这三十块喂了狗了。可现在宁玉这样说了，她心里也是高兴的，这代表着宁玉不是个白眼狼。“不用还不用还，这本来也应该是我们出的。还有这个布袋，里面有一些吃的，你在车上可以吃。”


    张桂花准备这个倒不是知道宁家不会给她准备什么，而是完完全全的一份心意。希望看在她的面上，就算她没看中儿子，也考虑考虑。


    张桂花从前对儿子有多自信，现在为了抱孙子，对儿子就有多担心。


    “谢谢婶子，婶子你真好，跟我亲娘一样。”宁玉带着甜甜的笑容，少女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憨。她没有说张桂花比亲娘还要好，这样拉踩钱白鹅抬高张桂花的话，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听的，一个马屁没拍好，会让人反感。


    但夸对方和亲娘一样好，这无疑是最高的评价了。


    “那婶子以后就给你当亲娘。”张桂花笑的那叫一个高兴。


    时间很快到了七点半，宁玉在张桂花的目送下上了中巴车。这辆中巴车的起始站是这里，所以大家都是从这里上车的，有些人的行头比较简约，有些人也有大包小包的。大家排着队，没一会儿都上了车，车开始动了。


    车上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车厢里也是干净的，就是座位上看着不是那么整洁。宁玉没有在意这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


    宁玉的旁边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整洁，衣服上没有补丁，和她打着补丁的衣服一比，立竿见影。男人戴着眼镜，拿着公文包，应该是这个年代吃铁饭碗的那种干事之类的人。


    宁玉没有和人家交谈，她面朝着里面闭上眼睛休息了。


    中年男人在宁玉观察他的时候，也观察了一番。小姑娘脑袋上的白色纱布非常的显眼，这让她一眼就成了显眼包。她人看着还很瘦，身上的衣服也有几个补丁，应该是家里条件不太好。


    男人也没和宁玉坐的太近，人家是伤患，他得仔细着点。


    部队


    一辆军车停在了部队门口，几个军人从车上跳下，这些人有的身上挂了一点彩，有的是好的。这是刚完成一个任务回来。


    “林副连长，你这次任务结束打算回家探亲吗？”有个军人开口问，“如果回家的话我想请你帮我带些东西回去。”说话的军人叫杨叶，和林城一样都是60年的时候招兵进来的，不过他表现的没有林城那么好，林城在这六七年里从一个小兵做到了副连长，而他还只是一个副排长。


    但因为他们是同一批的，所以他一直在林城的下属。


    男人也就是林城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回家探亲，但现在杨叶有东西要带回去的话，他倒是不用犹豫了。


    正当这个时候，门口的守卫员开口：“林副连长，有你的电报，是你老家发送过来的。”


    林城一愣，一边走向守卫亭一边问：“什么时候发过来的？”


    “昨天发过来的。”守卫员说的时候满脸笑意，“恭喜林副连长。”


    听到守卫员说恭喜，林城有种不好的预感，“电报里说了什么？”


    守卫亭的电报机是公共电报机，一般同志们的私事都是通过这个电报机的，这同时也说明了守卫员会看到电报里的内容。


    守卫员嘿嘿的笑，有些挤眉弄眼的道：“您家里说家里给您说了一门亲事，相看的女同志会坐今天早上七点半的中班车从您老家的出发。”


    第18章 第18章人和人的善意


    林城整个人都震惊了,虽然说之前和家人书信联系的时候，爹娘问他关于对象的事情，他也说过让爹娘做主,只要品行好就成，可是他也没有想过会这样快啊。


    更重要的是,姑娘家会自己来部队看他。


    对此,林城对对方的印象分加了不少。两人相看不管距离近远，都应该是他一个男同志去拜访的，现在因为他工作的原因，女同志千里迢迢的来看他不难让他感激和佩服。


    “林副连长,这是您的电报。”守卫员把林城的那份电报给他。


    “谢谢。”林城接过电报,把上面的内容从小看了一遍。


    林城，我是娘,家里给你说了相亲的对象,是村里宁家老二的女儿宁玉,她明天会坐七点半的中巴车出发来部队和你相看。


    宁家？老二？


    林城是60年的时候来部队的，那个时候他15岁，已经上高一了。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读书,但自家和宁家的一些不对付他也是知道个一二的。当然了,也没有其他的不对付,多半是他娘念叨着宁家如何如何。


    可是现在，他娘竟然给他说了宁老二的女儿，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林城收好电报出了守卫亭,杨叶还在门口等着他，对于刚才守卫员的话他只听了前半段，后半段没听见，现在见林城出来了,好奇的问：“林副连长有什么喜事啊？说出来让兄弟也高兴高兴。”


    两人在年龄上还是杨叶大了两岁，杨叶是家里的大哥，很会主动照顾人。刚来部队的时候，17岁的杨叶对15岁的林城也颇为照顾，就连打水洗衣这种活也会帮着一起做。


    当然了，林城也是老百姓家庭出身，该会的也都会，但他是家里幼子，又是个读书人，即便农忙的时候会和家人一起种地上工，但在很多家务方面，家里也着实不需要他动手，比如洗衣这方面。


    刚开始，杨叶看他洗的慢，就一边教他怎么洗一边帮忙。两人的感情就是在这个时候结下的。


    林城想了想，相看对象来的时候估计也会传开，就没必要隐瞒了。于是坦诚：“家里来的电报，说给我相看了一个女同志，今天早上七点半的中巴车出发了，来部队看我。”


    杨叶瞪大了眼睛，嘴巴更是张开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最后他勾搭上林城的肩膀：“行啊。”


