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听鹤救人从来不会把人比来比去，思青笃定这一点。


    “好啊，就看是他先来，还是你先死！”


    素韵说着手猛地用力。


    思青呼吸越来越困难，耳边是巨大的雷鸣加上自己急躁猛烈的心跳声，混乱得像两道惊雷交替灌进她的耳道里！


    “咳咳咳……咳咳咳……”


    一根根青筋爬出来，思青觉得眼眶热得不行，血液在逆流！


    素韵看着她的反应，越发快意得意甚至逐渐失去了理智，眼中只有杀死思青这一件事。


    她手腕上逐渐爬出一片暗红色的蛇鳞，在她苍白的手腕上显得明亮异常。


    思青微微一愣。


    鳞片……暗红色的鳞片！


    一群被血祟侵蚀的百姓吼叫着从两人下方呼啸而过，素韵的灵力明显增强了，却十分不稳定她仿佛在被什么诱惑着，又极力压制着！


    思青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是千头信！


    夜里的千头信味道更重！


    月圆之夜对素韵有助力，只是她被刺激，今夜情绪失控，现在明显有点控制不住局势。


    血祟也不听她的指挥，这块鳞片就是她控制和吸收血祟灵力的枢纽！唯有这样时刻才会浮现！


    身体很虚弱，窒息得要命，不知道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可几乎就是一瞬间思青就知道自己想要！


    这是素韵的命脉，也是血祟的解药！原文里素韵和徐听鹤交手时被徐听鹤斩落的。


    居然能让她看到！


    思青眼睛眯了眯看准鳞片的位置，眉心拧在一起忽然又松开。


    “你笑什么！”素韵的眼睛变成红色竖瞳，燃烧着愤怒。


    思青盯着素韵的眼睛，分散她的注意力，声音干涩地只剩下气声：


    “我笑……你喜欢崇风师兄……却杀我……更没办法和崇风师兄在一起！”


    “他！他、最重情义！你……可以考虑……放我……”


    听到崇风这两个字，素韵眼神有一刻的迷惘，仿佛在思考她的话，


    “崇风……崇风……他不会因为你而再次舍弃我的！”


    很快素韵又反应过来，死死看着思青，


    “不！不会的！我杀了你，再杀了季桐月！他就只有我了！”


    “季桐月也是该死的他知道！当年要不是她！我阿娘怎么会是死！崇风知道得，他知道的！”素韵哈哈大笑，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我已经让季桐月活这么多年，我足够大度了！”


    “他不会怪我的！”


    “他怎么会怪我？！”


    思青听到自己脖颈地骨头咔咔作响，没想到素韵居然能说出这样话，“没想到、你这么坏，还这么、天真！”


    素韵靠近思青，大声吼道：“他介意的不就是我是妖的身份？可我已经快变成人了！”


    “怎么、变呢！”思青逼问：“靠其他、百姓……他的师兄弟的魂魄、炼成的血祟吗？”


    “可……咳咳咳……谁告诉你……”思青在素韵晃神之际抬起手，渐渐靠近她手腕那片逐渐火红的鳞片，还是把话说完：“炼了血祟就能变成人！”


    在素韵思索之时，思青忽然开口，“师兄！”


    “我师兄！”


    素韵慌神抬头，就在这一瞬间思青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抓住那片红色鳞片！


    铜钱接触到素韵手腕时散发出滚烫的热度！


    “啊！”


    “啊！”


    两道尖叫同时响起，两人都死死掐着对方，谁也不肯放手！


    思青真觉得自己要死过去了，觉得周围的花雨越落越快，快到她眼冒金星觉得自己像陷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忽然，


    “你还要一错再错到什么时候。”一道清润的男声闯了进来，“我从来没有把血祟之事与你联系，我还同大师兄说，你虽是妖却未害人！”


    素韵惊愕看着前方：“崇风……”


    “铮！”


    一道利剑出鞘的声音响在思青耳畔，白光从眼前闪过束缚住素韵！


    脖颈上的力量松懈，思青握紧手里的东西被白光圈住，从半空下坠，平稳落到地面。在落到地面的瞬间，她肺里重新涌入新鲜的空气，她大口大口贪婪呼吸起来！全身都疼，疼得厉害！


    只是她没想到来得最快的两人居然是桐月和崇风，桐月跟在崇风身后动作像掉了一帧，忽然卡顿住。


    桐月本来是跑着回来的，可是方才她和素韵的话桐月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桐月在听到崇风开口后，脚步忽然慢下来竟然站在了不远处，仿佛忘了自己这么着急跑回来的目的。


    她目光无措茫然地看着看着崇风和素韵，又有些荒谬，


    “崇风哥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经过一夜，崇风变得十分憔悴，看向桐月时忽然不知如何面对，“桐月，此事说来话长……”


    桐月静默，她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才知道害死娘亲的蛇妖居然有一个女儿，这么多年一直在她身边。


    桐月手指颤抖无助至极，抬手打断他的话，“我只问你，刚刚……她说……你早知道这些事，是不是真的？！”


