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路途遥远，禅院梢提前买好了轻轨票。将车停在长期停车场后，四人乘轻轨前往宫城县。


    轻轨上，禅院梢和夏油杰坐在前排，五条悟和千纱则坐在后排。千纱把脑袋倚在窗户玻璃上，正用手机给孤爪研磨发消息。


    【千纱：我现在在去宫城县的路上哦。】


    消息并没有立刻得到回复。千纱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后知后觉想起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段。


    高专异于普通高校的授课安排让千纱都快忘记先前在音驹的生活了。


    “这次的咒灵，除等级外还有其他信息吗？”前排传来夏油杰的声音。


    千纱双手扒在前排椅背上，凑过去光明正大的偷听。


    “嗯……也不能说没有。”禅院梢表现得有些犹豫，沉默片刻，接着说，“窗那边给出的结论是一只一级咒灵，但好像在监测过程中有发现不同的气息混在其中。”


    “双生咒灵？”夏油杰问。


    禅院梢摇摇头。


    “不，窗的人认为那大概率是监测人员的误判。顺便一提，我也这么觉得。”她语气淡然。


    夏油杰摸着下巴思索会儿：“以往只是一级咒灵的话，一般会派我或者悟单独前往。”


    他隐隐觉得这次的任务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


    禅院梢对夏油杰的说法不置可否。窗误判咒灵等级、数量等情形过去也常有发生，作为辅导监督她能做的也只有为咒术师们祈祷。


    “双生咒灵是？”千纱问。


    五条悟左手搭上千纱肩膀，声音中带着笑意：“双、生、咒、灵。顾名思义，是同时诞生于世，结伴同行的咒灵哦。”


    千纱扭头对上五条悟的眼睛，眉心一跳。她没来由的感到心慌。


    “嘛，老子和杰很强，千纱只需要在旁边划划水啦。”五条悟拍拍千纱肩膀，语气轻松，又缩回座椅里。


    千纱对五条悟的说法十分不满。


    “那我的薪水怎么办？五条你才是在旁边看着吧。”


    说起薪水，千纱又心情大好。


    就读于咒术高专的学生，虽然名义上是“学生”，但只要通过咒术师等级评定，身上就多出一层名为“咒术师”的身份。而咒术师出任务是可以得到相应薪酬的。


    先前的十几年里，千纱的经济来源前半段靠福利院支援，升上高中后就自己打打零工。她本人用钱的地方不多，但千纱的责任心不允许她对伏黑惠和津美纪不管不顾。


    嗡嗡。放在腿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千纱拿起手机查看。


    【研磨：怎么突然去宫城县了？】


    【千纱：嗯……算是实践课之类的？我打算在任务结束后去乌野看看~】


    【研磨：任务？】


    千纱郁闷地捏了把自己的脸。和朋友说话时她总是不带脑子。


    【千纱：课题啦课题！这不重要！研磨之前说的训练赛的对手是乌野吧？】


    【研磨：是的……小千要去乌野？】


    【千纱：有这个打算哦。】


    【研磨：小千，你在小看我吗？】


    【千纱：TT我没有——】


    【研磨：实践课结束就和同学一起回去，别在外面待到太晚。】


    【千纱：好叭。】


    结束对话，千纱关闭手机，有些郁闷地抓抓头发。她凑到五条悟旁边，看对方在玩什么。


    五条悟手机屏幕上是贪吃蛇。


    千纱眼神古怪道：“……五条，你还玩贪吃蛇？”


    “打发打发时间咯。”五条悟随口回答。


    “能联机吗？”


    “一起？”


    “OK！”


    两个人热火朝天地玩了一路贪吃蛇，以千纱的30局连败为结局。


    “你就不能让让女孩子吗！”


    “老子才不要咧~”


    .


