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某个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雨水从遥远的高空中坠落，然后又没入地面。


    ……


    “艾丽娅……”


    她闭上的眼缓缓睁开，那些在身上，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鲜血早已干涸脱落，不见任何踪影，只是哪股血腥味，依旧徘徊在鼻尖，久久无法散去。


    一只蝴蝶落在了她的指尖，又很快扇动着翅膀远去。


    “我知道你在这里。”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最终来到了她的身后。


    提姆总是能够找到她，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她身在何方。


    天空是灰暗的，低低的压了下来，就连狂风也吹不散浓郁而又沉闷的云层，浅淡的日光更是被其阻拦。


    世界是一种黯淡的颜色。


    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无人的墓园中，阴影在这里占据了绝大部分的存在感。


    前夜下了整晚的雨，空气中到处都是潮湿的味道，冬日还未完全到来，风中却早已带了些刺骨的寒冷，被夜雨打落的碎叶被随意地堆叠在路边。


    这里出现的脚印本不该这么多。


    但所有的人都在寻找艾丽娅，寻找着这位众人眼中的罪人，一切的罪魁祸首。


    当日超级英雄们的所见所闻早已传开，那早已被夷为平地的城市更是被无数新闻媒体争相报道，大书特书，无数的揣测或主观或客观，那些文章直到现在都高居各个网页的榜首。


    当然，伴随着这些新闻的出现，还有那些猜测与忌惮一并传开的。


    ——是超人的死讯。


    在艾丽娅消失在众人面前之后，所有超级英雄的第一反应就是去营救被蝴蝶所裹挟的超人。


    但大家都犯了难。


    那些蝴蝶很难清除，密密麻麻地趴在超人的身上，紫色的鳞翅上拥有着奇异的花纹，像是一双双空洞的双眼，当这些眼睛重叠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超英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完全让那些蝴蝶飞走。


    直到某人来到了超人的面前，那些蝴蝶才四散开来，变为漫天的光点。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那人双目紧闭，就像是睡了一觉，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正义联盟的主席，地球的明日之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超人死亡的消息很快被传开，从外星游玩归来的康纳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作为他多年的好友，提姆深知康纳会做什么，所以在对方沉默地压抑着怒火准备离开瞭望塔的时候，他挡在了康纳的身前。


    “你找不到她的。”


    “你知道的，如果是她的话，只要她不想被人找到，那没有人找得到她。”


    提姆这样对他说，然后下一秒飞了出去。


    感谢对方还记得自己只是个柔弱的地球人，即使是这样愤怒的场景，也没有一拳将提姆打成肉泥。


    在飞出去的时候，提姆是这样想的。


    “我应该知道什么？”


    康纳反问对方，然后一眨眼来到了提姆的面前，衣领被揪起。


    “知道我的朋友杀死了我的父亲？”


    直到现在，对方的话语中，还愿意将艾丽娅称作朋友。


    只是这样，则显得更加痛苦与愤怒，正因为是朋友，所以眼前的一切在显得更为可笑，正因为是朋友，所以……


    所以他才会更加痛恨某人的存在。


    在完全褪去了平时那副模样之后，他此时发怒的神情，像极了那位已逝之人。


    “还是我的只有想要阻拦我，去找杀死我父亲的凶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不行，提姆知道康纳此时早已听不进去任何话语，说更多只是火上浇油。


    但即使是这种时候，提姆也想反问对方。


    在他的眼中，艾丽娅真的是那种人吗？真的会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真的会是杀死超人的凶手吗？


    但是他不能问，也无法说出来，对于受害者的家属，此时再说更多，也只是往对方的心里，狠狠地捅上一刀。


    因为艾丽娅杀死超人，这是所有人所见的事实。


    “……”


    “……”


    二人沉默了许久，像是突然意识到不该把气撒在提姆的身上，康纳居然是二人先退一步的那个。


    他松开了对方的衣领，垂下眼，目光寂寥而又悲伤。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许多情绪揉杂在其中，让他无法思考。


    但最后，康纳开口。


    “我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不是吗？”


    像是在劝告提姆，又像是在对自己这样说。


    “或许这才是现实。”


