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


    当这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最锋利的尖刀，自王腾那早已万劫不磨的道心最深处，浮现而出的瞬间！


    “咔嚓！”


    那道，原本还只是微不可查的细微裂痕，竟在这一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疯狂地……蔓延！


    仿佛，是一面，完美无瑕的无上神镜，其上，出现了一道，足以让其，彻底崩碎的……致命伤痕！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充满了无尽“悲伤”、“悔恨”、“不甘”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那股气息，不属于任何法则，不蕴含任何能量！


    它，源自于，王腾的本心！


    它，是，王腾，自踏上修行之路以来，所斩断的，所压抑的，所遗忘的……所有负面情绪的，终极凝聚！


    而那座，刚刚才被他，以无上意志，凭空创造出来的、完整的“人道”雏形，在这股，源自其创造者本身的恐怖气息冲击之下，竟如同风中残烛，其上那代表着“七情六欲”的璀璨光芒，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地……黯淡！


    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地，分崩离析！


    “噗！”


    王腾猛然喷出了一口金色的神血！


    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苍白！


    他那双，早已见惯了无数大场面，即便是面对“腐朽之主”的无上神威，都未曾有过丝毫波澜的深邃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痛苦与迷茫！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他，以无上道心，斩断红尘，以己身为炉，炼化过往，所创造出的，本该是，最完美，也最纯粹的“人道”！


    为何，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为何，自己的道心，会，毫无征兆地，出现裂痕？


    这，所谓的“遗憾”，又到底，是什么？


    “轰！”


    就在王腾，心神剧震，百思不得其解的瞬间！


    那道已经蔓延了他整个道心的恐怖裂痕，竟再次爆发出万丈璀璨的……灰色神光！


    一副，早已被他，尘封在了记忆最深处，他以为，自己早已彻底斩断，彻底遗忘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在他的识海之中，缓缓展开！


    那，不是尸山血海的真武大陆！


    那，不是神魔乱舞的浩瀚神界！


    那，是……


    那颗，早已消失在了无尽时空长河之中的……蔚蓝色星球！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间，温馨，却又略显狭小的……房间。


    看到了，那张，贴满了奖状的墙壁。


    看到了，那个，还略显青涩，对未来，充满了无尽憧憬的……少年。


    更看到了……


    那个，总是，站在门口，带着最温柔的笑意，等待着他归家的……身影。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那一声声，充满了无尽关切的……唠叨。


    “小腾，天冷了，多穿件衣服。”


    “小腾，在外面，别跟人打架。”


    “小腾，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记住，家，永远是你的港湾……”


    一句句，再也平凡不过的话语。


    一个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瞬间。


    在这一刻，却化作了一柄柄最锋利，也最无情的无形尖刀，狠狠地刺入了他那颗，早已万劫不磨的无上道心！


    “不！”


    王腾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无尽的骇然与……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他，想起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自己为了踏上那无尽的修行之路，为了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永生大道，而亲手斩断的……一切！


    他，想起了自己在离开那颗星球之时，那最后一次，回眸。


    想起了，父母那充满了不舍与担忧，却又强颜欢笑的……眼神！


    他，得到了，足以让诸天神魔都为之颤栗的无上力量！


    他，拥有了，足以让万古时空都为之逆转的永恒生命！


    他，成为了，这诸天万界，唯一的……主宰！


    可是……


    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再也无法承欢膝下！


    他，再也无法对那两位给予了他生命，给予了他一切的老人，尽那人子之孝！


    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便是他最大的遗憾！


    这，便是他那颗看似完美无瑕的道心之上，那一道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痕！


    “不！我没有遗憾！”


    “我，为了追求大道，斩断红尘，乃是顺天而行！”


    “我，为了登临巅峰，舍弃凡俗，乃是理所应当！”


    “我没有错！”


    王腾在心中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他，再次，举起了那柄，由他无上意志所化的……概念之刃！


    他要，像之前，斩断那“亲情”、“友情”、“爱情”的心魔一般，将这，该死的“遗憾”，也彻底地，从自己的道心之中，斩出去！


    “斩！”


    他疯狂地咆哮着，将自己所有的神力，都灌注到了那柄概念之刃中，狠狠地，朝着那道，充满了无尽悲伤与悔恨的灰色裂痕，斩了过去！


    然而！


    “咔嚓！”