    宫城县松岛町。


    四人站在一栋居民楼前。居民楼外表破旧，统共只有三层，没有电梯。看起来是年岁已久的产物。


    有人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


    千纱看到有人，问禅院梢：“没有提前疏散吗？”


    “……这里是咒灵的第一发现地点，但目前看来咒灵已经移动到其他地方了。”禅院梢眉头微皱，不太确定地回答。


    五条悟耸耸肩：“先上去看看呗。”


    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是一名约莫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性。黑色短寸、带着厚重方框眼镜，嘴角胡茬茂密，看起来是平时不怎么打理自己的类型。


    千纱走上前拦住男子。


    “呃……有事吗？”男人抬手推推眼镜框。


    千纱问：“您是这里的住户吗？”


    “是的……那又怎么了？”


    “303室住着的是谁，您知道吗？”


    男人听见“303室”几个字时表情一僵，随即脸上浮现出烦躁情绪。


    “我不知道。抱歉，我还赶着去上班，再见。”


    说完，男人逃也似的快步离开，好像千纱是什么魔鬼一样。


    千纱抬头看向三楼。303室是最靠内侧的一户，窗户那一侧黑漆漆的，似乎拉上了窗帘。


    “那人看起来对这户人家的事退避三舍。”夏油杰走到千纱身边，语气中带着疑惑。


    “嗯。总之，我们先上去吧。”


    禅院梢也跟着一起上楼。


    “咚咚咚。”夏油杰礼貌性敲了三下门。


    门内果然无人应答。


    夏油杰紧接着握住门把手扭动——门锁着，把手拧不开。


    “……里面应该有人在。”禅院梢表情复杂。


    咒灵确定出现在这儿，那里面必然有人居住。门打不开，只能是从内部反锁上了。


    “让开点。”千纱拍拍夏油杰手臂，低声说。


    夏油杰看一眼面色不佳的千纱，顺从地让到一边。


    千纱抬起腿，一脚踹开紧锁的房门。


    “哇哦。千纱，你今天很暴躁嘛。”五条悟吹了个口哨。


    千纱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踢开掉落在地上的锁芯，径直走进去。


    门被踢开的下一个瞬间，一股酸臭味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闻着像是冰箱里摆放数月的腐烂食材。


    “哈……这个味道，我觉得我需要口罩。”千纱忍不住干呕一下，连忙用手捂住口鼻，声音闷闷的。


    “同感。”夏油杰说。


    “老子能不进去吗？”五条悟伸出的脚收回来，站在门口一脸嫌弃。


    “想一个人享福？给爷进来吧你！”千纱一把拽住五条悟的衣袖，他一个踉跄跨进房门。


    “呕……千纱，你好恶毒。”五条悟感觉自己的嗅觉受到致命打击。


    千纱挑眉阴险的笑。


    禅院梢面不改色地走进来，视线在狭小房间里扫视一圈。房间布局简单，是一居室，所有家用设施全都摆在小小的房间里。


    “禅院小姐……某种意义上比六眼还强悍呢。”千纱冲着夏油杰吐槽道。


    夏油杰看一眼恨不得把整个脑袋缩进制服里的五条悟，深表赞同。


    .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约莫能睡两个人，摆放在对门的正中处，紧贴着墙。


    禅院梢抬脚走到床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驻足一会儿，掏出手机来。


    “怎么了，禅院小姐？”


    夏油杰边问，边也走到床边，随即一抹郁色升上眉宇。


    千纱惊觉不对劲，拽着一脸抗拒的五条悟快步上前。


    床上微微隆起的粉色被褥底下，躺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由于体型实在过于瘦小，离得远些便只能看见被子。


    “……”千纱哑口无言，只呆愣愣地看着。


    她意识到刺鼻酸臭味就来自于这两具幼小尸体，此时却又放下捂住口鼻的手。发着颤的指尖想要去触碰被褥。


    “喂，别碰。”五条悟一把抓住千纱的手，语气难得正经。


    千纱转头看向五条悟，眼中闪过一缕无助。


    “这属于刑事案件，要保护第一现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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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悟解释道。