    素韵见崇风不反应，激动道：“他当然知道！杀了我，你的死咒就可以解！”


    可这么多年，他都没有下手！


    桐月脑海一片混乱声音不稳，甚至说不清晰话，她第一次用这样激动地语调说话，“你知道她在等我去死……然后占用我这副身体？”


    现实是素韵根本都等不到她死，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占有她的身体了。


    崇风低头，颓败，最终闭眼，“桐月……对不起……都怪我……”


    “居然是真的……”桐月失力跌坐在地。


    “当然怪你！”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来，一个老爷子跑在前头，走到崇风面前，“啪”的给了崇风一耳光将人煽得歪过脸去！


    季爷爷指着崇风，“当然怪你！”


    他看着素韵眼神带着愤怒，“崇风，你居然和这蛇妖勾结！同她一起害桐月！”


    “那只蛇妖为何而死？”季爷爷气得语调不顺，“她怎么配来恨桐月呢？！她怎么配骂桐月阿娘呢！”


    “当年之事，她和桐月不知，你还不知道吗！”


    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当年那只蛇妖不是被朔凛娘娘杀死的吗？！”


    这时桐月和素韵也抬起头都看着季爷爷，季爷爷看着桐月心痛不已，为自己自私的决定悲痛，又瞪着蛇妖终于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朔凛娘娘哪里显灵？那蛇妖是桐月的生父亲手杀死的！”


    “啊？！这……”众人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急切地看向季爷爷。


    季爷爷想起多年前的事，一口气说了出来，“桐月生父在与桐月母亲结缘前曾与那蛇妖有过一段情！”


    道士与蛇妖相恋之后又深陷人妖殊途的世俗之中，最终抛弃了蛇妖远走他方。却不知蛇妖已有孕在身，道士是为了逃避蛇妖才来到桐花村，邂逅了桐月的母亲有了桐月。


    但是道士并不爱桐月的母亲，犹豫再三再次选择离开，可他离开后蛇妖找到了桐花村，本想杀了看到她本体的崇风，却被桐月的的母亲阻拦，杀了桐月的母亲后知道了桐月的身份，她给桐月下了死咒，为了报复道士，也为了给素韵找一副身体。


    道士返回桐花村看桐月母女，只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桐月，和桐月母亲新坟。


    道士给桐月的母亲扫完墓之后，杀了蛇妖给季爷爷下跪认了错，给桐月留下了一笔钱后再次离开，发誓会杀蛇妖的女儿，保住桐月。


    道士再也没回来过，却不知素韵就在桐花村。


    话说到这里，基本也没什么秘密了。


    素韵听从母亲的话守着桐月，等着能占有这具身体的那一天，她找崇风复仇，却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爱上了这个少年道士，同他定了终身。


    可在被崇风以人妖殊途拒绝后，她想起母亲的话为了化人开始炼血祟！


    思青在一旁听着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真奇怪，人为了欲望想化神，成妖，却有妖为爱之一字，绞尽脑汁想成为脆弱的人。


    这样一桩旧事把桐月的心扎血淋淋，季爷爷本来是不愿说，可今日看到崇风居然为了维护素韵将孙女伤成这样，他实在无法再忍下去。


    “桐月啊……”


    桐月低头低低笑起来，不知笑自己的荒谬还是笑自己的悲哀。


    “臭老头！”素韵发疯大喊，“你胡说八道！我阿娘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她分明说……说阿爹是怕她妖的身份被其他宗门修士发现……才离开我们母女的！”


    “阿娘怎么可能是他杀的！他怎么可能会杀我！”


    “阿娘这么辛苦，差点就要变成人了……他怎么能杀了阿娘……”


    见素韵被束缚，周围人开始大声骂：“崇风！事到如今！你还赶快杀了这蛇妖为桐月报仇！”


    甚至有人递刀，“妖就是妖！毫无人性！”


    素韵落下泪，哀求地看着崇风，“崇风，你不要听他们的……我快变成人了……”


    “我们很快不用在意人妖殊途了……”


    崇风进退两难，心力憔悴。一道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蛇妖有罪，但血祟之事尚需她说出解法，我会带回云山宗交与师尊，请诸位放心，云山宗一定秉公处理。”


    众人往后看过去，只见徐听鹤站在后方，神色从容，身上的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


    “徐少侠！”


    徐听鹤颔首继续道：“崇风亦是云山宗弟子，他犯错师尊亦会从公发落。”


    话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抓住妖的是徐听鹤，他自然有话语权。


    季爷爷安抚着桐月，最终让了步。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思青感觉精疲力竭，又觉得心情复杂，本想去安慰桐月却不知道说什么。


    请楼异一行人压着崇风和蛇妖下山后，众人跟着去看热闹，也看着蛇妖深怕再生变。


    山上变得静悄悄，桐花一朵朵落在地上，迅速芦苇，混入地面桃花里。


    思青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


    斩星被收回来，插入她旁边的地下，一双黑靴不疾不徐出现在眼前，略带苦涩的佩兰香涌入思青的鼻息，驱赶了千头信甜腻的香气。


    眼前的月色被遮掩，思青不用看都知道是徐听鹤来了。


    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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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鹤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坐在旁边的枯树桩上，看了眼她被扎得满是鲜血地脚，眉心蹙了一下没做反应。


