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作品:《清冷上神失忆后》 荫山脚下,蔺盈盈已在那等候多时。
岁初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正倚在虎妖肩头编排岁初,不用听也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岁初不在意,也根本没兴趣去细细追究。
轿辇前担架上,落着一具死掉的狐狸尸体,盖着白布,怪讲究的,只是天越来越热,不消半天,散发着异味和狐狸味缠在一起,让她禁不住用扇子轻轻遮住了口鼻。
“怎么来我荫山扔垃圾了?”岁初笑道,“我们荫山可没有收垃圾的癖好。”
岁初一来,蔺盈盈止住了刚才的话,恨恨地看向她。
尸体旁边,那几只秃毛狐狸见自家山主发怒,大气不敢出一声,缩成一团发着抖。
“道哥,你看岁初,今日来我巫山发难,不仅害死我义妹,还伤我山上小狐妖,她这般无法无天,这是视我们四山盟约于不顾,更是没将你这个四山之主放在眼里啊!”
原本只有荫山、浮山、鹊山三山盟约,几千年前,天下动乱,无数神与妖流离失所,三界哀嚎一片。
岁初那时不过一条几百年修行的小小蛇妖,不得不其他两座山头联合起来,以妖血立誓三山一心,三个平平无奇的小妖,在动乱中保全自身。
可惜,千年过后,物是人非。
鹊山鹤妖闲云野鹤一位,盛名之后几千年未曾归家一次,空留一座山头。
岁初腻了争斗,遣散荫山众妖,只留几个亲信,千百年来雷打不动终日窝在家里盘着,兴致上来了和殷晚澄斗上一回,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而剩下浮山虎妖,动乱过后,野心与日俱增,在完结挑起争端,被殷晚澄盯上制伏,带去不归渊看管。
而后,这三山之主的名头,就落在了他的后嗣道魁身上。
他继任的时候,岁初睡了一整天,据说当日鹤妖和她一个都没捧场,只有隔壁山头的蔺盈盈上了门。
几番吹捧,就这样勾搭上了,三山盟约变成四山,一来二去,道魁越看她越不顺眼,可是碍于昔日用妖血立下的血誓,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让她低头。
表面上四山亲如一家,暗地里早就分崩离析了。
今日一事,便是寻了由头借机对她发难。
岁初向来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尤其是道魁这种耳根子软的妖二代,听了小狐狸几句话,三言两语就被迷得七晕八素……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岁初真想借一条结缘仙君的红线给他俩牢牢绑死。
“岁初,你可有话说?”被蔺盈盈这么一怂恿,道魁当即就想给她撑起面子,见到岁初更没什么好脸色。
盈盈说得对,一条冷血蛇,做的这都是些什么事。他早就知道岁初对盈盈并入四山心里颇有怨怼,这次直接在巫山杀妖,不消消她的锐气,明天她就该去浮山拔老虎毛了。
岁初斜睨他一眼:“能把垃圾带走吗?”
她跟蠢货向来没什么好说的。
“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自己做的事都不认,这就是大妖的……”
“谁说我不认的?”狐狸味能不能先收收?她眉宇间都是厌恶。
蔺盈盈被打断,不悦道:“那你是认了?”
“我岁初做的事,什么时候没认过?”岁初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他们一个正式的眼神,“你自己管不好,我来替你教训几个不听话的狐狸精,就这,也来找我?”
打扰到她玩小白龙了,不爽。
蔺盈盈转头扯住道魁的衣角,泫然欲泣,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道魁当即便心疼了,对岁初语气更加不善:“既然你认了,按照我们四山签订的盟约,无故残杀伤害盟友护着的妖怪,轻则废几年的修为,重则……”
“行了,”岁初没有耐心听这俩人说事,摆摆手,“不用你重复,我就问一句,谁先惹事,按照盟约,追究的是无故挑起争端者的错,对吧?”
道魁被打断心生不悦,语气更冷:“没错。”
岁初急躁稍缓,意味不明地笑了:“那便是了,我遵守盟约就是。”
她似乎觉得说话很累,顺便靠在一旁的躺椅上斜斜卧倒,没个正形。
谁在她面前,她都是这样没骨头的样子,便是谁都不会放在眼里。
她是蛇,还想让她坐直了身子听他们说话?
“盈盈,你看如何罚她?”道魁先征询蔺盈盈的意见。
蔺盈盈心想自是给她断手断尾来得好,可却不能在虎妖面前暴露自己善妒弑杀一面,脸上挂着泪珠,却柔声道:“荫山之主是初犯,就罚她跪地向我磕头认错便好,免得伤了四山的和气。”
她心里有小算盘,像岁初这般心高气傲的人,折了面子,是比断手断尾更重的惩罚了。
道魁自然不懂她的小心思,还以为蔺盈盈挂念着四山的盟约,以为仅仅是磕头认错这般道歉,当即拍板让岁初赶紧示弱认错。
岁初不疾不徐笑道:“谁说我要接受惩罚了?”
“你认,你不接受惩罚?”道魁听闻,隐隐有怒意了。
“别急啊。”他们越急,岁初说话就越是慢条斯理,“事情总要归根溯源查清楚是什么情况为好,对吧,明断秋毫的四山之主。”
嘲讽意味不言而明。
“事情不就是这样吗?”蔺盈盈咬的牙痒痒,“你平白无故闯我巫山,杀我巫山狐妖,今日……”
“我是平白无故?”
