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人……”


    键盘敲下三个字，韦锁左右看看周围，最后不安点下搜索。


    最新跳出来的不是具体事列，而是一个他以前常刷的直播平台——半月。


    他和何婷就是在这个平台上认识的。


    韦锁烦躁点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烟焰燃烧加快，他吐出烟圈，朦胧烟雾中，他紧绷的双肩慢慢放松，后背轻轻靠近柔软的椅背中。


    另一只手不再犹豫，握着鼠标点进直播间。


    “欢迎‘锁住我的心’进入直播间。双击66点关注，哥哥，爱你！”


    甜腻的女声对韦锁表示欢迎，韦锁皱了皱眉没理会，视线看向直播主题文字。


    只见上面写着：无人的夜晚，我的面容，只给我的意中人看！


    真就无、面、人！！！


    “MD，还能更离谱吗？和无面人有几毛钱关系，还出现在搜索栏置顶第一位。这是为推广塞了多少钱？”


    韦锁心头火起，将手中烟重重按在烟灰缸中，一时忘了正事，摸上键盘就准备对主播一顿输出。


    “哇喔！谢谢晨哥哥的火箭，漫漫爱你爱你哦！”


    “为了表示感谢，漫漫愿意露出眼睛。”


    韦锁打字的手顿了顿，他刚刚没细看主播，难道她是蒙面的，她不会是……


    韦锁后背冒出冷汗，一双小眼透出几分灰败，他嘴唇哆嗦慢慢抬眸：“希望不是……希望不是……”


    一个脑袋过分臃肿的不明东西出现在屏幕前，甜腻腻的对着弹幕上的观众撒着娇。


    韦锁吓了一跳，还好屏幕前的主播伸手扯下蒙上眼睛的那条紫色纱布。


    原来这是因为整个脑袋裹了许多条五颜六色的纱巾才显得臃肿，怪模怪样的。


    不对，韦锁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看过去，默默观察主播的眼型，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纯真中带着几分妩媚。


    还好还好！并不是何婷那个女人。


    叫漫漫的女主播后退几步，身上穿着清凉短袖长裙，十分贴身显轮廓。


    “为了感谢各位大哥对漫漫的支持。漫漫决定跳一支舞，送给屏幕前的支持者们。”


    说完，漫漫扭腰抬臂跳起了舞，由于她身形娇小，又不会过于骨感，舞动起来很有几分韵味。


    韦锁先前决定好的问候早就忘到了脑后，一双小眼睛凑近屏幕，视线紧紧的粘在漫漫身上。


    “真漂亮！”他喃喃自语，整个人沉迷其中，完全没了之前惶恐不安的感觉。


    “漫漫跳舞太累有些渴了，可是唇上的纱巾公司不给随便摘。各位屏幕前的哥哥们，你们可怜可怜漫漫，让屏幕闪烁光芒，让漫漫看看你们其中谁的决心最大，最有可能做漫漫的心上人呀~”


    拖长的尾音过于娇媚，配合着她眼波流转间流露出的楚楚动人模样，屏幕前的许多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个个下场在评论里争锋。


    晨哥要上天：漫漫，不要担心，晨哥哥给你刷火箭！


    浪漫无敌：土鳖，漫漫才看不上你这种暴发户，9999朵玫瑰才能配得上漫漫的风情，浪哥唯爱漫漫，我们天生一对。


    闪闪发光小王子：少来，玫瑰再好不长久，闪闪发光的钻石才经得住岁月的考验。漫漫，亮哥才是最爱你的人。


    锁住我的心：我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不相信主播是个大美人。除非主播摘下所有纱巾，让我验证事实。不然我反手一个举报，投诉你直播内容过分夸大，传播虚假信息，还不摘面纱吗？三……二……


    在恭维表白夹杂着礼物绚丽特效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评论区安静了，哥哥们沉默了。


    漫漫读到评论时身体一僵，眼睛里有些尴尬：“这位新来的哥哥开玩笑的吧！您可真幽默呀～”


    锁住我的心：“没开玩笑，你再不照做，我点举报了……”


    漫漫没遇到过这么奇葩的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再次向屏幕前的支持者求助。


    那些所谓的哥哥们大都抱着和韦锁同样的心态。想要看一看自己刷礼物关注了好一段时间的主播，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子？


    一时间，满屏的‘想看’字眼。


    气氛冷场，只有一个还算正派的网友幸运星弱弱为她求情：“我看算了吧！漫漫是才艺主播，跳舞就很好看，锁心哥不要逼她了。”


    没人理他，他的发言被淹没在其他人不断发出的相同字眼里。


    幸运星叹了口气，有些颓废的关了电脑。


    之后的事情，向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主播漫漫纠结之际，她房间外响起敲门声。


    “各位哥哥们，有人敲门我去看看，你们要等我哦！”


