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白棠知道这个世界不存在鬼神，可是当人偶的头颅滚过来时，那小丑本该固定住的眼珠子，突然上翻，好似特意瞥了她一眼，对上视线了。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她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栽进草丛中。


    黄厄辰看她吓成那样，直接将人偶的残肢丢到一旁，火速从树上跃下，守在她身旁。


    “这玩意有什么可怕的？”他看着已经滚得灰头土脸的头颅，十分不解。


    之前在修仙世界，他们什么恐怖的怪物、丑陋的神祇没见过，哪个都比小丑人偶长相可怖、杀伤力大。


    可转念一想，白棠向来胆小，山里出现个野狼青蛇都能将她吓得瑟瑟发抖，颤巍巍地拽着他的衣衫，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特别可爱。


    原本还想逗逗她的，看她实在怕地厉害，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腿使不上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他也没了心情，索性一脚将小丑人偶的头颅踹到了远处。


    “不能乱扔！”白棠用力扯了下他的衣服，“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身首分离的小丑人偶，肯定也会吓坏的。”


    她催促反派少年去找人偶四散的身体和头颅，自己勉强站起身，将树下散落的人偶纸牌一一捡起，挖坑全部埋起来。


    确认没有遗落什么，这才牵着羊回家。


    虽然没发生什么怪事，但白棠心里还是不踏实，又去找奶奶求证。


    “小丑人偶作祟？”奶奶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传闻，倒是知道传闻的主人公，“你说那个姓余的啊，他就是个赌徒，背着妻儿老小欠了一屁股债，好像是‘网袋’还是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懂。反正后来追债的人来村里了，他的老婆孩子丢下他躲去娘家，他自己做什么营生都被催债的拿去抵押，后来实在待不下去，又跑去别的地方，听说还被追债人缠着不放。”


    “原来是网贷欠钱啊。”白棠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果然再恐怖的故事，只要一落地，扯到什么高考啊、早八啊、工作绩效啊、周一例会啊什么的，就完全没有神秘惊悚的氛围了，毕竟现实比恐怖故事更加残酷。


    “好什么好？”奶奶被她弄糊涂了，严肃道，“你们可千万不能沾什么‘网袋’啊，以后买东西都用布包或或塑料袋什么的。”


    “是‘网贷’啦，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的。”她忽然想起来，“对了奶奶，庆祝生日的事情先不要告诉他哦，我想给他个惊喜。


    后天是8月12日，农历鬼节，也是黄厄辰在身份证上的出生日。


    他在修仙世界的真实出生日期不详，白棠便打算拿平行世界的他的生日来庆祝了。


    奶奶特地煮了长寿面，做了很多黄厄辰喜欢吃的菜，又想到现在小孩子都喜欢吃奶油蛋糕，和白棠去蛋糕店，订了最大的一款，足足三层高，表面是苹果味的奶油，最上层还装裱了个小老虎。


    “生日？”黄厄辰头次听说这个词，“这是个什么日子？”


    “是独属于你的节日哦。”白棠笑着说，“一年只有一次机会呢，在这天你会收到礼物，得到祝福，还可以许愿。”


    “许愿……你的意思是让我向神许愿？”他皱起眉头，“我不要，我自己就是神，要是再向别的神许愿，岂不是显得我低神一头？”


    “没有那么讲究啦。”白棠连忙安抚道，“我们在许愿的时候，也不是向具体哪个神许愿，我们是和未来的自己对话，希望自己变得更好。所以即使你是厄神，也可以试试啊。”


    “和未来的自己对话也很奇怪啊，有什么好说的。”黄厄辰对许愿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但看着眼前一桌的美食和半米高的巨型蛋糕，又馋得直流口水，“你和我一起许愿好了。”


    “我？我就算了吧，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允许你向我许愿。”