    林城拍开他的肩膀轻笑了声。


    “哎我说你对象是哪儿的？干什么的？长得好看吗？”杨叶开始八卦了起来，不是男人不八卦，只是还没遇上八卦的男人。


    林城撇了他一眼：“你少管闲事吧。”说着，大步向前，他个子高，有183公分的身高，三两步就和173公分的杨叶拉开了距离。


    “欺负我腿短啊。”杨叶不服气的小跑了起来。


    林城见状也跑了，他错了，不该和杨叶这个八公说对象的事情的。


    与此同时的宁玉已经坐着中巴车到了市里。她通过车窗看着六十年代的城市，坦白说，这个年代的市和县相差不多，至少属于这个年代的气氛是非常明显的。当然，也可能这里不是S市和首都，所以没有叫人眼前一亮的感觉。也可能她见识过后世的繁华，就没觉得这个年代的县和市有什么差别了。


    等车到了车站，宁玉没有马上起身，经过一路，车在不同的车站停靠接人，车上已经满座了，再加上各种行李，可所谓有些拥挤了。她一个伤患就不去挤人了。


    等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下车了，宁玉来到司机旁，礼貌的问：“请问师傅，从这里去火车站怎么走啊？”


    司机看着宁玉头顶的显眼包先是多看了两眼，然后道：“就在这中巴车车站的对面，你一出车站


    就能看到火车站三个字，近着嘞。”


    宁玉闻言，松了一口气：“谢谢师傅。”


    等出了车站，果然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建筑物上焊着醒目的火车站三个字。


    宁玉来到火车站，火车站里的人倒是多，其实中巴车站的人也多，虽然市里的建筑物和县城的区别不大，但车站的人流量却是明显的不同。


    可能市周边的县城都没有火车站，所以来自不同县城的人都要来这里坐火车，于是中巴车站和火车站的人就多了。


    宁玉先去买了火车票：“同志你好，我要买一张去H市的火车卧票，这是我的介绍信。”县里的时候张桂花和她说过，从市里坐火车还需要55个小时，她肯定是要睡觉的。


    售票员也是先看到了她头顶的显眼包，对于伤患，人性的善良占了优先，所以售票员对她的态度格外的好：“你好，去H市的火车卧票最快是下午2点半出动，要吗？”


    宁玉：“要的，谢谢同志，请问多少钱？”


    “请稍等。”售票员先看了宁玉的介绍信，介绍信里介绍，她是去XXX部队看自己的未婚夫。


    虽然她和林城的事情还没明确的定下，等两人相看再看结果，介绍信这样写，有利于保障她的人生安全。军人的未婚妻虽然不是军属，可是在这个思想保守的年代，在大众的眼里，未婚妻和媳妇没什么差别了。


    这样一来，大家也会把宁玉当成军属看待。


    现在是十点半左右，到下午两点半还有四个小时，宁玉想了想，又问售货员：“同志你好，请问附近有百货大楼吗？”


    在这里干坐四个小时也是闲着，她决定去逛逛，了解一下这个年代。


    售货员热情道：“旁边就是百货大楼，出了正大门右侧。”


    车站作为市里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百货大楼开在这里，销量是非常不错的。


    “谢谢同志。”买好票，宁玉就去百货大楼了。胡婆子给她的票里有布票，她算过，刚好可以买一身衣服。不得不说，胡婆子是个仔细的人，应该是考虑到她的情况，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衣服去外面长见识不合身，所以才给她足够买一身衣服的布票。


    她倒是不在乎穿补丁的衣服，毕竟这个年代的衣服再好看也比不上后世的。只是出门在外，确实要收拾的体面些，而且她要去部队，穿着现在的这身衣服去，别人指不定用怎样的眼神看林城呢。她自己可以无所谓，但不能让林城尴尬，就像这个年代有些去相看对象的时候也也会借衣服穿的端正一些。


    百货大楼里的氛围超出了宁玉想象中的热闹，可能是在车站旁边，这里逛的应该都是附近的老百姓以及等着中巴车、火车的乘客。


    宁玉没有瞎逛，而是有目标的逛。


    半个小时后，她买好了一身的衣服。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一条黑色的裤子。以及两条白色内裤。


    原主的衣物都是女主宁宝灵穿剩下的，等到原主穿着小了就给宁多余，一个一个穿下去。有几件衣服实在破的不能补丁了，就会补一下剪了做内裤，反正里面的补丁没人看得见。


    宁玉收拾的时候真是心酸的不行。买了一身衣服之后看着布票还有剩下，她就直接换成了内裤。要说原主的衣物里，唯一还算新的就是鞋子了。钱白鹅自己会做鞋子，她会把旧的衣服剪了做成鞋子，然后再从中剪出一块没破洞的布做鞋面。


    也亏得这样，宁玉才不用买鞋子了。


    衣服、裤子加两条内裤花了将近18块钱。


    她想了想，又和买衣服的售货员打听：“同志你好，你有牙刷票和牙膏票吗？我可以用肉票和你换。”不是她要讲究，原主活了16年，从来没有刷过牙。或者说，这个年代的乡下老百姓很少有刷牙的，基本都是漱口水，用竹签挑一挑就完事了。毕竟牙刷票和牙膏票很多人都搞不到。


    宁玉从穿书的第一天忍到今天，忍的是相当辛苦。


    售货员对宁玉的印象不错，尽管她的衣着很差，但刚才买衣服的时候很爽气。现在又听宁玉有肉票，她眼睛一亮：“我身上没有牙刷票和牙膏票，但是我可以给你搞一支牙刷和一支牙膏，你给我一斤肉票和牙刷牙膏的钱，怎么样？”


