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兆头
作品:《和疯批摄政王共梦后》 秦司羽并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
一口气跑出七八里地,才敢停下歇口气。
给没掉链子的马儿喂了水和豆子,对着河水理了理身上沾上的松针和土,又紧了紧因为逃跑松散的发髻,让人瞧不出异样后,她这才再次上马回城。
先去马行还了马,又去了趟成衣铺换回自己的衣服,这才忍着喜悦,若无其事离开。
未免绿竹起疑,她还是去了趟书铺,随意买了几本话本子,还去隔壁糖水铺买了许诺给绿竹的糖葫芦,额外又买了些盐津梅子和蜜汁肉脯。
从糖水铺出来,她谨慎地在街上又转了几圈,确保真的没人跟着自己,这才往城西凹巷走。
快到家的时候,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她停下来,转身。
巷子里没有人,只有几株白玉兰安安静静在开花。
风轻轻送来丝丝淡香。
感觉错了?
静立好一会儿,她才收回视线,心神不定往家走。
秦府,云芳院,绿竹急得险些哭出来。
这都两个时辰了,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别是出了什么事罢?
偏偏,府里都知道她‘绿竹’今儿出门给三姑娘采买去了,这会儿她要是这么直接出去找人,不是满府里告诉早上出去的那个人身份有异么?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姑娘若是还不回来,就让千竹出去找。
早知道刚刚千竹来问的时候,就该让她去找人。
绿竹懊恼不已,最后只能在心里祈祷自家姑娘没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秦司羽哪里知道绿竹这会儿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满心里都是刚刚突然升起的那股不安。
她很是不放心。
从头到尾把今天的行程复盘了好几遍,她很确定并没有哪个地方露了马脚,可为什么会心神不定?
若是放在以往,她不会在意,只当自己吹了风头昏了。
但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直觉,很是信赖。
肯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出现了纰漏。
这个结论,让秦司羽帷帽下的那张脸,紧紧绷着。
“绿竹姑娘回来了?”门房的婆子远远瞧见人,就过来打招呼。
秦司羽不得不收敛心神,她轻轻嗯了一声。
婆子笑着问:“三姑娘大安了罢?”
秦司羽点头:“嗯。”
婆子又道:“那找个什么时候,你领着小灵给三姑娘磕个头。”
三姑娘院子里人员一直不算多,眼下备嫁,要带几个陪嫁丫鬟一同去纪家,秦夫人的意思是,府中其他丫鬟也可以一起挑一挑,若挑不出来,就去外面再买几个好的。
毕竟纪家不是寻常门庭,他们虽不至于要高攀,但也不能差太多,否则嫁过去了,自己身边人不多,怕是不便。
这都是秦司羽生病前的事了。
这些天秦司羽病着,这些事自然也都搁置一旁。
婆子口中的小灵,是她的小女儿,前些天她带着给绿竹见过,想让绿竹帮着引荐一下。
绿竹倒也不是要徇私,而是小灵确实机灵,人也老实,还会侍弄花草,她这才应下。
只是现在,秦司羽都要退婚了,陪嫁丫鬟自然不必再挑,再加上她这会儿也没这个心情,便对婆子道:“等我找你。”
婆子一愣,还想问问具体会是哪天,她好让女儿提前准备一下,秦司羽已经越过影壁,大步朝垂花门走去,不多会儿,便消失在垂花门后。
绿竹姑娘一向稳妥,断不会诓她,怕是担心姑娘才没能同她说太多,她安心等消息就是。
这么一想,婆子脸上露出喜色。
没人知晓的角落,一道隐匿在暗处的身影,看着秦司羽进了秦府,这才折返。
回到自己闺房,秦司羽心绪才稍稍平静了些。
“姑娘,”见她终于回来,绿竹眼泪都掉了下来:“你可回来了!”
她忙上前帮她摘帷帽,准备给她换衣服,才把帷帽摘下,绿竹就怔住了:“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秦司羽满心里都在想着怎么再圆一圆,并没太注意绿竹的反应,闻言,只微蹙眉头:“什么?”
“这……”绿竹从她发丝里拈出几根松针:“怎么这么多松针啊?”
秦司羽看了一眼,眼皮就不自主跳了下。
“哦,”下一刻,她不在意道:“路上碰到有人家建院子拉了许多绿植,但惊了马,甩得这些绿植到处都是,就沾了些。”
话落,她顺势又道:“我要沐浴,让人烧水罢。”
绿竹倒是没怀疑,只担心道:“姑娘身子才刚好些,沐浴是不是不太好?”