    “好吧，那谢谢你的愿望哦。”白棠双手食指交叉，做出许愿的动作，“手要这样子，然后闭上眼，在心里默默说出自己最想要实现的愿望，不可以说出声哦，不然就不灵验了，许愿后再一口气吹灭蜡烛，然后就可以吃蛋糕啦。”


    黄厄辰有样学样，可是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先闭眼。


    “不是你说许愿要闭眼吗？你怎么还睁着眼睛？”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先闭眼许愿啊，快点，还要吹蜡烛呢。”


    反派少年最近又各种偷袭想要亲她，被发现了，还狡辩说没有亲，只是闻闻，没碰到所以不算违背诺言。


    现在生日许愿，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会偷亲，所以她才不要先闭眼睛呢。


    奶奶不知道他们私下的“小恩怨”，想着会不会是太亮了，要黑了灯吹蜡烛才有仪式感，就起身去关灯。


    黄厄辰这才闭上眼睛，白棠也跟着闭眼，却又不是很放心，微微掀起眼皮偷窥。


    没想到他真的在乖乖许愿，她也虔诚地许下了，想要明年、从此以往，和反派少年一起过生日的愿望。


    吃完蛋糕后，黄厄辰收到了他的生日礼物。


    奶奶送他的是一罐子亲手制作的水果蜜饯；白棠送的是许愿魔方，将魔方的六面拼完整后，就会掉出心愿券，都是白棠提前放进去的。


    黄厄辰很是喜欢，跑去问奶奶，她们的生日是哪天，他也会提前准备礼物。


    奶奶笑着说，她这么大年纪已经不过生日啦，不过可以将白棠的生日告诉他。


    “棠棠的生日在年头，很快了。”


    黄厄辰数着日历上的日子，意外发现，白棠今年生日的那天，他们不是在一起吗？


    那时候是在修仙世界，他们一起度过了整整一个月，为什么她没有提过生日的事情？


    如果她说了生日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肯定会为她准备礼物，也会为她庆贺，可是为什么没有说？


    蓦地有些失落。


    他的表情挂在脸上，被奶奶看出来，虽然不知道原因，却竭力安抚，“棠棠的生日和春节很近，到时候我们不仅要买生日蛋糕，还要买年货、放鞭炮，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过年。”


    “我当然要来的。”


    黄厄辰的失落，被奶奶口中的春节取代，他已经迫不及待期待那天的到来。


    *


    过完反派少年18岁的生日，暑假余额不足，他们得回城市了。


    出发那天，奶奶装了很多好吃的，书包和行李箱都要被撑爆了，还在想方设法地调整角度和位置，好塞下更多的东西。


    白棠连连拒绝，拿不动，真的拿不动。


    黄厄辰背上硕大的书包，像是蜗牛背上重重的壳，“没关系，我可以背得动。”


    于是奶奶又放肆地塞了几罐亲手做的果酱、肉脯，恨不得把老家掏空了，让他们背过去。


    回去乘坐的是动车，奶奶送他们到高铁站，隔着安检口挥手再见。


    白棠看到那个瘦弱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看不清了，却始终朝他们招手，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黄厄辰也感同身受，这个世界上，奶奶是他第二喜欢的人，他也舍不得。


    他和奶奶商量好了，打算挖个池塘养鱼，到时候可以养好多鲤鱼，做成烤鱼、焖鱼、红烧鱼、清蒸鱼、糖醋鱼、水煮鱼、酸菜鱼，还可以在池塘边种桑树，再养点蚕宝宝。


    奶奶说，这种虫子吐的丝线可以制成上好的布料，电视剧里那种光滑得好似发亮的紧身长裙就是用这种面料制成的。


    他打算也给白棠做件这样的裙子作为生日礼物，明年年初估计来不及了，但没关系，也可以是后年，反正他们还会一起度过很多很多个生日。


    结果修建池塘的准备工作刚做好，才挖了几铲子，他就得离开了，实在扫兴。


    他收回思绪，不再想这件事，打开手机，微信群右上角又99+了。


    大罗他们这个假期过得苦不堪言，被父母压着提前开始高三生活，每天看到黄厄辰分享在群里的种田日常，都快羡慕嫉妒化身柠檬精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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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希望他赶紧回来，一起受苦一起崩溃。


