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不妙呢。”


    夏油杰这么说着，把怀里的女人放到长椅上。他快步走到病床旁，盯着千纱的脸看了许久。


    “？”千纱疑惑地歪头。


    夏油杰笑笑，抬手揉揉千纱的头发。


    “没事就好。”


    千纱想下床去看桑名奈加，挂着吊瓶的手被人一把握住。


    “你是笨蛋吗？别乱动。”


    五条悟眼疾手快，虚虚握住千纱的手，语气带着点责备意味。


    “啊哈哈……我忘了~”千纱吐吐舌头。


    “老子看你是走针就老实了。”


    五条悟指腹摩挲着千纱的腕侧，试图传输体温。打点滴让她手部的温度偏低。


    千纱没空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躺在长椅上的桑名奈加。她视力很好，能看见女人脸上的烧伤痕迹。


    “杰，你为什么把她带过来了？”千纱问。


    “千纱不是说想见她吗？”夏油杰语气沉稳。


    她确实想见桑名奈加，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啊！千纱扶额。


    “有被发现吗？”


    “暂时没有。禅院小姐替我打掩护了。”


    千纱眼中划过诧异。


    “禅院梢？”


    “嗯。千纱也觉得不可思议？说实话，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帮我。”


    夏油杰在床边坐下，几根棕色发丝从他的衣服上掉落。千纱注意到后脸色微变。


    “你们不会觉得她是个老实人吧？她可是成功离开禅院家的哦。”五条悟一手掏出手机，翻找了会儿。


    “喏，禅院的资料。”


    他把手机屏幕递到千纱眼前。


    “动作挺快，你什么时候查的？”千纱问。


    “评级任务之后就查了哦~快感谢体贴细心的悟大人！”五条悟语气骄傲又俏皮。


    “嗯嗯，真厉害。五条悟大人简直是全知的神。”


    千纱象征性地夸了两句，没管脸色垮掉的五条悟，集中注意在屏幕上。


    禅院梢的生平十分简单——她出生在御三家之一的禅院一族，但本身咒力水平稀薄，再加上身为女性，小时候在族里的生活并不好过。


    出众的外表又让她刚一长大就被打上“联姻工具”的标签，没有咒术师天赋的女性在禅院一族内似乎只会迎来这一结局。


    千纱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资料上仅写着一句“与家主达成某种交易，离开禅院家”，但她大概能猜到这是一笔绝不对等的交易。


    “交易……是什么交易？”千纱的视线落在五条悟脸上。


    “查不到。你很好奇？”五条悟耸耸肩，“直接问她呗。”


    千纱一头黑线。五条悟这家伙怎么一会儿靠谱、一会儿又脑子缺根筋的。


    “算了。”千纱动了动僵硬的腿，“不过都这个年代了，居然还有这种封建大家族吗？”


    五条悟突然嗤笑一声，眼睛里流转着千纱看不懂的情绪。


    “咒术界和外界社会早割裂开了，那群老家伙巴不得让根都烂掉呢~”


    千纱听出这句话里带着的不满的刺，安抚性地用指尖敲敲五条悟的掌心。


    “确实挺讨厌的。”


    说完，千纱扭头冲夏油杰眨眨眼。


    “怎么样，杰，上次说的偷袭总监会计划什么时候施行？”


    夏油杰没想到千纱还惦记着那事儿，无奈一笑：“下次一定。”


    五条悟大受震撼。


    “你们俩背着老子计划了什么？”他大声嚷嚷，“这么刺激的事儿不跟老子说！”


    千纱毫无负罪感：“你当时睡着了怪谁？”


    五条悟依然用责备眼神盯着她，盯的千纱都起鸡皮疙瘩了。他也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千纱败下阵来：“好了好了，下次一定第一个通知你，好不好？”


    给她一个不良少女干成老母亲了，心累。千纱在心底叹了口气。


    “等等，千纱。”夏油杰扶额，“我想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吧。”