    “接受吧。”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大，以及吸引了很多人注意这边。


    康纳转头向渐渐靠拢的众人摇摇头，示意这边并没有出事。


    那双蓝色的眼睛深深看了一眼提姆，里面倒映着无数他此时不想看明白的情绪。


    在离开的时候康纳拍了拍他的肩，脚步声缓缓远去。


    他没有办法阻止康纳。


    就像是他没有办法反驳对方的话语那样。


    因为那座城市到处都是艾丽娅能力留下的痕迹，超人也是在众人面前与她战斗，最后死于她的手下。


    所有人都将其作为既定的事实，就连自己在这其中也遭受了不少奇异的态度。


    一方认为提姆对艾丽娅有所包庇，他也可能是罪魁祸首之一，但另一方，也是正义联盟其中绝大多数人的态度，就是艾丽娅从始至终欺骗了提姆。


    他也不过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


    当艾丽娅的悬赏与警告遍布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也早已失去了她的容身之所。


    就连曾经作为艾丽娅母亲的夏洛特墓前，也被无数人泼上来油漆，写下了侮辱性的词汇。


    那些摆在墓碑前的香雪兰被碾碎在泥土中，却仍旧散发着鲜花的清香，当初放在这里的人有多么珍重与小心，如今便有多么不堪。


    墓碑上的女人没有一丝笑意，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一只手捡起了泥泞中的香雪兰，她的手抚平了柔软的花瓣。


    那朵花被小心地，再次摆在了墓前。


    天空又开始下起雨来了，当风吹过林间的缝隙，带来寂寥而又遥远的异响。


    “你在这里。”


    踏着漫天雨幕而来的男人站在墓碑之前，他一身黑衣，与墓园的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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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却十分和谐，恍若一体。


    墓碑上的痕迹被擦去了很多，但仍旧留有不少颜料的痕迹，看得出来擦拭的人很努力，但最后有些无能为力。


    在墓碑之后，艾丽娅双手抱膝，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恍若无数个午后悠闲的日常。


    “你找到我了。”


    她的声音很小，黑色的长发被打湿垂在脑后，紫色的双眼是从未见过的浓郁色彩，她的眼睛总能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辉。


    像是某种绚丽的虫类。


    “是的，我说过，”努力想要摆出平常那副神情，提姆扯了扯嘴角，却失败了，“我总会找到你的。”


    “那你为什么而来？”


    艾丽娅轻轻的，靠在了墓碑上，如若孩童时期无数次靠在夏洛特的身上，“是为了杀我吗？”


    只是在记忆中，女人从未如此安静地在她身边。


    夏洛特总是想要离开她，如今倒是用另一种方式如愿了。


    “不是的——”


    提姆刚想解释，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语。


    血花绽放在少女的身上，还有对方那双错愕的眼睛。


    接下来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浓烈的色彩占据了他眼前的所有画面，碎裂的墓碑，流出的鲜血，紫色的蝴蝶在眼前组成了一副诡异而和谐的画面。


    直到有人对他说。


    ……


    “干得漂亮。”


    “我们就知道你可以把她引出来。”


    ……


    …………


    冬天要来了。


    在呼出的白色气息中，提姆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缓缓下坠，绵密的雨将他笼罩在其中。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想法。


    本来约好了今年冬天带她回家参加圣诞晚宴的……


    现在看来，好像没办法了。


    青年的大脑难得一见有些空白，他想不到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黑色的大衣口袋中，一个方形的盒子仍旧存在着，只是现在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本来是想……


    ……


    …………


    只是现在看来。


    那些都没有意义了。


    提姆醒来是在自己的床上，但他总觉得自己还在那片雨幕之中，似乎还能闻到雨水的气息，身上衣物被打湿的重量……


    以及，口袋中某物的存在。


    现在的时间很早，还属于凌晨，但夏天的白日总到达的格外迅速，就算是这个时间，也不妨碍有一束光亮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


    丝丝缕缕地照在漆黑的屋内。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悲伤而又冗长的梦。


    就连现在，那种切实感受过的苦涩还留存在自己的舌尖，久久未曾散去。


    屋内有些闷闷的，提姆决定将窗户打开通通风，顺便吹散自己混乱的思绪。


    可外面的世界也是一样的沉默，没有一丝一毫的风声，于是着有什么事物即将从几万米的高空坠落。


    “啪嗒。”


    一滴雨落在了地上，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连轴转的工作早已吞噬了提姆对时间的感知，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他突然意识到。


    夏天已经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