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姚后悔来陪宋岩益上这课了，因为姜贺，她这一节课如坐针毡。


    终于熬到了下课，方姚捏着手机想下楼，被宋岩益在身后搂住肩膀，问她干什么去。


    “回寝室，补觉。”方姚想挣开，结果没挣动，宋岩益压的太紧了。


    “咱俩好久都没好好约过会了，马上就放假了，你还不能好好陪我啊。”宋岩益边说边把手里的书递给方姚，他要去卫生间。


    在逸夫楼上课的人比较多，上厕所的人都在外面排队。


    方姚抱着书，只能站在楼梯口等宋岩益，结果被两个打闹的男同学撞到，方姚重心不稳,一只脚都踏空了，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给她拉了回来。


    “不能下楼等着？”姜贺等她站稳才松手。


    方姚心跳慢慢回复正常后，才抬头看了眼姜贺，快速小声的道了谢后，自动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姜贺看了眼卫生间那边，宋岩益和郑浩泽还在排队，他转过来对着方姚嗤笑了声：“怕他误会？”


    方姚眼睛看着卫生间那边，用腹语对着姜贺说：“我是怕你被误会，都是你们同学，人多口杂，说什么的都有。”


    姜贺扯了下嘴角，要笑不笑的看着方姚：“是吗。”


    方姚想点头说是，但看到姜贺脸上的表情后，方姚抿了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手指摩挲着书皮上的字，她想问问姜贺，能不能帮忙把他那位擦边男同学约出来聊聊。


    但这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合适。


    姜贺仿佛看穿了她想法，他没有绕圈子：“想说你表妹的事？”


    方姚咬着下唇，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意思明显。


    姜贺哼笑了声，他闲散的依靠在旁边的墙上，右手松松的插在裤兜里，下巴点了点厕所那边，淡淡道：“不怕他误会了？”


    方姚见宋岩益已经进去了，才开口：“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可怕的。”


    姜贺低笑了一声：“那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方姚被他的话刺激到了，不自觉把声音提高了。


    说完她才后知后觉，她清了清嗓子，拉回正题：“我表妹真的等那笔钱交学费呢，你……能帮帮忙吗？”


    姜贺直起身子，眉梢轻挑嘴角下压，身子微微前倾，嘴角擦过她耳边，语气带着些戏谑：“为什么要帮？给我个好理由，我考虑下。”说完越过她下楼了。


    他动作太快了，等方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到走了一半楼梯了，方姚想叫他时，宋岩益出来了。


    宋岩益接过自己的书，在方姚和姜贺身上来回打量了两遍，下了楼他才问：“你俩刚才在干什么？”


    宋岩益表情不悦。


    “大庭广众下，我们能干什么？”方姚确实有点心虚，但也不能对着宋岩益说实话吧。


    拔出萝卜带着泥，方姚不想把姚芝芝的事说给他听。


    “你和他凑那么近说什么了？”宋岩益站住，一副你不讲明白，我不走的架势。


    “什么都没说，我和你那位同学不熟，他只是从我身边过去，你要是天天这么疑神疑鬼的，挺没有意思的，不如分了算了。”方姚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


    只是她说完，宋岩益的表情就变了：“不是说好的，永远不提分手两个字吗，最近这段时间你提的有点频繁了吧，如果是误会，那你就好好解释呗，我还能不信你？”


    宋岩益搂着方姚肩膀，想亲她，方姚下意识躲开了，不自然补道：“有人。”


    方姚心里咯噔一下，她现在对宋岩益是生理性的抗拒，她忘了从哪里看到的说法，说如果对一个人有了生理性抗拒，那就是不喜欢了。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抗拒宋岩益的？好像两人确定关系后，她就抗拒宋岩益的亲近。


    方姚心里有点烦乱。


    宋岩益松开她，不说话了，把她甩到身后，自己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姚觉得自己理亏，追上他拉住他手：“就因为这点小事生气了？”


    宋岩益还是耷拉着脸：“我当初为了帮你，牺牲自己学习时间给你复习，结果自己落榜了，但是能和你上一个学校，我也认了，觉得值了，但是你现在动不动就不让碰不让亲的，嫌我配不上你吗。”


    方姚：……又来了。


    宋岩益最大的爱好，就是道德绑架，方姚不知道自己要被他绑到什么时候，她真的烦死了。


    看着宋岩益想说点什么，又知道无用，他这个人永远活在自己世界。


    方姚的沉默在宋岩益看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他像是要证明自己似的，停下脚步，在人来人往的食堂门口，搂住方姚脖子，强硬的亲了上去。