    不过等他回来，还是先出去畅快地玩一次。


    大罗说最新上映了部爱情电影很好看，冥王推荐了科幻电影，阿柴要看动漫剧场版，凌小川想看暗黑阴谋剧，王沐说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做几套卷子，不过很快就被禁言了。


    黄厄辰在他们的电影中挑花了眼，最后决定每部都去看看。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高铁终于到站了。


    下车、出站，他们在站前广场找位置休息，等待白洛开车来接。


    黄厄辰背着书包走在前，忽然发现白棠没再说话，也没有跟上他，转头看，发现她站在原地，不停地掏口袋。


    他绕回去，“怎么了？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白棠缓缓抬起头，表情僵硬，脸色煞白，“我……我好像被小丑人偶诅咒了……”


    黄厄辰这才注意到她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什么，是扑克牌，而且刚好是小丑牌，牌面上白面红鼻子的小丑与他们之前在山林中遇到的小丑人偶如出一辙。


    “这不是诅咒。”他的眼神冷冽起来，抬头四处张望，寻找那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


    此时刚好有批乘客下车，密集的人群从他们身侧经过，人影蹿动，灯光被切碎成一块块小光斑。


    忽然，黄厄辰注意到，有个半透明的球形光点混杂其中，快速闪烁，转瞬就被淹没消失不见。


    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就算看见了也会被当做是眼前的浮影。


    然而祂的对手是修仙世界的厄神，曾经拥有足以毁灭世界灵力的大反派。


    黄厄辰当即放下书包和行李，追了过去。


    “你去哪——”白棠在他身后喊着，但是无济于事，他的身影很快也钻入人群，彻底看不见了。


    黄厄辰追着光球来到无人的空地。


    黑夜寂静，他的面前只有一盏路灯，忽明忽暗，灯丝碰触发出嘶嘶声。


    灯下有个小丑玩偶，精致中带着诡谲，正是之前被他损坏埋葬的那个。


    黄厄辰缓缓走到人偶面前，拿起它。


    “别藏了，我已经发现你了。”说着，他一掌拍向人偶。


    人偶毫发未伤，他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人偶的身体，像是融入宁静的湖面，没有丝毫阻碍。


    他探手摸索着，终于找到，缓缓收紧五指。


    用力一拽，从人偶中拽出了那颗金色的光球。


    光球颤动着，发出哀鸣，“厄神饶命！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我只是路过此地发布系统任务，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


    “不，我要感谢你。”少年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正缺灵力。”


    说着，他不顾系统的挣扎，直接狠狠咬下去。


    系统像是疼痛般，光球一下子变成了尖锐的亮刺，但无济于事，很快便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嗡嗡震动着，被一点点啃噬消失。


    少年咽下最后一块碎片，闭上眼，感受身体被灵力充斥，大脑不断浮现出系统的记忆：


    小丑人偶的任务目标——夺取气运值；


    “黄厄辰”的过往经历、喜怒哀乐，以及这个世界的种种常识；


    上神颁布系统任务，主任务——阻止反派厄神灭世、副任务——攻略反派；


    无辜的少女被带到修仙世界，她的恐惧担忧无助，她的忍辱负重、虚情假意；


    少女哄得反派团团转，用虚假的爱让神坠落神坛，主任务进度100%，副任务进度80%；


    灭世任务完成，穿越者回归原有世界……


    过于庞大杂乱的信息，如同海啸般吞没他的意识，他感到头痛欲裂，整个视角被红色的提示框覆盖。


    【反派攻略任务完成进度99%】


    ……


    【好感度清零，记忆消除。】


    【警告！反派攻略任务失败！】


    【警告！反派攻略任务失败！】


    【警告！反派攻略任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