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后半夜，叶离没强撑住困意还是忍不住睡着了。


    这一夜她入梦了。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极为的真实，她却从来没有经历过。


    那是在她还是魔尊时，她将一个青年关在不周山的天牢里，没日没夜的折磨。


    不开心时，就反复拿他出气，丝毫不手软，青年身上肉眼可见的伤痕，没有一块儿好肉。


    叶离折磨开心了，她又会为他疗伤，丢给他一件新衣裳。


    昏暗的宽敞室内，周围烛火微微亮起，叶离为青年疗好伤，又伸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青年示意，缓慢朝她走去。


    叶离看见梦境中的青年俯身，跪在她的腿间，双手臂搭在她的腿侧，抬眸望向她时，血色的眼眸里像是淬上了寒夜里的一促冰锥，凌厉冷淡。


    她恍惚发觉，面前的青年竟和晏鸣泽长的一模一样！


    床榻上的她不由得眉头一皱，仿佛在梦境中看见了什么令她觉得可怕的事一般。


    梦中的她抬起青年的下颌，问他：“疼吗？”


    青年直视她，眼中丝毫没有惧意，却服从般点了下头。


    “疼就对了。”她眉眼弯起，笑的恶劣，“下次再敢激怒本尊，便不是寒冰潭那般刑法了。”


    出言威胁完，抵在他下颌的手刚要退开，青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叶离警惕瞪他：“找死？”


    青年并不怕，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去勾她白皙的脖颈，一把扯过她，将她的身体往自己的胸膛上压，冰冷的唇覆了上去。


    叶离忽地瞪大了双眸，只感觉到唇瓣上被人轻轻啃咬，舔舐，那人还恶劣般妄想撬开她的唇齿。


    两人的唇齿间隐隐弥漫上一股腥甜，不知是谁的嘴唇破了，腥味的血液在口腔蔓延开来。


    叶离想抽回被他抓住的手，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二十余载，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她！


    一瞬间羞辱感顷刻间漫上心头，想将他千刀万剐的杀意不停的在脑中冒出。


    他怎么敢？


    他怎么能？！


    不知是青年的力道松弛了几分还是她用力挣脱的，叶离的手得了自由，只听整个安静的屋内响起“啪”的一声。


    青年的脑袋往右侧偏了偏，左边的脸颊上红了一半。


    怒意占据她心头，抽出手便扬手对他挥了一巴掌。


    叶离眼眶渲染上一层带着怒火的红，眼中布满了耻辱的血丝，那种被人掌控拿捏在手里的感觉令她很不自在。


    忽然，跪在面前的青年扯唇嗤笑了一声，舌尖扫过破裂的嘴唇，似在品尝鲜血的味道。


    叶离拧眉，“你笑什么？”


    “……”


    直到叶离从梦中恍然惊醒，她也依然没有弄明白梦中那青年扯出的一抹邪笑。


    她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抬手按了按有些疼痛的眉心。


    不周山上发生的那一切，她竟从未发觉过有这么一段经历，是因为什么又忽而从梦中出现？


    梦境的那一切是因为她还是晏鸣泽？


    她摇摇头，努力不去想，也不敢妄自深究。


    不管结果如何，曾经的一切已是过往云烟，她只想活好当下，平凡的过完这一生。


    叶离掀开被褥下榻，因刚刚做了梦的原因，后背早已浸湿了一身的冷汗。


    叶离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去沐浴了。


    天微微亮起，远处山峰层层云雾缭绕，凉风拨开了清晨初升起的白雾。


    雾气散开，天光大亮。


    明日便是花灯节了，沈落一大早便来找叶离为她挑选明日该穿的衣裳。


    她拎了一大包包袱进到屋内，放到小几上，解开包袱将里面的衣裳全都拿出来给叶离挑选。


    “小师妹，快帮我看看明日穿哪件衣裳好？”


    叶离眸光扫过堆叠在一处的各种样式的衣裳，不禁问道：“师姐想要哪种风格的？”


    “嗯……”沈落沉思一会儿，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扬唇笑道，“小师妹觉得温婉类如何？”


    说着，叶离抬眼从上往下打量了一遍沈落。


    怎么看，她都不像是适合穿温婉一类的风格衣裳。


    叶离一眼便看穿了沈落的心思，言语间皆是暗示：“师姐可是看上了哪个宗门的弟子？”


    “不算是其他宗门的。”


    叶离略一挑眉，“那就是咱们自己人咯？”


    沈落没再辩驳，似乎是默认了她的回答，脸上的神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若狂。


    得到答案，叶离也不再往下追问。


    女子之间的情窦初开即使不明说也能懂其中的情意。


    叶离虽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总归是沈落此生挚爱。


    她重新扫过小几上的那一堆衣裳，起身从衣裳堆里认真挑选了一件出来。


    那是一件浅蓝色的齐腰襦裙。


    叶离将襦裙递到她眼前，在她身前进行了一番对比，满意道：“师姐明日就穿这件吧。”


