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揉面的动作一顿,与凌永年交换了一个眼神。


    “奇怪了……”


    她眉头微微蹙起。


    “这桂花婶儿,出了名的铁算盘,一向抠门得很。”


    “怎的会好心送菜蔬上门?”


    “平日里,明里暗里说两个女儿是赔钱货,指望不上她们养老送终。”


    “她跟老汉,得自个儿多存些银钱,往后好买棺材,好买地。”


    “今个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凌永年将剁好的肉馅往碗里一拨,刀搁在案板上。


    “打开门瞧瞧,不就知道了。”


    凌夫人觉得也是,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往院门口走去。


    “吱呀——”


    小院的木门应声拉开。


    桂花婶儿笑得灿烂。


    她提着一个菜篮子,菜蔬还带着晨露。


    身后,她的小女儿小花手里抱着一捧野果,红艳艳的,煞是喜人。


    “凌家嫂子!”


    桂花婶儿嗓门洪亮,透着一股子热络。


    “这么多年咱们老邻旧居的,平日里可没少承蒙你们照料。”


    “这不,自家田里头新采的些瓜菜,不值什么,给你们送来尝个鲜!”


    太阳今儿是真打西边出来了?


    凌夫人瞥见桂花婶儿的脑袋,直往院子里探。


    那眼神,滴溜溜转,像是在寻摸什么。


    凌夫人顺手将敞开的院门拉回一半,挡了大半视线。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


    她客气道,却没有伸手去接那篮菜。


    “不过你家也不容易,这些好东西,还是自个儿留着吃吧!”


    “今儿家里头实在有点事,乱糟糟的,就不请你进来坐啦。”


    不等她再言,凌夫人手腕一转。


    “砰!”


    院门在她眼前,阖了个严实。


    “哎!”


    桂花婶儿手僵在半空,篮中青菜晃了晃。


    脸上笑意全无,一阵青白。


    “呸!”她朝紧闭的院门,狠狠啐了一口。


    扭头,对小花数落:“走!有什么了不起!”


    “还家中有事?不就是她那金贵女儿回来了!”


    桂花婶儿撇嘴,语气尖酸。


    “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稀罕什么!”


    小花低头,默默跟在身后,小声叹气。


    昨日大姐回家无意提及,隔壁凌姐姐是京中高官的妾室,还因什么事儿得了县主的封号。


    娘今儿个从田里回来,一瞥见那辆马车,跟见了油的饿狼似的。


    火急火燎拉着她,提着这篮子菜就上了门。


    想让凌姐姐认她做个干妹妹!


    小花撇撇嘴,心里冷笑。


    人家凌姐姐如今是县主,还是京里顶顶大官儿的妾室。


    凭什么认她做干妹妹?


    就凭这篮子田里随手一薅的菜?


    真是异想天开!


    小花越想越觉得脸上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娘桂花婶儿,压根没这觉悟。


    还在那儿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横飞。


    “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凤凰。”


    她越骂越气,胸口起伏。


    随手从竹篮里抓起一根顶花带刺的青皮黄瓜。


    “咔嚓”一口。


    仿佛那黄瓜就是凌曦,要狠狠嚼碎了才解气。


    凌家院子里头,凌永年望向悠哉的女儿:“曦儿。”


    “上回跟你来的那个小姑娘,怎么好些天没见着了?”


    “不带她来家里玩了?”


    凌夫人手里包着嘴不停,一脸赞同:“可不是!”


    “那姑娘,可招人喜欢了!”


    她语气里透着真心实意的热络。


    “嘴甜,长得又好看,大大方方的。”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一点不藏着掖着。”


    凌夫人咂咂嘴:“真真儿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跟那些官家小姐似的,眼睛长头顶上!”


    听父母提起祁长安,凌曦长睫微眨,唇边勾起笑意。


    长安这会儿,怕不是在宫里头挨圣上的训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