    漫漫十分感激及时响起的敲门声，她的长相不算惊艳的类型，唯独身材和眼睛生得好，嗓子也算动听。


    她不到半个月上了新人榜，靠的除了这些优势外，还有制造出足够抓人的神秘感，吊足他们胃口，让他们对她的长相生出无限遐想，配合她过硬的才艺和无懈可击的话术，使他们更加欲罢不能。


    这是她直播的特色，自己得出的流量密码。过早揭开面纱，她的直播生涯就算是一败涂地。


    平时明明都很顺利，都怪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奇葩白嫖党，也不见他送礼物，就会瞎嚷嚷带节奏。


    她心底对‘锁住我的心’恨得牙痒痒，眼睛里带着一贯妩媚动人的笑，声音甜美比了个心：“我去去就回，你们不要偷跑哦！爱你们！”


    晨哥要上天：“等你！玫瑰玫瑰玫瑰……”


    漫漫的颜粉：“等你！比心比心……”


    锁住我的心：“等你回来揭穿谎言！抠鼻孔。”


    山水多情：“……”


    闪闪发光小王子：“……”


    漫漫当做没看到，转身翻了个白眼，走到客厅时扯掉脸上的纱巾去开门。


    漫漫朝猫眼看，没见到人。


    “敲错门了！”漫漫嘀咕一句，往回走。


    “咚咚咚咚！”敲门声再起，漫漫怀疑有人恶作剧，有门铃不按非要敲门。


    “谁呀！”漫漫不耐烦地问，如果没人回答她就不理会。


    “是我呀！”外面传来女声，听着有些耳熟。


    漫漫想了想，放松警惕开了门，外面的人是卖过她直播设备的张小姐。


    门打开，张小姐穿着一身黑色宽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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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裙，抱着膝盖蹲在地上，视线从披散着的头发缝隙抬起看她，目光幽幽冷冷，和前几次的热情有些不一样。


    “怎……怎么了？”漫漫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慌。


    “不好意思打扰，我扭到脚了，可以来你家歇歇吗？”


    张小姐脸色很白，一只手揉着脚，脸色不是很好。


    漫漫发现外面有些晚，想着也算是认识的人，扶着她进了屋。


    “你先擦点药！”漫漫惦记直播太久没人怕掉粉，找出药膏递给她就准备回去。


    “啪”药膏掉到了地上，张小姐没有接，只是用审视目光盯着漫漫看，看得漫漫皱起了眉。


    “张小姐，你什么意思？”


    “漫漫，你变了！眼睛里没了最初的干净。”


    最初，漫漫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穷学生，衣服洗得发白啃馒头度日，卖直播设备的张小姐看她可怜，给她出了主意让她学着直播，用自己的舞蹈才艺挣点钱改善生活。


    现在，她有钱了，变得更聪明了，也变得俗不可耐。


    漫漫脸色难看：“张小姐，你管得太宽了。虽然你帮过我，但跑到别人家指手画脚是不是不太礼貌。”


    “是吗！”张小姐自嘲一笑，换了一个话题，“上次试用的设备怎么样？”


    漫漫脸色缓和一些，抱上张小姐胳膊，脸色堆着讨好的笑：“张姐姐，您的设备当然是好的，就是价格有些贵，可不可以过段时间再结尾款。前几天，我刚给家里打了一笔钱，现在手头……”


    是打给了家里，还是买了名牌包包和衣服？


    “放心！我不是来催债的。”张小姐摇摇头，一只手轻轻放到她眉心，冰凉的触感让漫漫打了个激灵。


    “漫漫的眼睛真好看！”张小姐眼神很奇怪，有羡慕有几分憎恶，转瞬即逝，“听说你不满意自己的长相，打算去整容。”


    “你怎么知道？”漫漫莫名感觉不适，和她拉开了距离，同时奇怪自己只是在网上预约咨询，怎么会传开。


    “你先回答我，你对自己的脸不满意吗？”张小姐追问，上前拽着漫漫的胳膊，目光咄咄。


    漫漫失去了耐心，不在顾及瞪着张小姐道出心中愤慨：“你懂什么？你事业有成，美丽漂亮，不食人间烟火，应该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不公平待遇。你曾经夸我的朴素，其实是骂我土鳖，你说我纯真，其实嘲讽我是个傻子。”


    “如果长得漂亮就能受到优待，受到追捧，轻松得到我曾经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东西，我为什么说不？我为什么有捷径不走？”


    张小姐静静看着她，松开手问出最后一句话：“美貌和生命哪个重要？”


    漫漫粲然一笑，抚摸着脸憧憬着未来：“如果能变得更好看，让我少活几年也是可以的。”


    张小姐看着她，眼神很奇怪，好像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呵呵！都一样！都一样！”张小姐笑出了眼泪，悲凉癫狂的模样让漫漫有些害怕。


    漫漫仓惶后退，只是没来得及转身逃走，一只冰冷的手扼住她的喉咙。


    意识最后停留在一句话上。


    “我无偿帮过你三次，作为公平交换，你的脸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