    他没有松开千纱的手，别扭地用自己的方式来温暖那冰凉的指尖，试图让千纱冷静下来。


    “哦，对。那要先报警。”千纱有些语无伦次，下意识向五条悟的方向靠近几步。直到淡淡甜味冲淡鼻尖围绕的腐臭味。


    禅院梢已经拨出电话，向电话那一头的人报出详细地址。


    “是的。好，我知道了。”


    禅院梢切断通话，转身朝几人说：“尸体我们不能动，但还是尽可能对周边进行调查。不排除咒灵会回到这里的可能。”


    夏油杰点点头，径直走向房间右上角摆放着的冰箱。


    冰箱里只有几罐喝空了的果汁，甚至连电都没有通。夏油杰皱眉，关上冰箱门，又来到旁边的洗手池。


    打开水龙头——一如夏油杰所想，一滴水都没有流出来。


    “没有电，也没有水……”夏油杰自言自语着，眼神愈发阴郁。


    “冰箱里有什么？”千纱收拾好心情，走到夏油杰身边问。


    “几个空的果汁罐。”


    “……没了？”


    “嗯。供水也被切断了。”


    “……再看看电视吧。说不定只是冰箱坏了。”千纱故作轻快说。


    夏油杰没有回答千纱，只是拿起电视柜上的遥控器，按下。


    电视毫无反应。黑漆漆地照着两人的身影。


    “你怎么看，千纱？”夏油杰明知故问。


    千纱知道答案是什么，却感觉喉咙发涩，艰难说：


    “她们应该是饿死了，但是……为什么？”


    夏油杰不置可否，抬脚走向房间里最后一件家具——那扇被打磨到反出光泽的衣柜。


    夏油杰抬手拉开柜门，一股灰尘扑鼻，他没忍住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观察起衣柜内的东西。


    里边全是衣物，没什么新奇的。唯一奇怪的地方，是大多数衣物都属于成年女子，居住在这房间里的小女孩显然穿不了。


    “抱歉。”夏油杰低声说了句，随后伸出手在衣柜里摸索。


    没一会儿，他摸到一个硬硬的、长方形的东西。


    夏油杰把那东西抽了出来——是一本日记。


    “日记？”千纱凑过来问。


    “什么什么？”五条悟也跑过来。


    夏油杰一言不发，索性就地坐下，把日记摊开放在腿上。


    三人一起观看起这本略微泛黄的日记。


    .


    【芽和花很听话，尽管我知道我对他们的态度并不好。但我不太喜欢被她们依赖，那感觉糟透了。我好像不再是我，只是套着“妈妈”壳子的人类。今天我认识了一位幽默风趣的男性，我们聊得很来，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希望还会有下一次会面。】


    【芽偷偷穿了我的衣服，我骂了她。我并不想这么做，但我看见她把我的衣服穿在身上时，我的怒火难以遏制……我也放不下自尊心去和她道歉。今天贤口先生约我去喝咖啡，我选了衣柜里最好看的一套衣服。每当我听见贤口先生夸赞我美丽、漂亮时，我才感觉我是属于自己的。】


    【花好像生病了。作为母亲，我应该照顾她。但我要赴贤口先生的约，明显这一边才更重要。我留下一些钱，让花自己买药吃。】


    【花和芽真的是我的孩子吗？还是说我的肚子孕育了恶魔的生命？她们嚷嚷着我的身上有怪物，又对着空气不断哭喊尖叫。我烦透了，同时也感到恐惧。我不想回到这个家。】


    【为什么我的孩子会是疯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贤口先生向我递交结婚申请届了。我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不能带着芽和花，她们是疯子。我不能让贤口先生认为我也是个疯子。我得想个办法。】


    字迹到这里变得凌乱，笔锋在纸张上留下长长一道划痕。


    “这是遗弃罪吧。”五条悟简短评价道。他的声音很冷静，可千纱还是从中听出点悲悯来。


    “……”夏油杰的沉默让千纱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