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欲收回手托住下巴，望着明焱：“你如果不那么别扭和坚持，咱们两个也是可以稀里糊涂过下去的。”


    明焱轻嗤一声，“那样，你早厌了，离开了，谈欲，咱们两个，看似贪婪的是我，实际上，贪婪的一直是你。”


    谈欲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走吧，回去用膳。”


    谈欲冷哼一声，将手放到明焱摊开的手中，指指点点：“你们人类惯爱粉饰太平。”


    “谈欲，点到即止，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得寸进尺。”


    得，这是彻底没办法沟通了，明焱放弃与谈欲再沟通下去，默默无言的拉着他闷头赶路。


    至于宫人看见他一只手悬在半空中看似拉着什么，实则从肉眼看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发生怎么办。


    明焱侧头看了一眼谈欲，鬼本人都不在意，他一个旁观者在意什么。


    “远处那两个人在讨论你。”


    明焱分出一丝心神问：“讨论的什么？”


    “说你和那历史上的谁谁一样，被山中精怪迷惑了心智，”谈欲说完，颇感兴趣的凑到明焱脸前问：“我是山中精怪吗？”


    “论美艳，你远胜他们许多，论本体，你乃刚直之物，所以，不是他们所说的山中精怪。”


    明焱一段话后，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回到寝殿，桌上摆满膳食，筷子夹动间，才有一人开口：“我死后，会令他们将你封做镇国……”


    谈欲嗤笑着打断明焱的话：“得了吧，你跟我鬼混在一块生不出孩子，以后你的王位肯定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他凭什么听你的的话。”


    “先王遗旨，他会听的。”


    “但是我不愿意啊，我一个自由自在的剑，凭什么守了你百年后，还要继续帮你镇国呢，这对我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不会久居王宫，我的归宿在战场，你跟着我，战无不胜的名头传出去后，再加之前那个贤王之剑的名头，想要得到你的人不会少，我留你下来，是保护你。”


    “保护分两种，需要和不需要，不巧的是，你给我的这一种我就不需要。”谈欲冷着脸离开了寝殿，孤身坐在王宫最高的屋檐上，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


    明焱很奇怪，真的真的很奇怪，谈欲能感觉到他恨不得将他揉碎了融入骨血的想法，但明焱的一言一行又充满了克制。


    谈欲讨厌克制，这就像挑衅一样。


    谈欲叹出一口气，明明明焱还没死，他就开始怀念刚开始遇到的明焱了，刚开始的明焱多好啊，想要什么就说，说完就实施行动，贪的跟他一样一样的。


    现在嘛，满嘴仁义道德和为他着想，跟他讨厌的那些人一样了。


    谈欲托着下巴又叹了一口气，他有点想溜了，虽然他答应了明焱陪他百年，但勉强自己的事，他做不到。


    在屋顶吹了半天的冷风，谈欲起身回去了，他边走边想，一会摊开来讲后，如果明焱还是一意孤行，就别怪他不讲信用离开了。


    虽然他也没有信用这玩意就是了。


    前脚刚踏进寝殿，后脚谈欲就感觉手腕被人抓住了。


    一股大力将他按在墙上，身上的金饰因为这番动作，发出一连串的碰撞声，清脆、好听，谈欲分出闲心点评道。


    “你去了哪。”


    “屋顶。”谈欲诚实道。


    明焱被他的诚实一噎，一下午积聚的怒气散了个七七八八，“下次去哪，告诉我一声。”


    “好，”谈欲点点头，“我准备离开了，告诉你一声。”


    明焱握着谈欲手腕的手蓦然收紧，“离开，去哪。”


    “不知道。”


    “能不能不走？”


    “如果你变得和刚开始一样，就能不走。”


    “刚开始那样？”明焱眼里面闪过茫然，他刚开始什么样，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就是很锐利的样子，不婆婆妈妈，不顾忌很多，不……”


    明焱听不下去了，他抬手捂住谈欲的嘴，额角青筋直跳：“可以，我这就变回去。”


    谈欲眨眨眼，用眼神示意明焱放手。


    明焱不放，谈欲不是嫌他顾忌很多嘛，那他就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好了。


    谈欲被明焱托着上床，这感觉对谈欲来说很新奇，两人第一次就互相配合，后边因着谈欲没吃厌，也没想过玩什么花样，像现在这样带有强制的意味的……倒还是第一次。


    谈欲眼里面满是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对今天这次事情的过火程度也不在意。


    一切结束后，谈欲趴在明焱身上，手指在明焱胸膛上轻轻抚摸着，“今天，我很喜欢，所以我决定，暂时不走了。”