    宁玉哪有不同意的，头连着点了好几下：“可以的可以的，谢谢同志。”


    售货员：“那你等着，我去去就回。”想到到时候可以去买肉吃了，她哼着歌，心情很好。


    约莫过了十分钟，售货员回来了，她和宁玉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人都很高兴。


    买了必需品之后，宁玉就没有继续逛了，她身上也就这些钱，不是必需品她不舍得买。


    从百货大楼出来，回到火车站，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她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布袋，她从家里带的食物是烤土豆，就是土豆放点水、酱油和盐，直接在铁锅里烤，既能饱腹，还不容易坏掉。


    而张桂花给她的布袋是早上吃的玉米窝窝头，一罐子咸菜，还有两个水煮蛋。


    宁玉对于张桂花想要抱孙子的心情当真是佩服。


    感叹之余，她拿出一个窝窝头和一个烤土豆，一口窝窝头、一口烤土豆，富有嚼劲的窝窝头伴着微咸的烤土豆，还是挺有胃口的。


    这具身体因为常年吃的少，所以胃口很小。宁玉也没有多吃，吃了一个窝窝头和两个烤土豆就没吃了。她想着两个水煮鸡蛋怎么解决，她不爱吃冷的水煮鸡蛋，就是热的水煮鸡蛋她也只吃蛋白不吃蛋黄，她觉得蛋黄里有一股腥味，她吃不下去。不过鸡蛋羹她倒是爱喝的。


    没想出怎么解决，或许等上了火车看看和周边的人能不能换。


    终于，在宁玉无聊的等待中，下午2点半到了。原本坐着等待的人一窝蜂的去排队，排队的人虽然多，但每个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并没有出现插队的现象。


    等排到宁玉的时候，检票员看着宁玉头上的显眼包，热情的问：“同志，看你受着受伤，需要帮忙吗？”


    宁玉感谢道：“同志你好，目前没有，但是我伤的是大脑，现在还没有痊愈，如果车厢里很拥挤的话可能会出现眼花昏迷的情况，到时候如果有异样我来找你们工作人员，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检票员道，“我现在是这个车厢的检票员，等火车开动之后也是负责这个车厢的，有需要帮助的可以找我。”


    “谢谢。”


    卧铺和坐铺不一样，卧铺的人员是固定的，有几张床就有几个乘客，或者再多几个乘客带来的孩子。但是坐铺就不同了，除了坐票之外还有站票，所以人多的时候是非常拥挤的。


    宁玉走进车厢，首先传来的是一股子的气味，有些难闻，像是很多的汗水味混合在一起，又像是一个堆放了很多外卖盒的房间里传出的味道。车厢里面有的卧铺位有空着的，有的卧铺位上有人。


    和后世的车厢卧铺不同，这里的卧铺在左侧，右侧是走廊和窗户，窗户下有一张固定的小桌子，小桌子旁有两把凳子。而每张小桌子对应左侧的一个隔间，一个隔间有四张卧铺，分别是在左右，左右各有上下铺。而左右卧铺的中间还有一张小桌子。


    宁玉看着卧铺上的数字找自己的位置，随着她的走动，不少人都在看她……头上的显眼包。


    终于，宁玉在中下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床铺，她是这个隔间的右上铺。而右下铺上放着一些东西，还有个男生坐着在看书。


    大概是注意到有人来了，男生抬起头，随即站起身道：“同志你好，你是上铺的吗？”


    宁玉点点头：“同志你好，我是上铺的。”


    男生又道：“我看你脑袋上有伤，你要不要和我换下铺？”


    对于男生的善举宁玉很感激：“谢谢同志，不用了，我可以睡上铺的。”


    男生听到她的拒绝倒是不意外，他看着女同志穿着实在朴素的不像


    话，想到可能是下铺车票比上铺贵一些，对方可能舍不得，于是又道：“如果你是担心车票，不用补车票的。”


    宁玉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了，再次道：“谢谢，真的不用的。”她还没有想到上下铺车票不一样呢，她只是不喜欢下铺，毕竟上铺的人上上下下脚会踩在下铺上，她不是很习惯自己的床铺被这样踩。哪怕这个床铺只是暂时属于自己的。


    “那好吧。”男生也没有再说这事情了，他低下头继续看书了。


    宁玉把装着食物的两个袋子放在两床铺之间的桌子上，然后从用破布做的大挎包里找出两条帕子，这帕子也是她在屋子里的时候用穿不上的破衣服剪掉之后做的，一条用来擦脚、一条用来擦手的。没办法，对于宁家人的公用擦脚巾她实在用不下去。还不如她自己做的这条，虽然是破布做的，但是棉布吸水很好。


    她拿着两条帕子去厕所里打湿又回到隔间里，然后脱了布鞋，把其中一条帕子擦了一下脚，她没有穿袜子，是光脚穿布鞋的，因为……原主的袜子上能找出的破洞估计比她的一只手还要多。而现在天气已经热了，就是不穿袜子也不会冷。


    擦好脚，她把擦脚帕子叠好，放在鞋子的旁边，然后用另一条擦手的帕子擦了一下手，再爬到上铺。


    爬上去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上铺是有席子和被子的。再看对面，原来这个年代的卧铺已经有统一的被子了。


    宁玉又用擦手的帕子擦了一下席子之后，就躺下休息了。


    她没发现她在擦脚的时候，这个隔间里另外三个铺位上的人都在看着她。他们一致的认为，这个女同志的行为和她的穿着很不符合。


    宁玉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今天四点不到就起床了，她在等火车的时候就已经很困了，现在一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有些奇怪，明明车厢里还有说话声，明明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但是她竟然睡的格外香。