    千纱假装没听见，热火朝天地和五条悟商量起轰炸总监会大楼的方案。


    “直接从正门闯进去更帅吧！”五条悟情绪高涨。


    “你笨蛋吗？我们是要偷袭！偷是重点！”千纱无情驳回，“最好让杰放几个没登记过的咒灵进去捣乱，我和你去放炸弹……”


    “用你的术式？”


    “嗯，然后深更半夜引爆它，嘿嘿。”


    千纱猥琐一笑，哥俩好似的拍拍五条悟的肩膀。


    “跟哥干，包你不被发现。”


    夏油杰长叹一声，屈指弹了一下千纱的额头。


    “想想就行了，一肚子坏水。”


    虽然被弹额头了，但是一点都不疼。千纱眨眨眼，嘟囔着“好吧好吧”躺了回去。


    一直坐着腰有点疼。她绝不承认是虚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跟小鸟开会似的。家入硝子早就醒了，侧躺在床上听着三个人的对话。


    那两个笨蛋还真想着去炸总监会，家入硝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不远处桌子上摆着的礼品袋上，包装精美。


    里面装着三个同期给她带的伴手礼，还附赠一张千纱手写的贺卡。


    家入硝子勾唇浅笑，翻了个身又合上眼。


    她懒得去掺和，就当没听见好了。


    千纱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五条悟的墨镜——从他脸上撸下来的。五条悟也没说什么，由着她拿在手里玩。


    吊瓶里的液体降下去大半。五条悟时不时就抬头看一眼，然后和千纱接着吐槽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


    当然，知道伤口是五条悟划拉的之后，千纱毫不犹豫给了他脑袋一拳。


    五条悟表示很冤枉，他已经下手很轻了。


    “老子当这个恶人还要挨揍……没天理。”五条悟不满地嘟囔着。


    千纱看了眼吊针，针头刺进皮肤的冰凉触感再次浮现。手好痒，她好想再给五条悟一拳。


    “所以，咒灵后来回来了吗？”千纱问。


    提起双生咒灵，五条悟发出一道短促笑声，语气微妙道：


    “当然回来了。你想见它们？老子怕你承受不住。”


    千纱被五条悟的话整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她承受不住？


    “嗯……它们可能把你当作妈妈了。”夏油杰在适当时机加入了对话。


    千纱大脑宕机。


    什么情况，一觉起来无痛当妈了？


    “你想见见它们吗？”夏油杰问。


    千纱挺想的。她视线看向躺在长椅上仍然没有醒过来的女人，皱了皱眉。


    “算了，晚点吧。”千纱冲长椅方向抬抬下巴，“她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闻言，五条悟松开握着的手，站起身来。


    “这还不简单？老子马上就让她醒。”


    千纱听五条悟这么说，突感不妙，然而五条悟已经大跨步走到女人旁边了。


    千纱看着他蹲下来，伸手掐住桑名奈加的脖子。


    好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她也这么干过，只不过不是对桑名。


    千纱嘴角一抽。


    “喂，醒醒。”


    五条悟收紧力道，另一只手还拍拍桑名奈加的侧脸。只不过拍完立刻嫌恶似的在衣摆上蹭了蹭。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


    桑名奈加睁开眼，喉咙处的极度不适让她眉头紧皱。


    见人醒过来，五条悟立刻松开手，一下子远离女人在的位置。


    “喏，这不就醒了。”五条悟邀功似的凑过来说。


    千纱勉强地笑了两声：“哈哈，不愧是悟。”


    某人这时候倒是听不出她在敷衍了。


    被迫醒过来的桑名奈加缓了好一会儿喉咙才舒服些，这时才意识到她不在医院的房间里。


    她坐起来，视线猛地和夏油杰撞上，瞳孔一阵收缩。随后像见鬼了一样站起来，又因为腿部发软而瘫倒下去。


    “……她这是怎么了，瘫了？”千纱看不懂这操作。


    怎么看起来特别怕夏油杰。


    “悟，你去把她扶过来？”千纱抬眼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不是很情愿，垂眼扫过千纱贴着纱布的手，还是挪动脚步去了。