    方姚一点准备没有，人被亲懵了，她紧闭嘴唇不让他进一步动作。用力推了两下，才把他推开，用手背使劲抹了一下嘴唇，瞪着宋岩益生气道：“你有病啊！”


    方姚不给宋岩益说话的机会，转身要回寝室，宋岩益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过了，忙跟在身后想拉住她。


    宋岩益力气过大了，拉着方姚倒退了几步，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坐到了地上，脚踝扭了一下，疼的她差点没叫出来。


    “滚！”方姚也不管场合了，大声骂了宋岩益一句，很多人都听见了，他可能是觉得丢了面子，一句话没说走了。


    都没把方姚拉起来。


    还是路过的女同学把她拉起来的，方姚道了谢，一瘸一拐往寝室走。


    正常来说，作为女朋友对宋岩益这种行为应该生气才对，可相反，方姚内心竟然没有一点波动。


    她更担心明天会不会肿，现在走一步脚踝就钻心的疼。


    姜贺和郑浩泽从超市出来时，就见方姚一瘸一拐往这边走。


    “我草，这是怎么了？”郑浩泽还往方姚身后看了两眼，没见到宋岩益问方姚：“你脚怎么了？需要扶吗。”


    郑浩泽原本想上前帮忙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后退一步给姜贺使了一个眼神：“嘿嘿我手拎水呢，不方便。”


    姜贺白了他一眼。


    “崴脚了？”姜贺把自己手里东西递给了郑浩泽。


    “嗯。”方姚说完后，又觉得只回一个字显得有点冷，她没话找话：“你们去超市了啊。”


    这话纯属于明知故问了。


    姜贺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没接她这话，只是点了下她脚踝：“如果严重的话，最好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开点药。”


    “没事，喷点云南白药就好了。”主要是方姚不舍得花那个钱，又拍片又买药，太贵了。


    姜贺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劝，只淡淡问道：“自己能走回去吗？”


    “能。”方姚刚张嘴说了一个字，脚就痛的让她皱了眉。


    “别逞强了，送你回去吧，宋岩益呢？女朋友脚都这样了，他也不管管？是不是着急回去玩游戏了。”郑浩泽借机给宋岩益上眼药。


    方姚咬着牙，勉强笑了声：“我让他先回去的，那个我……”她本来想说没事的。


    但话到一半，她咽了回去，她需要一个和姜贺单处说话的机会，在楼上时，他说给他一个好理由，什么是好理由，到现在方姚都没想明白。


    她抬头再看向姜贺时，抿着嘴轻声道：“麻烦你了。”


    姜贺把胳膊伸出来，方姚扶着他胳膊一步步慢慢挪，其实已经没有那么疼了，方姚却表现出特别疼得样子，方姚假装客气：“又麻烦你了，不好意思啊。”


    姜贺只淡淡嗯了声，像是从胸口发出来的腹声，不细听都听不到。


    方姚偷偷用余光打量他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的原因，方姚在他脸上扑捉不到任何信息。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姜贺突然出声，方姚吓了一跳。


    身体反应最真实，她抓着姜贺胳膊的手都紧了。


    姜贺手臂线条锋利流畅，没有一丝多余赘肉。


    “你是准备在我胳膊上练九阴白骨爪？”姜贺声音低沉，但语气里的揶揄藏不住。


    方姚感谢夜晚，遮住了她的大红脸。


    她不自然道：“不好意思，你……下回说话时，能不能给人个准备时间。”


    要不是他突然来了那么一句，方姚也不至于紧张。


    “准备什么？”他语气散漫，语调拉而慢。


    “你每次说话都语出惊人，不做准备的话，容易被你震到。”方姚半真半假回他。


    姜贺闷笑了一声，他的笑声从胸腔发出，肩膀好像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你笑什么？”方姚被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笑我杀伤力大。”姜贺偏头睨了她一眼，懒洋洋道：“你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了吧。”


    别，她可不敢提什么要求，方姚说到这抿了抿下嘴唇，抬眸看着他：“要求没有，请求有一个，能说吗？”


    姜贺哼笑了声：“我说不能，你还说吗？”


    “……说。”


    方姚见姜贺不说话，就当他默认了，赶紧把话说出来：“在逸夫楼时，你说要一个好理由，才考虑帮忙，为民除害算吗？”


    姜贺听笑了：“你自己听听，这话像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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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我说什么，你都不为所动啊。”方姚一副自暴自弃的表情。