    “这件当真适合我？”


    “信我，师姐明日穿上这身定是好看的！到时候师兄们肯定都看傻了呢！”


    “甚好！”


    两人说说笑笑的选着衣裳，甚至在尝试盘哪种发型，叶离倒是不甚在意这些。


    倒是沈落执意要给她打扮一番，叶离也没辙了。


    花灯节当晚。


    人间的花灯节热闹非凡，不比宗门里的花灯宴逊色，街市上满城灯火，氛围极好。


    蓬莱殿众人结伴下山，在盛大的京城里游逛。


    叶离被沈落拉着在每个小商铺到处转悠，其他人也各自观望着街市边的小玩意。


    晏鸣泽不喜热闹，只好跟在叶离身后慢悠悠走着。


    这会儿秦徊走了过来，想带着他逛一番：“小九，要不要一起去看皮影戏？”


    “嗯？”


    晏鸣泽起了几分兴趣，抬眸应了一声。


    秦徊同他解释：“听说人间的皮影戏有意思多了，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秦徊这人偏偏喜爱人间的有趣玩意儿。


    自从在某次任务中听闻了一次花灯节上的皮影戏后，他更是想亲自观上一番。


    正好此次花灯节便是个好机会。


    晏鸣泽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一起去，结果秦徊不等他回答便拉着他往另一处热闹的小摊走。


    “你看，是不是很有意思？”秦徊将围在某处看戏的人群指给他看。


    晏鸣泽抬眼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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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中，画幕上是走动的两个黑色人影。


    影子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幕后之人的掌控之中。


    他看的入迷了些，不咸不淡的轻轻嗯了一声。


    “我就说吧！早前便听闻皮影戏是当世一绝的表演，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的确不错。”


    两人在人群之外看完了整个皮影戏故事，第一个情节落幕之后，秦徊一脸感概。


    晏鸣泽不解地蹙眉。


    “这故事是真感人啊！”


    “……”


    晏鸣泽向来不爱看表演，他只觉得无趣乏味，不过他倒像是真将秦徊的话听了进去一般，回味了一下那个皮影戏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一对出身同门的师姐弟，是各大仙门中男女弟子们眼里的楷模，他们的身上更是有一段令人艳羡的师门同窗的情谊。


    却在弹指一挥间，昔日一切美好的景象支离破碎。


    自诩正义的第一大宗门丑态百出，一同算计师弟联合围剿，师姐遭陷害身死道消，那个少年却被逼，入了魔。


    三界生灵涂炭，魔气入侵之处遍地枯萎。


    沧海桑田，他所求不过一个她。


    一个人求而不得时，即使耗尽毕生精力，即使行尸走肉于人世间，也想同那一人，行万里，望山河。


    便是如同秦徊所说的，着实感人。


    “小师兄？还有三师兄，你们也来看皮影戏吗？”


    叶离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晏鸣泽抬眼时，少女刚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袭红衣鲜红明亮。


    少年略挑了挑眉梢。


    才发现，她的身旁还站了一个人，秦徊一眼看出，是沈落。


    “对呀，我们刚看完，”秦徊笑着回复刚刚叶离的问话，见两人从人群里走出，他又问，“你们两个也看完了？”


    沈落说：“那是自然！前几日听说人间的花灯节有皮影戏，表演刚开始我们就来了。”


    秦徊蹙眉：“那刚刚怎么没看见你们？”


    叶离：“我们在第一档的位置呢，距离是最靠近画幕的。”


    众人一下山，便各自分开来，各看各的。


    街市上人群喧嚣，一群人走在一块儿就算走散了也说不定。


    像皮影戏这类表演是大多数百姓最喜爱的，就连平日里只顾着修炼的叶离也没忍住看上瘾了。


    本想把第二幕情节的故事也一并看了，她才想起来今夜并不是为了来看皮影戏的。


    几人在原地讨论着刚刚第一幕的情节，有说有笑的。


    倒是晏鸣泽在一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他的目光瞥向另一边，沈落忽然出声喊了一声。


    “二师兄！”


    闻言，三人随着沈落的声音回头去看，不远处纪云枫和陆长征正往这边赶。


    今夜的花灯节徐靳译没有来。


    许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索性也并未强求他一块儿陪同。


    另一头的纪云枫听见有人喊，他的目光往叶离那边看时，沈落正朝着他招手。


    两人走过去。


    纪云枫说：“原来你们在这里，还以为你们走丢了呢。”


    “……”


    几个人无语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