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孤光何似

作品:《拒婚大师兄后他以身证道

    少女笑意明媚,眼眸弯弯,活像只狡猾的狐狸,满是不怀好意。


    “我没看。”


    沈祛机正了正神色,视线又落到手中的书卷上,一派若无其事。


    “是吗——”季姰拉长语调,眉目舒展,一副了然神色,“大师兄不介意我问些问题吧?”


    沈祛机眉心微动,没回答。


    “无情道是什么?”


    “断情绝爱,但——”


    沈祛机本欲想先阐明这个错误概念,刚要接着说,季姰又发问了:


    “那无情道是怎么大成的呢?”


    “杀妻证道,不过……”


    “你还说你没看过!”


    季姰拍案而起,好似终于给人敲定了罪名的判官。


    她得逞了笑得放肆,沈祛机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她,她头一回在沈祛机的脸上看到类似于“自暴自弃”的神色。他几度要解释,但心里又奇怪自己又何必要同她说这些?因而沉默半晌,什么也没说,接着低头看书了。


    这在季姰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她难得看到沈祛机吃瘪,此时身心愉悦。不过凡事都讲究点到即止,她也没再干扰沈祛机,将话本放入储物囊,无聊地瞄来瞄去,不时翻翻那一沓书册,而后整个人就歪了过去,倚在案边睡着了。


    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想着自己是在受罚,这么睡过去好像太不给人面子,免不了会被喊起来接着看书。但她今日经历颇丰,听了方兰莘说的那些话也是信息太多,虽然心情尚可,但早已身心疲惫,从鹤州回来种种不过因为心里绷着弦勉强支撑,如今实在顾及不得,终是放任自流,睡得很沉。


    就在她睡过去那一瞬,对面的人就已然察觉。沈祛机起身走到季姰面前,颔首凝视她片刻,微微叹了口气,俯身将人抱起来,动作十分轻巧利落。而后缓步绕过书架与屏风,将人安顿在隔间的软榻上,从储物囊中找出一张绒毯将人盖好,确认没漏缝隙之后,才又回到正殿。


    他走到自己的桌案前,将季姰翻乱的书册再一次分门别类归置。做好这一切,他似乎想起什么,上了台阶,走到殿中间香炉后的书案旁,抬手拿下一卷玉简。


    太上忘情,而后无情。


    一切道皆为修心,无情若有道亦是如此。无情顺应天道,与修为提升与否不太相干,修为以器入道,人人皆无不可——


    若与天道合,则需以身为镜,破除虚妄,心齐万物,照见苍生。


    于他而言,他的确与此道无缘。


    沈祛机瞧着手中玉简,神色冷淡,谈不上可惜或不屑的情绪波动。


    至于杀妻证道……


    这时候他终于勾起嘴角,黑若点漆的眸子里翻涌上几分不屑。


    若天道需以无辜生灵之血为证,那这天道又同他从前有何分别?


    一丝厌恶之色从他眼中闪过,沈祛机将玉简放回原位,忽觉灵识一震,胸口绵密的疼痛再一次卷土重来。他只得席地而坐,再次牵引灵脉中的灵力,调动真气回归丹田,游走全身,半晌嘴角溢出一道鲜红。


    沈祛机傍晚才得知季姰和谢既不见,彼时他正同朝绯玉商讨完她家中迟迟不回信一事,同意朝绯玉回郢州。


    朝绯玉走之后,他正要托谢既去给季姰送晚膳,才发现联络不通。他只好自己再去瑶光院,也是空无一人。


    沈祛机没再犹豫,从灵台探查季姰的符印。可那清晰如刀削斧凿的符印在他的灵台中却诡异地消失了,他将识海一寸一寸地翻过去也遍寻不得。


    从容神色瞬时冷凝,沈祛机皱眉,思虑缘由。


    方才季姰在他这儿碰壁,免不了要不高兴。此时同谢既一道消失,想来是谢既带着她散心去了,应是并不打紧。


    至于不理会风掠琼音,掩藏生息,估计也是谢既的手笔。


    他站在海棠树下,一动不动。有风吹过,粉白花雨中那架秋千也随风晃动起来,分外寂寥。


    沈祛机盯着瞧了半晌,恢复淡然神情,转身就去无念崖练剑。


    青松间衣袂翻飞的身影似乎与往常毫无区别,出剑仍不犹疑,招式千变万化,唯独剑鸣更厉,几欲划破虚空。


    约摸一个时辰后,金乌西坠,星河欲悬。沈祛机收了招式,却并未收剑入鞘。他垂着头,以剑撑地缓了片刻,而后御剑飞入夜色。


    分明知道的。


    月华如水,幽幽笼住无念崖的奇石草木,似霜雪不曾消。


    可在奇石隙间,松柏树下,那月光难以眷顾之地,竟也凝结出一片朦胧之白。


    孤光何所似?