    姜贺突然停住脚步，借着路灯看着方姚，意味深长说道：“也不一定。”


    他眸光幽深，方姚看不懂他眼里藏着的信息，只知道这人不简单，她时刻谨记，身体可以靠近，思想要离这人远一点。


    方姚躲避了他的注视，眼睛看向其他，漫不经心哦了一声：“比如呢？”


    姜贺抬起她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后，一字一句道：“比如说点实话。”


    不知道为什么，方姚只要看着他那双眼睛，大脑思维就会乱飞，嘴也不听使唤：“你想听什么实话？”


    “和他生气了？”姜贺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方姚思绪回归，她把手收回，一瞬不瞬盯着姜贺半晌，才开口：“这也属于说真话范围？”


    姜贺低笑了一声，淡声问：“这个问题对于你很难回答？”


    “没有。”方姚模棱两可回了一句，便不再看他。


    “下次记得说谎别脸红。”姜贺的话像一根针似的，直接扎出了血。


    “谁告诉你，我脸红了！”方姚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姜贺说出真相时，她感到的是愤怒，是慌张。


    姜贺伸手，轻轻点了点方姚眼睛：“这里告诉我的。”


    “是吗，那我眼睛还告诉你什么了？”为了让他看，方姚特意将眼睛睁大。


    姜贺垂眸看了她半晌，扯了下嘴角，漫不经心道：“你现在有点紧张。”


    没等方姚有所反应，姜贺已经回正身子，下巴点了一下：“你们寝室到了，进去吧。”


    姜贺没有绅士风度，他没有看着方姚进寝室，给她送到后，转身便走了。


    动作干净利落。


    “姜贺。”方姚下意识叫住了他，见姜贺转头了，方姚又问了一遍：“我没有想到好理由，你能……帮忙吗？”


    这次她足足等了半分钟，姜贺才开口：“明天给你答案。”


    姜贺的话钓了方姚一晚上，那天她十二点多才睡着。


    然后梦到了她姥姥。


    方姚姥姥今年六十七，年轻时也是一位能人，刚生完孩子丈夫死了，她靠着走街串巷卖豆腐把姚美芬和方姚舅舅养大。


    可能是年轻时候累狠了，坐下了病，类风湿关节炎，前些年只是阴雨天关节疼痛，后来随着年纪变大，病情也加重了。


    现在是关节肿胀畸形，特别是早晨起来关节僵硬活动也受限了，有时还会持续发热低烧，那几年姥姥还不想去海南，姚美芬就带着老太太往医院跑。


    可惜都是治标不治本，姚美芬觉得是A城医生水平不行，本来想带着老太太去北京上海看看。


    老太太知道她的经济情况，说什么都不去，姚美芬又气又急，但也拿老太太没法。


    她记得初中时候，有一次老太太连下几天发了低烧，还是方姚发现的，母女两个带着姥姥去了医院后傻眼了，姚美芬手里没钱，连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后来方姚偷偷给舅舅打电话，舅舅给转的钱。


    从那时候起，方姚就有了赚钱意识。


    除了寒暑假兼职赚钱，她还知道找渣爹讨要，除了学费赞够了，还赞了很多额外的钱。


    她和宋岩益就是因为打暑假工认识的，没想到上了高中，发现两个人还同班，


    宋岩益不仅帮她补习过数学，他还救过她的命。


    方姚已经分不清，她对宋岩益到底是什么感情了。


    那天晚上她的梦乱七八糟的，她还梦到了姚美芬被骗的事。


    姚美芬在开民宿前还开过美容店，只不过因为她的脾气不好，店关门了。


    姚美芬在小区门口开了一家养生馆，附近小区的中老年群体全是她的客户。


    以前寒暑假时，方姚还帮她做过地推，目的是扩大她的客户群体。


    可惜最后失败了，原因是姚美芬的店太小，还只有她一个人，再加上手法老套。


    年轻女孩来过一次后，基本都不会再光临二次。


    方姚劝她妈，让她把店扩大下，再招两个年轻美容师，被姚美芬一句“钱从哪来？”给怼回去了。


    她和姥姥有一段时间都是靠姚美芬这小店养着，家里常年处于金钱紧绷状态，姚美芬那段时间是做事嘴认真的时候，为了赚钱，都不怎么休息。


    方姚在白天看见她妈回家，都会觉得稀奇。


    后来姚美芬几个老客户都被撬走了，那段时间，给她气得几天没吃饭，要不是方姚拦着，她都要去人家门口骂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