    耳边的雷声渐渐小下去，思青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垂着眼泪啪嗒啪嗒就说着眼睛落下来，砸在沾泥的裙摆上，她委屈得不行。


    徐听鹤半蹲在他面前，看着少女温声道：“哭什么？打不过她，刚刚说话刺激她做什么。”


    “你怎么来得这么迟！”思青咬牙切齿，“我跟你说我最怕蛇了！你还……”


    喉咙磨得很疼，她委屈嘟囔：“我差点都要死了！”


    “哪有这么容易，刚刚和蛇妖抢东西不是挺有劲吗？”徐听鹤平波无澜地调侃，“抢什么呢？”


    “当然是……很重要的东西。”思青眼眶酸涩，想起那片蛇鳞，缓缓将掌心的东西展开在徐听鹤面前。


    可打开的瞬间她却有些惊讶，蛇鳞不见了，难道蛇鳞和素韵有什么联系她没办法解开？


    一枚沾着泥土的铜钱静静躺在她的手心，红绳因为被握紧有些被揉散了。


    徐听鹤眼睫微微一颤，没想到她刚刚和蛇妖抢的居然是这个东西，更没想到这会是她说的重要的东西。


    不久之前别人说可以弃之敝履的东西，她居然可以豁出性命去抢？


    为什么？


    思青本想说解血祟的东西拿到了，可现在又消失了，她有些尴尬又把铜钱攥回掌心拘谨地缩在腿上，不小心碰到脚上的伤口。


    他眉心微蹙，听到自己放轻的声音，“疼吗？”


    思青抿唇，明明已经疼的不行还是倔强道：“……不疼！”


    “嗯。”他应了一声，看见她苍白的脚，微微红肿的眼睛，心不在焉，“还能自己走回去吗？”


    “我……我！”思青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气得瞪他，指尖戳他胸膛，“师兄，你摸摸这里，良心还在吗？”


    她都这样了，怎么走？！


    “嗯。”他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意味不明。


    思青别过脸，“哼！”


    木头！根本是木头！


    徐听鹤垂眸看着她受伤的脚，忽然开口，“蛇妖抓到了，血祟可以解。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听到这个，思青心里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连生气都忘了，这么快！她还以为她要自己提，还要酝酿一下气氛，准备准备的……


    这里什么也没有啊……她直接说会不会突兀？


    见她沉默好久，徐听鹤勾起唇角，“小师妹，难道不要了？”


    “要！”打了好多腹稿，思青下定决心才转过头看着他，对上他黑漆漆的深邃眸子。


    他还是好好看……


    “师兄……”思青手指攥紧了裙子，指尖揪紧裙摆，哑着声音开口又有些犹豫，“我想要……”


    她顿了顿。


    “嗯？”徐听鹤盯着她，好暇以整听她说话。


    她声音沙哑，一本正经，“我知道师兄在修无情道，是想得大道，斩九婴……”


    徐听鹤眯了眯眼，锋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瞧着她狼狈的模样。


    她浑然不觉继续道：“可……不入世，如何出世？师兄你不知道情为何物，如何修无情道？”


    “噗……”徐听鹤轻笑出声，“要什么直说就是，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做什么？”


    她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好奇她到底想要什么。他昨夜想或许她想要的是他身上的某一件宝物，然后再拿去献宝给李柚白。


    思青一噎。


    徐听鹤笑起来也好看得紧，和月色一样好看……


    思青的心突兀地快了两拍，掐住掌心，目光开始左顾右盼不好意思看他，最后闭眼小声道：


    “我想要……”


    “你喜欢我。”


    徐听鹤愣住，听清楚她说的话，心里升起一阵荒诞，但他都不确信以为是自己听出了问题，“……什么……”


    思青睁开眼脸色绯红，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徐听鹤一字一句说，


    “我想你喜欢我……”


    “很喜欢……很喜欢我。”


    徐听鹤的目光逐渐淡下去，脸上的笑也敛了下去。


    他还没说话，思青就已经听到了系统的尖叫。


    【系统检测到人物好感度为-10。】


    “……”


    【系统检测到人物好感度为-20。】


    “……师兄！”思青着急喊了一声。


    他淡声开口，语气果断透着一股不耐，“换一个。”


    原本以为她含蓄，待在李柚白身边暗恋这么多年，安静得像个哑巴，却没想到在他面前却如此语出惊人。


    思青好不容易克服羞耻心，才说出来，她才不要改，“我不！我就要这个！”


    【系统检测到人物好感度为-30。】


    “……”


    眼见好感度越掉越低，思青开始头疼。


    他全当她是开玩笑，她抿唇沉默许久有些委屈，叹息一声忽然认真道：


    “师兄……”


    “你说过，我赢了，条件你会答应的。”


    “这就是我的要求。”


    她抬起眼盯着他，


    “我就要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