    等宁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回荡在耳边的还是大家的说话声，她朝外面看了看，透过窗户，外面已经是灰暗了。


    宁玉在铺上清醒了一下，然后下了床。


    见他下来，下铺看书的男生对她点了点头。


    宁玉也点了点头，然后道：“同志你好，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外面的天是灰暗的，但是还没有黑，她也判断不出是几点了。


    男生道：“应该快七点了，我刚才去买晚饭的时候问过时间。”


    “谢谢。”宁玉先拿着两条帕子去洗了一下，回来晾在床尾。开始拿今天的晚饭，还是一个玉米窝窝头，两个烤土豆。想到还有两个水煮鸡蛋，宁玉心思一动，“同志，我这有两个水煮鸡蛋，今天早上煮的，你想换吗？”


    “啊？”男生似乎没想到这一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对面下铺的女生道，“我换，能换给我吗？”


    “当然可以啊。”宁玉从第一面就看得出，这个女生在家里是受宠的，“同志你用什么换啊？”


    女生想了想：“我也不知道用什么换，吃的？我有大白兔奶糖？”


    宁玉对吃的其实没需求，但是两个水煮蛋还能换什么？“可以的，你是两个水煮蛋都要吗？”


    “我一个够了，你看一个水煮蛋换几颗大白兔奶糖？”女生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这个难倒宁玉了：“我也不知道大白兔奶糖的价钱，鸡蛋的话我们家那边知青是按照五分钱一个换的。”


    “那大白兔奶糖要两块钱一斤，一斤有90颗，我给你算一算。”女生说着拿出纸笔，“2除以90=2.2分一颗，五分的话给你换3颗好不好啊？”


    宁玉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可以的，谢谢你，我剩下一颗水煮蛋送你吧。”反正还有一颗剩着也剩着。


    女生本来想吃一个的，她听宁玉这样说，干脆拿出数出六颗大白兔奶糖了：“那我还是两个水煮蛋都换吧，不占你便宜。”


    宁玉也没有推辞，收下了六颗大白兔奶糖，随后又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一斤大白兔奶糖有90颗啊？”


    女生眼睛一瞪：“你不相信我啊？”


    “没有，我就是好奇。”宁玉解释。


    女生见她的确不像怀疑的样子，她才笑眯眯的道：“我妈每次买大白兔奶糖的时候我都会数一下，然后我和弟弟平分。”


    原来如此。


    “对了，我之前说到你们家那边的知青，你也是下乡的知青吗？”女生的眼里是满满的向往。


    女生一问，另外两个铺的人也认真的听了起来，一个是宁玉的下铺男生，一个是女生的上铺也是一个男生。


    宁玉道：“不是，我是乡下的，我们大队里来了好几个知青。”


    “那你能和我说知青的生活是怎样的吗？”说着，女生拍拍自己的床，“你来我这边坐，站着吃饭多累啊。”


    “不用不用。”宁玉摆摆手，“待会儿弄脏你的床就不好了。”


    “没关系的，我见着你很干净的，我不会说什么的。”女生道。刚才她擦脚擦席子的时候自己可是看见的，她觉得她很干净。


    宁玉没有坐，躺久了她也想站着活动一下，但也没有直白的拒绝：“我先站一会儿，我家老人说饭后站一站，活到九十九。”


    噗嗤……


    有个男生笑了一下。


    宁玉也笑笑：“你们都是要去下乡的吗？”


    “是啊，我们要去建设农村，为祖国添砖加瓦。”女生说的坚定有力。


    另外两个男生也点头附和，但具体为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宁玉想了想：“那你们下乡的时候要多注意，第一你们要搞好人际关系，尤其是大队长等村干部；第二女同志无论去干什么都不要单独行动，最好再叫上一个女同志以及两个男同志，这样能确保你们的安全，也能确保你们的名声。第三是财不露白，贵重的东西不要拿出来。”她对这个女生和自己下铺的男生印象不错，他们都是热情和善良的人，像当年中专刚毕业的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有老师的帮忙，所以没有走弯路。而穿书之后，自己又有胡奶奶的帮忙，一切都很顺利。


    所以她也想把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温暖给他们。


    三个人仔细的听着宁玉的话，他们没有去过乡下，第一次下乡，对前面的道路是迷茫的，有人能指点他们，他们也高兴。


    “对了，我们坐一个车厢说明有缘分，说不定我们下乡的地方和你家里很近呢，你家是哪里的啊？”女生又兴致勃勃的问，心里忍不住期盼，如果下乡的地方在这个女同志的家就好了。


    第19章 第19章见到林城了


    “我家在Y市下面的乡下,就是我上车的地方，和你们下乡的地方是反方向。”宁玉道。这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和人聊天，她这一刻是放飞的、自在的,和在宁家的时候完全不同。她清爽的声音、清晰的咬字、不紧不慢的谈吐、以及大方的举止，如果被宁家的人看见,大概又会确信是脏东西上身了。


    如果不是她穿的衣服实在朴实,大家还会以为她也是下乡的知青，是城里人。


    “啊？那你这是去走亲戚吗？”女生好奇的问。


    宁玉点点头，半真半假道：“我哥在部队里，我是去探亲的,顺便看看那边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她先说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说出了自己想找工作，不放过任何一个找工作的机会。虽然知道面前的三人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她不可能有这个机遇,但说出自己的需求,万一有呢。