别再着了凉。
“无妨,”秦司羽拍了拍自己身上:“我怕被甩上了土,难受。”
姑娘最是爱干净,绿竹只得道:“那我多放几个炭盆,姑娘切不可贪玩,略洗洗就好。”
秦司羽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她,笑着安抚她:“知道,快去快去。”
绿竹哭笑不得,只得接过糖葫芦去安排。
等她出去,秦司羽脸上的笑便消失不见。
绿竹办事麻利,很快就备好了水,她还想伺候自家姑娘沐浴,被秦司羽赶了出去。
绿竹叮嘱的声音不间断从外头传来,脱下衣服的秦司羽,站在浴桶边,没有迟疑,拎起旁边放着净手净面的凉水,兜头浇下。
好凉。
止不住打寒颤的冰凉。
秦司羽眉头都没皱一下,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在快要冻成冰块时,这才跨进浴桶,整个人直接没进水里。
水中,她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飘散在水中的长发,刚刚的不安,她无法忽视。
这是眼下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也许是她感觉错了,但肩负着全家人的性命,她不敢赌。
发丝随着水流波动起起伏伏,犹如一张细细密密的网,铺天盖地朝她涌来。快要窒息时,她才猛地浮出水面。
那张细密窒息的网不见了。
她靠着浴桶大口大口喘息。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露出她白皙的面庞。
不知是因为刚刚在水中太久的缘故,还是事情终于往前推进了一步,秦司羽那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格外明润。
也格外坚定。
沐浴本就只是个幌子,察觉到身体开始发抖,她就没再继续泡,拿起一旁干净的布巾裹在身上,对外头的绿竹道:“我洗好了,进来吧。”
绿竹进来看到满地的水,很是奇怪。
秦司羽面色平静:“不小心碰倒了。”
绿竹也没多想,忙拿了另一块布巾,迅速把她还在滴水的长发包起来。
换好衣服,回到内室,绿竹让人熬好的姜汤也送了过来。
“姑娘快喝,”绿竹一边帮她绞头发,一边催促:“别着凉了。”
秦司羽不想喝。
“先放那儿。”她懒懒道。
绿竹不依:“虽然烧着好几个炭盆,今儿也暖和,但小心总没错。”
秦司羽嗯了一声,端起碗,想到什么:“我刚刚还买了盐津梅子,你去拿一些过来。”
绿竹笑道:“姑娘还跟小时候一样,沐浴后总要吃点梅子果脯。”
说着话,人就去了外间。
秦司羽便把姜汤倒了。
绿竹捧着盐津梅子进来,看到空碗,并没有多想,只顺手把空碗放到了不远处的案子上,继续给她绞头发。
头发绞干,秦司羽便懒懒道:“困了,我睡一会儿。”
绿竹只当她今天出去跑了一圈累了,沐浴也使人困倦,服侍她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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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就拿着糖葫芦和盐津梅子还有肉脯出去分给院子里的其他人一块吃。
大婚在即,小丫头们本就欢天喜地,姑娘又仁善,经常买些零嘴给她们,几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犹如春日里玩闹嬉戏的鸟儿,热闹又活泼。
窝在被子里的浑身发冷秦司羽,听着院子里小丫头们畅想等她嫁去了纪家会是何种光景,只觉得她们很吵。
昏昏沉沉睡过去后,耳边的吵闹声终于消停。
她又做梦了。
还是上辈子临死前的噩梦。
梦里,纪书尘高高举起的砚台,比前几次都要大,照着她脑袋砸下来,带着要把她全身骨头都压成粉糜的千斤之力。
一下一下一下……
她怎么也醒不过来。
最后是被虎口传来的刺痛疼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母亲红着眼睛辍泪。
还有眼睛都哭肿了的千竹和绿竹,再看到正拿着银针给她施针的闫大夫,秦司羽混沌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她发病了。
“娘……”她张口,嗓音嘶哑。
秦夫人再次落泪,握着她的手:“先别说话。”
秦司羽心里有点愧疚,又让母亲担心了,抿起的嘴角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傻孩子,”秦夫人摸了摸她的脸:“没事的,大夫说你只是着了凉,再吃几服药,就会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好端端的,怎么就着了凉?
明明前两日都已经好转了,她就今天出一趟门,回来路上就收到府上的消息,说女儿又病了。
急匆匆赶回来,就看到女儿烧得红彤彤的小脸,睡着了都难受得皱着眉头,一直在喊‘娘’,她心都要碎了,恨不能替女儿受了这苦痛。
秦司羽冲母亲笑笑:“娘,我没事。”
她心里有数,着凉发热而已,要不了她的命,这场病也正是她最需要的,她高兴都来不及。
但惹得母亲这么难过担心,她很难高兴起来。
秦夫人一颗心疼的更厉害了。
女儿病着都还不忘安慰她,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受难。
大夫施了针,便出去开方子。
秦夫人让人好生送了大夫出去,赶紧去抓药回来煎。
这边刚吩咐完,人才刚出去,那厢,多菊就急匆匆跑进来。
张口欲回话,看到床上醒着的秦司羽,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拿眼睛看着秦夫人。
秦夫人会意,正要让林妈妈先去处理着,床上躺着的秦司羽便问道:“出什么事了?不用瞒着我。”
多菊白着脸看向秦夫人。
秦夫人看了看女儿,秦司羽扯起嘴角,笑道:“我又不是泥娃娃,发个热而已,哪就那么娇气了,不告诉我,我会担心,更养不好身子。”
秦夫人便示意多菊说就是。
多菊:“……纪大少爷今日去祇园寺祈福进香,走到半道,马儿突然发狂,马车冲进了山沟里,纪大少爷摔断了腿。”
秦司羽:“!!!!”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虽然知道纪书尘大概率会这般,但真从别人空中亲耳听到,她还是止不住地开心。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要大笑出声。
没白折腾,那桶凉水也没白挨。
若放到平时,秦夫人第一反应是关心纪书尘的身体状况,但今日,秦夫人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沉默。
纪书尘摔断了腿。
女儿原本都好了,却突然又病了。
再联想前两日女儿同自己说的那个梦,这、这分明是八字相克!
今儿她还特意请了兰岩寺的高僧解签,是个下下签。
没一个好兆头。
再想到前几日女儿说梦到老夫人的事。
秦夫人眼皮狂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