蔺盈盈说话矫揉造作得很,她听着尤其不顺,缓声娓娓道来:“你们巫山欺我在先,无故拐走我新得来的小宠,还给我的小宠剜了鳞片,抽了鞭子,动我岁初的小宠,我向来都是直接要她的命的。”
她微微侧首,盯着蔺盈盈瞬间变得难看的脸道:“怎么了,巫山之主是觉得我杀你的小妖杀得不对?还是觉得我太手下留情,没有对其赶尽杀绝?”
她坐着没有动,脸上仍是甜美俏丽的笑,空气里的温度却无端降下来。
她话语意有所指,几只秃毛狐狸冷得浑身直颤,她们想起了先前岁初恐怖的绞杀。
“还是说这几个也该杀了?哎,我觉得不应该全都经我的手,总得让巫山之主自己来处理比较好。”
而后,岁初无不可惜道:“我以为巫山之主赏罚分明,自己处理完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一听你连夜赶来还以为向我道歉,我还说使不得,怎么能让我们爱妖如子的盈盈大人道歉呢……”
“胡说!”蔺盈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伶牙俐齿地反驳,“你的小宠是脑子有问题吗?怎么会心甘情愿被我的小妖拐走,他不会讲是你的小宠吗?”
讲了,她的妖怎么会动岁初的小宠?所以还是她的错!
岁初勾唇笑了:“啊,不巧,我这小宠就是天生痴傻,不信你问问这几位?”
她眯着眼看向秃毛狐狸:“是吧?”
秃毛狐狸哪敢接话,蔺盈盈一个眼刀刮过去,他们便缩起来不敢说了。
岁初也不指望他们真的会说,继续说道:“而我这小宠,对旁人没有防备,天真可爱,这点是我的疏忽了,没想到巫山穷到这地步,连傻子都要拐。”
蔺盈盈气鼓鼓道:“痴傻?我们巫山拐走傻子做什么?也只有你当傻子是个宝贝。”
是个身份地位的小宠就算了,还是个傻子,怎么能跟她的小妖比!
这是在暗讽她巫山的妖比一个低贱的小宠还不如吗!
岁初沉了脸色:“管他是不是傻子!”
她厉声道,“总之是你巫山欺我在先,我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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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宠出气,你还兴师动众找上门来,当我岁初是软柿子,可以随意任人拿捏吗!”
“你如何证明是我们欺你在先!”
岁初将一个布袋扔在地上:“这是你们的狐狸毛,自己闻一闻,上面沾着的血,是不是沾了些我小宠身上的药味?”
先前拔狐狸毛的时候就想到蔺盈盈可能倒打一耙,便留了一把狐狸毛当做证据。
一回来她都没去洗澡,沾着狐狸味,可熏死她了。
道魁随行的小妖手捧布袋上前,递给道魁,然而蔺盈盈仍死不认账:“几撮狐狸毛上的气味说不定是你刚刚抹上去的,这就认为是我们颠倒黑白了?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岁初眼睛一眯,笑道:“这气味是证据之一,你们自行跟秃毛狐狸比对一下,看看是不是也有我们家小宠的味道。”
寻常味道洗洗也就褪去了,可殷晚澄的龙血奇就奇在一旦沾上,没有三五日绝不会消散。
这是白龙异于其他妖怪之处,更何况她们急匆匆的就想着来找岁初麻烦,根本不可能清洗干净就来。
“有这证据,还有她们身上沾上的血,四山之主,你借四山的血誓去查,总能借这些线索复原当时的情景吧?”
她本就占理,也不怕他去查。若他执意维护,那她不介意趁机把四山盟约毁掉。
离了荫山的岁初,试问浮山和其他山头能不能被其他觊觎的妖怪吞并?
道魁不傻,他很快就理清了里面的利害,有血誓在,哪怕他颠倒黑白都不能对岁初造成分毫伤害。
他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口角,动摇他四山的位置。
“一场误会。”道魁不情不愿道,“一个小宠而已,岁初已经杀了犯错的小妖惩戒了,此事完结。”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小宠而已,小宠便可以被侮辱了吗?”
今日这事,岁初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我们家小宠长得貌美,身上鳞片漂亮,他本来就傻,又胆小,今日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次我还能找回来,如果再走丢一次,被某些心机不正的妖怪盯上,万一他被吓死了怎么办?”
岁初拧起眉头:“依我看,按照四山的规矩,必须惩戒!”
蔺盈盈要被她气晕了:“你都杀了我一只妖怪,你还想怎么样!”
不就是小宠被吓到了,轻飘飘的就能吓死一只小宠,她的小宠是琉璃做的吗?一碰就碎?
“不是没死吗?”
她们巫山可是死掉了一只妖怪!只不过被剜了几个鳞片,她们巫山可是被拔了狐狸毛!
简直是奇耻大辱,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
“我本来都觉得惩戒够了,你们提醒我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结束。”岁初又颇有闲情逸致地坐下,“既然巫山之主这么想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就按照你说的做吧,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此事完结。”
“岁初你别欺人太甚!”道魁见蔺盈盈委屈地直掉眼泪,怒声道:“你要为了一个小宠破坏我们四山的盟约吗!”
岁初懒得争辩,对于这种一开始就没想着公正的白痴东西,她连怼他们的话都懒得说了。
殷晚澄傻了都比这些人有意思。
“既然口口声声说你那小宠貌美,我倒要看看那傻子究竟长什么样子!”蔺盈盈牙都快咬碎了。
这话一出,岁初眉心微蹙。
她不想殷晚澄痴傻的样子被旁人看到,随便寻了个由头打发,“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你说见就见?”
蔺盈盈却不依不饶,既然岁初说那小宠害怕易碎,她非要吓他。
正在僵持间,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片刻,耳边传来一声低哑却无比清晰的两个字:“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