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时会想，我对时念的喜欢是否是一种叶公好龙。


    我看中龙的美丽，但不爱龙本身。


    究其原因，是我不了解“龙”，我不知道“龙”是什么、“龙”过往经历过什么。


    我也问过他不是吗？


    他说：‘耿晚小姐，那是不值得谈论的事。’


    于是，过去半年，我还是一点都不了解“龙”。


    我只能看见“龙”的美丽，我只能喜欢“龙”的美丽。


    一旦“龙”显出真身，我便觉得陌生、害怕，开始质疑自己内心对他的情感。


    而“龙”呢，他平和地注视我，对我说：即便我不再喜欢他，也没有关系。


    啊，是的……


    这一秒，我从时念的目光中读出的就是这份含义。


    我感到安慰，随即，又觉得沮丧，他这么想，是不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呢？


    他无所谓我喜欢还是不喜欢他。


    我的嘴角落了下去。


    时念看见，侧了下脑袋，朝我投来困惑的一瞥。


    我想要说话，问他心里怎么想我，可才刚看过去，就撞到他的契师阴沉的脸。


    洛琛好像一只牧羊犬，不准我接近他的羊羔。


    “真过分……”


    我碎碎念，被牧羊犬听了去，他与我说话。


    “耿晚，你哭够了没？”


    “我没有哭。”


    我抬起袖子，毁尸灭迹。


    “是吗。”


    洛琛少有地没有反驳我。


    我好奇，瞟他，见到他的目光小心翼翼，他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眼神里竟然对我流露出关心。


    我觉得好笑。


    他报复完我，又对我拿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他自己不会觉得矛盾吗？


    不，我想，他这个人一直都很矛盾。


    把我丢进禁区，又派时念来保护我；嘲笑我的衣服，又给我买贵得要死的裙子。


    对了，裙子。


    那条被我穿走的蓝裙，我回去后一直没有找到吊牌，思来想去只能还钱。


    还一笔巨款。


    我心虚地垂下脑袋，思忖什么时候和洛琛讨论这件事。


    反正不是现在。


    不是在这里。


    我马上就会从这里离开，我忍受不了周围弥散的血味和死亡的气味。


    我明白，使魔不过是与我们结了契的怪物的别称罢了。


    可我就是无法将他们简单地同怪物划上等号。


    因为时念。


    也不只是因为时念。


    我已经知道，这座学院里，除我之外，也还曾经有一位契师像爱人一样爱上使魔。


    她如果还在这，她也一定会对此持反对意见。


    ‘灰石才不是怪物。


    ‘我喜欢灰石。’


    我幻想着她出现，幻想她和我站在同一阵线，朝松本、洛琛大声地喊道。


    -


    下午，正式开启了一年级第二学期的课程，这堂课如松本所说，是关于使魔的课。


    安站在讲台中央，板着脸给我们上课。


    “你们将在这阶段的课程中学习如何利用使魔来辅助战斗。”


    “可是，安老师，我们都没有使魔啊？”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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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建议你们在学习完这阶段的课程前，就先与怪物结下契约，你们——”


    安倏地停顿。


    “——还太年轻。”


    她将这句话说得极轻，语落，马上接出下一段话。


    “总之，在这一课程的学习过程中，陪伴你们战斗的使魔将会由我来提供。


    “是的，我看见你们有部分人已经听说了这个消息。


    “我已经联系崇泽老师、松本老师，让他们提供一份他们年级愿意借用使魔给我们的名单。


    “我们每年都是这么做的……怎么，耿晚，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放下手，“安老师，这份名单上的使魔是由您来分配给我们吗？”


    “当然。”


    “安老师，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一位高年级的学生他只愿意把他的使魔借给我，那我……”


    我话未说完，班级里已经响起其他学生嘈杂、起哄的声音。


    “时念。”


    “她在说时念吧。”


    “真的啊，她还在喜欢他啊，喜欢一个使魔。”


    我低下头，脸红到发烫。


    而比起这些人的围攻，安的冷视更让我惧怕，我是不是不问出来比较好呢？


    可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不行，我一定要问。


    我鼓足勇气，重新抬起头，直视安，我预备将刚才没说完的话再说一遍。


    可已经不用。


    安点头，“可以，但要记得和对方一起来我这里做登记。”


    我：“！”


    这一堂课的后三十分钟，我幸福得如至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