    三个人在听到宁玉是军属时，对她的看法是有些改变的。本来三人对她的印象就挺好的，现在知道她是军属,又加了不少的分,这是老百姓生来对军人的尊敬。


    他们聊了一段时间,也是在聊天过程中宁玉知道了他们的名字，女生叫余薇，余薇上铺的男生叫张家杰,宁玉下铺的男生叫秦辉，同时他们留下了彼此的联系


    地址，不过，宁玉留下的是部队的联系地址,因为她的探亲假期是三个月，这三个月她都会在部队，如果留大队地址，就算她在大队，他们如果来信，这信估计也会落到宁老太手中。


    而那三个人留下的是家里的地址，他们下乡是到了公社再分配下乡的大队，目前他们还不知道是哪个大队的。


    直到快要熄灯的时候，他们才结束聊天。熄灯前，宁玉和余薇先去洗漱，秦辉和张家杰等下一批，他们要管着东西。


    这会儿，车厢已经非常安静了，除了呼吸声就是有些人的打呼噜声。洗漱的地方更是不用排队了。


    宁玉用着新牙刷和牙膏，心情非常好，她恨不得把每个牙齿都仔仔细细的刷一遍，16年没刷过的牙齿，能没蛀牙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等宁玉和余薇洗漱好，两人回到隔间，剩下的两个男生也去了。


    等两个男生回来，没过几分钟，车厢里就一片漆黑了。


    火车上的55个小时候因为有新认识的三个朋友而变得充足了起来，他们有时候聊天，有时候会借书给宁玉看，这打发时间比在宁家的时候快多了。


    宁玉的到达时间是第三天清早的6点左右，而余薇三人也是这里，或者说，这个车厢里有一半的人都是这里下车的。


    “宁玉，等我安顿好了就给你写信。”余薇对于这个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也非常珍惜。以前的朋友还是朋友，但因为大家下乡的地方不同，所以奔向了不同的地方。


    “好，我等你的来信，我这三个月在这里的，说不定我们还能见面呢。”宁玉安抚道。


    “真的吗？如果是这样就好了。”余薇很期待。


    等火车停稳之后，四个人拿上各自的行李，排着队往外面走。


    虽然是早上六点左右，但火车站的人已经不少了，甚至还有几道叫声。


    “XXX在吗？XXX在吗？”这应该是来接人的。


    “XXXX下乡的知青来这里……XXXX下乡的知青来这里……”


    “宁玉，我们下乡的地方在那边，我过去了。”


    “我下乡的地方也在这里，宁玉，有缘再见。”


    “宁玉，再见。”


    三个人和宁玉告别，迎向了他们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


    宁玉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然后又看向人群。张桂花说过，在她出发的前一天就给林城发了电报了，但是她不知道林城有没有收到，也不知道林城收到后会不会来接他。所以她想先在四处看看，如果没有的话她就自己去部队。


    当然了，她是不认识部队的路的，但是作为后世的公民很清楚遇事找警察。


    突然，她听到了广播的声音：“宁玉……阳光生产大队的宁玉在吗？……阳光生产大队的宁玉在吗？请阳光生产大队的宁玉来广播室门口……请阳光生产大队的宁玉来广播室门口……”


    宁玉：“……”是找她吧？


    于是，宁玉朝着广播室走去。不过她不知道广播室，先去售票窗问了广播室的位置，才找到广播室。


    宁玉远远的就看见广播室的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着部队的训练服，寸头，个子很高。


    林城站在广播室的门口，看见有个醒目的小姑娘朝着这边跑来，小姑娘头上的白色纱布太显眼了，任谁都无法忽略她。林城很肯定，这个人就是自己要找的宁玉。


    肯定这人是宁玉的同时，林城有些担心，她的脑袋怎么了？在火车上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只是……他怀疑他娘是不是眼神不好了，小姑娘看着那么瘦小，估计还没成年，他今年可是二十二了，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在林城疑惑的时候，宁玉已经跑到了林城的面前。


    和林城能肯定冲着这边跑来的小姑娘是宁玉一样，宁玉也很确定，这个在广播室门口的男人是林城，毕竟他一身部队的训练服太显眼了。


    “同志你好，请问你是林城吗？”宁玉仰起头问，一边打量眼前的人，高大的身材如松柏一样挺拔，五官阳刚坚韧，深邃的双眼中那英挺的鼻子尤其出色。


    “我是，你是宁玉吧？你的脑袋怎么了？在火车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林城回答的同时也在打量宁玉，小姑娘很小，不仅个子小，就连脸蛋都没有他的巴掌大。长相倒是挺好看的，干干净净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乌黑乌黑的，像是会说话般。鼻子长得很秀气……哦，就连嘴巴都小小的，张开嘴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下一块红烧肉。


    “嗯，我是的。”听着他关心的话，宁玉笑眯眯的，“我脑袋没事了，之前在家里摔倒磕破了脑袋，只是李医生说这个得包上半个月才能拆。林城哥，谢谢你来接我，那个……我在火车上好几天没洗澡了，我们可以先去招待所洗个澡吗？我也好换身衣服。”


    浅在的意思是，身上可能会有味道。


    不过，宁玉还有一层的意思，可以换一身新衣服。


    林城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潜在的意思，但知道她在火车上没出事就好。他先和广播室的广播员打了下招呼，然后对宁玉道：“我们部队里有招待亲属的招待所，我已经订好房间了，部队里还有澡堂，那边洗会更加舒服。”


    “啊？我还没见识过澡堂呢？可以去见识一下了，真好。”宁玉扬起灿烂的笑容，眼里满是欢喜。


    林城见状，勾了勾嘴角：“那走吧。”看着她的笑容，让人心情不由的放松了下来。明明穿的衣服有很多个补丁，看着很困难。明明头上受伤了，看着很可怜。身上还有一个很多块碎布缝起来的大布包。可是这些融合在她的身上，让人心酸的同时又觉得她很鲜明阳光。“东西我来拿吧。”他伸手，修长的手指骨架分明，还有一些清晰的茧。