    桑名奈加额头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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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一层汗珠，在开着空调的医务室里她只感觉燥热不安。


    “自己能起来吗？”五条悟懒懒地开口。


    桑名奈加没吭声，只盯着地面看。


    五条悟咂咂嘴，弯腰伸手捞住桑名奈加的腰，也不管她舒不舒服，把人运了过来。


    女人局促地坐在床边，还一个劲往千纱的方向靠，恨不能离床尾的夏油杰八丈远。


    “哎哎，离我远点。”千纱抬手把她往外推，“你都快贴我身上了。”


    桑名奈加只好往外坐了坐。


    夏油杰突然站起来，吓得她整个人瑟缩一下。


    “你很怕他？”千纱挑眉。


    桑名奈加点点头，又在快速瞥了一眼帮千纱换吊瓶的夏油杰后摇摇头。


    千纱不明所以。


    “怎么感觉她精神状态比之前更差了？”


    “嘛，谁知道呢。”夏油杰轻车熟路地换好吊瓶。


    “不过，禅院小姐说她好像突然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听夏油杰这么说，千纱突然愣住。


    她的术式好像比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不会是你的术式搞的鬼吧？”五条悟狐疑地凑过来。


    “小小的报复一下咯。”千纱冲五条悟眨眨眼。


    不管千纱怎么追问，桑名奈加都一声不吭，好像不会说话一般，最多只点头或摇头。


    直到千纱问出“是因为恨吗？”时，她表情剧烈动摇，露出个阴渗渗的笑来。


    “恨？我当然恨她们了……把我的人生搅得一团乱，像鬼一样缠着我不放！”


    “有她们在，我怎么追求自己的幸福？！”


    桑名奈加发出如厉鬼般的尖锐嘶吼，双手拉拽垂在耳侧的头发。


    千纱眼睁睁看着怨气从她身上倾泻出来，几乎实质化成黑泥。她当机立断一个手刀劈在桑名奈加颈后。


    女人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呼……差点给她整出咒灵来了。”


    千纱拍拍胸口。


    “啧，你问她这些有什么用。”五条悟抛着手机玩，“杀人犯杀人还需要理由？”


    千纱沉默了会儿，摇摇头。


    “不。我只是想让杰明白，人的恶意能做到什么程度。”


    千纱顿了顿。


    “只有在明白自己保护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之后，依然选择这份责任，那样才不会后悔。”


    “毕竟我们可能会在某一天的战斗中死去，不是吗？”


    五条悟不爱听这种话。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用带着强烈不满的眼神看向千纱。


    “拜托，我们可是最强的，怎么会输？”


    “我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悟。”


    “没有那种可能。”


    五条悟眼底闪烁着自信的光，千纱和他对视几秒后败下阵来。


    “自大狂。”千纱没好气地说。


    她好像看见五条悟的尾巴在晃个没完。


    “千纱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呢。”


    一直沉默的夏油杰突然开口，眼角带着淡淡笑意。


    “怎么突然夸我，别这样。”千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表情有点复杂。


    “哈？她细腻？老子怎么看不出来。”


    “……你瞎呗。”千纱瞪他一眼。


    “和初印象的确差距很大，有点意外。”夏油杰看向窗外，日光照在眼底晕出点黄色光晕。


    “谢谢你，千纱。”


    千纱有点脸红，视线到处乱飞，落在一脸懵逼的五条悟身上后又冷静下来。


    笨蛋五条悟。不关心挚友的心理健康小心以后被偷家。


    “？”五条悟看看夏油杰，又看看千纱，一头问号。


    “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杰你突然谢这家伙干嘛？”


    千纱挑眉一笑，拉长尾音：“不、告、诉、你！”


    五条悟不满地嚷嚷着两人背着他有小秘密，直呼这是不道德的行为。


    被千纱一掌劈晕的桑名奈加无人在意——最后还是夏油杰给禅院梢打去电话，让人来接走了。


    三个人一起出的第一个任务，姑且算是圆满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