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远房亲戚。我还没来得及学骑马。”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学吧。今日我不当值,咱们的训练任务上午也完了。”


    梅久正想推脱,墨风却恰好抱着文书过来,脚步微定,看了这头一眼。


    “你要学骑马?”他说着,目光却是看了眼陆叙然后看了一眼林怀远。


    梅久本想说没影的事,她的确是有学骑马的打算,不过并不着急。


    “你先去,我去去就来——”墨风说着,抱着一摞文书进了傅砚辞的大帐。


    梅久只好跟着陆叙和林怀远往边上的草地上走去。


    陆叙喊了句等等,人就转身跑了,梅久见到他似乎跑着遇到了岳霖,然后跟岳霖说了些什么。


    远处的岳霖面容模糊,看向她所在的方向却是点了点头,随即摆了摆手。


    陆叙就再次跑远了,梅久与林怀远两个人站着,半山腰有风,林怀远不着痕迹地侧身上前了一步。


    恰好挡住了风口。


    梅久这才发觉,抬头看向林怀远。


    两人对视,一时都没开口说话,梅久心里其实忐忑,不过她这个人向来是能稳得住的。


    扯谎的是傅砚辞,她也只是配合罢了。


    就算是被质问,咬死不认便是。


    林怀远似是斟酌了一番,问道:“傅九,方才你说和大将军是远房亲戚,还没听你说过家里,你家可是有什么难处?”


    懦弱的爹,多病的妈,好赌的哥哥,破碎的她……


    “怎么这么问?”梅久不动声色地问。


    “没什么,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我爹娘种地,贫苦。我哥哥……人很好,但是好赌。不过他起初赌博也是为了我,我哥人本性不坏。”


    林怀远本以为她是替父从军,如今顿时听明白了,是家中溺爱长子,父母偏了心。


    他看向梅久的眼神柔和下来,又带了丝怜悯。


    他迟疑了片刻,终于道:“你若是遇上了不得已的难处……可以去军医处寻林军医。”


    不得已的难处?


    梅久抬眸看向他,他肯定地看着她道:“林军医会帮你的,他是我二叔。”


    梅久:……


    还没等她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林怀远又补了一句,“亲的。亲二叔。”


    不比不知道,一比她这个远房的大将军二叔,就掺杂了不少的水分。


    她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抬头直视他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她刚想说她用不上,就听马嘶鸣声响起。


    陆叙已经骑着马儿自远处跑来了,他挥舞着马鞭跟梅久打招呼,然后开始了他的炫技。


    一会儿跳起,一会急停,一会儿侧身,一会儿站立,等从左边翻身到右边的时候,扯了后臀的伤口……


    侧头呲了下牙,不着痕迹地翻身回到了马上,暗自吐了几口气。


    “小九,来,哥哥教你骑马!”


    “骑马第一步得学会上马啊。”陆叙无奈地看着梅久。


    林怀远站在一旁,面带温柔道:“你放心上,即便是摔下来,我也会护着你。”


    梅久更是摇头。


    “大哥啊,你抓着马镫,抓到地老天荒,你不上马怎么学骑马?我的祖宗喂……”


    “我没说要学啊?”梅久就是不动,这个马这么高,而且还朝着她吐口水。


    长得又高又大,她摔下来还不得摔个半残啊。


    “不是,咱们是亲卫营,冲锋也好,逃跑也罢,你总得学会啊。”


    陆叙急切道:“我真是为了你好。”


    “算了。”林怀远道:“若是真有万一,打大不了我带着她跑……”


    “小林子?”陆叙怒了,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你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了呢,单骑和双骑什么速度你不知道?”


    梅久此时有些尴尬,她知道陆叙和林怀远是好意。


    可这个马,她的确是怕。


    正想说就算有逃跑的一天,傅砚辞也会带她跑……


    定然不会牵连到弟兄。


    身后再次响起马儿嘶鸣声,却是一匹浑身皮毛发亮的枣红马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这马儿比刚才的还要英俊高大。


    疾如风,快如电,马踏之处,扬起一片尘土。


    它跑过来时,梅久抓着的马镫疯狂地甩动。


    显然陆叙骑着的马儿不安了起来。


    梅久撒了手,黑马跑到了远处,枣红马围绕着梅久转了几圈,扬起马蹄,似十分欢快。


    梅久见这个马就觉得眼熟,刚才还怕得不要不要的,此时见到这个马,突然想到了什么,“逐月?”


    傅砚辞的坐骑?


    在梅久叫出它的那一刻,逐月仰头嘶鸣了一声,然后就前腿一弯,半趴在地上了。


    墨风从远处赶来,喘息道:“大将军听说你要学骑马,担心你摔下来,让你先拿逐月练手。”


    梅久:……


    逐月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看起来有些委屈。


    仿佛在说:你快上来啊。快骑我啊。


    梅久试探性地跨过了马鞍,手牵起缰绳。


    逐月嘶鸣一声,自己就起来了。


    梅久顿时在马上有些怕,之前她都是同傅砚辞同骑的,身后有傅砚辞拉缰绳。


    此时,她整个人端坐在马上,一动不敢动。


    不过逐月显然很有灵性,梅久不动,它也几乎不动,一人一马,阳光下似刚树立起的雕像。


    “逐月……”陆叙心里一万个我艹飘过,“大将军的坐骑?”


    他们都撵不上的那种,汗血宝马。


    他爱马心切,忍不住上前抬手想摸一摸——


    手刚抬起,逐月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了他!


    吓得他缩了手。


    怎得感觉这马儿眼里有杀气呢。


    物随主人。


    林怀远面上的笑意淡了,他看了一眼马上的梅久,又看了一眼逐月,身子后退了两步。


    脸色渐渐苍白起来,“我才想起,方才薛万奇说肚子疼,想要晚上我替他值岗,我先回了。”


    陆叙没想那么多,摆摆手,“行,那我教他,你去吧。”


    林怀远看向梅久——


    梅久其实是有点怕的,希望他们都别走,可林怀远这个人……对她的好意,她无以为报。


    只能点头僵硬地挥了挥手。


    林怀远刚走,陆叙道:“眼下怎么办,这逐月我等凡人不敢碰,你总不能真站成石雕吧?”


    梅久看向墨风,正想求助,耳朵尖却听到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傅砚辞人逆光而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我来亲自教你。”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