    宁玉没什么东西，就一个大布包，里面是换洗的衣服，以及晾干的帕子。“不用的，里面是衣服，不重的。”


    林城看她背的确实不重，也就没勉强了。“你早饭吃了吗？如果没吃的话待会儿到部队了要不要去我们的食堂吃？这里的饭店还没开门，这会儿没地方吃早饭。”


    “还没吃呢，林城哥你安排就行。”宁玉道。随即又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的问，“林城哥，你们部队里人多吗？女同志多吗？你们平时没去打仗的时候都是在干嘛的啊？”


    “不多，就一个旅……”林城顿了一下想到宁玉可能不知道一个旅有多少人，于是又解释，“大概3000人左右，一个旅有三个团，而我们驻地里面有分成三部分，以团为单位。比如我刚才说的部队招待所、家属院，都是每个团配一处的。”


    宁玉点点头：“好多人啊。”她还是第一次了解这些。


    林城继续道：“我们有事的时候也不叫打仗，叫出任务。如果没有任务了，就在驻地里训练，每个星期训练六天，休息一天。”


    “那你们真厉害。”宁玉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林城看着小小的拳头上伸出的大拇指，又想笑了。“谢谢。”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火车站的大门口。“我们坐那边的牛车回去。”林城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牛车。火车站门口人流量大，所以牛车没有停在门口。


    宁玉闲暇时经常看小说打发时间，虽然她看的小说不算多，但是部队用牛车接人她还是第一次遇上，不免好奇的问：“部队里也有牛车吗？”


    林城道：“有的，每个连都有。部队靠山的，也有田地，也需要耕地。而且家属有时候要来城里，也需要坐牛车。”


    听林城这样说，宁玉觉得很合理。


    两人来到牛车前，牛车上坐着一个人，看上去也是军人。他见着林城来了，笑着打招呼：“接到人了啊。”


    林城道：“接到了，这是宁玉。”随即又对宁玉道，“这是老王，是退役军人，目前负责后勤运输，牛车归他管的。”


    宁玉敬了个礼：“王同志你好。”


    她这一敬礼，让老王和林城微微惊讶。


    老王更是开口称赞道：“宁同志你好，你的敬礼还挺不错的啊，能打分了。”


    第20章 第20章打算考文艺兵


    听到老王的称赞,宁玉有些不好意：“真的吗？那您看我没有当女兵的潜质啊？”她的军礼确实能打分，虽然和军人没法比，但也不是半吊子装模作样的,毕竟她可是从初中就开始军训的人，从初一到中专三年级,每学期9月份开学提早半个月,然后开始为期半个月的训练。


    要知道顶着8月份的炎炎夏日，那军训是真的要人命。


    整整六年的军训，有些动作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这个……老王嘿嘿笑着，还没回答,就听见林城道：“你想当女兵？”


    宁玉：“……”当然不行,只是随口聊天而已。但话出口了，也不能说自己只是开玩笑吧？“嗯,家里日子不好过,我力气小,以后也不能上工挣粮食。而且军人保卫国家，神圣而伟大，如果我能用微薄的力量为国家做出一份贡献,我也很高兴。”


    老王看着宁玉的眼神很是赞同,觉得这小姑娘的觉悟真高。


    林城想了想,道：“你想做保家卫国的女兵恐怕不行，看你的身体素质估计通不过。但是文工团里的文艺兵可以试试。”


    宁玉听了心一动：“文艺兵在招人吗？”


    林城：“文艺兵招人没有具体的规定时间，如果有人推荐,通过面试的话就可以进。哪怕是我们招兵，就算部队里没有招兵，但发现好的苗子，我们也可以推荐。不过成为文艺兵有条件的,文艺兵是文工团里的成员，文工团的主要工作是以唱歌、舞蹈、演员剧等形式宣传活动，也就是说，你不求全能，但至少有其中的一向才能。”


    坦白说，宁玉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进文工团当文艺兵，但现在听林城这样一说，她觉得文艺兵很适合她。唱歌不说，舞蹈她可以的，从小学的六一儿童节到初中、中专的元旦、五一、国庆等节日，但凡有班级舞蹈表演的，她都在其中。


    后来又参加唱跳节目出道，哪怕不是爱豆，但功底也比普通人强。


    更何况还有她拿手的演剧。


    “我……能试试嘛？”宁玉看着林城问。她因为高兴，因为找到了目标，明亮的双眼褶褶生辉。


    林城看得出她的高兴和激动，他从没见过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这样生动。“我不知道你的才艺，没办法给你回答。”


    “那我到了部队先表演给你看看，你觉得还行的话，再帮我推荐一下，可以吗？”宁玉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衣服，把小姑娘的羞涩表现的淋漓尽致，“我也从来没有表演过，不知道行不行。”


    林城觉得这样可行。“那好，我先看看。”


    一个半小时后，牛车总算是到了部队。


    这一路上，宁玉发现这里和阳光生产大队也没什么区别，除了山就是田地。


    部队门口是个分叉口，右侧是家属会员区左侧是营区，林城带着宁玉在守卫亭办好登记手续，老王赶着牛车已经去了牛棚。


    等办好手续，林城道：“我先带你去招待所，然后你在招待所休息一下，我去食堂打饭，好吗？”


    “好的，谢谢林城哥。”宁玉自然没有意见。


    两人往里面走，宁玉发现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个点是八点左右，是早饭后的时间，也是部队里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3000军人的驻地人口不少，部队里多了一个人少了一个人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但宁玉确实引人注意了，主要是她头顶的显眼包。


