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发烧

作品:《纯友谊

    第一次晕倒,姜明钰还有自我安慰的理由,但第二次,就太糟糕了一点,他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在和裴珩一块儿饭后消食的时候,倒在裴珩的怀里晕过去了。


    这一次晕倒,他没有觉醒任何的东西。


    姜明钰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纸笔摩挲“沙沙”的声音,他虚弱地睁开眼,自己躺在学校医务室里,窗户开了一条缝,夏末的晚风将窗帘都吹得飞扬起来。没有星星,太阳还在,橘粉色的晚霞被初中部的教学楼遮掉一部分,大楼的阴影模糊而粗糙。


    裴珩戴了一副有线耳机,白色的耳机线垂落下来,蹭过突起的喉结,脸上的表情阴郁而冷淡。他手里握着一支黑色水笔,正在用文件板夹着卷子做题。


    病床的对面贴着一本名录册,里面是值班医生开具的请假单和生病原由。


    姜明钰体弱多病得可怕,那张单子上他的名字能占去大半——


    有时他不是真的生病了,他想逃课而已。


    姜明钰才从昏迷中渐渐苏醒,他注意力和目光涣散地飘来飘去,眯了一下眼睛想让自己的视力好一点。


    裴珩摘掉耳机,他以为姜明钰是想看那张贴在病床对面的病历单。


    “我没说你晕倒是因为恶心男同向我告白——”


    “你答应他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裴珩:“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在操场上就告诉过你,我拒绝他了。”


    “我那个时候没听见。”姜明钰理所当然的说。


    他紧接着追问:“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不告诉我?”


    “我考虑过不把这件事告诉你,你一直问我,”裴珩先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接着他很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呢,你就晕倒了。”


    姜明钰生气的想,如果裴珩一开始就告诉他,他才不会生气。


    但这番说辞很没有说服力。


    反而像他在嘴硬。


    姜明钰躺回去。


    裴珩收拾东西,把卷子和文具袋都整理好放进书包:“你既然醒了,我回去了。我不知道你们班上有没有安排回家作业,你记得问下赵溪平。”


    姜明钰猛地转过身,难以置信裴珩对他说这个。


    他情绪激动得快要发抖:“你还说你没有答应他!”


    姜明钰虽然有时候很迟钝,他有时候又很敏感。


    他觉得裴珩变了。


    就在这一瞬间,在他眼前。


    姜明钰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你急着回去是不是要和别人谈恋爱?我还在病床上躺着,你不能这样对我。”


    裴珩本来已经背上书包要走了,他不得不停下来,去病床边的抽屉里拿餐巾纸,先给姜明钰擦眼泪。


    姜明钰把他的手挥开了:“这些纸你留着给别人擦吧!不要碰我!”


    裴珩的沉默更是让他疑心大作,姜明钰大叫起来:“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我能说什么。我说过我没有答应别人的告白,我没有和别人谈恋爱,你还想知道什么?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立场来质问我这些问题,你总是这样理直气壮。”


    裴珩用自己的语气复述姜明钰的话:“我不能这样对你……你却可以这样对我。”


    “从昨天到今天,你问过我几次了,就这么警惕我和男人谈恋爱啊,”他冷冷地低笑了一声,“换我问你问题了,恶心吗,害怕吗?”


    裴珩惯用模棱两可的语言艺术,很少用像今晚这样确切的字眼,他直视着姜明钰的眼睛。


    少见会营造出一种微妙的反差,尤其是这间病房没有开灯,窗外的晚霞开始因为落日余晖的冷却而逐渐黯淡。


    当然害怕。


    姜明钰从没直面过说辞这么严厉的裴珩。


    真的生气了?


    他硬着头皮又拉不下脸和裴珩道歉,更不敢和裴珩的眼神对视,眼神飘了一下,想找点诡计摆脱眼前恐怖的局面。


    裴珩会和他绝交吗?


    拉一下裴珩的手,会不会消气?


    没谈就没谈,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冷淡?要不是刚刚裴珩态度变了,他会觉得裴珩有东西瞒着他是背着他去谈恋爱了吗?


    姜明钰觉得委屈,刚一侧过脸,裴珩不由分说地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脸掰过来了,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看着我,不要躲。


    姜明钰有点害怕,他感觉两个人凑得太近,裴珩把他呼吸的氧气都吸走导致他有点呼吸不过来,而且裴珩掐他脸了,他觉得有点疼。


    每到关键时刻,他总要这样稀里糊涂的游神一下。


    并不是他注意力不集中,只是他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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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紧张了。


    裴珩没有放过他:“回答我啊,你现在想我做什么?”


    姜明钰犹豫了一下,磕磕绊绊的命令道:“你、你送我回家。”


    裴珩等了好久,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个。他被逗笑了:“大少爷,你家司机还在学校的停车场等你。”


    “我让他回去。”姜明钰说。


    裴珩没说话,他背上自己的书包,还附带拎上了姜明钰的。


    姜明钰赶紧叫道:“我都晕倒了,今天才不做作业,你留在医务室吧,我明天告诉老师我忘记带回家了。”


    裴珩不怎么听话,他装没听见,还是带上了姜明钰的书包。


    医务室的器材有限,下午的时候,医生检查过姜明钰的心率和血压、血氧这些基本指标都没问题后,就让他躺在这里了,没有换过他的衣服。


    姜明钰下了床,找到床尾自己的鞋子穿上,裴珩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


    姜明钰给司机打完电话,裴珩在楼道的尽头等他。


    漆黑的楼道像黑洞洞的井口,亮绿色的逃生通道标识勉强能算光源,但某种意义上这样的光源很吓人,姜明钰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走到裴珩的边上,说道:“好黑啊,我们学校穷成这样,为什么不开灯?”


    裴珩说:“因为我们俩是唯二这个点还在医务室逗留的学生。”


    姜明钰听了其实挺生气的,毕竟难道他不值得学校单独为他不分昼夜的亮三年的灯吗。


    裴珩又说:“你怕黑可以牵我的手。”


    姜明钰小声嘀咕道:“我才不怕呢。”


    隔了一会儿,他们要从三楼往下走,姜明钰假装自己没有说过那句话,他确实不怕黑,但他觉得在黑暗中下楼的时候抓住裴珩的手以防万一是很有必要的。


    裴珩牵着姜明钰的手——


    其实不能叫做牵,更准确的形容词是握住。


    裴珩的手心很热,甚至好像烫得有点吓人,姜明钰不禁怀疑裴珩是不是生病了,比如发烧,他晕倒的时候裴珩也该找医生看一看的。


    如果是发烧的话,需要很警惕是不是具有传染性的发烧,姜明钰初步诊疗,觉得裴珩这应该是能传染的发烧。


    因为在裴珩牵着他走的这一段很短暂的路程里,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发烧似的开始体温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