    竟真是霜雪难消。


    *


    季姰醒来之际,天光大亮,万籁俱寂。


    她揉着眼睛起身走到正殿,确实是一个人也没有,她昨天弄得一团乱的书案也已恢复整齐。


    看来沈祛机还有点良心,没有中途给她拉起来看书。


    季姰可没有醒了接着努力的自觉,见无人督促,当即召来小黑,回到瑶光院梳洗。


    于是沈祛机练完剑,拎着食盒回到泰宁殿就扑了个空。


    他从灵台感知片刻,转身前往瑶光院。


    海棠正盛,春景宜人。


    季姰换好衣服,正对着镜子梳头。


    她穿了件云水蓝的织金烟锦罗裙,外加银红素衫,梳垂鬟分肖髻,簪蝴蝶钗。


    兰芬灵濯,玉莹尘清。


    季姰沾了梳头水整理发尾,照了照镜子,满意点头。她一番整理,还未用早膳,此时肚子终于开始抗议,不满地“咕咕”叫了几声。


    对哦,沈祛机最近不给她送饭,谢既又在面壁思过,那么朝师姐去哪儿了?


    她疑惑一瞬,心道果然吃饭这种事不能仰仗别人,于是径直出了屋子走到廊下,查看花盆中的麦苗。


    这也才不过两日,这麦苗就生得这么高了?


    季姰瞪圆了眼,吃惊地俯身,伸出手碰了碰麦苗尖,一时喜不自胜。她不曾想到夕垣谷中的灵土这么有用,看来还是得多跟慈宁长老交流一番才是。


    如若在夕垣谷种植灵草,寻常药草和庄稼,她是不是富甲一方指日可待?


    季姰仿佛已经看到自给自足,名扬天下的美好生活,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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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笑弯了眼,再次爱怜地摸了摸那青绿的麦苗。此乃她独立行走之基本,务必多重视。


    她猫在花盆边畅想好一阵,直到腿有些发麻才缓缓起身。一扭头,就见沈祛机立在院中海棠树下瞧着她,旁边石桌上还放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食盒。


    “……”


    好像不是很妙。


    季姰不知他来了多久,有些心虚地捏住衣摆,堆起讪笑,跃步而下,往树下行去。


    “大师兄不闭门练剑了?”


    明知故问。


    沈祛机没回答,视线落在廊下的花盆上,朝那麦苗微扬下颌一点:


    “药材?”


    “……”


    季姰勉强笑了两声,心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心虚呢,她又没做错什么。瞧着沈祛机虽神色未变,可她还是察觉到他有些不悦。不知是不高兴她打算自己吃饭,还是不高兴她随口隐瞒。


    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反咬一口,季姰故作沉闷地叹口气,神色郁郁:“前一阵惹得大师兄厌烦,我自知难辞其咎。我爹说人要知错就改,旁的我暂时力所不及,就想着吃饭总归要自力更生。大师兄日理万机,本就不应为此小事徒添烦扰。即便师尊有托,我也应当自觉,而不是仗势欺人。多谢大师兄之前受我所累,往后定当报答。”


    一番话没有回音,说了就落入一片沉默。她悄悄去瞥沈祛机神情,就见他眉心微动,眸子漆黑一片,抿着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沉默间隙很短又很长,她瞧着沈祛机那清隽眉眼,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之前她的套近乎计划好像并不怎么起作用,她那浮夸演技在沈祛机眼中宛若透明,如此行进,旷日持久,难见以后。


    倘若,能令沈祛机在意她呢?


    无需到动情的地步,她深知自己没有如此本事。就只要那么点与旁人不同的在意,说不准日后她就能凭着这一点在意扭转局势,决胜千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一介不能修炼的病骨头,妄想掌握剑道魁首,为着今后探查月微宫能多些胜算——何其荒谬?何其狂妄?


    她的赌注为何?师尊的命令么?非也。


    从在鸣鹤楼见到沈祛机那一刻开始,季姰便能确定一个道理:计谋手段无需多么高明,只要对其中人管用就足矣。


    少女眨了眨眼睛,在那一瞬做出选择。


    眼里霎时泛起一层水光,淡红的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了勾。


    她对上那双沉静的眸子。漆黑,冷沉,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似乎想看穿她说这话的意图,却在看清她眼底水光那一刻移开去。


    半晌,沈祛机不知从哪儿捏出一方帕子,凑近少女微红的眼角。


    一触即分。


    “先用膳吧,等会儿去夕垣谷。”


    沈祛机从食盒中拿出碗碟,摆在石桌上,语气依旧温和从容,貌似不为所动。


    他布置好就转过身走远了,靠在对面廊柱下温书。


    季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雀跃。


    此路虽险,但若去得,必能扶摇直上,青云亘空。