    但人家也只是多看了几眼，不认识的人不会多话。


    部队招待所在军人宿舍和家属院之间，和军人宿舍一样，是筒子楼。“招待所里住的人挺多的。”宁玉有些好奇。


    林城解释：“有不少同志的亲朋好友会来探亲，大家都是住这里的，招待所不分团。”


    宁玉明白了，所有来探亲的人都住这里。难怪挺热闹。


    林城给宁玉定的房间是二楼203室，打开门，里面没有什么味道，因为经常有人来住，经常有人收拾，硬要说味道的话大概就是人气的味道。


    屋内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被子、两个脸盆、两个杯子、两个暖水壶等，就是招待所里配备的东西这里都有。


    林城想了想，把招待所的单子给她，并道：“我订房的时候核对过单子上和屋里的东西，没有差，你可以再核对一遍，到时候退房的时候如果检查出有东西缺少或者损坏，是需要赔偿的。”说完这些，他看着宁玉。


    宁玉：“……”


    见宁玉没说话，林城以为她误会了，又道，“我怕自己粗心没核对好，女同志细心。”


    宁玉：“……我没念过书，看不懂单子上的字。”


    林城：“……抱歉，是我没考虑仔细。”


    “没关系啊。”宁玉的笑容依旧很灿烂，丝毫没有难堪的表现，她甚至谦虚的求教，“林城哥，我这次的探亲假有三个月，我家和你娘的意思是这三个月让我们熟悉熟悉，如果我们中意彼此，就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如果我们没中意彼此，那也不要勉强。所以我想着，这三个月里你能教我识字吗？或者部队里有专门教人识字的班吗？像以前的扫盲班那样的。”


    林城原本还觉得尴尬，但就这样轻易的被她化解了。他的思路也随着他的话题动了起来：“我们这里有文化班，和以前的扫盲班一样，是专门教军人识字的。这样，如果你想学习，我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可以抽出一个小时教你，我如果有事，我如果有事，你也可以去听课。”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林城哥。”宁玉没想到这事情还行得通。


    林城：“不客气，那我去打饭了。”


    宁玉：“林城哥再见。”


    目送林城离开，宁玉也没有闲着，她熟悉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招待所每一层楼洗漱区，还有大澡堂。她去洗漱区打了水，先把里面该擦的地方擦了一下。等她擦去洗了擦布回来，林城回来了，正站在屋子门口。


    林城打饭回来没见她，但看见桌椅都有擦过的痕迹，想着她应该在洗东西，于是就在门口等她了。“可以吃饭了，不过我去的晚了，饭菜都凉了。”


    “有的吃就很好了，我还担心太晚了，食堂已经收拾了呢。”宁玉表示完全不在意。


    “到九点才收拾。”林城的眼里带着笑意，他似乎有些明白他娘为什么会看上她了，应该是她的脾气好。


    桌子上放着三个葱花馒头、一大碗番薯粥、一碗咸菜、一个空饭盒和两双筷子，馒头是杂粮馒头，但番薯粥可不是宁玉因为清汤寡水的，而是有很多大米的。宁玉觉得，这部队里的伙食甩了宁家好几条街了。


    “这个番薯粥是没味道的，但葱花馒头是咸的，挺香的，可以搭配吃，都来一些？”林城问。


    “好呀。”宁玉看着葱花馒头也有食欲。“我胃口比较小，番薯粥给我一点点就够了，我再一个葱花馒头。”


    林城：“那我看着倒，够了你说一声。”


    宁玉：“嗯，好。”


    于是，在林城倒了四分之一之后，宁玉喊停了。


    林城心想，这胃口……果然小。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比较安静，或者说大口大口吃饭的林城根本没时间说话。宁玉觉得，同桌吃饭的人胃口好，也会带动其他人，他看着林城吃，就觉得番薯粥和葱花馒头是绝世美食了。


    等两人都吃好饭，林城道：“你坐着休息，我来收拾。”


    “那不行，你请我吃饭，我得和一起收拾。”宁玉俏皮道。


    这种说法林城还是第一次听说，但挺有意思的。


    一共次几样东西，两人很快的洗好回来了。


    林城想了想：“你是要睡一觉？还是要去澡堂洗澡？”


    宁玉：“洗澡洗澡，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身上黏糊糊的，都臭了。”属于少女的清爽声音中带着一抹娇憨。


    林城15岁开始当兵，15岁之前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农村少年，15岁之后进了部队，身边都是大老爷们，可以他的生活里很少


    和女性接触。或许，除了家人之外，今天一天和宁玉相处的时间比以往和任何女性相处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


    所以他觉得，这个小姑娘可可爱爱的。


    “那你洗澡需要的东西有带吗？没有的话我去供销社给你买。”林城心情不错的问道。


    宁玉道：“出来的时候匆忙，真忘记带了。”随即又表示好奇，“部队里有供销社吗？我有钱，我自己去买。”她连肥皂票也有，在火车上用粮票和刚认识的朋友换的。


    “不用，你千里迢迢来看我，应该我去准备的，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说着，林城也不给宁玉拒绝的机会就跑了出去。


    宁玉：“……”这跑步的速度可真快。她回头把那身新买的衣服拿了出来，等洗好澡之后就穿这个。可惜不能洗头，也不知道那伤疤怎么样了，还的拆开纱布看看。不过既然来了部队，干脆去这里的医务所看看，这里医生肯定比李医生专业。