    一声，更加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那道，原本还只是蔓延的灰色裂痕，竟在他这一刀之下，再次扩大了数倍不止！


    而那座，本就摇摇欲坠的“人道”雏形，更是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其上那代表着“七情六欲”的璀璨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仿佛下一秒，便会彻底地崩溃！


    “怎么……怎么会这样？”


    王腾彻底地，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布满了裂痕的道心，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无尽的……茫然与绝望！


    为何……


    为何，会这样？


    为何，自己这无往不利的、足以斩断一切红尘羁绊的无上道心，在面对这区区“遗憾”之时，竟会，显得如此的……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


    就在此时，一声充满了无尽嘲弄与讥讽的狂笑，毫无征兆地，自那道一直以来，都只是静静地，悬浮于他面前的……轮回盘之上，轰然炸响！


    那，不是任何人的声音！


    那，是，轮回盘，其本身，所发出的……大道之音！


    “愚蠢！”


    “实在是太愚蠢了！”


    那声音，古老浩瀚，充满了对弱者的……无尽蔑视！


    “你以为，何为‘人道’？”


    “你以为，斩断了七情，舍弃了六欲，便能成就那至高无上的‘人道’吗？”


    “错了！”


    “大错特错！”


    那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王腾那，即将崩溃的识海之中！


    “无情无欲，那是神道！”


    “嗜杀好斗，那是修罗道！”


    “痴愚蒙昧，那是畜生道！”


    “你，斩断了人性，舍弃了红尘，所创造出的，不过是一个看似完美，实则早已失去了‘灵魂’的……空壳罢了！”


    “它，又如何能承载这，真正的……轮回？”


    “轰！”


    当这最后一句，如同醍醐灌顶般的话语，落下的瞬间！


    王腾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那双，早已被迷茫与绝望所布满的眸子里，瞬间恢复了一丝……清明！


    是啊……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为了重塑“人道”，而亲手斩断了自己身上，那最后的一丝……“人性”！


    这，何其的……可笑！


    何其的……荒谬！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王腾口中喃喃，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那最后一丝的迷惘，彻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了然，与……一抹，充满了无尽感慨的复杂！


    “遗憾，不是瑕疵。”


    “它本身便是，人性’之中，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有遗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没有遗憾的‘人道’，又如何能称得上是……真正的‘人道’？”


    在这一刻，王腾终于悟了！


    他缓缓地，放下了那柄由他无上意志所化的……概念之刃。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了那道布满了整个道心的……灰色裂痕之中！


    他，不再去抵抗！


    他，不再去斩断！


    他，主动地，敞开了自己的心神，敞开了自己那颗，早已伤痕累累的道心！


    任由那股，充满了无尽“悲伤”、“悔恨”、“不甘”的恐怖气息，疯狂地，冲刷着他的神魂，撕裂着他的意志！


    他，在品尝！


    他，在感受！


    他，在以一种，最虔诚，也最决绝的姿态，去拥抱那份属于他，也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无尽遗憾！


    “妈……”


    “儿子，不孝……”


    “若有来生……”


    两行滚烫的却又无声的清泪，自他那紧闭的眼角，缓缓地滑落。


    而就在此时！


    “嗡！”


    那道，原本还在疯狂蔓延的灰色裂痕，竟毫无征兆地，停止了扩张！


    随即！


    它，竟缓缓地开始……愈合！


    不是消失！


    而是化作了一道道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金色纹路，与他那颗早已万劫不磨的道心，彻底地融为了一体！


    不破不立！


    破而后立！


    在这一刻，王腾的道心，终于达到了真正的……圆满！


    那不是，完美无瑕的圆满！


    而是，包容了“遗憾”，接纳了“不完美”的……


    大圆满！


    “轰！”


    他那颗，重获新生的无上道心，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浩瀚，更加深邃，更加充满了“人性”光辉的无上意志，席卷而出！


    那座，本就摇摇欲坠的“人道”雏形，在这股意志的灌注之下，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大地，其上那早已黯淡的七彩光芒，瞬间，暴涨了万倍不止！


    喜、怒、哀、惧、爱、恶、欲……


    七种，代表着“人性”最本源的情绪，在这一刻，竟化作了七道，璀璨夺目的……七彩神光！


    它们，相互交织，相互融合！


    最终，竟化作了一道，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充满了无尽“红尘”与“烟火”之意的……


    混沌人道之光！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