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作品:《请不要给我病弱剧本》 冬木阳实际上是个很好哄的人。
由于在组织里长大,在他觉醒异能前没什么人哄过他,所以以前也没人发现他其实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类型。
人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冬木阳瞬间产生了点类似“苏格兰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思想。
然而也就是一瞬间而已。
冬木阳很会衡量利弊,他只是想,苏格兰要真是警察,那也无所谓。他和琴酒不同,对于“叛徒”这种存在没有特别的憎恨,苏格兰如果是警察,他还能以此威胁苏格兰,让对方在琴酒对自己动手时给自己帮忙,不然就直接把事情捅到朗姆那里。
当然了,看在这一年朝夕相处的份上,作为交换,如果苏格兰那时愿意帮自己,冬木阳也是很乐意帮他消减一些作为警察的证据的。
在吃了苏格兰带来的组织特地给他研究的止痛药后,冬木阳又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愉快地和苏格兰聊了会今天发生的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是药物发挥了作用,很快靠着苏格兰睡着了。
苏格兰将外套盖在他的脑袋上,在路人的注视下,将人抱在怀里,就这么带回了安全屋。
“据说是一个小时前,在废弃场被刺激性气体熏了一会。”苏格兰如是和朗姆报告道,“与几个不明组织派来的杀手动了手,除去对他的身体负荷比较大外,精神上还是很开心的。”
朗姆并不赞同这样的行为。他根本不在乎帕林卡精神上有什么毛病,要不是琴酒最近三番四次地给他找事做,朗姆巴不得找机会把人弄成傻子,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对方在组织的价值。
被人咬还要挑?
等帕林卡被药成傻子了,就让所有人都去咬他一口。
“是吗。”朗姆的声音用了变声器处理,“那些杀手是成人?”
苏格兰拧眉:“帕林卡没和我说这个。”
“那就去查。”朗姆没什么感情地命令道,“如果对方是小孩,这周末就把帕林卡带回来。”
苏格兰和波本对视一眼,语气平常地问道:“小孩怎么了?组织里还有不准对小孩下手的规定吗。”
朗姆诡异地笑了两声。
“自然没有这种天真的规定。”朗姆说,“但那会帕林卡记起多余的东西。”
“苏格兰,照我说的去做,别问不必要的事。”
朗姆挂断了电话。
苏格兰的神色晦暗,稍稍侧过脸,看向沙发上沉睡的帕林卡。
“药不是雪莉直接交过来的。”莱伊忽然冒出这一句,“我明天会路过实验室。”
波本难得没有反驳他。
少年蜷缩着身体,已经换了睡衣,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睡衣是前段时间买的,给帕林卡有些大了。他的手腕细白,不活蹦乱跳地捣乱时,就给人以一种被精心豢养的,见不得光的病态美。
波本看了他一会,无声地将他从沙发上抱起。
帕林卡的身体对这样的动作习以为常,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觉得安心,甚至无意识地往波本怀里缩了缩。
波本笑了下,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他只是像以前一样,抱着人,一步一步地走向二楼。
……
冬木阳又做了那个梦。
明明从很久以前起,他就不会做这个梦了。
短手短脚的小孩子被人抱在怀里,冬木阳抬头,虽然看不清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脸,但注意到她和自己一样,都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
“安杰洛。”他听到女人这么喊自己,“这位是彭格列的后裔,也是我们家族发誓要保护的继承人。你要有礼貌,不能总躲在妈妈怀里,知道吗。”
“哈哈哈。”同样看不清脸的男人笑道,“不要和小孩子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再说了,阿纲才四岁,我没有让他参与到继承人的斗争中的意思。”
“他的身体里流着初代的血。”女人捏了捏怀里孩子的小手,“再说了,是安杰洛感应到了阿纲。”
冬木阳用力地眨了眨眼,试图看清这个梦境的全貌。
他感到女人怀抱着自己的手松开,大人们注视着他,而他注视着那个躲在妇人身后,只探出一个毛茸茸的棕色脑袋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呢?”冬木阳听到自己这样问他。
棕发的孩子愣了愣,迷茫地抬头,看向围观的大人。
“阿纲听不懂意大利语。”母亲很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不是自己在家里学了六个月的日语吗,安杰洛,别捉弄人家。”
小冬木瘪了瘪嘴,流畅地切换日语。
他笑起来,没再问刚才的问题,反而热情地凑近了些。
“你好,阿纲。”小朋友用带着西西里口音的日语说,“我是安杰洛,妈妈说这在意大利语里是天使的意思。”
“嗯……好像也可以翻译成信使。”
“总之,因为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所以我就从意大利来找你玩啦!”
小朋友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把那个被叫做“阿纲”的孩子说得怔怔的。
见小阿纲不说话,小冬木歪了下脑袋,又兴高采烈地用日语喊了声“哥哥”。
小阿纲的脸红了一半,他鼓起勇气,握住安杰洛伸到面前的手,总算是给出了相应的回答。
“你好。”
稚嫩的,胆怯的语气。
可得到回答的小冬木很开心。
他像小狗一样,总是围在小阿纲身边转圈,因为失了礼仪,被母亲拎起来揍了好几次。
说是揍,事实上不过是轻轻地拍了两下脑袋。
可小冬木的自尊心受挫,在母亲因为公事离开的那天,耍赖地抱着小阿纲的手臂,狗仗人势地扬着脑袋,说“走吧走吧,我要留下来和哥哥玩”。
“不是和哥哥玩,是要保护哥哥。”
“好吧,那我要留下来保护哥哥。”
“不要半夜想妈妈,然后在阿纲面前哭鼻子哦。”
小冬木恼羞成怒:“我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因为想妈妈在纲吉面前哭鼻子!”