    宁玉又等了一会儿，林城回来了，额头上有些细汗，应该是跑的挺急的，但他的呼吸不急促，可见这体力很好。


    “我买了肥皂、还有两条毛巾、牙膏牙刷，你看看还缺什么吗？”林城把手里的东西给她。


    宁玉整个人愣住了，就像是生日的时候男朋友突然给了你惊喜一样，她此刻就是这种感觉。毛巾是她很需要的东西，尽管她自己做了几条帕子当毛巾用，可那是因为她没有票啊。而现在，林城出其不意的买了她心心念念的东西，这一瞬间，她的心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在产生。


    “怎么了？”见宁玉看着东西发呆，林城不由的问。


    宁玉摇摇头：“牙膏牙刷我有的，肥皂和毛巾我需要，谢谢你。”顿了一下，她又扬起笑容道，“林城哥，你人真好。”


    “……谢谢。”收到好人卡的林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当然，他也不知道好人卡梗。


    部队的澡堂很大，里面有自来水，且还是热的，洗澡的时候是真方便，不过澡堂洗澡需要洗澡票的，宁玉的洗澡票自然是林城掏的。


    宁玉洗澡的时候林城就在外面等着，他是个耐得住寂寞和无聊的人，又或者是军人的忍耐力特别好吧。


    林城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他估计超过半个小时，快到一个小时了，想着女同志洗澡挺慢的。才这样想，就见澡堂有女同志出来了。


    林城：“……”如果不是宁玉头顶的显眼包还在，他可能还不会认出来。


    人还是那个人，但焕然一新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


    和之前满是补丁的衣服不同，她现在穿着白色的的确良衬衣，黑色的长裤，白衬衣塞进了裤子里，再加上她清秀的脸蛋，整个人俏丽的很。当然还要忽略她乱七八糟的头发。


    “林城哥，等急了吧？”宁玉不好意思的问。她的脸蛋被里面的热水熏的红彤彤的，在白净的脸上像红苹果是的。


    林城摇头：“没有，刚才抽空想了一下上个任务的总结，时间过的挺快的。”


    “啊？你刚出任务回来吗？”宁玉佩走到他的旁边，说话的时候仰起头，没办法，他有点高，她有点矮。


    林城低头，看着她仰着脑袋的样子，像小白鹅。他忍住笑意，道：“是的，我的电报我也是后来才收到的。”


    “那我运气挺好的，刚好赶在你回来的时候。”宁玉是个会聊天的人。


    “嗯，挺好的。”林城带着笑意道。


    宁玉：“林城哥，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林城：“今天请了一天的假，可以带你在附近走走。”在没见过宁玉之前，林城是把她当爹娘看中的对象的，对象来部队的第一天，他当然要请假接待，不能叫人家女同志在陌生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可是在火车站看见宁玉的时候，他很别扭。她太小了，看着年纪就不大，再加上她个子小，在他眼中就像妹妹一样。所以这一路，他是把她当妹妹和同乡看的。


    “真的吗？那我待会儿给你看看我的表演好吗？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帮我推荐文艺兵。”宁玉可一直记着呢。


    林城：“好。”


    回招待所的路上，林城又给宁玉介绍起了部队里的一些生活情况。宁玉听的很认真，因为这可能是她以后会生活的地方。


    等到了招待所，看着里面并不大的空间，宁玉犹豫了：“林城哥，在屋子里表演啊？”


    林城思考了一下：“你想展示什么才艺？”他对她的才艺挺好奇的，毕竟乡下的姑娘接触不到才艺教育，所以他不知道宁玉有什么才艺。


    宁玉想了想：“我看过知青们跳舞，也在镇上看过电影，我可以表演跳舞和演剧。”


    林城吃了一惊，且不管她的才艺好不好，但她竟然能展示两个才艺，可所谓是多才多艺了。“去学校吧。我们军人上文化班是在晚上，白天没人，教室空着，把书桌挪一挪，空间很大。”


    宁玉听了眼睛一亮：“这地方好。”


    于是，两人又来到学校。


    这个学校不是家属院的孩子们上学的学校，而是独立的军人学校，是部队里专门为没读过书或者文化程度不高的军人准备的。


    军人学校的文化课是由部队招工的老师来上的，这些老师原本就是部队子弟学校的老师，只是又身兼这边，待遇自然也是两份的。


    所以军人学校里没有独立的学校职工。


    这会儿，这里非常的安静。


    林城带着宁玉来到其中一间教室，他把一些桌椅往后挪动，空出前面的一大块位置：“你看这样的场地够大吗？”


    “够的。”宁玉来到场地中间，“那……把我要表演了啊？”


    “嗯。”林城找到一边，“你别紧张，自由发挥就好，我……反正我也是外行的，看不懂。”


    噗嗤……听到这样安慰的话，宁玉忍不住笑出声。


    见她笑了，林城也不由的失声轻笑。


    宁玉沉思了一下，考虑该表演什么舞蹈，适合这个年代的舞蹈有限，她稍微熟悉一些的就是民族舞。有了想法之后，她开始跳了起来。


    林城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不想打击小姑娘的想法看的，可渐渐地，他睁大了眼睛，他的眼底再也没有了其他，目之所及，是她轻盈的身影、柔韧的舞姿。


    她像一只掉进花丛中的小蝴蝶，在采摘香甜的花蜜。


    尽管这段舞不长，但外行的林城也知道，她跳的很好。至少当她的舞蹈结束后，他还以为有接下来的动作。


    “林城哥，我跳的还行吗？”宁玉不好意思的问道。


    林城想了想，琢磨了一下道：“你知道的，我是外行的。”


    宁玉：“……”


    “但是，我觉得你跳的很棒。”低沉的嗓音说的坚定有力。【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