    明焱嘴角一抽，闭上眼睛，彻底闹明白了谈欲的脑回路，甭管什么，只要和正常人类不一样，谈欲就喜欢，以后是万万不能拿对人类的方法对待谈欲了。


    想罢，明焱睁开眼睛，抓住胸膛上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下：“再来一次。”


    “什么？”


    “再来一次。”


    明焱说完不给谈欲再次开口的机会，以吻封唇，翻身将其压下。


    ……


    翌日，明焱一睁开眼睛，就条件反射的环顾四周，没见到想见到想见到的人，明焱猛地坐起身：“谈欲。”


    “在这呢，大早上叫什么叫！”谈欲说完打了个哈欠，他不需要睡眠也能活，但还是睡点比较好，毕竟他活得久。


    活得久，没什么必须要干的事，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的懒散性子，昨天那么辛苦，真是多年来的头一遭。


    “我以为你跑了。”


    谈欲翻了个白眼：“我跑？我凭什么跑，我又没干什么坏事，要跑也应该是你跑才对，别忘了，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也是这里的主人！”


    “是是是，该我跑、该我跑，那我现在就滚？”


    “过来。”谈欲冲明焱勾勾手指。


    明焱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不是说滚嘛，那就滚过来啊。”


    “……行。”


    谈欲看着乖乖过来的明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直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被抓起来咬了一口，在手背上留下了一个牙印，谈欲瞬间有种对味了的感觉。


    想了想，谈欲豪气地摸了摸明焱的脸，把手放到他嘴边：“还可以咬。”


    明焱也就这点本事了，要是他不想，连这点发泄途径都没有，他大方，就纵容明焱一次也没什么。


    这样想的谈欲赫然忘了，现在他浑身上下都是明焱留下的印子。


    明焱垂眸看着放在嘴边的手，嘴唇张张合合，骂人的话就在嘴边，最后硬是给他咽了回去，这也就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呼——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克制克制……


    “不咬吗？”


    “不。”明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再多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多说一个字他都害怕骂出声。


    谈欲收回手，遗憾道：“那等下次的吧。”


    明焱闭了闭眼，心想：你到底在遗憾什么啊？啊？


    和谈欲的相处对明焱来说着实算不上愉快，因为他们两个都不是好性子，吵架闹矛盾那是常有的事。


    对明焱来说唯一可喜可贺的就是，他在谈欲面前恢复本性后，谈欲不再提那离开的话。


    而对于谈欲来说唯一可喜可贺的就是，他不再无聊了，有着明焱的陪伴，他每天一睁开眼就是新的乐趣。


    明焱并不在王都常待，歇了两个月，给了那边盘点的时间，时间一到他就带着新征的兵出发了。


    谈欲坐在明焱身前，牵着缰绳，眯了眯眼问了一个他很好奇的问题：“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仗？”


    “我不打仗就要待在王宫中处理大臣们上报的鸡皮蒜毛的小事。”


    “鸡皮蒜毛的小事？”


    “嗯，”明焱想了想列举道：“诸如这家的狗咬死了另一家的鸡，那家的人使坏弄死了这家的树……一点小事都要闹的我面前，很烦。”


    “鸡的话，应该不算是小事了。”


    明焱目露疑惑地看了一眼谈欲的发顶：“不算小事？”


    “你手底下那些大臣，说实话，都挺穷的。”


    谈欲说话一点都不委婉，“按理来说，大臣应该是有钱的，但依照我跟着你上朝那几次来看，你那些大臣里有钱的没有，都很穷。”


    “我给他们的俸禄沿用了之前的，没道理不够用。”


    明焱说到这顿了下，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恍然之色：“最近没贪污，钱不够用也属正常。”


    “为什么没人贪污？”谈欲真是好奇，当官不贪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去种地。


    “我给砍了。”


    “什么？”


    “我刚继位的时候，有人想糊弄我，我一怒之下就给杀了，杀完想着一劳永逸，就彻查了一遍，查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砍了。”


    谈欲听后一时无言，许久才道：“你能当上王，真是多亏了你们人类的王位是家族继承制。”


    “不是继承，是竞选制，我上位，杀了不少人。”


    听明焱这么说，谈欲想起自己看过的话本，随口问道：“杀父夺位？”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杀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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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欲疑惑歪头，自己干的事还能不知道怎么说吗？