“哈哈哈哈。”
一群看不清脸的大人围着他,开朗地大笑。
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冬木阳的脑袋有些发疼。他的精神恍惚了一瞬,不过是眨了下眼,视野就被血色覆盖。
小阿纲倒在公园的地上,手边是从幼稚园带回来的一盆仙人掌。小冬木愣愣的,他看着血色从小阿纲身上的弹孔蔓延开来,几秒过后,才疯了似的试图挣脱抱着自己的陌生人的桎梏,哭着喊“哥哥”。
奇迹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滴落在孩童脸上的泪珠滚落,蔓延开的血液倒流,重新回到了丧失生气的孩子体内。
陌生人捂住他的嘴,窃窃私语:“异能力者?不会有什么靠山吧。”
“都调查过了,档案里父母那栏是普通的商人。地上躺着的那个母亲就是个日本的家庭主妇,父亲来自意大利,好像在哪里挖石油。”
“可是……”
“没有可是。萨穆尔,难得看到长相这么相似的存在,你难道要真把我们的孩子送去那种吃人的地方吗。”
“……”
“反正在训练营里也活不了几天,尸体一处理,到时候就是死无对证。”
“算了算了。快走,警察要来了。我联系了技术部的人,那台机器今晚才能用。”
阿纲。阿纲。阿纲。
哥哥。
这是钻心剜骨的疼。
身体好些被撕裂成了两半,有什么东西如电流般钻进他的大脑,将意识搅得一团糟。
冬木阳大口地喘着气,在房间柔软的床上醒来。
他的衣服被冷汗浸湿,试图拉开窗户的窗帘,窥见外面的光明。
但那种刀劈斧凿的疼痛还残留在他的大脑深处,冬木阳的腿使不上力气,下床的一瞬,重重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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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困惑地看向四周,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不应该忘记的梦,可是已经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了。
……
波本听到动静,上楼后是在衣柜里找到的帕林卡。
少年坐在一堆衣服上,头顶一堆外套,就这么缩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
这不是帕林卡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波本听伏特加说,帕林卡做过几次脑部手术,受到的刺激大了,有时候会陷入谵妄状态。
他的瞳孔比起平日扩散了些,目光没有焦距,注视着波本时,好像是越过了波本,在试图捕捉很遥远的东西。
“帕林卡。”波本没立即把人从逼仄的衣柜里捞出来,和以前一样,循循善诱地问他,“你又做噩梦了?”
那张漂亮的脸隐匿在阴影里,冬木阳试图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稍稍眨了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蒙在虹膜上的雾气却凝结,冷不丁地变成泪珠掉下来。
波本:“……”
“抱歉。”波本蹲下身,试着放低姿态,表达自己没有攻击性,“我吓到你了?”
帕林卡没有动作。
他的眼瞳透亮,虽然的的确确是在哭没错,但他自己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哭的事实。
少年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戒备,刚换的睡衣因为他蹭来蹭去的动作被蹭上去一截。
波本欲言又止,忽然觉得帕林卡有了点青春期的观念也挺好。
“换个问题。”波本耐心道,“帕林卡,你知道我是谁吗?”
“……”
谁。
帕林卡的眉眼里出现了些疑惑,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本。
波本?
原本扩散的瞳孔逐渐缩小,回到正常的状态。
“波本。”清醒过来的冬木阳念出他的名字,很严肃地问他,“什么哄小孩的语气,给我像个男人一样说话。玩什么play,信不信我揍你。”
波本:“……”
行吧。你开心就好。
波本叹了口气,撑着膝盖站起身。
“我为什么在衣柜里。”冬木阳说完,抬起头,脑袋蹭过衣柜里挂着的衣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水渍,“我睡着后你们把我弄进来的?”
波本气到微笑:“你自己爬进去的。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哦。”
“所以你爬衣柜里做什么?”
“……不知道。”冬木阳默默地从衣柜里爬出来,“可能我有梦游症吧,看来boss坚持要我回来睡觉还是有道理的。”
波本心想,下次帕林卡要是再陷入这种状态,他一定要录下来给帕林卡自己看。
免得某人不听劝告,兴致上来了,两嘴一张,就是“freedom——!Iwantfreedom!”,深更半夜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的手机呢?”冬木阳问。
波本:“在楼下。”
冬木阳:“现在几点了?”
波本:“早上七点半。”
冬木阳:“?”
裂开了,原本就不充裕的时间真是雪上加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致力于把自己从港口黑手党赶走,但这好歹是他去港口黑手党的第一个任务,要是惨遭失败,本来就觉得他是去玩的琴酒不知道怎么蛐蛐他。
深思熟虑之下,冬木阳板着张脸,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今天有任务吗?没任务的话和我一起出门?”
帕林卡不是在卧底吗,怎么突然找他一起出去。
……约会?
波本让他下楼吃早饭的话卡在喉口。他想起前几天和苏格兰作出的帕林卡是gay的推测,还有最近帕林卡总是避着自己,睡着了也不让人抱他去床上的举动,脑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波本陷入了良心的挣扎。
帕林卡……
不会是喜欢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