    不过他也没疑惑太久，他是万事不挂心的性子，疑惑过就算了，也不一定非要追求一个答案。


    谈欲往后靠进明焱怀中，松开手里面的缰绳，手举起朝后摸去，明焱极为上道的将脸往下放了放，谈欲奖励般摸了摸明焱的脸，随口道：“你这样，不像是一个王。”


    明焱笑笑道：“我也就是一个人，王位并不能为我镀上什么光环。”


    “那你成为王之前，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那些形容词是人想出来的，我并不想用它们来形容我。”


    谈欲点点头，“确实，那些形容词都配不上你。”


    明焱闻言仍是笑笑，在谈欲面前，他的脾气总像是没有一样。


    “不说这个，说说这次的国家吧，你怎么看？”


    “怎么看？”谈欲轻蔑一笑：“不看，直接拿下，难道你没有这个信心？”


    “有没有的，重要吗？”


    “不重要，我有就行了。”谈欲摩拳擦掌，准备等到了战场上一展自己的杀人才华，上次因为和明焱闹别扭，他都没有玩尽兴。


    明焱摸摸谈欲的头，极目远眺，远处，是成片的树木，绿茵茵的，太阳一视同仁的照耀着所有人，是夏天啊。


    明焱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一个让人不怎么舒适的季节。


    明焱与谈欲相伴，两人所参与的战役无一战败，随着战胜消息而来是一座又一座城池，云国的版图不断扩大，两人并不去管，就像他们两个说的那样，只是单纯享受杀戮的感觉。


    一晃多年，明焱总算是停下来了，王宫的花园内，明焱坐在树荫下，看着池中开的正好的莲花，自顾自出神。


    突然间，涟波荡漾，一人携莲踏水而来。


    明焱接住谈欲抛过来的莲花，随手放到一边，“去哪了。”


    谈欲并不在意明焱淡淡的语气，献宝似得双手捧着一把匕首凑到明焱面前，“看！我宝贝里面最华丽的一把匕首！”


    “像这样的匕首，我能给你许多。”


    谈欲摇头道：“不一样的，我要干的事，需用我的匕首。”


    “什么事？”


    谈欲并不说什么事，而是另起了一个话头问明焱：“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我……”


    谈欲捂住明焱的嘴，“不着急说，你可以想一会，我知道永远和一个人在一起对你们人类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明焱一手拉下谈欲捂着自己嘴的手，一手扣住谈欲的后脑勺下压，直到两人唇瓣相抵方才停下，唇齿交接，熟悉的气息流转在鼻间。


    许久，明焱放开谈欲，抬手在谈欲唇瓣上轻轻划过，认真道：“有爱的话，永远就不算痛苦。”


    “爱？”谈欲往后挪了一些，“那完了，咱们两个之间没……”


    明焱眉心一跳，打断道：“有的。”


    谈欲闻言眼睛一亮：“你爱我！”


    “嗯。”


    “那太好了！”


    见谈欲开心，明焱嘴角也跟着浮现一抹笑意，他刚想开口问哪好，就感觉心口一疼。


    他低头看去，是谈欲刚才拿着的那把匕首，此刻正被谈欲拿着捅进他的心口。


    “……为什么？”


    “为了我们的永远。”


    明焱并不信什么永远，但谈欲说了，就算是骗他的他也认了。


    明焱对着谈欲招了招手：“过来。”


    “嗯？”谈欲疑惑凑近，“怎么了？”


    明焱用力亲上去，这次的吻比之刚才的温柔缠绵，多了一丝疯狂，抱着这是最后一次亲吻的念头，明焱亲的格外用力……


    等到明焱没了动静，谈欲推开他，抬手摸了摸唇瓣，没忍住轻嘶了一声，上嘴唇被咬破了。


    “死明焱，烦死了。”


    不过烦归烦，谈欲还是费力的抱起了明焱的尸体，带他进了剑内空间。


    在他们两个消失的那刻，摆放在一边石凳上的剑也不见了踪影。


    明焱没想过自己还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以对上谈欲哀怨的眼神时，他愣住了。


    谈欲一巴掌甩过去：“亲吻都不会收力道，蠢死你得了！”


    明焱被打的偏过头去，眼里面满是茫然。


    见他那样，谈欲冷哼一声：“说了永远就是永远，我还没有吃烦，怎么可能让你死，好了，醒了有一会了，你应该适应好了，起来和我收拾我的宝贝去。”


    经谈欲这么一说，明焱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一座金山上——（贪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